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拉开了风门朱翠踱出舱外。
一阵大风扬起了她散乱的长忽然间她觉得自己清醒了不少。
大船底微微在动荡着过高的桅杆不时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月色如银映照着远近水面像是洒下了数不清的银片那样地闪烁、灿烂。
蓦然她觉到左侧方的一叶扁舟。
正所谓“野渡无人舟自横”那艘小舟确是横泊江心与自己大船的间隔不过只有三四丈的距离。
这个距离之内对于一个轻功见长的人那是丝毫也构不上威胁的。
朱翠心里一惊信步前移。
她绕到了另一个角度。
终于现出那艘小舟并非真个无人事实上现在正有一个头戴大笠的渔夫正在船尾伸竿夜钓。
朱翠注视了一刻不见什么动静便踱入舱房。
迎面看见“一掌飞星”史银周史氏正闭目倚舱养神听见声音连忙站起来。
朱翠道:“新风情形怎么样?”
史银周道:“还没有醒不过中间曾有两次呕吐含糊着要水卑职没有敢给她公主这半天到哪去了?”
朱翠不便瞒他却也不便详告只道:“我去察看了一下后面边舱。”
史银周一惊道:“公主可曾现那个姓水的有什么可疑么?”
朱翠摇摇头道:“那倒不会我相信他是我们一边的。”
史银周“哦”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
朱翠道:“外面有一艘钓鱼的小船我倒觉得很可疑大叔去注意一下我这就去看看新凤去。”
史银周忙即步出朱翠却向舱内步入。
朱翠步入新凤的舱房觉得她脉搏宏大心跳得很厉害而且嘴唇干裂一切的现象都显示她中毒甚深。
当下她不敢迟疑一面取出方才水先生所赠送的化毒丹小心地置于新凤舌桥之下然后再施展推按之术缓缓与她推拿身上穴路。
果然没有多久的工夫新凤就出了呻吟声紧接着睁开了眼睛。
朱翠想不到水先生所赠送的化毒丹居然如此灵验当时轻轻握住新凤手腕嘱咐道:“你已经不要紧了但是现在还不宜说话先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等一会我会叫人为你准备吃的东西外面什么事都不要你来操心知道吗?”
新凤见公主亲自服侍自己一时感动得热泪盈眶在枕上不时点头以示感激之意。
朱翠又交待安慰了她一些话这才步入里面舱房。
她实在感到有些倦了可是外面事态的展却是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
停船江心只是一时的权衡不能永远搁置下去。
朱翠回到了自己的舱房显然是因为过于疲倦她只觉得周身乏力必须要休息一会才行。
她所居住的这间舱房是选择靠外面的一间有两扇窗户通向外面江上她所以要居住这一间是因为如有人从江上过来欲图不利于其家人必须要经过这间房子先要通过自己这一关。
因此她在窗扇上端悬有一串小小贝壳所连制而成的风铃只要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使这串风铃出响声也就足以使她得到警觉。
熄灭了灯朱翠盘膝床上试着运行了一回坐功她引气玄关过“任”、“督”二脉很快地行了一周天遂即入定过去。
这一次入定足足有两个时辰她才苏醒过来。
先映入她眼帘的是透过纸窗的一片殷红阳光敢情天已经大亮了。
朱翠忙不迭地下了床打开窗扇正好看见地平线那一端的斗大红日江上弥漫着一片蒸腾的雾气可以想见今天必然是个大好天。
外面传过来轻轻的叩门声是宫嬷嬷的声音道:“公主醒了么?”
朱翠吩咐她进来。
门开处宫嬷嬷走进来请安欠身道:“给公主问好请安!”
朱翠道:“旅行在外过去宫里的那一套俗礼都免了吧少主人睡得可好?”
宫嬷嬷道:“少主人睡得好极了这会子吵着肚子饿要喝燕窝粥呢!娘娘也起来了史统领正侍候着在大舱里开饭叫我来侍候公主梳头。”
朱翠一笑道:“这是什么地方还有这些规矩我的头一向都是自己梳用不着你。”
宫嬷嬷笑道:“说的也是我连自己的头都梳不好哪能侍候公主呢新凤那个丫头这会子睡得正香呢史统领说她中毒要多多休息所以也没敢叫她。”
朱翠点点头道:“对了就让她多睡一会你去给我打一盆洗脸水吧!”
