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次日清晨,那地坑中才出现动静。只见雾气翻动,然后十二乐女中的一人从其中冒出了头。
“回主上,此坑高一千二百丈有余,崖壁垂直而落,无草藤之物生长。但壁上每隔数丈便插有一根铁桩,显然是有人刻意打入。”待十二乐女全部上来之后,其中一女禀道。
“坑底方圆百里,有湖泊山石以及坍塌的建筑物,因为坑间雾气阻挡,阳光无法照入而寸草不生,坑中之雾乃坑底湖水以及毁败之物产生的瘴气。属下等仔细搜查过,除由此处下去外,别无进出口。”
听罢,其他人都不由懔然,暗忖阴极皇有如今这地位果然不是偶然,单看他手下的办事能力便可知晓。
阴极皇显然觉得是理所当然的,神色间并矜傲之色,沉吟片刻后,他道:“你们下去休息,让曼珠将需要的东西送过来。另外,再让她准备好早餐招待各位贵客。”
十二乐女应后,便即退下。众人沉默下来,显然都在想所得到的消息。
“看来是此地没错了。”赵氏老大缓缓道,“那铁桩有可能便是燕当家的父亲为了方便上下而插入的。”
“那可不一定。”树三少总是喜欢和人唱反调。
赵氏老大被反驳,并不气恼,淡淡道:“不知道树三少有何高见?”
“老子的高见就是,这个所在人人来得,谁都有可能。嘿,看来燕大美人家学渊源,连当樵夫的先祖一家都轻功不俗啊。”树三少捡了一堆石头用衣服兜着,边漫不经心地回应边往地坑里扔石头,直搅得雾气浮动不已。
此言一出,赵氏老大不由一怔,深思起他的话意来。赵氏却冷冷一含“燕当家的先祖轻功怎么样我没兴趣知道,但是却很想看看这一次某人的足下太平道在哪里了。”树三少在桃花宴上的取巧让他大为看不起,只当他轻功不佳,此时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不要再斗嘴了。”未等树三少说话,赵氏老大神色凝重地斥道。“树三少说的没错,一个遇到散兵流寇都需要狼救的樵夫怎么会有本事上下此谷?如果幻帝宫的入口果真在此地,那么这百花谷如果不是还有其他出口,那便是……”说到此处,他顿了顿,防备地看了眼白三和燕九,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是暗指燕槿初或者燕家先人说了谎。
“既然来了,没理由不下去看看。”一直沉默不语的古易侠开了口,只是一夜,他脸上已经长出了青青的胡茬,朝阳照在他脸上,竟透出一种粗犷的美感。与赵氏兄弟的英俊,阴极皇的俊美相比,自另一种特别的魅力。
白三只看了古易侠一眼,目光便不自觉落向在巨坑边扔石头玩得不亦乐乎的树三少,似乎直到此刻才想起好像从来没见他刮过胡子。暗忖,难道这人不长胡子的?
“本人家中已有妻子,来此只是为了看看这个幻帝宫是否真的存在。”古易侠继续道,算是表明了立场。
醉翁之意不在酒,恐怕连赵氏兄弟在内,愿意来探这幻帝宫,都不是为了燕槿初的诺言。
众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时,阴极皇的人送来了烹煮得美味精致的早餐。沉默而迅速地进完食,又各自服了专门预防瘴气的药物,便开始了探宫之行。
阴极皇出手确实大方,不仅给所有人都提供了装着各种必须用具的包裹,竟然还每人送了一颗照明用的夜明珠,按他的说法是,在这常年被瘴气封闭的地方,最好是不要点明火,以防发生无法预料的状况。
在下谷之前,树三少用茅草茎搓了四根草绳,在接收到其他人疑惑的目光时,他并不解释,只是以行动告诉草绳的用途。
“老子就这一双鞋,掉了就得打光脚板。”他用草绳将没有后跟的鞋牢牢地绑在脚上,试着走了两步后,满意地道。
众人无语别开脸,懒得理他。
因为有了十二乐女的探路,下谷之行并没耽误太多功夫,等所有人都到达谷底时,连一个时辰也没用到。
因为隔着瘴雾,谷底光线极差,虽然有夜明珠,却照得不远,对于一个方圆百里的地方来说,无疑是萤火之光。难怪阴极皇的下属探查完整个谷底竟然花了半天加一夜的时间。
正如乐女所说,整个谷底像着了一场大火,入目所及全是坑周缘那样的黑色焦土。倾倒的石栏亭台,尚可见的错综复杂的路径,布置巧妙的山石,以及那一湖黑水……看得出,当年这里一定是一个极美丽奢华的地方。
“难道这就是燕当家先祖曾居住多年的幻帝宫?”赵氏疑惑地问。
没有人回答他。只因谁也无法想像,一个普通人要怎么在这种地方生存多年。那些传说中的亭台楼阁,奇花异草又在哪里?又是怎样的大火才能将一个方圆百里的地方烧成灰烬?
