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人若无其事地端茶自饮。
左庄的气势不小身后跟着大群的人只是这番气势就非眼前小小一个门僮所能抵挡得住。
偏偏那个黑衣童子似乎也学会了他主人的狂傲对于眼前这番阵势毫不心惊只把一对白多黑少的眼珠子直直地盯着对方身子却并不移动。
“铁算盘”左庄在距离对方三尺左右走下了脚步:“闪开小子。”
一面说起手一掌直向对方童子迎面击去。
黑衣童子霍地抬起了手两只手掌“啦”的一声就空接在一块。
左庄鼻子里哼了一声足下前跨一步那只手用力向外再次推出。
黑衣童子由不住后退了两步。
左庄怒叱一声紧接着左掌五指弯曲如钩猛可里一掌劈出直向对方胸腑之间击了过去。
这一掌左庄是安心要对方当场出丑掌势里聚集着凌人的内力不要说真的被它击中万无活理只要被掌风扫上一些也是不得了的。
黑衣童子可不是傻子。就在左庄递出凌人的掌势里黑衣童子瘦削的身子霍地凌空直竖了起来由是乎左庄充满劲力的这一掌可就走了个空。
紧接着黑衣童子腾起空中的身子急地落了下来他左手斜出疾如电光石火般反向左庄背侧间击出左大镖头急切间反手一扳两只手又自迎在了一块。
这么一来两个人四只手便紧紧纠缠一气一时分不开来。
纯就体态上来说左庄实在要比这个瘦削的黑衣童子大得多。
这一霎两个人显然较量上了内力。
张扬着双臂的左庄完全是一副以大吃小的态势两只大手凌空力接之下其力何止千斤?
然而被他压迫之下的黑衣童子却是并不含糊别看他瘦得像人干儿似的可是身子骨硬是挺得挺挺的丝毫也不曾被左庄巨大的力道压下去。
“老鹰抓小鸡”样的左庄一次又上次地抖动着他巨大的身躯每抖动一次必然自其双掌内输出一次凌人的力道这样三数次之后他所施展的内力堪称已达到了顶点然而那个瘦弱的黑衣童子仍然是依然故我并没有在他神力之下瘫软下来。反之左庄本人却反倒显现出有些后力不继的样子了。
就在他第四次运施功力的时候足下显然打了一个踉跄一连后退了几步。
这一刹那他脸上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怒容忽然出一声咆哮整个身子霍地腾空而起肥大衣衫衬满了疾风在空中出了噗噜噜一阵子响声直向着一隅座头上的绿衣人当头直罩下来。
这一手确是出乎每个人的意外。大家怎么也不会想到铁算盘左庄竟然在不敌对方手下一名跟班的情况之下却反倒向对方主人出手实在有点难以理解。然而了解到左庄的心情个性的人此举倒也并非“不合情理”盖因为一切的羞窘愤恨皆导源于现场的绿衣人黑衣童子无非是听从其命令供其使唤的一个奴才罢了。
左庄在恼羞成怒的心情之下乃促使他不顾一切地猝然向绿衣人出手。
这一式“金龟罩顶”确实既快又狠双掌两足同时贯足了真力居高临下霍地自空投下宛若鹰击长空看来功力至猛。
大家伙俱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止吓得呆住了。
座头上的绿衣人此刻正自端茶自饮猛可里见他右手振处盖碗内的茶水茶叶一股脑地全数倾出变为千百飞星反迎着左庄身上兜了过去。
双方的势子都快到极点。
任何人想不到也万难相信以左庄具有这身功力之人竟然会被小小的半碗茶水给击退击伤。
随着左庄出的一声惨叫他那张开四肢的巨大投影蓦地在空中一个倒仰之势接着即被四平八稳地倒摔了出去。
“噗隆通!”一阵巨大的响声压碎了一张茶几。
左大镖头的身子在地上折了个斤斗霍地欠身坐起只见他满脸鲜血岂止是满脸简直全身上下全都为鲜血所浸满宛若一个血人似的瞪着一双大眼睛话不曾说出半句顿时倒地昏死了过去。
大厅里所有人目睹如此俱都被这番举止所镇住了。
绿衣人缓缓地由位子上站起来。
这个人实在是一个相当沉着、阴森而讳莫如深的人物只看着他脸上含蓄着的那种笑简直就难以判度他的下一步将要如何了。
胡、侯、赵三个人眼看他如此的神威俱都由不住心里一阵毛一时不禁相继向后节节后退。
胡九爷退到了一张座位处情不自禁地坐下来:“你……你想怎么样?”