“早打好了”宫嬷嬷说:“就在外头青盐漱口水也都准备好了。”
朱翠应了一声立时步出在廊子里洗了脸又用青盐把牙齿擦洗干净才来到了前面大舱。
大舱里各人俱都在座圆桌正面上坐的是娘娘沈氏虽在旅途之中她亦不脱雍容华贵脸上薄施脂粉一身粉红缎子百结裙袄上面绣着凤凰宫样蛾眉郁郁秋水长时间的养尊处优加上她善于调养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
沈娘娘左边座位空着是留给公主坐的右边座位上坐着那个年仅九岁粉妆玉琢的王子朱蟠他是当今蒙难的鄱阳王朱由贵唯一的子嗣也是公主朱翠嫡亲兄弟。
沈娘娘对面座上恭敬陪坐的是“侍卫营”统领史银周。另外一个叫“秀儿”的年轻女侍双手捧着香茗站在她身后马、杜二侍卫各据一方。
娘娘正在与史银周说话就只小王爷朱蟠双手不闲着满桌子抓吃的往嘴里塞弄得一片狼藉。
朱翠出来先向母亲问了安史银周等分别见了礼之后才坐下来。
宫嬷嬷赶过来为她添上一碗粥。
沈娘娘道:“刚才我还在跟史大叔商量是不是该起程了你史大叔说须要听你的主意你倒是说说看要是这么个走法咱们半个月也到不了鄱阳。”
朱翠看了史银周一眼:“史大叔的意思怎么样?”
史银周道:“卑职的意思……为了避免敌人的跟踪我们还是绕道而行比较好。”
朱翠点了点头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能够明天上岸最好史大叔就张罗船家开船吧!”
史银周应了一声立刻离座外出。
朱翠吃了碗粥在母弟面前尽量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抽空向窗外瞄了一眼特别注意远处的芦丛出乎意外的倒是不见那两艘船再跟着了。
朱蟠吃了许多东西吵着要到船外面去玩沈娘娘怕把他闷坏了就吩咐宫嬷嬷带他到上面去走走宫嬷嬷却知道事情的危险只是用眼睛去看朱翠朱翠生怕引起母亲的多疑也就欣然点头。
她离开座位道:“我就陪小弟到舱外面去走走吧!”
朱蟠听说姐姐要去高兴得一跳而近拉住朱翠就往外扯嘴里嚷着:“叫他们给我们弄一只小船我跟你到江里划船去!”
沈娘娘连忙说道:“可不行不许胡闹。”
朱蟠说:“怎么不行我以前就划过船我还会扎猛子呢!”
朱翠沉下脸道:“你要是再胡闹就把你锁在房里永远都不叫你出来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大江里可不是在家里!”
在家里这位小王爷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两个人一个是父亲一个就是这姐姐弄不好还真挨打这时见姐姐生气他也就不敢再吵了。
朱翠同他步出了舱面。这时船掌柜的老金和他儿子金七、小伙计毛五已经把帆升起来了正在起锚预备开船。
史银周走过来道:“船老大说今天风向好水面又平在日落以前就能到江阳府。”然后他压低了嗓子道:“我们不是在那里下船吧?”
朱蟠跑过去看船上人起锚马杜二侍卫在后面跟着。
史银周道:“昨夜卑职注意那艘钓鱼小船到四更天才看见它离开了以后也没有见它再来。”
朱翠点点头说:“也许真是来钓鱼的也不一定倒是后面那两条大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还不知道。”
史银周想了一下道:“钓鱼小船走了没一会它们也就走了。”
朱翠想了想道:“这么说他们还是一路的哼这个曹羽果然是老奸巨猾我们真要对他十分小心才行呢。”
史银周皱着眉深深觉得此行责任重大。
这时大船已经开动起航了。
船老大老金老远的请安向史银周道:“小人还忘了回禀史老爷船上的那位水相公已经走了。”
朱翠顿时一惊。
史银周也为之一怔:“你说住在边舱的那位水先生已经下船了?”
老金说道:“在天亮的时候小伙计毛五给他送药去门开着人已经没有了桌于上还留有一张纸条和一锭银子的船钱。”
史银周道:“什么样的纸条?”
老金说:“纸条上说那锭银子是给小人的船钱另外有一封信要小人呈给朱小姐。”
朱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说道:“信呢?”
老金由身上摸出来双手呈上史银周接过来转呈上去。
朱翠接过了信来先瞄了一眼信封上“朱小姐亲启”五个字写的是工笔的隶书。
不知怎么她心里这一霎乱极了仿佛像是失去了什么似的不宁静。
简单的几句留书她却看了无数遍:
“顿舟安驿小心曹贼西山翠冷苍海无情此去两无牵。承情妙手公主万福海客顿。”
尽管看了许多遍当中还有些茫然。
朱翠一声不哼地收起了信只向船家老金点头道:“知道了你去吧!”
老金叩了个头站起来离开。
史银周只是看着朱翠希望由公主嘴里得到些消息。
朱翠淡淡地道:“没什么他只告诉我们要慎防曹羽这个人还要我们提早下船改走6道。”
史银周说道:“公主以为这个人可靠么?”
朱翠点点头心里却暗笑道:“他要是对方的人我们这一家子的命早就没有了。”
史银周显然因为对于这个“水先生”还了解不够才会有此一问其实朱翠又了解他多少呢?
