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无耻之徒 第二十一章 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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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星被樊无期要了回来,但几近和死人无异,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合盛源再添乱数,刚刚还生龙活虎一般的刘二爷暴病身亡,所有线索几乎都断了。

  “按迹象看刘星是中了半年红,普天之下只有蜀中唐门、浙西竹堡和淮南莫岭可以配置此毒,蜀中唐门从不出荆楚,浙西竹堡日渐凋零,只有淮南莫岭依附于任守义。”樊无期见识广博,可于解毒一道却束手无策。

  须知这半年红在江湖上极少使用,中毒者脏腑剧痛,沥血断肠,最歹毒的莫过于要将人折磨十数个时辰方才罢休,此时距离刘星中毒之时已过了三日,即便是有了解药恐也回天乏力。

  “刘星,大哥对不住你啊!”眼看着气息奄奄的刘星,刘有道终于止不住泪水,一旁的刘有理扶在我的肩上低声抽噎。

  “哭个鸟,人死卵朝天,不死一万年,都他妈是命数,这事十有**是任守义干的,明日起黄淮流的船一艘都别想下水,老子让他喝西北风去。”樊无期虽然只是定海卫的镇守使,可观海、临山、宁海三卫均是其旧部,他说封海断江整个江浙水域就绝不会再见一艘黄淮流的船。

  “大爷,黄淮流的莫言求见!”管家的消息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任守义想干什么,这个时候派淮南莫岭的少主来挑衅么?

  “他有解药!”刘有道拍案而起,往日里看女人都不见他这般激动。

  “刘星若是有个好歹,我就拿他喂狗!”刘有理也不甘示弱,兄妹俩将刘星看得极重,这当口莫言来访无异于羊入虎口。

  “刘大爷、樊大人、沈兄!”莫言面目很是俊朗,举止也不俗,可一进门就没挨到好脸色,屋内众人同仇敌忾的气势足能将他生吞活剥。

  “任公听闻合盛源的刘二掌柜中了暗算所以特派我来,一是为二掌柜解毒,二是为消除误会,冒犯之处还请见谅!”莫言环顾众人并不慌张,看来颇有些胆气,而他素未与我谋面,竟能相认显然是做足了功课。

  “哦,我还当任大侠派莫少来吊唁的呢,心中奇怪他怎会将日子算得这么准,不成想莫少肩负使命而来,失敬、失敬!”插科打诨是我拿手本领,栽赃陷害更是强项,无论这些事是否与任守义有关,都先安上罪名再说。

  “沈兄言重了,黄淮流和江海流虽有些摩擦但不至于刀兵相向,半年红的毒性极为霸道所以任公特意命我送来家传解药,希望能缓解毒力。”说罢莫言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双手奉上。

  时间在这一刻停顿,在场余人都把目光聚集在那晶莹的瓷瓶上,商船被劫、刘星中毒变得扑朔迷离,这件事若真是任守义作的他自然希望杀人灭口,不会好心的送来解药,可大奸大恶之人又岂能用常理揣测。

  “任大侠可真是急公好义啊,这个人情咱合盛源欠的不小!”刘有道厚着脸皮抓过瓷瓶,人情归人情谁欠谁还说不上,可刘星的小命却非救不可。

  “哪里哪里,扶危济困本是我辈应尽之责!”看着刘有道一古脑的将瓷瓶里的药丸灌进刘星口中,莫言的眼神中闪现常人难以察觉的兴奋。

  这厮送来解药定是没按好心,对于小白脸我本就没有什么好印象,何况是任守义手下的小白脸。黄淮流此举虽然暂时和货船被劫脱了干系,但我肯定任守义这样做定是有所图谋,凭他阴险狡诈才不会做助人为乐的好事。