未来之前也许只是好奇,但是当真正看到的时候,众人才突然发现,似乎越深入接触心中的疑问反而越多。
地图上的线条到百花谷便止了,众人心中都产生了疑问:究竟百花谷便是幻帝宫,还是百花谷只是幻帝宫的一个入口?
“此处不是幻帝宫。”白三突然道。
“也是,如果是这里,老燕当家没理由进不来。”赵氏老大应和,“只是不知道幻帝宫在哪个方向。”
经此一说,其他人自然而然便想到燕槿初所说的凶险亦没遇到,而且,这样一堆废墟,又如何值得燕家人念念不忘。
“大家分头找找,仔细看看有没有通往其他地方的通道。”阴极皇开口,当他收敛了眉眼间的媚态后,自然而然便流露出一种上位者让人臣服的魅力。
燕九突然轻呼一声,将众人目光吸引了过去。
“什么事,九姑娘?”阴极皇温和地问。
“三少不见了。”燕九道。
直到此刻,大家才想起自从下到坑底后,一向聒噪的树三少就没说过话。
“三姑娘,你可知树三少去了哪里?”阴极皇看向与树三少走得最近的白三。
白三一向木然的脸上透露出些许焦躁,沉默了片刻,才冷冷道:“我下来时便没见到他……”顿了顿,又道:“我以为你们知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最先下谷的是赵氏兄弟,然后逝易侠,树三少,阴极皇,最后才是白三和燕九。
“大家先四处找找。若有发现,可出声知会,否则一个时辰后再于此处会合。”最终还是阴极皇打破了凝滞的气氛。毕竟,对于赵氏兄弟以及古易侠来说,树三少安危如何,他们压根不关心。
没有人反对,便各自散了,白三和燕九相伴而行。
“三姐,听阴极皇的手下所说,这方圆有十数里,咱们要从何处找起?”燕九问,心中完全没底。
“挨着找。”白三阴冷地回,“若找不到他,他们一个也别想离开此地。”她心中着慌,便忍不住要牵怒于人。
燕九暗道不好,赶紧将她的心思从不好的猜想上转开,笑道:“三少爱玩,说不准是躲在某处想看你着急的样子呢。”
白三哼一声,没有说话。一路同行,她知道树三少虽然爱胡闹,却不会做这种无聊之事。此次突然不见,原因跑不出两个,要么是他有所发现,独自去探查了,要么就是被人所害。她宁可相信是前宅毕竟他我行我素惯了,突然离群也不是不可能。
两人顺着岩壁而行,中途不时可见倾倒炭化的树干以及被覆上厚厚灰烬的石栏石雕。没有虫蛇鼠蚁,亦没有绿色的植物,只是一片无生命的死寂。
“三姐,你看!”走了快大半个时辰,燕九突然指着左前方叫道。“好像是湖。”她记得阴极皇的手下说过这有湖,只是走了这许久都没看到,几乎忘记。
夜明珠的光线有限,两人直到走到近处才看清,与其说是湖,倒不如说是个水潭。该潭不大,也就数丈宽的样子,一面与山壁相接,山壁上可见水流冲刷的痕迹,可以想见若干年前此地应该是一个瀑布。此时水源已绝,潭中水暗沉腐臭,却未干涸。
在潭正中的位置,有一个圆形的石台,台上屹立着一座石雕像,隐隐约约像是一个女子,也许是在水中间,并没像其他建筑一样受到毁坏。燕九好奇,硬拉着白三跳了过去。
那石台是以一种不知名的石料所建,看不出石与石之间的接缝,仿佛是用一整块巨石开凿而成,台沿雕刻着奇异而精致的花纹。
燕九掏出手帕将那雕像擦拭干净,不由啊地一声轻叫。那确实是一个女子的雕像,高度与真人相若,说不上绝美无双,但是那低眉垂眼,唇角盈盈含笑的样子却异常惹人心动。
女子长发衣衫亦是雕刻而成,只不知是因为石像材质的原因,还是雕刻技术精湛,竟让人产生发扬衣飘的真实错觉。
女子左手平端胸前,手指微曲,像是握着什么东西的样子,只是如今其中已空空如也,右手拎着一个样式奇怪却好看的篮子,里面也是空的。
“我猜这两处都是放花的。”燕九笑道,心中因这沉睡在谷底不知多少年的少女雕像而突然产生淡淡的伤古之情以及难言的感慨。曾经的如花少女,如今只怕连白骨也不剩下。
“上面有字。”白三道,说着指了下石雕花篮。
两人弯腰下去,却发现那字乍一看上去像是认识,待仔细辨认却又不识,只依稀可以猜得出其中紧挨的三个字像是百花奴的意思。
“百花奴……是指这个少女是专门打理此处花卉的人吗?”燕九沉吟,“可是,谁会专门为一个照管花卉的丫头造一座雕像呢?”