“我对他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只是有一点可以确定”朱翠肯定地说:“他对我们绝无恶意而且绝不是曹老贼那一边的而且他武功出众曾经两次出手暗中帮助了我们只可惜……”
说到这里她十分失望地苦笑了一下:“我原以为他会继续留下来帮我们对付曹羽的现在他竟然走了。”
史银周由于与曹羽方面有过两次的接触深深体会到对方的凶厉诡诈下一步尚不知更待如何自己这方面妇人幼儿略有失闪自己即使是投江一死亦无法洗却身后骂名这么一想脸上不禁浮现起一丝愁容。
倒是朱翠察言观色看出了对方的隐忧。
“史大叔不必担心”朱翠冷静地分析道:“我想曹老贼一连两次失败之后应该心里有数知道了我们的厉害没有十分的把握他是不会再轻易出手的我们如能在他出手之前先到九江投奔刘大学士打听出父王的真实消息然后再定一切。”
史银周点头道:“公主说得是刘大学士素蒙王爷眷爱培植再说他与‘宁王’的关系极好只要能到了南昌我们就一切无忧了。”
朱翠微微一笑道:“这也正是我的打算。”
说到这里只听见前面传过来一阵笑声。
敢情那位小王爷朱蟠耐不住舱底的寂寞现在玩得十分开心竟然爬上了桅杆两只手吊在一根横帆柱上当猴子一样的正在盘耍老金等几个船家看得好玩俱都出了笑声。
朱翠嗔笑道:“真是个野小子!”
史银周道:“少主人这几天在舱里闷坏了好在江上无事就让他玩一下吧!”
朱翠点头道:“话虽是不错可是敌暗我明总是得十分小心才是。”
说话时那位小王爷朱蟠已经攀上了一根横帆爬上了丈许高的帆柱兀自作势还要往上攀登杜马二侍卫吓得在下面前拥后护着生怕他会跌下来。
朱翠见兄弟过于顽皮正要出声喝止猛可里就听得船舷这侧一声水响陡地冒出了一颗头颅紧接着那人扬起右手“嘶嘶”一连出了两口飞刀直向帆间现身的朱蟠身上飞去。
这一手实在过于突然。
朱翠目睹之下一声清叱道:“不好!”陡地腾身而起一径向距两丈开外的风帆上纵身过去。
于此同时史银周也自出了一声惊叱探身出掌打出了他仗以成名的暗器:一掌飞星。
水面现身那人端的是滑溜到了极点水功又好飞刀一经出手毫不迟疑地一个猛子又自扎入水中史银周出手虽快依然是落了个空。
只听见一阵咚咚水响之声十数枚亮银丸全数打落水中。
另一面无忧公主朱翠身法称得上极快只是较之出手的飞刀依然慢了一步。
总算这位小王爷命不该绝他身子原是站立横帆之上却是恰恰这时来了一个倒翻上仰的势子无巧不巧那两口出手的飞刀就在这时打到只听见“笃笃”两声异响一口飞刀穿透风帆打落江心另一口飞刀却是无巧不巧地正好钉在了帆柱上这个位置正是刚才朱蟠站立之处除非是他身子忽然向上收起这一刀定然贯穿他心腑使他死于非命。
目睹者眼看着这般奇险都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
无忧公主朱翠足尖一点帆柱一只手己把这个顽皮的弟弟给提了起来紧接着飘身而下一来一往翩若飞燕轻似鸿羽只把现场的几个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倾慕不已。
朱翠无端被迫在几个陌生船家面前显现出了身法自非所愿当着生人也不好责备这位顽皮的兄弟只用眼睛狠狠地瞪着他。
朱蟠哪里识得危险还直嚷着好玩涎着脸向朱翠道:“大姐姐这一次我真佩服你了原来你真是有本事你怎么能一下子跳这么高呢?”
朱翠瞪着他道:“再胡闹我可真的要打你了!”
朱蟠嘟着嘴说:“最坏就是姐姐了自己有本事了不起就不教给人家。”
是时史银周已自杜飞手中接过了那口飞刀转交到了朱翠手上。
刀身七寸却是双开口的两刃菱形通体乌黑只有两处锋刃现出白森森的光华。
朱翠只看了几眼心中已不禁吃惊递给史银周道:“史大叔小心收起来这是淬过毒的见血封喉。”
朱蟠仰着脸一派天真地道:“什么是见血封喉?姐姐。”
朱翠拉着他转身进舱即关照史银周道:“我们提前上岸叫船家快点走。”
史银周应声而去。
朱翠拉着朱蟠一径进到了大舱关照地说:“刚才的事别对娘说知道吧要不然娘会害怕姐姐以后就不疼你了。”
朱蟠笑嘻嘻地道:“好不过你要教我刚才上帆的那种轻功才行。”
朱翠一笑道:“你现在还小等我们找到了爸爸回了家以后我一定教你就是了。”
朱蟠笑道:“一定啊!”又伸出手指与朱翠勾了一下表示守约这才欢喜地跑进去找宫嬷嬷玩去了。
大舱里静静的没一个人朱翠却胸有城府地守着窗缘边上坐下来。
其实从她刚才那件事一开始之后她的一双眼睛就暗中没有离开过水面上那个人虽然水功甚佳但是绝不可能永远沉在水里总会要露头的。
而在他方才潜水的一霎无异已很明显地摆明了方向所以循着这个方向朱翠仔细地打量过去。
有几个渔夫正在张网捕鱼所乘坐的都是破烂渔船双方距离约在十四五丈左右除此之外就不见再有什么别的船了。
