春入佳境。
万紫归红。
祖祭的最后一个仪式,在弯月走入中天时结束;一个个祭祀者恋恋不舍的看着软躺在地上的开苞少女,披上兽衣,系好青藤,冷酷地丢首离去。
遗弃。
——祖祭,群婚少女所生子女,为家族公产。
——祖祭,群婚中诞生子嗣,归家族公养,长成后,归入家族战阵。
第八火堆。
冷漠少女软躺在坎坷不平的石地上,下身的血已止住,但隐隐的痛疼却依旧让冷傲的她,无法起身,染有一片血渍的兽衣铺在地面上,遮掩着她的肉身。
妩媚的冷艳,刚强的脸。
司徒文知道,她应当就是家族战阵中的那些女战修,祖祭群婚时所生的家族公产。只有战修,只有修行,才能培养出她这样的性格和冷漠。
无父无母。
亦将无子无女。
女战修,终其一生,只为完成家族使命;此女,只是一个在残酷的生存环境下守卫家族的人形武器,而已。
“遗弃?”
司徒文站起身,慢慢的拾起石地上的兽衣,缓缓披上肩,裹住下身,默默的想。
冷漠的眼,他在她孤傲的背后,看到了一丝绝望。
不在意的神情,弯曲着肉身,任所有私密处在火焰的照耀下,放肆在他的眼中;司徒文在这放肆里,感受到了对方眼中那一缕肉身的不舍。
“遗弃?”
司徒文抬头,看到了远处刚刚站起的堂弟司徒守,看到他回味无尽的脸,难以喻言的放纵和快意;然后,司徒文看到,矮胖的“守弟”蹲下身,亲吻刚刚一同激情的少女,口中隐隐的说了一句话,而那少女蜷曲着身子,害羞地点头,温柔的笑。
——猜的不错,他知道“守弟”和那个少女,交换了各自的生辰八字,将会合婚。
“遗弃?”
司徒文看到了冷傲的少女那眼中的一丝期盼,和肉身的隐秘的渴望。
——此女,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
——此女,应是刻意与自己群婚。
“遗弃?”
卑微的,却又是无比奢侈的世俗生活,世俗情感;她梦想中,在苛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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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长老独子。
钻凿术后起之秀。
阿母乃前任大长老嫡女。
同时具备这三个身份,同时拥有这三样背景和三重地位,在司徒氏族里,年轻一辈,就只有他司徒文。
原本,这是他在祭祀中获得高喊资格的资本,原本,这是他吸取巨量宙光、感知时光之力、修习占卜的底蕴,可这一刻竟然、只可以、用来、换取此女修的一个卑微的苛求。
还是被算计的。
还是她不说出来的。
还是才刚刚和他发生关系的,一个冷漠冷傲冷艳的少女的小小要求。
“遗弃?”
司徒文感觉自己钻进入了一个隐形的道德牢笼;为了不爱的欢爱,为了一次祖祭的仪式的不需负责任的后果,他在这即将转身丢头的刹那间,在经受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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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卜术,我倒是可以便宜你。”
蔑视的嘲讽口气,一个低低的声音忽的从地下传到了司徒文的耳中。
“好。”
司徒文猛地弯腰,双手立即卷石地上铺着的兽衣,宽大的染有大片血渍的兽衣裹住少女肉身,双手一用力,腰随之一挺,兽衣和少女就上了他的肩膀。
扛回家!
念头动,手动,身动;司徒文不顾周围近万双惊讶的眼睛,在羡慕嫉妒恨下,扛起共舞、共吻、共欢的少女,向陶沟自己家的方向,不管不顾的,大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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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个婆娘回家,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司徒守就在司徒文的不远处,刚刚丢下共舞、共吻、共欢的少女,才慢吞吞的走了不到三丈距离,看到“文哥”的疯狂,立即停下了脚步。
我也可以的。
一定可以。
软躺在铺着兽衣的石地上的少女们,一个个都是羡慕的眼神,望着越走越快,越离越远的扛着婆娘的司徒文,一股敬仰和嫉妒的心绪,在横卧在石地上的少女们心中泛起。
司徒守,从她们的眼神中,特别是从三丈外的雅妹的眼中,真真切切的,明明白白的,感觉到。
同时,所有的,没有离开的祭祀者,同时感应到了和自己共舞、共吻、共欢的少女的心绪,还有其他少女的情怀。
没有一个人,愿意将自己的子女无偿的贡献给氏族,没有一个族人,愿意自己的子女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不在自己的身边,就不再属于自己,成为家族的一件牺牲。
没有谁!
