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而起的袭击几乎毫无征兆,面对迎面而来的利刃刘有理自知无法幸免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把笑容给了我,刘有道撕心裂肺呼喝声响彻整个山林,此时的他顾不得自身安危竟舍身向刺客扑去,全然是不顾死活的打法。
敌手精于刺杀,五人两个梯次攻击的配合几乎没有破绽,一身黑衣只留狰狞的双目,冷酷无情。
“忍者”一瞬间我想起师父曾经提及的倭国对刺客的称谓,那是专门培养出来用于屠戮的怪物,他们精于埋伏、暗杀。
“杀”我后发先至一脚蹬飞刘有道并借着反弹之力身形暴起,直击威胁其妹生命的两个忍者,同时按动袖中臂弩机关。
“砰!”的一声,臂弩劲射而出,这一招只是为了延缓对方攻势,否则很难在同一时间极短距离内击杀两名训练有素的“忍者”。
我的骤然发难让倭人始料不及,那一枚臂弩更是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洞穿了忍者的喉管,余势不衰又径直飞出数丈钉在一棵树上。
“啊!”电光火石之间刘有理并未看清我一系列动作,只道是我冲上来替她挡刀,恐惧的闭上了眼睛,没有看到那由上至下劈出的刀影只划了一个弧线便消失不见。
“你们把她杀了,我岂不亏本!”面对剩下的三个忍者我谈笑风生,对方双手握刃的姿势注定了他的动作仅能以劈、刺、挑为主,临敌应变,空中换招非他所长,最后的下场只能是变成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诡异的倭刀直插入腹。
“真是好东西,比我的屠苏手还利落!”我仔细把玩戴在腕上的臂弩,米熙怡为了我还真是肯下血本,此等劲力卓绝精巧细致的弩箭大概只有蜀中唐门方可制作,价格不菲倒还算不了什么,最重要是要有门路弄到。
“妹夫!”刘有道从地上爬起来,满脸的血污,刘有理似乎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瘫软在马背上,此时的我亦不轻松,对手临死前近乎狂躁的劲气正在体内乱窜,不得不耗费我极大的内力对其压制。
不同于中原武林,倭国忍者行刺讲究绝杀,务求一击必中,即便是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所以虽然仅交手一招,可气力的消耗很难让我再一次发起进攻。
“要活的,还是死的!”我气定神闲,剩下的三名忍者目睹同伴转瞬间被我击毙一时间摸不清我的底细,不由得倒退了两步,手中的倭刀不断变换角度,妄图窥伺我的破绽。
“活的自然更好,只是忍者若不能完成任务,回去也会剖腹谢罪,这三个家伙恐怕要拼命!”我的戏做的还真像,连刘有道也骗了,他死里逃生之余竟然将我当作世外高人,还以为我本事通天能同时拿下三个忍者。
“试试看!”我随手拔出插在死尸上的倭刀,用手指弹了弹,虽然比我的“灭日”轻了些,可刀刃极为锋利,森森的杀气并未随主人的殒命而黯淡,反因嗜了血更加妖冶。
“不祥之物!”我随手扔掉了倭刀。
“巴嘎!”三名忍者终于沉不住气,发出刺耳的尖嚎跃身攻击。
我等的正是这一刻,师父曾与我说倭人对刀极为尊崇,我这样的举动无疑是激怒了三人,愤而出招固然威势陡增,可破绽也随之暴露出来。
下挑、斜撩、直劈,三柄倭刀分由不同方向奔我袭来,不给我任何回旋的余地。
