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角落里似乎传出一声轻柔叹息。
风浪面前的那人伸手握住了他的左手腕,拔出了插在他太渊穴上的银针,又喂进他嘴里一颗药丸,手掌在他胸口轻轻一拍,那颗药丸立时便被风浪吞入腹中。
不多时,风浪感觉反复交替折磨着他的两种苦痛已经完全消失。
风浪依然被抬回了地下的小石屋。
他躺在床上纹丝不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连起床的力气都已没有,刚才长时间的痛苦折磨已将他所有残存的精神和力气消耗殆尽。
慢慢的,风浪睡着了。他太累了,太需要休息。
一个人在饱受了长时间的痛苦折磨后,需要的不是水,也不是食物,而是休息,彻彻底底的休息。
风浪这一觉睡得很香,睡得很长。
当他因为口干、肚子饿而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地上已经放着熟悉的篮子,篮子里有水有饭。
水同样是原来那个瓷碗所盛,饭也同样是原来那个瓷碗所装,可是水却是清澈的水,饭亦是雪白的饭,篮子里居然还多了一碗香喷喷的回锅肉。
风浪没有多想,端起水喝了两口,再端起饭就着回锅肉大口大口地吞食。
一碗饭,一碗肉外加一碗水顷刻间就被风浪装进了肚子,他刚准备躺下去,门却已打开,四个灰衣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人照旧灌了风浪一小木瓶药水,蒙住他的双眼,将他带了出去,令风浪奇怪的是今天却没人来封住他的穴道。
风浪被放在一张竹椅上,身旁的人解开了风浪眼睛上的黑布条,跟着就有两个灰衣汉子抬进一大桶水,身旁两个灰衣汉子将风浪迅速拔了个精光,将他抽进木桶里,其中一个汉子手里拿着皂角,另外一人手里拿着一张面巾。
风浪忽然开口笑出来:“要给我洗澡?这样好不?劳驾你们把皂角、面巾给我,我还是习惯自己洗。”
几名灰衣汉子相视几眼,将手里皂角,面巾递了给他。
从头到脚洗了个彻底,他从木桶里站起身,一名灰衣汉子拿出一套干净衣衫给风浪穿上,这时却从外面走进一个拿着小刀的老者,这老者将风浪满脸胡须刮得干干净净,又替他将头发绾好。四名灰衣汉子却又过来取出黑布条将风浪双眼蒙住,推攘着风浪来到隔壁一间房里,身旁的人将他眼上布条解开。
这是一间不大的石屋,打扫得十分干净,屋里靠墙有张木桌,正中却是一把竹椅,墙孔内的油灯将石屋照得透亮。
风浪居然一屁股坐在了竹椅上,舒舒服服地靠在了椅背上。
门外,伴随着轻盈的脚步声一个身高腿长的淡妆少妇风姿卓约地走了进来,她一进来风浪鼻中就已闻到一阵阵芳香。
她朝灰衣汉子们挥了挥手,四名汉子立即走了出去,留下她与风浪两人。
她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是唐晓琳。”她的声音很有磁性,让人听入耳中很是享受。
她说话前的那声叹息顿时让风浪听了出来,那日房间角落里发出叹息之人就是她。
“我是唐大先生的妹妹。”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也就是唐坚的姑姑。”她双眼紧紧盯住了风浪。
“哦,听清楚了。”风浪说道。
“我想和你聊聊。”唐晓琳轻轻说道。
正在用一种玩味眼神上下打量着唐晓琳修长身段的风浪忽然轻笑起来:“硬的没用,就来软的?这我喜欢,你想聊什么?如果你让我身心舒畅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和你多聊几句知心话。”
唐晓琳眼里瞬间闪出一丝怒色,可是她一看到风浪眼里的玩味旋即淡定,她也笑了笑问道:“你多大了?”