白三举起夜明珠照了周围一圈,发现除了石像,再没其他特殊之物,心中挂着树三少,不愿在此久留。
两人跃到岸上,继续寻找。没走多远,燕九一个不留神被一道坎绊了下,差点摔倒,还好白三手快拉住了她。低头看去,却是一道断残的石阶。正在此时,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呼哨,两人抬头看去,只见在离地大约十来丈的山壁上,有一团莹光在晃动,莹光中隐约可见到一个人影在向她们招手。
“是三少。”白三冷声道,声音平静无不波,让人感觉不出喜怒。
“他怎么跑上去的?”燕九大奇,觉得这树三少做事当真是出人意料。
白三不语,只是举起夜明珠仔细察看岩壁,燕九见状,知道她是在找可供人攀越之处,于是也照样而为。不出所料,在头顶三丈左右高的地方,竟如她们下来之处一样插着一根成人手臂样粗的铁杵,谷中光线不好,若非有心去找,必然会错过,难怪阴极皇的下属没有发觉。
“我上去看看,你在此等。”白三说,语罢不等燕九回答,已纵身而上。
恰在此时,一道白光如同闪电般突然从白三身边掠过,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扑鼻而来,她甚至能感到脸颊被毛发拂过的酥痒。事发突然,白三心神不由一分,脚下登时踩空。
燕九一直全神贯注地看着她,见状大惊,叫道:“三姐,小心……”说话的当儿,反手迅捷地取下铁弓,将手中竹箫搭在上面,开弓,射出。一连串动作在电光石火般的瞬间完成,但见竹箫准而稳地直抵白三足底,被她借力一踏后失去上冲的力道而坠落,此时燕九已将铁弓放回背上,见状轻松跃起将落下的箫抓在手中,然后拿至眼前仔细检视是否被震坏。
白三稳稳落在铁杵之上,抬头上望,发现头上两丈左右又是一根铁杵,她深吸口气,看了下四周并不见异常,于是再次跃起,如此则数下,终于抵达树三少所在之处。
尚未站稳,已被树三少一把抱住。“啊呀婆娘,你方才可把本少吓坏了,你摸摸,你摸摸,本少这小心肝还在扑通扑通地乱跳!”一边说,还一边拉着白三的手直往他胸口摸。
白三脸微热,抽回了手,分开尚未到一个时辰,再见面,听到他的声音以及那熟悉的真假难辨的话语,她心中竟产生了恍如隔世的酸涩感。
“好像有东西从我旁边跳过去。”她压下心中的感觉,淡淡解释。
环目四顾,不由讶然。原来他们所立之处竟是一处的石阶,石阶往上延伸,一直没入黑暗当中。白三不由想起她们在看到的断阶,想必原应该是与此石阶相连的,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断裂沉落下去。
“定是那东西!”树三少哼道,“我就是追它才来到此地。”
没待白三问,他又继续道:“上面是一座神庙,幻帝宫的入口应该是在此处,嘿,若不是怕你们找不到,本少已经进去了。”
说着,蓦地一声长啸。不料山壁回音,刹那间但听四处皆有啸声回荡,原本弥漫在整个山谷中雾气经此一振顿时浮动翻滚起来,让人仿佛处于无边的混沌当中,心中不由升起对孤独与未知的畏惧。
“糟糕,人果然不可太偷懒。”树三少捂住自己的耳朵,有些无奈地叹气,“婆娘,你在这里等我……”
说着便往下跳,在跳到一半的时候还不忘大声嘱咐:“一定要等我,不准一个人偷偷进去哦!”
白三没有应,却席地坐在了石阶之上,连再往上看一眼也没有。
待到树三少将其他人找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
“我也看到了,可惜只是一道白光,太快追不上。”听到树三少离队的原因,古易侠突然道。
赵氏老大也嗯了一声,仍有余悸地道:“二弟被从后面拍了一下……我们还以为有人在恶作剧……”说到恶作剧,所有人都不由看向树三少,赵氏兄弟脸上却浮起尴尬之色,显然为自己的猜测而感到惭愧。“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有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
“我也闻到了。”赵氏附和道。
“看样子,它好像是在捉弄我们。”阴极皇沉吟道,为自己没遇到而感到失望,“树三少,你看清楚那个东西没有?”