侯三爷也开腔道:“告诉你汉……汉阳府可不是好撒野的地……方。”
柳大眉以及一群野草闲花更是吓得拥挤一团人人脸上变色抖成一团较之先前的打情骂俏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胡九爷终于又回复了他的自信与尊严用力地拍着椅子手把打着官腔道:“你可要想明白一点这里官私两面都有我的人你要是敢心存……不轨!嘿嘿!你可是讨不了什么好的。”
绿衣人笑靥如故只是端的是“笑里藏刀”:“你最好闭上你的嘴还有你你!”
三个“你”不用说一定是代表了眼前的三位大爷随着他手指之处三位大爷果然就安静了下来。
绿衣人笑了笑道:“蜡烛是不点不亮有些人天生的贱骨头你的刀不架在他脖子上他休想听话!就像你们阁下几位。”
侯三爷在位子上挺了下肚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要急!”绿衣人慢吞吞地道:“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们来谈一笔小买卖。”
胡九爷翻了翻眼皮道:“我们素不相识有什么买卖好谈的?”
赵二爷转过脸看着胡九爷道:“胡兄我看得请府台衙门的刘师爷来。”
话才出口即听得绿衣人一声朗笑三位大爷顿时心头一寒一齐注视过去。
“说得好!”绿衣人收敛住笑声缓缓地道:“其实也不劳费心下一步我跟着也就会去拜访府台衙门也许你们还不知道!除了府台衙门之外我还有一笔大买卖要跟紫禁城里的皇帝大佬倌谈一谈呢!当然这是一笔很大的买卖眼前与你们无关也就用不着多谈了。”
三个人由不住又交换了一下眼光心里像是着了一记闷棍一样的不自在。
胡九爷半天出了一声叹息频频冷笑道:“谁叫我们今天落在了你的手里呢大不了捐几个钱吧没什么了不起。”
赵二爷也寒下脸道:“既要人家拿钱态度就要好一点。”
绿衣人一笑道:“所以我一直都是带着笑脸。”
“这不是笑不笑脸的问题!”侯三爷拍着他鼓膨膨的肚皮道:“钱的事情总得要人家心甘情愿呀!”
“那你就错了!”绿衣人半笑不笑地道:“真要你心甘情愿那就谈不上是‘不乐之捐’了。”
“不乐之捐!不乐之捐!哼哼!”胡九爷也挺了一下他的大肚子:“说吧只要不太过分我们给你就是。”
绿衣人皱皱眉道:“这可难说好吧我这就先向三位不乐之捐啦。”
一面说着他一面转过身来走向原来的座位处缓缓坐下回身招招手道:“三位请过来一下。”
三个人对看了一眼一脸不情愿的表情。
胡九爷第一个欠身站起来其他二位也只好跟着站起三个人悻悻走过来:坐好。
眼看着一场兵争似已结束鸨儿柳大眉才从骇慌惊悸中恢复了正常她那善于讨好的一张脸立刻布满了笑容。
堆着惊悸犹存的笑她拍了一下手道:“来呀给大爷倒茶侍候着上烟!”
