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的赵咸铭就这么在缺大德的秦悠折磨下走了一路,后来不知今夕何夕的两人都有些支撑不住了,尤其赵咸铭,腿上的伤越来越严重,再不好好治疗恐怕这条腿都要废了,可若停下来疗伤,废了的就是他整个人了呙。
两人坐下来休息的时间越来越长,赵咸铭话都说不出来了,虚弱的只能靠着一股不愿身死的意志强撑。
黑暗无边无际,安静中忽然多了滴答滴答的落水声,清脆而悠远。
两人脚步顿了顿,秦悠警觉的侧耳听着黑暗中的动静:“陛下,你确定这条路能走通?山体内怎么会有……滴水声?”
若非心态好,长时间行走在这密闭狭窄的通道内,秦悠估计得被各种呼吸乱想折磨的疯掉。
赵咸铭呼吸粗重,扶着墙壁艰难喘息几声,语调中带着狂喜:“秦悠……快……快往前走,我们……就要走出去了……咳……醣”
秦悠不知道,赵咸铭却听属下汇报过通道内的情况,接近地面的时候有一个极为宽广的溶洞,内有不同的出口通向外面,不过这也意味着,最危险的时刻来临。
赵咸宁的人一直守在山脚呢,不知是否已经意识到什么找进来了。
秦悠扶着他加快速度往前走去,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多了份凝重,更加凝神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往前又走了一段,黑暗中隐约有了光亮,眼前浓稠的黑暗减退,看向光亮处,似乎是水面的反光,秦悠一怔,前世交通方便,她所去之地甚多,见多识广,这种地方出现水潭,多半是因为地下有暗河,在看四周影影绰绰折射的暗影,这里应该是一处几位宽广的溶洞。
静下来仔细听了听,除了滴水声似乎没有别的动静了,说明贤王的人暂时还没发现他们躲进了曦露阁密道,松了口气秦悠问道:“到了这里后该往哪里走?”
赵咸铭努力睁着发昏的眼睛四处看了看,什么都看不清,只得作罢:“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仍有些高,沿着边缘下去,这里有多条自然形成的山洞能通往外界,随便找一个便行。”
常年接触不到阳光,潮湿的山石上生了一层滑腻的苔藓,秦悠在前面探路,另一手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赵咸铭。
几乎被一个女人半抱着走,赵咸铭别提有多憋屈了,但是憋屈的同时心有又不可抑制的莫名生出些许安心,无端觉得,她不会丢下他不管,这个时候的她,强悍的不像女人。
踉踉跄跄往下走了将近十余米,秦悠还真在山壁上发现一个一人高的不规则洞口,站在洞口感受了一下空气流向,隐约有微风吹来,顿了顿,秦悠说道:“陛下,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进去看看能不能走出去。”
赵咸铭紧张的握着她一角衣袖,却也知道如果此路不通,他跟着只会拖累他们的速度,犹豫着放手,若是想快点出去,他只能赌。
“放心吧,我说过会带陛下出去,况且我还有事想求陛下应允呢,不会不回来。”秦悠感觉到他的不安,随口说了一句。
果然,利益的交易更能让赵咸铭放心:“你想让朕答应你什么?”
秦悠没有回答,扶着他坐在旁边一处石头上,头也不回的走近山洞。
赵咸铭紧紧盯着漆黑犹如兽口的洞口看了一会儿,为了不让自己太紧张,他将注意力转移到秦悠的请求上,她想要什么?身为武王妃,应该不缺钱财,宋微君总不至于无耻到在这上面克扣她,不是钱财,那么就是权势?风羽卫统领,还是别的什么职位?若是可以,答应她也无妨。
这么想着,秦悠已经回来了,摇头道:“越往里走越狭窄,走不通。”
两人继续沿着山壁艰难寻找,在一处较高的地势石堆上发现另一个较宽敞的裂隙,如同上次一样,赵咸铭在外面等,秦悠独自探路。
这次用的时间比较长,要说赵咸铭一点也不担忧那是不可能的,好在秦悠没有让他失望,出来后凝重开口:“这条路倒是能走通,只是出去后正是崖下山谷,周围布满了人,看装扮应是贤王府的,好在他们没发现这里,看来我们只能绕到另一侧寻出口了。”
从令一侧出去,绕过了半个山体,但愿贤王没有在这里布置那么多人,他们沿着通道走等于抄近路,速度是慢了些,但若其他王爷安排人下山须绕路而行,这个时候应该还没到。
“外面天色已近天亮,我们最好赶在天完全亮起来之前离开这座山,等山上其他人包围过来就
只有死路一条了。”秦悠边扶着他走边道。
赵咸铭还能说什么,为了小命着想,只能再次撑着断腿艰难挪动:“对了,你先前说有事想求朕应允,究竟是什么事?”