虽然无数的祭祀者还懵懵懂懂,迷迷糊糊里什么都不明白;但,亲情,亲爱,亲生骨肉不属于自己,人人的心中产生了逆反情绪。虽然不能公开说,但是,不妨碍她们和他们默默的支持和无声的赞颂。
随着司徒守的驻足;更多的在恋恋不舍之下,纠结着不走的年轻祭祀者,开始驻足。
兽衣上横卧的少女们,心头同时升起了一种期盼。
——扛我走,扛我回家!
——我肚子里的骨肉,我们的孩子,绝不能让他当战修,成为家族牺牲。
驻足;沉默。
回头。
颤抖。
违背祖制,背叛祖祭,绝对是要付出巨大的无法想象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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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哥,文哥,等等,你等等我啊。”急急的追上司徒文,司徒守边追边大喊。
驻足后回头,司徒守一咬牙;还是不敢。
不是每一个族人都有“文哥”的胆量,也不是每一个祭祀者都如“文哥”有那样的背景和地位,也不是每一个小辈都如“文哥”这般敢以这种方式来发泄自己对家族安排的不满,对自己的修行未来自暴自弃。
至少,他司徒守不敢。
但是,他可以借力,借“文哥”的力。
“什么事?”
看着一路小跑过来的司徒守,司徒文扛着肩上没有任何反抗意向的冷傲少女,边大步前走,边问。
同时,无双的眼睛盯过来,同时,无数只耳朵竖了起来。
“文哥,问你个事。”
“说就是了。”
“那个,那个,你的婆娘能不能给我扛回家?”司徒守弱弱的、小心的谨慎地,问。
“让你扛回家,扛回…你家?”
玩味的笑,绽放在司徒文的脸上;“守弟”动歪心思了。
“不是我家,是我帮你,帮你,把你的婆娘,扛回文哥家。”
“哦。”
司徒文既没有反对,也没有答应。
“文哥,再问你个事。”
“嗯。”
“文哥你能不能把我的婆娘也扛回家?——先扛回你家,也行。”司徒守贼贼的笑。
“哦。”
“就是那里,那个阿妹,很美很漂亮的那个,对,就是那个阿妹。”
“哪一个?在哪里?”
“那里!”司徒守害羞的伸手一指,再猛地缩回来;鬼祟到极处。
远处,一里外,就是刚刚司徒文扛起冷漠少女的左边三尺,宽大的兽衣上横卧着一个没有任何遮掩的少女;“守弟”的阿妹。
“你确定?”
“当然。我的阿妹我怎么会转眼就忘掉呢?”司徒守肯定的道。
“我是说,你真的确定让我帮你,把你的婆娘扛走?——你真的确定?”
“确定啦。”
“你真的确定不顾家族的族规?”
“干了!”
司徒守连连跺脚,最后还是坚定地爆了粗口。
“那就干!——既然守弟确定,那我现在就去,就把你的婆娘扛回家!”司徒守豪迈地放言。
“那我可告你讲,是兄弟,你可不能偷看我阿妹是私密处,摸也不要摸哦!是兄弟,你就只能抱,只可以扛。”司徒守突然无比紧张地道。
“不看,绝不摸。”
“记住你的话。是兄弟,你就要守信用!”
接过递来女人,扛到肩头,一脸幸福的司徒守,此刻,却又是很不放心的碎碎念,碎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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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放心,哪个男人能放心让兄弟扛自己的阿妹回家,还是横卧在兽衣上,肉身什么都没有的那种呢!
——如果不是这冷傲少女说她会“占卜”,捅破天,他司徒文也不敢冒这违背族规的大不韪。
“守弟”为了一个群婚的婆娘,就敢不管不顾,违规族规,够胆!
守弟人长得矮,不想竟有此龙凤胆!
反正我是做不到;司徒文心中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