那个人并不曾再露出头来也许他已经上岸了或是换过一口气之后又继续潜行。
总之那几条渔船也是十分可疑就是了。
有了这次经验之后包括船家老金在内都十分注意着水上的一切生怕再有什么意外情形生。
在舱房里朱翠再次取出了“水先生”的留笺观看看着那么简单的几句话:“顿舟安驿小心曹贼西山翠冷苍海无情此去两无牵。承情妙手公主万福海客顿。”
她细细地琢磨着这些话的内容越觉得有些气馁那“西山翠冷”四字原是江湖上对无忧公主之高做冷漠似乎对于任何同济不轻易假以词色的一句评语句中“西山”位在鄱阳湖畔亦即是鄱阳王宫邪所在“翠”字不用说自然指的是“朱翠”其人了。
朱翠对于江湖上给她的这四字评语最不能忍受曾为之生了不少闲气她自认为并非如同外面传说的那种“冷漠无情”然而人们对于一些仅凭“耳闻”而不深知的事情越是传说得起劲。
她自信自己习武之后因出身王族不敢为先人遗羞是以事事谨慎非万不得已绝不轻抛头面也许就因为如此才为她博得了“西山翠冷”这四字评语其实对于绝大多数的武林中人来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位公主的庐山真面目人们的盲从无知常常是这样的肤浅。
然而朱翠心里不能谅解的是这个“水先生”为什么也拿这句话来消遣自己?那么接下去的“苍海无情”与“此去两无牵”又作何解呢?
忽然她像是想明白了。
关键在于落尾时的“海客顿”三个字上。
朱翠那张美丽的面颊上立刻罩起了一片遗憾。
“原来他不姓水姓海!”
“海无颜?”
几乎不假思索她由心底呼出了“海无颜”三字盖因为这个名字太响亮了早已深植在她的心深处。
其实又何止是她对于一些武林中自信不凡之人“海无颜”这三个字真有无穷的诱惑。
传说中的“海无颜”这个人有着离奇的身世痛苦而不幸的童年他英俊萧洒但是却又冷酷无情著名的侠女“燕子飞”潘幼迪曾为他消极憔悴弃家出走。
武林中对于这个男女二人的传说更是极尽渲染之能事有人说潘幼迪因为难获海无颜的终身陪伴已于伤心之下进入沙门削为尼。有人说潘幼迪已投身金陵燕子矾殉情而终。还有人说海潘二人早已结为秦晋并鸾江湖只是为掩人耳目故意助长此偏激的传说。
无论如何这当代最负盛名的一双男女奇侠曾经那么脍炙人口地被武林中传说着。
这些冶艳但凄枪的传说正如海无颜的“剑”潘幼迪的“刀”一般的锋利。
海无颜的剑据说能盲目挥斩下堂前的“燕子”。
潘幼迪的刀也据说能封八面之威。
如其说他们的爱情故事绊丽缠绵倒不如说他们的武技刀剑之术已深入化境两相辉映乃自会在江湖上得享大名。
英雄惜英雄。
同样是武林传说的“偶像”人物深锁侯门的无忧公主却是那么私心景仰和爱戴着这两个人渴望着自己能有机会和这两个当代的男女奇侠见上一面她亦曾暗誓愿要以自己掌中青锋会一会潘幼迪仗以成名的“玉翎宝刀”看一看到底谁强谁弱。
“原来他就是海无颜……”
正因为传说中的这位一代奇侠是那么的飘忽无常冷酷无情所以江湖上才赠送了他“苍海无情”四字戏语倒是无独有偶地与“西山翠冷”结成了上下联。
“西山翠冷苍海无情此去两无牵。”
朱翠低低地念着书笺上的句子:“哼看来他倒是真的名副其实的无情了此去两无牵他是不打算再跟我见面了!”
这封短短的留笺想不到却带给她无尽的遐思无论如何她竟与这位传说中的盖世奇侠有过了一度邂逅倒是事先所始料非及。
※※※
船泊汉阳算一算时辰差不多已近亥时左右时分。
船掌柜的老金率领着儿子金七、小伙计毛五三个人十分小心地把船泊进了码头靠了岸。
大船上的每个人都收拾好了。
王族的排场自非寻常人家所能比虽说是逃难期间却也大有可观。
十七八个雕花紫檀木、樟木大箱再加上各式提篮黑压压摆了一大片几乎把半边舱面都铺满了。
沈娘娘身披着紫红色的缎披暂时坐在一张藤椅上新凤、秀儿两个年轻丫环也都穿戴整齐紧紧地随在她的身后服侍着。
宫嬷嬷的责任最为重大偏偏那位小王爷没有一刻安静害得这位老嬷嬷是走一步跟一步最后还是用“鬼”才把这位小王爷给吓唬住乖乖地叫宫嬷嬷拉着手不动了。
有了上一次水面飞刀的教训对于母亲弟弟的安危更是时刻在心了。
一掌飞星史银周和手下得力侍卫马裕各据一舷密切地监视着四周凡是过往的行船都特别加以注意。
杜飞先已经下船去张罗一切一会儿工夫上来报告说车已经雇好了而且召来了十几个伕子扛箱子行李来的。
一行人在老金打好的扶手里缓缓扶着梯绳向岸上步去。
四辆马车等候在岸边套车的牲口不安宁地刨着蹄子不时噗噜噗噜地打着响鼻。
临上车以前史银周特别举高了手里的灯笼打量着随车的四个车把式。
第一辆车上是一个躬背形缩的小干瘪老头一顶破毡帽紧紧压着眉梢身上穿着码头上特别规定的号衣。
史银周向他问道:“你姓什么?哪里人?”