奈何那几个早已受惊的姐儿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凑这份热闹了尽管是鸨儿频频拍着她那双粉团儿的玉手、却只是你推我我推你乱作一团谁都像脚下生了根似的再也走不动一步。
柳大眉正要装声作态地骂上几句却被绿衣人异常明亮的一双眼睛制止住了。
“对了鸨姐儿你过来这里也有你一份儿。”
绿衣人看着花俏的鸨儿虽是笑脸洋溢却有其不怒自威之处柳大眉在他的目神里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请坐下。”
柳大眉真的就坐下了。
这当口只听得地上出了沉重的出息之声敢情先时昏倒在地的那位金狮镖局的大镖头左庄已然幽幽地醒转过来。
铁牛李赶忙上前侍奉着虽然他自己看上去也够狼狈的。
“哼他醒的倒正是时候。”说话时绿衣人的眼睛直直地盯在了铁牛李的脸上:“劳驾请把左大镖头搀过来坐下。”
铁牛李不敢不遵看看左庄一身血渍却又有些害怕:“总镖头他伤得不……不轻。”
绿衣人点点头:“当然不轻不过放心他还死不了就是了死了我这个不乐之捐就捐不成了。”
铁牛李不敢不听一面点着头一面把受伤的左大镖头搀过来扶着他坐下又送上了茶。
左庄三魂幽幽醒转过来睁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情形心里自然有数只气得频频叹息不已却是说不出一句话勉强地喝了两口茶摇摇头表示不想再喝了。
绿衣人看看铁牛李冷冷地道:“你可以退下去了我担保他绝对死不了就是了。”
铁牛李忙自退开一旁。
左庄伸手擦了一下脸上的血圆瞪着两只眼正想翻身站起来忽然觉得当胸软麻穴道上微微一麻情不自禁地又向后软了下来。
却见绿衣人正用一只手指头指点着他道:“你还是老实一点地听着好何必自讨苦头呢。”。
说完了这两句话放下了手左庄才又失去了胸前那种麻软的感觉。
左庄顿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地瘫在了椅子上他心里敢情有数得很;从刚才那番动作上判来对方这个绿衣人明是内功己臻至极点的人物表面上若无其事的几下指点暗中却有“隔空点穴”的秘招在内很明显的正是暗示对方“还是乖一点的好”。经此一番示警左庄可就真的不敢再有异动了。
绿衣人乃自慢条斯理地目注向距离自己最近坐处的胡九爷含着笑道:“阁下的家财颇是可观本地有五处买卖分号另外九江有三处大窑买卖大得很长江几省都有你的生意。”
胡九爷一怔想说什么却被绿衣人的手势止住了。
“你不必多说我们的调查清楚得很依阁下的家财光只是现银少说也有七百万两之数。”
胡九爷脸色又是一变因为对方所报出的这个数目显然把他摸得太清楚了。
“因此我们向你开出的这个数目还不至于让你为难。”
胡九爷挺了一下肚子冷笑道:“多少?”
“一千万两。”
“多少?”胡九爷显然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千万两!”绿衣人慢吞吞地道:“这个数目你是一定可以拿得出来的。”
“荒……唐……”胡九爷大声道:“我的全份家财才不过是七百万两你就要我捐出一千万两?”
“不错!”绿衣人道:“我说的七百万两只是你的现金并不包括你的那些房屋和存货。”
胡九爷大叫道:“难道你要我变卖产业变成一穷二白?简直是荒唐!”
“不错我们正是这个意思!”绿衣人脸上开始失了笑容:“你的那些产业原本还可以值上千万两之数只是急切间变卖最少要打一个对折所以只能算五百万两你虽是标准的一个奸商但是早年倒还刻苦过一阵子剩下的两百万两银子其中大半数还要用来解散手下的伙计余下之数如果你能节省一点、后半辈子应该还不成问题的。”
胡九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个劲儿地冷笑着!“哼哼!你以为我真的会照你的话这么做么?”
“你最好听话。”
“如果我不听话呢?”
“那就不太好了!”绿衣人喃喃地道:“只怕你得不偿失因为那么一来你将要失去另一只胳膊。”
胡九爷愕了一下莫名其妙地道:“另一只胳膊?”
话才出口即见绿衣人右掌隔空而出凌空一击随着他的手势空中传出了猝然的一声尖锐破空声紧接着隔座的胡九爷一声惨叫一只鲜血淋漓的胳膊竟自齐肩被切了下来。
这番举止不啻大出在场各人之意外俱都被吓得魂飞魄散。
眼看着胡九爷身躯一阵于战抖鲜血直涌而出。
然而绿衣人的一切行动皆出自事先的安排从容得很只见他右手猝抬隔空一连指了几下用“隔空点穴”的手法把对方穴道止住血液立刻止住了外溢胡九爷身上的痛楚显然也大为减轻由于失血不多痛楚不剧虽然失去一臂竟然没昏过去。
胡九爷抖颤得厉害簌簌自椅子上站起来:“大侠……饶命……饶命……”
一边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我给……我给……只求你饶我这条命。”
“我不要你的命记住十天以后正午之时在你府上见面一千万两银子分列十张银票要各大埠通用的‘正通宝’银号的。”
“是是……我记住……记住了……”
绿衣人冷冷一笑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胡九爷叩了个头抖颤着身子站起来几乎是直着嗓子吆呼他的听差的:“张才狗奴才……快来。”
张才应声跑过来看起来比他主人更害怕全身上下抖成一团。