“刚满二十,你呢?”风浪不得不承认,眼前这端庄少妇微微一笑竟是风情万种,各方面综合来看,同是成熟女人柳如意,罗曼和她相比却是要稍逊一筹。
“你很年轻,我已经老了。”唐晓琳叹了口气说道。
风浪却连连摇头说道:“你哪里老了?我看你正当青春美丽之时。”
“是吗?你很会说话,怪不得连长安美名远扬的柳如意都会对你垂青。”唐晓琳看着风浪又是淡淡一笑。
眼里看着唐晓琳的笑容,风浪有一种微微眩晕的感觉。
“你有没有什么要求?”唐晓琳忽然问了风浪一个奇怪的问题。
“要求?”风浪没有想到唐门的人居然问了他这么一个离谱的问题。
“对啊,有要求你可以提提,看我能不能办到。”唐晓琳看着风浪的眼睛笑意更浓。
“我想吃得好点,住得舒服点,最好每天能洗个澡。”风浪又是一阵轻微眩晕,这女人笑起来太诱人了,他心里暗自想道。
唐晓琳居然走近几步看着他轻柔说道:“这些应该没有问题,我可以为你办到。”她笑得越发甜美。
风浪却似乎很想闭眼小寐,他努力睁着眼看着她说道:“我不想住在地下。”
唐晓琳走到了风浪身前,伸出柔若无骨的纤手替他理了理衣襟,就如他温柔贤惠的妻子一般,他鼻中顿时闻到她的阵阵体香。
她看着风浪的眼睛温婉柔顺地轻声说道:“你想要的这些,我都给你,好么。”
风浪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却满是唐晓琳美丽诱人的身影。
“你是不是叫风浪?”风浪耳边传来极其美妙动听的声音。
“是,我叫风浪。”他回答着。
“你父亲是不是叫风行?”唐晓琳的朱唇几乎要触到风浪的耳垂。
“是,我父亲名字叫风行。”风浪低声说道。
“你的刀法是谁教的?”她又问。
“是从刀谱上学的。”他回答。
“你父亲都给你留下了些什么?”极具磁性的女性声音又问道。
“一把刀,一本刀谱。”风浪回答道。
“就这些?”唐晓琳有点惊异。
“是,就这些。”风浪回答很干脆。
“你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唐晓琳继续问道。
“没有了。”风浪依然回答很坚决。
“在这世上,你还有没有什么亲人?”唐晓琳又问向风浪。
却在此时,一丝轻微声响从墙角传来,跟着一条黑影一窜而过。
唐晓琳纤手立时一扬,一根银针急射而出,那黑影口中发出吱的一声却是再也不动分毫。
她转头一看,却是一只老鼠被她的银针射死在墙下。
风浪却睁开了双眼,他长吸了一口气说道:“刚才你用的什么法子?竟然将我催眠,控制了我的心志,厉害!想不到你居然也会这等功夫。”
唐晓琳看着风浪又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也是第一次用这法子。”
风浪侧头看着墙下老鼠的尸体说道:“我真该感谢这只鼠兄,若不是它我也一时醒不过来。”
“是的,这门功夫施用时绝不能有旁人在侧或是弄出声响,你倒是应该谢谢它。”唐晓琳淡淡说道。
风浪冷笑说道:“下次你若再用此法,只怕在我面前没有多大效果。”
“我相信。”唐晓琳依然淡淡说道。
“你相信?你又凭什么相信?”风浪却忽然问向她。
唐晓琳看着风浪缓缓说道:“因为你是风浪,二十年前你全家被杀,你身负着血海深仇,再加上你在雪恨堂的经历,你的心志为常人所不能及,我这个法子刚才有效是因为你开始没有防备,而下次你再见到我自然有所警惕,所以我相信你说的。”
“如果我没有忘记的话,刚才有人在我耳边如妻子一般温柔说过: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么。”风浪忽然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动人的女人笑了起来,笑得坏坏的。
唐晓琳却是满脸羞色,眼里恼怒立现哼声说道:“我原话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要占我口舌便宜,就不怕我整治你?”
“我已经是你们唐家菜板上的肉,这些时日的整治难道还少了?命都保不住,还来顾忌这些?我忽然发现能占占你的便宜实在是件很开心的事。”风浪笑得更开心。
以唐晓琳在唐门的身份、地位,以及多年的守礼守节,哪个男人敢这样嬉皮笑脸吃她豆腐?可是偏偏眼前这个少年却是对她随意调笑。当然她完全可以用几百种不同的法子来收拾他,甚至让他生不如死,可是她却明白这一切都不能令他感到害怕,他根本就是认为自己已是必死无疑。
一个已经饱受痛苦折磨而且将会必死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唐晓琳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淡淡一笑说道:“我既已答应你,自然会办到,你放心。”
风浪笑得很灿烂:“恩,那就好。”他眯着眼盯住唐晓琳看了几眼又接着说道:“你的韵味,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