干瘪老头咧着嘴打着一口湖北乡音道:“姓赵老爷我是湖北人哪您哪?”
史银周绕过他去再看第二辆车的车把式一个十分彪悍的黑大个子浓眉大眼一脸络腮胡子身上一样也是穿着号衣只是小褂前面的扣子敞着露出黑黝黝的一大片胸毛。
“你是干什么的?”
“赶车的老爷。”
史银周怔了一下觉到自己的多此一问遂沉下脸问道:“是哪里人?姓什么?”
“小的是陕西人姓刘。”
“陕西人怎么会到湖北来拉车?”
“老爷家里穷呀不到外面跑码头怎么行呀!”
一面说这位姓刘的陕西车把式一个劲儿地“哧哧”笑着大毛手傻乎乎地擦着嘴角淌下来的口水。
史银周皱了一下眉绕到了第三辆车前。
一个黑瘦高个于却生着一副狰狞的嘴脸。
“你呢?”
“小人姓方也是外乡人是山西洪洞人。”
史银周点点头一双眸子却注意着对方的脚下姓方的忙把一双脚向后挪了一些。
史银周把灯笼绕到了最后一辆车子一个黄脸蓬头汉子睁着无神的一双睡眼。
不等史银周开口询问这汉子开口道:“小的是本地人在这码头拉车已有十年了。”
史银周点点头道:“好好。”
他随即退回岸边。
朱翠道:“史大叔现什么不对?我看第一辆第三辆车都有点靠不住。”
史银周微笑道:“小姐真是好眼力!”随又转向杜飞道:“这四辆车都是码头车号里叫的?”
杜飞道:“有两辆车不是的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史银周冷冷一笑轻声道:“错就错在这两辆车上。”
杜飞立时一惊。
史银周轻声道:“不要打草惊蛇先上车再说。”
一面说着他上前向沈娘娘欠身:“请夫人上车。”
于是在史银周与朱翠的安排之下沈娘娘、宫嬷嬷、朱蟠、朱翠坐上了最后一辆车新凤、秀儿押着部分箱笼坐上第二辆车。这两辆车也是朱翠暗中观察之下认为不会有问题的两辆车。
史银周独个儿押着大批东西上了第一辆马、杜二侍卫却上了那个黑瘦高个子赶的第三辆车。
一行车辆就这么浩浩荡荡出了。
史银周有意让第四第二辆车走在前头马、杜二人所乘坐的第三辆车走在第三自己殿后。
那个干瘪小老头儿似乎并不介意谁坐他的车。
史银周攀着车辕坐在这个小老头儿的身边道:“我就坐在这里吧!”
干老头儿呵呵一笑道:“不要紧不要紧。”一面说抖动缰绳马车就紧跟着第三辆趟了下去。
四辆马车顺着江边一直趟下去约莫走了有六七里的路程只见沿江一带十分冷寂一面是水湍流急的江水另一面却是高大的榆木森林。
史银周在登车之前已对这个小老头儿起了疑心这时并肩而坐更是对他越加留意觉到他持缓的一双手竟是十分枯瘦而且留着甚长的指甲再者脚下的那双鞋袜更是十分讲究清洁。
虽然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落在史银周这个老江湖眼里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料想不差那就是身边这个老头儿果然大有可疑。
史银周心里正自盘算如何对他出手:眼前趁其不备猝然出手虽可置其于死命但是似乎过于草率如果留其性命又恐反受其害……心里正自盘算着此番得失即听得身后一阵急迫的串铃声响两匹快马泼刺刺已由身后疾驰过来。
由于这驿道过于狭窄两匹快马行走得又是如此之急四辆马车少不得一番张惶辕下马俱都出了惊叫之声。
说时迟那时快身后快马已自擦车飞驰而过两名高冠长披汉子各踞睦马头也不回偏地飞驰了过去。
持疆的小老头儿嘴里一声叫道:“好家伙!”单手扣缰勒辔身子向旁一歪借着颠沛的车势左手肘拐有意无意地直向着史银周前胸撞了过来。
史银周一心只在盘算着向他出手的问题却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主动地照顾到自己头上来当下不由猝然吃了一惊。
顺着对方小老头儿的来势史银周右手霍地向外一封一声叱道:“大胆!”