“快……扶着我……叫他们套车。”
张才搀着主人哆哆嗦嗦地跑出去一半胡九爷才想起还忘了拿他的那只断臂又回过身来。
绿衣人笑道:“你还指望着这只断手能够接上去么?不过带回去作个纪念也好。”
张才用衣服包着那只断手主仆二人一般地颤抖。
“记住半个月内日敷‘金疮散”不使流血不能见风再找伤科大夫好好瞧瞧要不然你这条命可不容易保住。”
这番话出自绿衣人像是开玩笑般的口吻里却把这位有瓷器大王之称的胡九爷吓得三魂出窍一个劲儿地打着哆嗦嘴里一连串地应着在他那个跟班的张才搀扶之下匆匆离去。
这一次看门的黑衣童子不再阻拦等他二人离开之后又恢复原来位置站好。
大厅内这一霎真可算得上鸦雀无声。每一个人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尤其是侯、赵、左这三位大爷几乎都吓瘫了。
绿衣人一双眸子缓缓地转向他所要“不乐之捐”的第二位东楚钱庄的侯三爷。
侯三爷就像吃了烟袋油子似的一个劲儿地抖个不停:“大侠……客……饶……命……我……我……”
侯三爷差一点儿就快缩到椅子下面去了。
绿衣人点点头道:“你们四个人在汉阳城论家当儿都有的是吃喝玩乐真是享尽了人间福气人不能一辈子老是享福从现在起我想就是你们受罪的时候到了。”
“我……大侠……要多少钱我都给……只求你……不要毁了我……”
绿衣人“哼”了一声一笑道:“我很清楚你的钱庄是专门放高利贷起家的各大埠都有你的分号你还有个外号叫‘吸血虫’是不是?”
侯三爷呆怔了一下用力地摇摇头道:“不不……大侠客你千万不……要相信我……的钱庄生意再本分也没有……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
一面说频频顾左右的赵、左二位道:“是……不是?是不是?”
只可惜他们两个人如今已是泥菩萨过江各怀鬼胎顾自己都来不及了哪里还顾得了他?
侯三爷干挤着两只眼那副样子简直就像是要哭了出来显然这“不乐之捐”的滋味确是不快乐得很。
绿衣人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道:“我也给你十天的时间八百万两银子十天后午时我会准时拜访。”
“八百……八百万两?呀!老天……”侯三爷杀猪也似地叫了起来。
“你拿得出来的。”绿衣人话声出口右手倏地凌空而出空中传出来一声尖锐的劈空之声和先前的胡九爷没有什么两样侯三爷一只左臂齐着臂根断了下来紧接着绿衣人五指虚按以奇异的“隔空打穴”手法打中了侯三爷身上五处穴路为他止血、定痛侯三爷再次杀猪般地叫了起来。
绿衣人唤来了侯的随从把他立刻搀扶出去他的眸子接着转向大元米号的赵子方赵二爷。
赵子方不等他开口先自扑通跪倒在地如丧考妣地哭了起来:“我的米号只值一百万两银子大爷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不错!”绿衣人缓缓地道:“你的家当是比他们少了一点但是你私藏的米却是很可观。”
赵二爷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哭着:“可是大爷……我一辈子没做过坏事呀……前年我还赈过灾捐过米……”
绿衣人一笑道:“也许你说的都是实话但是你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用?我不是在审案子这一点你先要弄弄清楚!五百万两限时七天!情形跟以上两个人一样!你快回去准备去吧。”
赵子方知道多说无用磕了个头赶忙爬起来。
当他眼睛与对方眼睛接触的一霎绿衣人奇快地递出了他的双指。
可真是惊心动魄的一霎随着绿衣人的一双手指凌空挖处一对鲜血淋漓的眼珠子已自赵老二的眼眶子里滚了出来。
姓赵的像冤魂附体地鬼叫着一时频频打起转来自有他的手下将他搀了出去。
“现在该你了……”绿衣人深湛的目光盯向左庄。
左庄前受巨创兀在伤痛之中只是他毕竟是习武出身尽管面临着生死存亡的一刹那仍有其“宁折不弯”的个性。
面对着绿衣人的炯炯的目神他冷冷笑着道:“不乐帮的手段果然阴狠毒辣今天我总算见识了。”
绿衣人微微一笑道:“那是你一直没有遇见过我们的手法一向如此百十年来并无改变。”
“可是我耳朵里只听过贵帮的三位帮主却不曾听说有阁下这么一位。”
绿衣人笑了笑:“你说得很对过去的几次捐款一向是由三位帮主亲自收取只是最近因为三位老人家春秋已高所谓‘有事弟子服其劳’我不得不勉为其难了。”
“哼哼!”左庄气忿填胸几乎为之气结地道:“这就难怪了……朋友你报出个万儿吧。”
绿衣人一笑:“由于我出道太晚到现在江湖上知道我的人还不多有几个不耐烦的朋友都管我叫‘无名氏’也有人叫我‘不乐君子’因为凡是我去的地方人家都很不快乐这倒也不是假话随便你怎么称呼我都行。”
左庄勉强挺了一下身子十分凄惨地笑道:“你们不乐帮这种行为又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多少还是有些区别的!”绿衣人喃喃地道:“强盗喜欢杀人放火比较起来我们要文雅得多。”
左庄一直在大声地出息着听到这里呼息声更大了。
“君子服人于德小人服人以力……哼哼!”他徐徐道:“你……怎么配算为不乐君子?”长长叹息了一声他无限气馁地道:“我活了这么大确实还是第一次见过天下武林中竟然会有这么……一个帮派……嘿嘿不乐帮……不乐帮!”
