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发了一阵火,又将殿内的人都罚了一遍,才渐渐平静了下来。不过,他也下定了决心。曹后变成鬼后还三番五次的来寻他,就是为了曹家的子嗣,那他一定不能让曹后如意,曹家绝对不能后继有人!
不过……长乐那边……
皇上又有些心慌,长乐是个太平富贵命,他现在的做法是不是让长乐的日子有些不太平了?
当初孙贵妃有意强行将长乐赐给楚轩淼为妾时,就被冲撞成了那个样子,他现在要是一意孤行对长乐下手,会不会对他也有不妥?
不下手,长乐的肚子里可也是曹家的子嗣啊!
皇上没敢再睡,一直坐到东方破晓,也没能想出一个妥当的办法来。
门边,有小太监露了个脸,刘公公忍着屁股上那五板子的痛,一瘸一拐地过去,小太监低声道:“刘总管,孙娙娥来了,说是知道皇上昨天恶梦了,来送压惊汤。”
刘公公挥挥手,打花了小太监,偷看了下皇上的脸色,犹豫了一下。据他在皇上身边多年的经验,他知道前怕狼后怕虎的皇上现在处在一个两难的决择中左右为难,这个时候有皇上信得过的人提上一句,可能就能左右皇上的决定。现在的孙娙娥确实是可能担任这个职责,只是,他拿不妥的是,孙娙娥会给皇上出什么样的主意。
刘公公又转念一想,皇上已经派人去长乐县主下手了,孙娙娥再劝,要顾及将军府的皇上也不会再对长乐县主那边做得更过份。要是孙娙娥往好的方向劝了劝,说不定能安抚住皇上。
刘公公咬咬牙,大着胆子上前禀报:“皇上,孙娙娥给您送压惊汤来了。”
皇上一楞,心头一喜:“召!”
孙娙娥亲自捧着压惊汤的托盘进来,娇娇柔柔地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皇上道:“爱妃免礼。”
孙娙娥起身,将托盘放在旁边的小几上,亲自奉着汤碗走到皇上面前,她拿起勺子搅了一下汤,自己亲自尝一口,才将汤往皇上面前一送:“皇上,这是臣妾半夜起来熬的,足足熬了一个时辰,可是臣妾的一片心。”
皇上看着她饮下无事,这才放心的接了过来,他尝了一口,汤内的茯苓粉嫩,甘草微甜,将其它的药味都压了下去,倒是很合口。
他将一碗汤一饮而尽,把碗往桌上一放,道:“爱妃有心了,朕赐你一对赤金点翠镶嵌抱头莲。”
孙娙娥急忙起身谢恩。
刘公公一瘸一拐地进去皇上的私库里取首饰,他拿好了首饰出来时,听到孙娙娥对皇上道:“皇上不必为长乐县主肚中的孩子担心,那长乐县主要真是个太平福贵命的女子,哪会因为和离而影响她肚中的孩子?要是出事,那只能说她并非真正的太平富贵命格,或者是她不想留下这个孩子。而且曹家还未必感谢皇上的龙恩,这前儿不久长乐县主才受过大伤,这肚中的孩子有什么问题谁都不清楚,能不能生下来还两说呢。就算平安生下来了,孩子会不会胎里不足而有问题,也未必是个男胎……”
刘公公松了一口气,孙娙娥的这番话像是一个不知情的后宫年轻女子的任性之言,更显着目光短浅,却是句句说到了皇上的心窝子里去了,只怕皇上会听进去。
果不然,他就听到了皇上欣喜的声音:“没错,本就是这样。”
刘公公抹掉额头上的汗,看来他只需要再送个消息给安王,让安王提醒一下老将军注意长乐县主身边的两个嬷嬷,这一场祸事就能避过去了。
刘公公又等了一会儿,待皇上和孙娙娥又说起了其它的事,这才从里面出来,将一对赤金点翠镶嵌抱头莲奉上。
孙娙娥欣喜的看着一对赤金点翠镶嵌抱头莲,有些眼皮子浅的拿着就往自己头上戴,还扭着身子问:“皇上,臣妾戴上好看吗?”