借着车身一个颠动的势子史银周身子已腾了起来同时用右脚足尖猛地踢出直向小老头儿眉心上踢了过去。
这么一来伪装车把式的小老头儿再想藏拙可就不能了好在时机已差不多成熟嘴里一声怪笑道:“啊呀!”
身子一个骨碌直往车下就倒却就势把右手的一根长鞭抡直了霍地直向史银周身上抽了过去。
这个老头儿敢情身手大非等闲甩鞭、滚身、拉缰三个动作看来是汇成一式。
陡然间这车定住了。
空中响出了大鞭子抽起了的声音“呼”的一声。
史银周恨透了对方这个小老头儿身子乍然向下一落两只手用“雁翅单飞”的奇快手法猛地直认着对方颈项之间力插了下去。
乔装车把式的小老头既然身形已败露倒也不再隐藏迎着史银周的来势霍地飞起左足直取对方面门同时捏口打了一声呼哨。
也就在这一刹那一阵乱蹄奔腾声泼刺刺几十骑快马直由前道疾驰过来无数道孔明灯光直射眼前四辆马车迎着这股来势俱都紧急刹住了车受惊的头二辆马车的马唏哩哩长啸着各踢前足整个车身都几乎翻了起来出连续的巨震之声久久不能平息。
史银周乍见此情暗道了声不好哪里还有心与对方恋战慌不迭一按车座整个身子“唰”的一声腾了起来直向着第一辆马车纵落过去。
是时第三辆车上的杜飞、马裕也都觉了不妙两个人不待史银周出声招呼双双也都腾身而出直向第一辆车身之前急偎近过去。
黑夜里简直看不清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马总之在数不清的大片强烈灯光照射下对方的无数铁骑早已团团把四辆马车围住。
史银周等三人一心念着沈娘娘的安危三个人几乎是不差先后地同时逼近马车身子方自走近却见车门猝然敞开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无忧公主已经当门站立。
“你们用不着慌一切都有我在!”
像是平常一样朱翠脸上只有忿怒却并不紧张那双深邃的眼睛丝毫也不为对方强光所慑很冷静地在现场看了一瞬。
“史大叔!”她低声吩咐着:“烦你与杜、马二位紧紧守护着这辆马车无论什么人都不许他闯过来。”
史银周是一口紧束腰间的细缅刀杜飞是一杆“索子枪”马裕却是一对“判官笔”。
三个人俱都有效死的决心兵刃在手一声喝叱把马车紧紧围住。
是时第二辆车上的新凤与服侍沈娘娘的侍女秀儿也匆匆赶来。
新凤擅武倒也不惧那个秀儿却是不曾见过这等阵仗早已吓作一团。
新凤嘱咐她快快上车之后自己也掣出了背后的奇形兵刃“鸠形短杖”赶上一步紧紧恃立在公主朱翠左前侧共效必死之义。
打量着眼前乌压压的大片人马一时也看不清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
总之来人都有一个鲜明的标志每个人头上都戴着一顶尖尖的帽子似乎每个人也都披着一领深色的披风只此二端已足以说明了他们是来自大内的皇家卫士。
对方人多马众尤其是在第一圈最接近朱翠等马车的那些卫士们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盏桶状特制的强光马灯灯光焦距之点正是朱翠马车所在算计着来人少说也在四五十骑之众。
一阵短时的沉寂对方阵营里并不见有任何人现身话只是马蹄的刨动与牲口的响鼻声映衬着闪烁的兵刃寒光在此明月秋夜中更给人以凌厉的无限杀机之感。
然而这阵肃杀的气氛紧接着就被另一阵清晰的马蹄声所打破。
“得得”的蹄声显示着来人最多不会过三骑。
果然是三骑人马一白二黑。
当这三骑人马以不快不徐的轻快步来到眼前时马队自然地让开了一道空隙让这一白二黑三骑健马徐徐步入在双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之内来人才勒马站定。
无忧公主朱翠、史银周、马裕、杜飞、新凤每个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对方来人。
后来的三骑人马显然正是对方脑人物。
两匹黑马上左右各坐着一个紫色披风、头戴闪烁黄光铜冠的五旬左右人物这两个人给人更鲜明的印象却是每人别佩在左胸处的两枚闪闪金星显示来人较诸其他各人更能代表杰出的显赫身分。
两个铜冠金星人物之间不用说该是对方的脑了。
这个人看上去总有七旬左右了瘦削的一张脸嵌着高耸的一双颧峰细长如线的两只“风”眼紧紧贴着细若女子的一双眉毛斜斜地拉出去脸上有很清楚的几条皱纹。
头上随便地戴着一顶紫缎子便帽拉下来两根尺把长的风翎缎带子却在帽心正中央结着一个四方晶亮的白玉结子紫袍大袖玉带围腰虽然是一言未却有其凌厉昂然的气势。
立刻就有两盏高挑长灯来到了他左右。
紫衣老者转头向身边黑马上的壮叟之一说了几句那人立时高举着手上一面黑色三角小旗在空中摇了摇一瞬间四周围的灯光俱都向后面移了开来对于正中马车的几个人来说顿时大见轻松。
手持三角小旗头戴鲜亮铜冠的这名大内侍卫轻策缰辔坐马“得得”向前进了几步:“奉提督令马车上的主人请出来答话!”