“破!”太岁决运至极致,我不退反进直取中间一人,速度是取胜的关键,三人由发起进攻那一刻起就限定了刀锋攻击的范围,倭人刀法以快取胜,以狠著称,可若论招式繁复却不见长。
我最怕的是三人中有一两人牵制我,而剩下的去攻击刘有道或刘有理,使我无法保全他兄妹二人,用丢刀这种方式激怒对方将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虽然冒险也只能一搏。
大弯腰斜插柳,我身形后仰堪堪躲过头上劈来的一刀,两手瞬时撑地陡然腾空而起,双脚连续踢出直取对方面门。
“啊!”的一声惨叫,为首的忍者被我踢烂脑袋,尸体惯出一丈开外。
旧力以竭,新力未生,先前被压制的那股狂躁内力再次发作,而体内真气随着那两脚的踢出再也不支持我空中换招,眼见着剩下的两名忍者双双由背后掩杀而至。
以三敌一,虽数量上占优势,可输赢定论为时过早,对于目前这种局势我早有预估,腕上的臂弩再次发威。
“铮!”一枚弩箭闪电射出,如能再杀一人,或许仍有一线生机。
没有一箭穿喉,敌手对我的臂弩极为忌惮,所以当我手臂稍曲时对方已经警惕,弩箭透肩而过,那名忍者只是身形一顿刀锋依旧不改。
“妹夫!”刘有道虽然武功不怎么样,可形势急转而下他还是看得出的,刚刚还在为我那凌空爆头的一脚叫好,此时以发疯的冲了过来。
巨大的惯力之下,受伤的忍者被刘有道扑倒,他庞大的身躯死死的将对方压在身下,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可即便这样剩下的一人仍足以威胁我们的生命。
就在危机时刻,一道灼热的真气由膻中直下丹田,经会阴、长强、大椎、风府各穴灌入经脉,摧枯拉朽一般瓦解了在体内肆虐的异源内力。并指成剑,充盈的真气由天池、曲泽直抵中冲、关冲二穴,激发而出……
剧烈的喘息,刘有道死死的抓着那只拿刀的手,刘有理已经从马上跌了下来,她艰难的爬向其兄,身边一具被击穿太阳穴的尸体兀自汩汩的流着血。
晚风袭来,我一身冷汗呆立在草丛中,从遇刺到反击只不过短短的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可生命仿佛在这一瞬间停顿了。即便是当年华山论剑、大漠逃生,再到后来的任府逃脱,我一生所经历的凶险都不能与这一次相比,取胜竟然如此的艰难。
倭人暗杀之技只能以恐怖来形容,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起发难,伶俐的刀势,疯狂的杀招,远异于中原各大门派。假如不是我,假如不是那道奇异的真气,刘家兄妹故不能幸免,我无耻之徒也真的要绝迹江湖了。
最后一击后我体内空空如也,此时若是再蹦出一个忍者恐怕只有束手待毙了,那道与当日拼酒时剑南春所激发的酒气行走路向一致的真气,此时不见踪影,想要究其根源以毫无头绪。
“你都快把他捏碎了,就是块石头怕也要化了!”身心憔悴的我瘫坐在刘有道身旁,他一只手仍掐着忍者的脖颈不放,厨子出身的刘有道手力极大,此时便是一只猛虎也早就没了气息,何况是身形矮小且受了伤的倭人。
“大哥!”刘有理扑进我的怀里失声哭了起来,刘有道终于放手仰面躺在地上,经历生死的三个人有着不同的感受,但彼此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我自己都奇怪,当时的情景我自保自然有余,可怎么会冲动的为刘家兄妹拼起命来,在我的经历中似乎只有师父能让我如此奋不顾身。
“谢谢你!”刘有理哭过之后羞涩的推开了我,刚刚的暖玉在怀转眼间变成刘有道硕大的拳头。
“不许占我妹子便宜!”