“好看,好看。”皇上哈哈大笑着,昨夜被惊吓的恐惧都消逝一空。
刘公公立在角落,头一次认真的看着孙娙娥的一举一动,他突然看到了她的眼睛,猛的低下了头。如果他刚才没有看错,孙娙娥虽然在笑,但笑意并没到达眼底,眼底甚至还有一抹嘲讽。
刘公公瞬间明白了,这位孙娙娥只怕也没表面上的简单单纯,怪不得来得这么巧,这话说得这样的合皇上心意。
他有心投靠安王,只怕这位孙娙娥也与安王搭上了线!
果真是得道者多助。
此时,长宁宫里也是慌乱在一团的,这话还得从卯时一刻的荣王府里说起。
赵文怡从楚轩鑫走后又睡着了,不过不她睡得不太安稳,寅时两刻的时候就醒了,再也睡不着了,可又觉着自己很累很累,头昏脑胀的。
她不安的唤了声:“铃香。”
铃香披着外衣,带着掌着灯的银瓶进来:“王妃,您要喝水吗?”
赵文怡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只道:“嗯。”
铃香倒了杯茶过来,人还没到就边,赵文怡只觉着胸口一股酸水涌了上来。
“呕……”她一声反胃,急忙拿帕子捂着嘴。
铃香急忙放下茶杯过去扶着赵文怡,又大喊银瓶拿痰盂过来。
赵文怡扒着床沿呕了半天,只呕出些清水来。她觉着好些了,拿帕子捂着嘴,微微摇了摇头,让银瓶端着痰盂退了下去。
铃香很担心:“王妃,您不舒服吗?”
赵文怡点头:“我头晕。”
这个时候她已经完全清醒了,她不知道自己这个不舒服是真的不舒服了,还是服了那颗药丸起了做用。反正刚刚反胃已经反了,呕吐也吐了,干脆就借病将怀孕的事给引发出来算了。
铃香急忙让银瓶去将明嬷嬷给请来。
明嬷嬷来了后,先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不觉着热,有些奇了:“王妃,除了头晕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赵文怡不知道怀孕的人会觉着哪里不舒服,她刚想弄点模拟量可的话将这事带过去,又觉着一股酸气涌了上来。
一番兵慌马乱之后,明嬷嬷担忧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深悠了起来,她死死的盯着赵文怡略带苍白的脸,手指微颤着掐数着。
如果她没有记错,上个月王妃的月信是来了的,这个月也就只隔两天就要来了。
应该不会是……是王妃有孕了吧!
虽然她听过刚刚有孕的人也有可能会来月信的,但没这么巧吧,这个节骨眼上,有孕并不是一件好事!
铃香扶着赵文怡躺下,不安的看向明嬷嬷:“嬷嬷,请太医过来给王妃看看。”
明嬷嬷也觉着这样好。要是王妃真怀上了,她们也有个底。要不是有孕,她就安心了。这事是拖不得的,王妃要真怀上了就总有暴露的一天,别因担惊受怕的反而耽误了王妃的病情。
她吩咐铃香道:“你伺候好王妃,我去找人寻太医。”
明嬷嬷打开院门,扫了一眼守在门口持刀的侍卫,道:“你们谁是管事的。”
一个小头目样的守卫走了过来:“明嬷嬷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在下。”
明嬷嬷道:“王妃不舒服,去请个太医过来。”
那小头目道:“嬷嬷稍待,在下就去。”
小头目离开了没多一会儿,就与内管事花家娘子一起带着太医过来了。
楚轩鑫现在“时日不多”了,皇后安排了好几个信得过的太医在府里守着。
花家娘子冲着明嬷嬷点头:“这是吴太医。”
明嬷嬷没说什么,领着花家娘子和吴太医进了正房。吴太医在外间坐下等着,明嬷嬷与花家娘子进了里间,花家娘子看着明嬷嬷替赵文怡手腕上系上了红丝线,再将丝线牵给了吴太医。
吴太医抚着胡子,拉着丝线,眯着眼睛仔细把了一会儿脉,他手一颤,手上用力了些,丝线突然被拉扯了一下,勒痛了赵文怡,她发出一声轻叫声:“哎……”
明嬷嬷不满瞪了一眼吴太医:“太医可得仔细些!”
吴太医急忙站了起来,冲着明嬷嬷拱手:“明嬷嬷,可否让我进去替王妃把脉,而不用丝丝悬脉!”刚刚他把到的可是滑脉啊,要是王妃有了身孕,那……
明嬷嬷一下子沉吟了,这是王妃的病有问题,还是王妃真怀上了?