侍立车前的史银周立刻转身向公主请示随即回身踏前一步双手抱拳道:“鄱阳公主有令对方脑出来说话!”
铜冠侍卫怔了一怔脸上现出了两道怒纹冷笑一声正要话。
“郭都卫!”正中白马上的紫衣人冷笑着唤了这么一声。
被称为“郭都卫”的那名铜冠侍卫立刻止住欲之言勒缰退回原位。
白马上的紫衣老人鼻子里哼了一声沉声道:“本座曹羽职掌内厂提督奉有司礼太监刘公公、马公公与谷公公三位大人联合手令着令肃清意谋反叛的鄱阳王全家大小解京听训!请鄙阳公主当面答话。”
朱翠冷笑道:“我就是那阳公主曹羽我知道有你这么个人就是了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曹羽其实焉能不知对方身分只是故示机诈。凡此益见其好险老谋手段。
当时聆听之下瘦削的脸上显出了两道深深的笑纹一双细长的眼睛包过来上上下下倒是着实乘机好好地打量了对方几眼。
微微抬起两只宛若女子的手拱了拱:“失敬得很眼前与殿下见面请恕有失恭敬老夫职责所在奉有三位公公转示上谕官令在身恕难从私要是对殿下有什么不敬之处公主万请海涵!”
无忧公主朱翠冷冷哼了一声道:“曹提督太客气了方才阁下谈到奉有上谕捉拿我全家解京问罪不知可有皇帝的令谕?还请出示一看才好。”
曹羽微微一愕摇摇头道:“殿下也许错会了意老夫说的是奉了刘、马、谷三位公公的手令!”
身侧右边另一个跨坐在黑马上铜冠紫衣壮叟立刻滚鞍下马双手解开胸前黄绫系带将背后一卷手令双手呈上。
曹羽冷哼一声伸手接过“唰”一下抖开来两手上下分持掌灯的卫士立刻把灯就近。
“鄱阳王朱葆辰与叛逆前安化王朱寘番素称交好来往有年密谋造反事罪证已由叛王口述在案据查属实奉今皇帝口谕着令内厂会同各有关州县慎密将那阳逆王全家满门即日押解进京听审不得有误。司礼太监提督十二团营刘瑾左都督掌锦衣卫事谷大用右都督掌典诏狱事马永成印。”
难为了曹羽这个老头儿倒有这番耐心当时就着灯光之下不徐不缓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把卷手令念出。
“嘿嘿”冷笑了几声他把手令转交给身边的那个“姜都卫”这才抬目视向无忧公主道:“殿下可曾听清楚了老夫这叫令不由身公主请多体谅。”
紧接着他又低咳了一声冷笑道:“如果老夫没有猜错的话沈娘娘与鄱阳王嗣朱蟠大概都在马车里面吧很好荒郊野外事出仓促一时倒也来不及找雇舆驾就烦娘娘与王嗣公主你们仍然上原来车驾吧!”
他把一切都视为顺理成章当然之事根本不视对方是否愿意听从亦不给朱翠开口说话之机。
当下轻咳一声转向姜都卫道:“这就起驾吧!”
姜都卫点点头大声道:“赵简、方人象听令!”
人影一闪两个人现身而出一高一矮一老一少。
“卑职在!”上前躬身听令。
高个子黑瘦狰狞矮个子拱背形缩若非是先前朱翠等对此二人早已留有印象由于此刻二人已褪去了饰装车夫的那身号衣倒也一时不易认出原来正是前此伪装第一第三两辆马车车夫的老少二人先时打斗之中趁乱开溜这时听唤而出。
被称为“姜都卫”的那个人含笑向赵、方二人点头道:“你们两个这一趟于得很好一事不烦二主还是烦你们两个当差赶一趟车吧!”
赵、方二人齐口答应随即转向朱翠车驾行走过来。想是仗着自己方面的庞大阵势两个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走在前面的也就是初时伪装第一辆马车夫的那个干瘪小老头儿身后那个黑瘦子也就是赶第三辆车、自称姓赵的那个山西人。
两个人摆出一副胜利的姿态摇晃着走近过来只是在即将迫近对方马车的一霎前行那个叫赵简的小老头立刻警觉地站住不动后进的方人像也顿时感觉出不妙。
一股凌人的气机强烈地由对方马车上传过来。
赵简的眼睛跳过了当前的史银周立刻接触到直立车座前面的公主朱翠后者脸上所显示的凌厉杀机不由得使他打了一个冷颤。
“你们两个大概是活腻了!”朱翠轻启朱唇道:“想死的就过
凡是内功有相当根底的人对于这种所谓无形罡气都不至于会感到陌生。正因为如此身手颇是自负的赵简、方人象二人才会霍然有所领悟一时不敢造次。
朱翠再也不多看他们一眼凌厉的目光直逼向白马上的曹羽冷冷说道:“曹羽你要是以为我会被你三言两语说动可就错了!”
