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桀向宝塔看去,只见火焰已烧到了第七层上。血红的火舌缭绕之中,两人拳掌交相,斗得极是激烈,正是灭绝师太和鹤笔翁。第十层的栏干之旁倚满了人,都是少林、武当各派人物,这干人武功尚未全复,何况高塔离地十余丈,纵有绝顶轻功而内力又丝毫未失,跳下来也非活活摔死不可。
眼见情势危急,张无忌满场游走,双手忽打忽拿、忽拍忽夺,众武士凡是手持弓箭的,都被他或断弓箭,或点穴道。
眼看高塔近旁已无弯弓搭箭的好手,他纵声叫道:“塔上各位前辈,请逐一跳将下来,在下在这里接着!”
塔上诸人听了都是一怔,心想此处高达十余丈,跳下去力道何等巨大,你便有千斤之力也无法接住。崆峒、昆仑各派中便有人嚷道:“千万跳不得,莫上这小子的当!他要骗咱们摔得粉身碎骨。”
张无忌见烟火弥漫,已烧近众高手身边,众人若再不跳,势必尽数葬身火窟,提声叫道:“俞二伯,你待我恩重如山,难道小侄会存心相害吗?你先跳罢!”
只见高塔上一个四十余岁的高瘦汉子略一迟疑,高声叫道:“好!我跳下来啦!”纵身一跃,从高塔上跳将下来。
待他身子离地约有五尺之时,张无忌从旁一掌轻轻拍出,击在他的腰里。
张无忌这一掌中,已是运上了“乾坤大挪移”的绝顶武功,吞吐控纵之间,将俞莲舟自上向下的一股巨力拨为自左至右。
俞莲舟的身子向横里直飞出去,一摔数丈,一个回旋,已稳稳站在地下,顺手一掌,将一名蒙古武士打得口喷鲜血。
他大声叫道:“大师哥、四师弟!你们都跳下来罢!”
塔上众人见俞莲舟居然安好无恙,齐声欢呼起来。昆仑派的何太冲、班淑娴等人先后从高塔上跳下,都由张无忌施展乾坤大挪移神功出掌拍击,自直堕取为横摔,一一脱离险境。
这一干人功力虽未全复,但只须回复得五六成,已是众番僧、众武士所难以抵挡。
俞莲舟等顷刻间夺得兵刃,护在张无忌身周。王保保的手下欲上前阻挠,均被俞莲舟、何太冲、班淑娴等挡住。塔上每跃下一人,张无忌便多了一个帮手。那些人自被赵敏囚入高塔之后,人人受尽了屈辱,也不知有多少人被割去了手指,此时得脱牢笼,个个含愤拚命,霎时间已有二十余名武士尸横就地。
王保保见情势不佳,传令:“调我飞弩亲兵队来!”
他话音刚落,便见东南角上突然火光冲天,不禁大吃一惊。因为他发现失火的地方竟是汝阳王府。
其时汝阳王正在王府中,王保保关怀父亲安危,顾不得擒杀叛贼,忙对身边刚刚赶到的赵敏道:“妹子,我先回府,你诸多小心!”不等赵敏答应,掉转马头,直冲出去。
王保保这一走,十八金刚一齐跟去,王府武士也去了一大半。
其时武当派的宋青书、宋远桥、张松溪、莫声谷等都已跃下高塔,双方强弱之势更形逆转,待得少林派的空闻方丈、空智大师,以及达摩堂、罗汉堂众高僧一一跃下时,赵敏手下的武士已无可抗御。
赵敏心想此时若再不走,反而自己要成为俘虏了,当即下令:“各人退出万安寺。”说罢,领人退入了万安寺后殿。
只听得范遥在塔顶大叫:“周姑娘,快跳下,火烧眉毛啦,你再不跳,难道想做焦炭美人么?”
王桀顺着范遥的喊声看去,只见在他旁边,一名身穿淡淡青衫的年轻女子摇头道:“我陪着师父!”
王桀仔细向这名周姑娘打量去,只见其清丽秀雅,容色极美,即便是在烈火包围之中,也是一派淡雅脱俗的姿态。
容貌如此出众,又姓周,王桀哪里还不知道这女子就是倚天中的另一名女主角周芷若。
其时,灭绝师太和鹤笔翁激斗正烈,两人剧斗一阵,烟火上腾,便跃上一层,终于斗上了第十层的屋角。灭绝师太的峨眉掌门,成名数十载,武功固然是天下一流,鹤笔翁却也是当今武林中的绝顶高手,武功不灭绝师太还要稍高一筹。
只是,灭绝师太先是被敌所俘,关押许久,此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掌法中只攻不守。鹤笔翁却一来挂念着师兄,心有二用,二来不愿和灭绝师太拼命,难免有些束手束脚,两人竟斗了个不分上下。
灭绝师太听到徒儿的说话,叫道:“芷若,你快跳下去,别来管我!这贼老儿辱我太甚,岂能容他活命?”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和灭绝师太短时间内也分不出胜负,鹤笔翁却是不愿和她同归于尽,当即大声道:“灭绝师太,这话是苦头陀说的,跟我可不相干。”
灭绝师太撤掌回身,问范遥道:“兀那头陀,这等疯话可是你说的?”
范遥嬉皮笑脸的道:“什么疯话?”
听了范遥这句话,灭绝已知鹤笔翁之言不假,只气得全身发颤。
鹤笔翁见灭绝师太背向自己,突然一阵黑烟卷到,正是偷袭的良机,烟雾之中,一掌击向灭绝师太背心。
周芷若和范遥看得分明,齐声明道:“师父小心!”“老尼姑小心!”
但灭绝师太回掌反击,已挡不了鹤笔翁的阴阳双掌,左掌和他的左掌相抵,鹤笔翁的右手所发的玄冥神掌终于击在她的背心。那玄冥神掌何等厉害,灭绝师太身子一晃,险些摔倒。
周芷若大惊,抢上扶住了师父。
范遥大怒,喝道:“阴毒卑鄙的小人,留你作甚?”提起裹着鹿杖客和那艳女的被窝卷儿,抛了下去。
鹤笔翁同门情深,危急之际不及细思,扑出来便想抓住鹿杖客。但那被窝卷离塔太远,鹤笔翁只抓到被窝一角,一带之下,竟身不由主的跟着一起摔落。
张无忌站在塔下,烟雾弥漫之中瞧不清塔上这几人的纠葛,眼见一大捆物事和一个人摔下,那捆物事不知是甚么东西,隐约间只看到其中似乎包得有人,但那人却看清楚是鹤笔翁。他明知此人曾累得自己不知吃过多少苦头,甚至自己父母之死也和他有莫大关连,可是终究不忍袖手不顾,任由他跌得粉身碎骨,立即纵身上前,双掌分别拍击,将被窝和鹤笔翁分向左右击出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