赵文怡听到了,扬声道:“明嬷嬷,请吴太医进来。”
明嬷嬷只得道:“吴太医稍等。”
明嬷嬷进了里间,替赵文怡解了手上的丝线,指挥着丫头们放下了一层细床帷,又拿了块细麻纱的帕子覆盖在赵文怡的手腕上,这才让吴太医进来。
吴太医坐在床边的小几上,认真的重新替赵文怡把脉,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确定无误,荣王妃就是滑脉,而且也有一月多之久了,推算起来只怕是新婚那几天有的。
明嬷嬷在旁边一个劲的追问:“怎么样,王妃怎么了。”
吴太医觉着事态严重,没敢老实的说,只推托道:“王妃受了风,又没睡好,身子有些虚,下官开些调理滋补的药给王妃服用,就没事了。”
明嬷嬷觉着这话是敷衍她的,刚想再问,赵文怡又发出了一声“呕”,她顾不上吴太医了,带着小丫头们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吴太医趁机与花家娘子出了院子,他根本就没再回楚轩鑫的书房,直接就奔刘府去了。
刘国公听到吴太医来了,还以为楚轩鑫出了什么事,穿着常服,光着脚就跑了出来:“是不是荣王出了什么事?”
吴太医没说话,只是紧张的东张西望。
刘国公心里有数,将他带至自己的书房:“说吧,这里安全。”
吴太医认真地道:“荣王妃有喜,一月有余。”
“有孕而已,好好……”刘国公咧开嘴笑着,转而他僵住了:“什么,是荣王妃有孕?”
吴太医点点头:“下官不敢迟疑,就过来报信了,还请国公尽快禀报给皇上。”
刘国公木然的点头:“好好。”
他出了书房,大喊:“备马。”人就往前门走。
刘大公子快步追上刘国公:“父亲,您要去哪里?”
“进宫。”刘国公并没有停下脚步,眼下的事可不担不得半点迟疑,要是皇上知道了荣王妃有孕,那……
刘大公子哭笑不得,“父亲,这个时候还没开宫门呢。再说您要进宫,总得换套衣服,穿上鞋子吧。这样进宫,皇上还不得治你一个失仪之罪。”
刘国公现在哪管开没开宫门,没开他也愿意去宫门口等着了。至于衣服和鞋子,倒是个问题。他回头扫了一眼穿着整齐的刘大公子,道:“快把你身上的衣服和鞋子脱下来给我。”
刘大公子一下傻了,父亲这是遇上了什么事,连回去穿个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再说,虽然他与父亲的身材差不多,他身上的衣服父亲能穿,但他身上的这件可是桃红色的锦袍,与父亲的形象完全不符啊!
刘国公见刘大公子不动,干脆就自己动手,他手脚敏捷地迅速将刘大公子身上的锦袍给扒了,还将刘大公子揪翻在地扒了鞋。
刘国公套上鞋,胡乱穿着锦袍就往外走。
剩下仅着里衣的刘大公子坐在地上,看着父亲穿着他桃红色的锦袍的背影越来越远。他抹了一把脸,抬头,心里大惊,只怕真出大事了。
刘国公一路快马加鞭冲到了宫门口。
果不然被刘大公子说中了,还没开宫门,他就直接站在宫门口等着。
半个时辰后,宫门开了。
宫门守卫们惊讶地看着才推开一尺宽的宫门中伸进了一个牌子。他们急忙将宫门打开:“属下见过刘大公……呃,刘国公。”不是吧,这个胡子拉碴,头发杂乱,穿着一身桃红锦袍的人是刘国公?
刘国公懒得理他们,做好了登记后,用他最快的速度到了长宁宫。
皇后还没起身,刘国公急促的催着来接待他的皇后心腹朱女官:“快快快,请皇后快一点,荣王府里出大事了。”
一提荣王府,朱女官不敢大意,进去将刘国公的话传给皇后。
皇后也不梳妆了,穿妥衣服后就急匆匆赶了出来:“大哥,是不是鑫儿他……”
刘国公摇头,望了一眼四周。
皇后屏退了左右,刘国公急忙道:“荣王妃有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