曹羽面色一沉:“哼这么说你胆敢抗旨了?”
“抗旨?哼!”朱翠冷冷地道:“我可没看见什么圣旨仅仅凭刘瑾、谷大用这些太监的一纸手令岂能叫人心服。曹羽你既然也是官场上的人当然知道这是于法不合既然法有不合也就不必自讨无趣你们回去吧!”
曹羽冷森森地笑了笑两道妇人似的眉毛微微地向上挑着:“朱翠老夫知道你虽然贵为公主却是身负奇技江湖武林中对你的传说老夫也多能耳详只是你要明白这一次是老夫亲自出动哼哼!公主你最好还是听令的好!”
“听令?”朱翠微微一哂道:“堂堂鄱阳王族岂能听令几个昏庸的太监?曹羽你回去请领一份圣旨再来我也许会答应跟你走一趟北京这一次恕不奉陪!”
说罢蓦地闪身辕前座却向一旁的史银周道:“我们走!”
史银周应了声:“是!”
上前一步手探辔镮马车随即向前移动。
侍立马车两侧的马、杜二侍卫与新凤紧紧依偎车身各人手持兵刃大敌当前竟然一副有恃无恐模样端地气势凌人自有其神圣不可侵犯一面。
然而这辆马车不过才前进了丈许即为正前的马队所阻止八名侍卫率先由坐骑上跃身而下一横列地闪身车前由于来势猝然使得那匹拉车的马又自扬蹄惊嘶。
坐在前座的无忧公主如非警觉在先势将滚身摔下车厢内的沈娘娘亦忍不住出了惊呼。
侍立车前右侧的史银周见状怒叱一声:“大胆狂徒你们真是反了!”
盛怒之下他竟然顾不得眼前敌我势力之悬殊足下一个抢步掌中那口细窄的缅刀蓦地抖直了直向着当前一名大内卫士脸上扎了过去。
须知曹羽的这次出动志在必得所率武俱为大内菁英人人都有一身相当不错的武功。
这名武士迎着史银周的缅刀来势霍地向后一收身子冷叱一声一口厚背鬼头刀倏地自左而右抡起来反向史银周肩上力劈下去。史银周跨步抽刀反卷起来的缅刀刀式有如一条银蛇拦腰迎向对方的厚背鬼头刀。只听见“当啷”一声脆响随着史氏扬起的手式这名敌方武士竟然吃不住史银周凌厉的劲道整个身子向后直倒了下去。
然而就在一霎身后陡地响起了一股金刃破空之声一条人影夹着亮晃晃的一道兵刃寒光直向着史银周背面当头落下。原来那正是先前伪装车夫的两名奸细之一那个躬腰驼背的干瘪小老头儿赵简。
赵简一心想在主子曹羽驾前立功好容易盼到了眼前这个背后暗算的机会加上史银周与他有前番动手之恨是以一出手即施展出凌厉的杀着一口打磨得异常薄刃的鱼鳞刀劈头直下同时一双腿更用“鸳鸯跺子腿”的连环踢法直向史银周后踢了过去。
这一刀双足一经配合便见其非比寻常的威力。
史银周一经觉事实上敌人赵简已是紧贴背项由于他一心正面对敌疏忽了背后等到他一旦觉出再想抽招换式背后拒敌却已招式用老这可真是千钩一。
就在这要命关头耳听得一声女子的冷笑之声。
高坐在车辕上的无忧公主朱翠蓦地探出右手似乎纤指微弹了一下一缕极细的尖风夹含着极为细微的一线绿光不过是闪了一闪那个腾身在空、持刀意欲暗算伤人的赵简蓦地鼻子里“吭”的一声就空倒折了一个斤斗一头直扎了下来。
全场这么多双眼睛目睹下除了极少数敌方脑人物之外竟然不曾看出这个赵简是着了暗算。
赵简原本暗算人却反倒中了人家暗算了。
这一个倒斤斗折下来几乎所有在场的人俱都以为他是在卖弄身法殊不知他一跤栽倒下来竟是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了。
这番出乎常情的举止不禁使得所有在场者俱都惊诧不已就连史银周在内也暗自纳罕不已。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赵简中算倒地的一刹那另外两名大内武士已大声喝叱着双双直向史银周身上扑了过来。
双方就人数上比较起来简直不成比例是以冷眼旁观高踞在上的无忧公主也就不能再保持着然的立场迎着那两名大内武士的来势她再次弹动玉指两缕尖风透空直射而出。
那是一种乎常态的特制独家暗器由于体积至为细小平常只是藏在她晶莹玉洁的指甲之内一经运用弹出加上她精湛的内力便成十分威力。
眼看这两名大内武士显然不知道暗中的无限杀机就在他们身子双双扑到的一霎蓦地被暗中射的细小暗器正中眉心双双仰面栽倒。不过是交睫的当儿这两名大内武士又自摆平在地。
由于这番举止大出常态使得眼前这群为数可观的大内武士俱都一个个惊愕当场一时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空气就像忽然被胶住了。双方都保持住僵持的势力气氛阴森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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