  “任大侠消息倒是满灵通的,刘星若能逃脱此劫合盛源一定送上一幅大大的匾额,上面刻着‘及时雨’三字,莫兄以为如何?”此时刘星微弱的呼吸逐渐绵长,青黑的脸膛也有了几分血色,众人紧张的心情放缓,听我这样说都不禁莞尔,自然是想到了被任守义自己踢烂的那块“公益江南”。

  “沈兄书画双绝,若能不惜笔墨,黄淮流自是荣耀,此药乃我莫岭独门秘制,虽不能完全中和毒性,却能保性命无忧,今后合盛源若有难处,黄淮流不会袖手旁观,就此别过!”莫言也不与我争辩就匆匆告辞。

  “莫兄慢走,来日刘某定登门道谢!”刘有道客套了两句就遣官家送客,一屋子的人都为刘星松了一口气,却为莫言的到访困惑不已。

  “任守义手伸的可够长!”樊无期性情粗莽可并不傻,合盛源遭劫也不过才三天的事情,刘星也刚刚被他从松江府的大牢里要出来,莫言便送来了解药。

  任守义这样做一则是为了洗脱自己,二则也是在示威,炫耀黄淮流的实力。至于莫言见到樊无期并不惊讶,而且能认出我来都显示黄淮流情报之准,之快,他任守义就是要向我们传达一个信息,这事不是他做的,但他时刻在关注我们的动向,雄霸江南的野心已是昭然若揭。

  “江海流积弱已久,十二坞人心不齐,今后海上的生意怕是越来越难做了!”刘有道把眉头拧成了“八”字,一船的人和货莫名其妙的被人劫了,偏偏还找不到正主,大明水师虽然纵横天下,可茫茫大海没有一处安全所在,怎不让他头痛。

  “此事和倭人脱不了干系,合盛源内也有人蠢蠢欲动,刘二爷一死切断了所有线索,真正要找到幕后主使只怕还得从任守义处下手。”既然承认了和刘有理的婚约我就不能不为合盛源做点事情,若能阻止任守义吞并江海流自然更好,即便于事无补我也不能让他安生的过日子。

  “任守义?我觉得卫明流肯定知道点什么,封分号,查账本,都是冲着咱们软肋来的。”刘有理并不认同我的观点,但她只看到了表面,论阴谋诡计她还差得远,要做我的妻室尚需历练。

  “卫明流知道的不会很多,刘二爷这边闹事他那边办差,事先一定是约定好的,中间穿针引线的是刘二爷,这计划本来天衣无缝,可没人料到我会和你们同行,而且能躲过必杀一击!”我这么说可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当时的情形即便武林名人榜排在我之前的诸公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侥幸逃脱归功于米熙怡的臂弩,也赖于敌手对我全然无知。

  “不错,子午断魂锥、半年红,都与任守义脱不了干系,我和妹子要是遭了不测,江海流和黄淮流必然大动干戈,合盛源也免不了官司,倭国海路从此荒废,可如此一来谁又会受益呢?”刘有道是商人,他分析问题均从利益角度出发,这种多输的局面颇让他费解。

  “是啊,没有刘有道合盛源的事我还管个屁,倒时把码头一封谁也别想出海,他任守义也拿我没辙!”樊无期一拍大腿把所有疑问都丢给了我。作为在场诸人中学问最高深,智慧最渊博的我自然成为众望所归,好在玩阴谋,使诡计我最在行,倒不妨拿这个案例仔细分析一下,于是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我侃侃而谈:

  “对方既然能买通卫明流还买不通你手下的千户、百户,即便定海卫水泼不进,难道就不能换个主事的,合盛源这些年往来的账目上不会一点痕迹都没有吧,找个罪名勾陷是再平常不过了,至于谁会得利,这只有天知道了!”以目前所掌握的线索我只能就事论事,以我小人之心度那幕后黑手之腹。

  “幸好老子有良心,吃水不忘挖井人,否则真要遭现世报了!”樊无期从前被人攻奸晓得官场中的龌龊,定海卫每年吃喝无不是合盛源打点,账本一旦被查抄,他哪有不被人抓住把柄的道理。