绿衣人道:“关于这一点并不稀奇很多人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左庄忿忿地一哼道:“说吧要多少钱?”
绿衣人那张笑脸忽然罩上了一片铁青:“我们不要你的钱。”
“不要?”左庄冷笑道:“不要钱?”
“我要你的命!”绿衣人道:“天下没有人能嘲笑不乐帮你更不例外。”
话声出口陡地一掌劈出。迎合着绿衣人递出的掌势左庄忽地出了一声闷咳呛出了一口鲜血、整个身子直向后倒了下去。
大厅内出了一阵惊叫声胆小的姑娘们都哭出了声音。鸨儿柳大眉只吓得两片手骨嗑嗑地直响双腿一软再也支持不住顿时倒地昏死了过去。
汉阳府府台衙门花厅午夜时分。
显然有什么非常之事正在讨论着两扇厅门紧紧关闭着十数名府衙的捕役一个个刀出鞘弓上弦一副如临大敌模样。
曹羽与他几名得力的手下一字形地排坐在铺有猩红缎垫子的太师椅上比较起来那位官居四品的府台正堂却反而屈坐下敬陪末座了本来也是在这群朝廷秘密组织特别人物眼睛里一个知府又算得了什么?
官拜内厂提督的曹羽不用说高高在上身边左右是郭、姜两位都卫另有两位身佩金星的蓝衣卫士分坐在郭、姜二人身边看上去来头都不小。
汉阳府的知府刘华云同着新领汉阳“神机营”的武官包大勇各居下另陪未座的是师爷方松和“神机营”的“副将”马准。这等人聚集一堂当然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看来气氛森严。
高居中座的曹羽微微皱着一双浓眉官气十足地道:“这件案子我们原是不打算惊动地方的现在既然在汉阳出了岔子你们当然脱不了干系你们要负完全的责任。”
知府刘华云拱手道:“大人请放宽心卑职一定会同包大人尽力而为短日之内将打探结果向大人回报。”
曹羽嘿嘿一笑道:“你有把握么?”
“这个”刘知府一脸为难地苦笑着:“卑职尽力而为想叛王家小妇人幼儿就算藏躲也是不易卑职只要派人挨户严加检查料必有蛛丝马迹可供搜索。”
曹羽点点头道:“这倒是一个方法只是对方要是有意藏躲只怕打探不易无论如何你赶快张罗着去办吧。”
刘知府又应了一声是即抱拳道:“大人等一行来得突然下属与包大人都不及趋迎尚请海涵。”
那位神机营的千总包大勇也站起来抱拳道:“卑职与马副将迎驾来迟五位大人请不要见责。”
曹羽冷冷哼了一声道:“去岁紫禁城八营神机秋校之时本座亲恃御驾亲眼见过这等火器的厉害这一次说不定我要借重你的神机营用用。”
包大勇抱拳一礼道:“卑职遵命不过……”
曹羽道:“不过什么?”
包正勇轻咳一声道:“大人既是亲侍御驾秋校神机之人当然知道神机营的官兵非有皇上的旨意是不便出动的!”
曹羽冷笑道:“本座这次前来便是奉了刘、谷等大人转奉圣上的旨意……嘿嘿包大勇莫非你还要伸量一下这内厂提督的权力到底有多大么?”
包大勇脸色一变后退躬身道:“卑职不敢。”
曹羽哼了一声道:“这就是了从今天起你的神机营要随时待命听候郭都卫郭大人的调遣万一调度不力坏了本座的大事嘿嘿……包大勇你这个‘千总’的官可就别想混下去了。”
“是!”