树三少摊手,“太快了!能追到此地,老子已经万分佩服自己。”一边说,他一边拉住了白三的手,“婆娘,你跟紧我。”然后看向阴极皇,“娘娘腔,燕家妹子交给你了,若少根汗毛,嘿……嘿嘿……”说着,又转向燕九,“好妹子,你防着他点。”
听到树三少的话,其他人好笑之余,又不免神色凝重起来。要知若连他都正经起来,前路必不容乐观。
阴极皇有些哭笑不得,冷哼一声,却仍站到了燕九的身边。
虽然在场诸人都知道白三和燕九不是普通柔弱女子,但他们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一到危险境地,自然而然便对女子生出了保护的心态。
石阶斜斜向上延伸,看不到尽头,仿佛是通向神秘的幽冥之路。
也许是氛围太过压抑,没人有心情再说话,只剩下沉重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回荡。片刻后,树三少终于忍不住,目光狠狠扫向赵氏的脚,“你他娘的不能轻点吗?闹这么大动静,不怕招鬼上身?”
赵氏脸色一变,怒道:“不是老子!臭要饭的你是眼睛瞎了还是耳朵不好使?”任何人在树三少面前,似乎都难以保持良好的教养。除非性格极其古怪宅如白三,又或者爱屋及乌宅如燕九。
见他怒,树三少反而笑了起来,只是目光诡异地看着。赵氏一愣,这才发现其他人也正看着他,神色古怪,包括他的兄长。他突然觉得一股寒意由尾椎升起,直窜脑门。僵硬着脖子他往后看了一眼,发现空无一物,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真不是我……”他讷讷解释,这次却说得有些心虚气短。难道真是他?他纳闷,再走的时候下意识地更加放轻了脚步。
不料走了几步,脚步声再次响起,比之前还要响还要急。这次不待众人看向他,他已先一步举起双手叫了起来,“不是我!”
燕九噗地一下笑了出来,随即觉得不妥,赶紧收敛住。
“装神弄鬼……出来!”沉默少言的古易侠突然一声厉喝,手中射出一道银光,直击燕九。
燕九猝不及防,尚来不及反应,已被阴极皇一把扯入怀中。而她原来所站的位置闪出一道白影,往石阶之上窜去,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顿时在空气中弥散开。
“它受伤了,快追……”赵氏叫,未等他声音落地,其他几人早已先后窜了出去,只剩下他大哥仍站在原地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大哥,我们不去追?”他有些奇怪他大哥为什么不急。
赵氏老大微笑,“他们几个的轻功都在咱俩之上,让他们去吧,我们在后面跟随就是。”
石阶最顶端是一座高大宏伟的神庙,按理说越高的地方光线应该越足,但是到这里,却似乎比谷底更差,黑暗像来自地底一般,无缝无隙,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之所以说那是一座神庙,不是靠夜明珠的微弱光芒所照出的局部大门所判断,而是因为其内部的祭台,以及墙壁上色彩绚烂的壁画。
白三紧随着树三少追入神庙,当失去那抹白影时,突然发现不对,忙伸手拉住前面的人。
“他们不见了。”她低声道,神色凝重。
树三少收住脚,往后看去,果然不见其他人身影,匿大的殿堂中只听得见他们两人的呼吸。
“大概还在外面。”他说,不是很在意,“咱们在这里等他们。”语罢,举起手中夜明珠开始仔细打量起殿中的情形。
空荡荡的大殿,由十二根的玉白石柱撑起,在夜明珠的照射下,石柱表面隐隐有光华流动,像是有生命的物体一般。大殿的正中是一个金字塔形,顶上削平的祭台,四面有石阶直达其上。除此以外,殿中空无一物。
树三少大感无趣,开始仔细看起殿墙上的壁画来,只是一眼,便立即被吸引住,没注意到亦在一旁观看的白三浑身一震,眼中露出骇然的神色。
那是一副祭月图。金黄色的圆月挂在天上,一个紫发黑袍的男人站在山巅,如同托月一般高举着双手,神色虔诚中透着威严。他的身后,并列着一个黑发男子和一个银发女子,他们微弯着腰,却毫不损减其尊贵。两人之后,便是黑压压一片跪伏在地的人群。上面的人物都有几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曳地的长发,黑色的长袍,以及俊美如同神祗一样的容貌。让人不由想到众神的祭祀。
画师笔法精湛,将人物面部的细微神情以及眼中的光华都刻画了出来,即使黍伏在地的人也没丝毫马虎。
树三少看得啧啧有声,半晌后指着上面的人物回头对白三笑道:“你看娘娘腔和他们像不?”
白三想了想,。“只有头发像。”容貌上,她只见过一个人可以与壁上之人相比,至于气质,则完全不同。如果说这些人像神,不带丝毫人类的气息的话,那么阴极皇就是一个来自黑暗的妖魔,像罂粟一样妖娆而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