  “这还不算什么,合盛源被劫,江海流和黄淮流争斗不休,水路无法畅通,棉布、茶叶等货物在倭国必定走俏,可在中原这些东西多了就要贱卖,一来一回的暴利恐怕要超过十倍吧?”我把征询的目光投向刘有理,连日来尽在奔波,我们都没有好好的培养感情,这可不是我无耻之徒的一贯作风。

  “嗯,大哥刚做倭国生意的时候差不多有五六倍的利,这些年来棉布和茶叶的产量增加了很多,价钱也就降了,倭国那边的利少了近一成,若是局势紧张一船的货就能抵从前的两船。”刘有理肯定了我的猜测,一双妙目含情带涩,再无昔日的蛮横娇纵。

  “若仅是趋利这一计也算歹毒了,没必要惊动官府,惹恼了樊大哥哪会有好果子吃,货船再少终究还是要有碰头的一日,可若是樊大哥不在这个位置呢,继任者会是什么态度?”我引导众人向更深的层次推测。

  “自然是更加严厉了,朝廷震怒就不光是海禁了,江浙一带漕运都会受波及,任守义也别想再运私盐了,九边的粮草多少也会受到影响。”樊无期说到这里好像捕捉到了什么,眼神中一抹精光闪现,便流露出焦虑的神情。

  “大明海禁可不止十年八载了吧,可禁得了通商么,归根到底是我大明缺银子,倭国缺布、缺茶、缺药材,可要是真的禁了,从哪弄银子去,到时米价、棉价都将下跌,谁还会种田、种棉,国家的税赋也会减少,碰到天灾**还好些,若是打上仗可就难说了!”得出这个结论时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对方所图谋的不会如此吧,那简直要用恐怖来形容了。

  “笑话,海禁还能把大明拖跨不成,就那点银子办不成什么大事,沈老弟别拿这事来吓唬人!”樊无期摇着硕大的脑袋自然不信。

  “朝廷一年的进项中有一半赖于盐税,若江淮大乱漕运受阻,粮食运不到边塞,就拿不到盐引,没有盐引又怎会有税银,这是环环相扣的,中间任何一环出了问题都不是小事。”樊无期比我更清楚开中之法对大明军队的重要性,听我这样说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利用食盐的专卖之权,让商人运粮于边塞军堡,得盐引以为酬,于特定盐场兑换实物盐,朝廷这样做实际上是让商人充当了脚力,节省军费。我在塞外漂泊十年,眼见瓦刺的崛起,蒙古骑射天下无敌,若真的犯边这条命脉是否能畅通就真的难说了。

  心中这样想却不能说出来,我会武功的事情仅限于在场诸人知晓,家传一说虽然牵强可好在刘有道兄妹不识深浅,又有米熙怡的臂弩遮掩,只当是侥幸逃脱,此时再细说蒙古诸部的强悍定然惹疑,但愿这种猜测只是狂想。

  “说到底是海禁之祸,朝廷若开海禁一年税赋定数倍于盐,倭国的银子还不流水一样的进帐,咱也不会再被人惦记着。真不晓得那些官老爷们吃的是米还是屎,怕的是什么,大明水师难道是摆设么?”刘有道愤愤不平,把他的遭遇都归结为海禁所至。

  刘有道抱怨的或许有些道理,海上贸易的巨额利润惹人垂涎,有人设下毒计也不奇怪,可那惊心动魄的刺杀始终让人无法释怀,倭人为什么会出现,毕竟从利益出发,剔除刘有道对他们百害而无一利。

  “水师不是摆设,可开海禁无异于痴人说梦,罢了,这事也过去40多年了,算不上什么机密,今日说与你们,免得再生妄想!”樊无期顿了顿,说出昔日的一段秘莘。

  “读书人心眼就是多,刘老大小心你妹子将来吃亏上当!”樊无期看我好在刘有理及时处理了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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