说起这事,秦悠语气客气了几分:“这次陛下落难,是否有秦丞相在背后推波助澜?”
赵咸铭脸色冷了几分,蹙起的眉宇隐含戾气:“你想为他求情?”
若她拿敢这事要挟他,便别怪他出尔反尔,凡是背叛他的人,必死无疑。
秦悠连忙摇头:“不,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祖父背叛陛下,陛下要处置他理所当然,可是我父亲以及兄姐因为我不曾答应祖父的要求,也因他们是风羽卫中人,祖父怕他们告密,便一直将他们软禁在府中,我想求陛下,看在我竭尽全力帮陛下脱险的忠心,能不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以赵咸铭的多疑和狠辣,秦之源的背叛为丞相府带来抄家灭门之祸已是铁板钉钉,即使赵咸铭现在答应放人,事后也会出尔反尔,所以她选择只保住自己的老爹和兄姐,再说,她凭什么为秦丞相求情,老头子死活与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闻言赵咸铭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你似乎很讨厌秦丞相,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
秦悠似是无奈叹息一声,没有回避这个话题:“祖父对我父亲以及我的利用与伤害,足够我们偿还他的生育之恩了。”
为家族牺牲自己正常的人生,却仍在不停被利用,任谁都会心凉,赵咸铭生在帝王家,亲情于他而言毫无意义,从他的角度出发,应该能理解这种心冷之后的决绝。
赵咸铭沉默片刻,不知是在判断她话中的真实性还是在考虑此事的可行性,良久之后才说道:“你倒是挺重情义……”
秦悠轻笑:“谁对我好,我便不遗余力回报,如同陛下对我的栽培,虽然受过很多苦,可也为我打开了另一片天地,所以我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忠心不弃。”
赵咸铭咳了两声,没好气道:“那你这一路怎么不知道对朕客气点!”
赵咸铭这一路真是满腹郁结,抛开落难的艰险凄凉,最大的怨气还是来自于秦悠那时不时气死人不偿命的言行。
秦悠干笑:“我只是担心陛下心思太重,钻了牛角尖,心情郁结不利于伤病恢复,您看,我不是对陛下也没造成什么伤害么,一路上都尽心尽力的。”
“是,尽心尽力折腾朕!”赵咸铭狠狠刮了她一眼。
秦悠赶紧岔开话题:“那陛下能否应允秦悠的请求?”
赵咸铭沉吟道:“你打算让人如何网开一面?”
其实就是想问她如何处置秦怀年等人,秦悠不在乎秦丞相的死活,不代表秦怀年也不在乎,万一事后秦怀年来个为父报仇,他岂不是将自己置身危险中,这让他如何放心?
秦悠听明白他话中的隐意,考虑了一下反问:“陛下如何才能安心?”
赵咸铭虽然伤重,脑子一直是清醒的,闻言又将问题抛回给她:“既然你肯开口跟朕求情,想必心里已经有了安排,不如说说看。”
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力气跟她打太极?秦悠摇了摇头,她心里倒的确是有自己的主意:“我觉得这是陛下往武王府安插人手的另一个机会。”
赵咸铭脚步顿了顿:“怎么说?”
“丞相府覆灭之时,由我带人将父亲等人救出,陛下大怒,发通缉令悬赏逃犯,到时我会请求武王收留父亲等人,如此他们就只能依靠武王府庇佑,即使武王不会相信他们,至少留在我身边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助我一臂之力,陛下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