“哈哈哈哈!”我和刘有道仰天大笑,这种男人和男人间的肝胆相照从我们拼酒的那一天起就自然的存留心间了……
“你怎么会得罪倭人呢?”经历刺杀,我们不敢连夜赶路,草草埋了倭人的尸体就住进了驿站。
“我哪里晓得,咱和倭人的生意一直公平交易,绝不缺斤少两。”这奸商居然敢说自己没短斤少两,鬼才相信,可倭人总不能因为少给了三两银子跨洋追杀吧。
“哦,我晓得了,你一定是在倭国偷了人家老婆!”我恍然大悟状。
“谁偷了,那些倭人自动把老婆送上门。”刘有道不打自招。
“哪有这好事,你一定是始乱终弃了!”我乘胜追击。
“没有!”刘有道一次一次的否认了各种可能。
……
经我一翻拷问终于得出结论,刘有道绝对和正人君子沾不上边,至少在倭国是这样的,偷人家老婆,骗人家闺女、与他有染的女子更是不计其数,其品行做我大舅哥基本合格。
其实刘有道在倭国不但没有仇家,而且十分受欢迎,他所带去的瓷器、字画、古书是倭国诸侯争先抢购的奢侈品,那些地位低下的领主甚至为了巴结他献上自己的妻女。
“没有道理,倭人依赖你运送货物,填满他们永无休止的yu望,可为什么会派忍者刺杀你?”这个问题简直没法寻找答案,于情于理完全不合。
“不会是有人冒充吧?”刘有理的怀疑十分幼稚,那可是地地道道的忍者,迥异于中原的武功根本假冒不了。
“只有一种可能,有人眼热你在倭国的利益,想取而代之。”答案其实不难,刘有道的船队几乎垄断了来往倭国的全部贸易,每年所获利润数目惊人,树大招风难免有人见财起意,问题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倭人?倭人杀了刘有道并不能取而代之,相反受制于朝贡限制只会把自己逼到窘迫的境地。
淮扬流、任守义?似乎很有可能,淮扬流率先发难劫杀了合盛源的货船,此时若能除掉刘有道自有取而代之的可能,可何必要用忍者暗杀呢,任守义手下不缺高手,于内陆刺杀忍者言语不通,地形不熟,成功的机会并不高,以任守义老谋深算定不会出此昏招。
至于其他帮派势力,一是刘有道行事隐秘了解合盛源内幕的并不多,二是没有这种实力能在剔除刘有道后取而代之。
“算了,这事走一步算一步,咱刘有道福星高照,遇难呈祥,关键时刻总有贵人相助,呵呵,这次要是没有妹夫舍身相救,我和妹子早就见了阎王,所以说么,还是我有先见之明,把妹子许给了你!”刘有道自鸣得意,把这次脱险归功于他的远见卓识。
“大哥!”刘有理对那“妹夫”二字极为敏感,一路上因为这个不晓得提醒了其兄多少次。
“抱也抱了,哭也哭了,难道不认账么,小子,我这个大舅哥可是当定了,你要是敢赖账,我就把你会武功的事公诸于众,告诉世人你就是无耻之徒!”刘有道无赖的本事我早有领教,却不成想他以这种方式威胁我。
“无耻之徒,亏你想得出来!我成了无耻之徒了你还敢把妹子嫁给我!”我笑道,心里却在嘀咕这疯子什么都干得出来。
“敢,你就是无耻之徒,我也敢嫁!”不等刘有道说话,刘有理已经斩钉截铁的回答了我,她的举动固然让我错愕,可更让我心如潮涌的是她坚毅的表情。
那绝不是一时的冲动,那是一个女人对自己一生的赌注,那是信任、是依赖、是执著。
被刘有理灼灼的目光注视着,我竟没来由的心中一颤,浓浓的暖意袭上心头,遇袭时她诀别的笑容再次浮现眼前,其实在那一刻我就已经接受了她。
“你若敢嫁,我自然敢娶,从今以后荣宝斋归你打理,你就是我沈家的主妇!”对于一个有如此勇气争取自己幸福的女人,我若不知道珍惜,那才真的有愧于无耻之徒四个字。
“他妈的,这个妹妹总算嫁出去了,真是去了我一块心病!”刘有道如释重负,又开始混话连篇,刘有理泪光盈盈一时无语,这对兄妹行为举止实是迥异常人。
“你小子不会今夜就要洞房吧!”看着我轻轻的将刘有理拦在身边,刘有道醋意大发。
“姓刘的!”刚刚还温柔恭顺的刘有理转眼间就达到了暴走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