包大勇惊吓得额角直冒冷汗频频后退抱拳不已忙自转向左侧的那位郭都卫抱拳请示。
郭都卫似乎比他的主子曹羽更加地难说话他铁青着一张脸未开口先冷笑几声:“包千总!”
“卑职在。”
“赶明儿个我要瞧瞧你的神机营到底有多厉害就照着上次紫禁城演习的那个模样也来上这么一次也让我这个没见识的土包子开开眼。”
“这……”包大勇一时惊得愕住了。
“怎么包大人你还有什么碍难么?”
“这……”包大勇的眸子转向刘知府:“刘大人!这件事施得么?”
话声未完那位职领内厂二品都卫的郭大人手拍椅把子一声冷叱道:“放肆!”
包大勇后退一步躬身拱拳但却是圆瞪着一双眼大是忿忿不平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样子。
一旁的刘知府却为之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为官甚久早已达练官场对于这些大内侍卫的跋扈擅越早已清楚更何况当今天下正是刘、马、谷等几个太监当家曹羽等一干人无异正是这些人最得力的一群走狗一个闹翻了那还了得?不要说包大勇的这个神机营干总的官儿保不住自己的四品前程怕不也为之连带动摇。
当下一见郭都卫怒慌不迭上前抱拳道:“郭上差请息雷霆包大人新自震边卫调来敝府不久有些事情还不大明白待下官私下开导与他他也就知道了。”
“嘿嘿!”郭都卫强收怒容碍着身边的顶头上司在座有些话不便出口只是冷笑不已。
曹羽道:“这也是你们为朝廷立功的机会要是能把叛王家属擒获论功行赏便是你们的福分。”
刘知府拱手道:“全凭大人恩典列位大人多多关照。”
“哼!”曹羽的话还未说完接着冷笑一声:“要是因为你们怠忽职守不全力合作坏了大事论罪行罚只怕你们也是担待不了!两者轻重刘大人包干总你们自己衡量衡量。”
这几句话只说得知府刘大人与“神机营”的包干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连连打躬称是不已。
曹羽冷着脸微微点头道:“我们在这里暂时住上几天有什么事可以就近联络天不早了你们先退下去吧。”
刘知府才算舒了一口气目光一扫身边那位行伍出身的包大勇一眼二人相继上前恭敬告退带着他们的人匆匆退了出来。
离开花厅之后包大勇直眉竖眼地嘀咕着:“这几位爷儿们可真是难伺候要依着我的脾气就跟他们来个相应不理除非有圣上的旨意!嘿嘿看他们又能怎么样?真是欺人太甚。”
刘知府看了一下左右苦笑道:“包兄这就有所不知了这些爷儿们千万开罪不得别说那姓曹的我们开罪不起就是他手下那几个佩有星星的卫士哪一个咱们也惹不起。”
说到这里把声音有意放低趋前一步附向包大勇耳边道:“包兄也许不知道这些东西过去出身不高杀人放火什么事他们都做得出来惹他们干什么我们犯不着好歹虚应声势把他们侍候完了一走了事。”
包大勇先是一怔随即嘻着一张大嘴道:“行怪不得人家都说你有一手看起来真有你老兄一套只是老兄要是鄱阳王全家大小抓不住我们岂能脱得了干系?”
刘知府嘿嘿冷笑了两声道:“这是姓曹的拿话来压我们要是论罪他们才脱不了干系我们也没有接到朝廷的一纸公文只是面子上不得不敷衍他们罢了。”
包大勇连连点头道:“高明!高明!老兄不愧是两榜进士出身比我这个拿枪杆子出身的人实在是要高明得多了佩服!佩服!”
尽管狼虎当道作官的硬是有他们一套以不变而应万变不得不令人佩服。
花厅里现在所剩下的几个都是自己人了。
千手太岁郭元洪郭都卫深深皱着眉毛转向曹羽道:“大人真以为刘知府这些家伙能帮上忙?”
曹羽苦笑了笑:“老实说我现在很是苦恼我们现在所面对的并非是鄱阳王的一家大小而是十分棘手的一个江湖组织。”
“大人指的是不乐帮?”
曹羽黯然点点头脸上显现着阴森的笑。
铁臂神姜野姜都卫冷哼一声:“如依着卑职之见那一夜我们实不该轻易撤离小小一个江湖帮派难道还能与朝廷作对不成?”
曹羽冷笑摇头道:“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清楚么!这个不乐帮实在是极难应付的一个组织我们何苦招惹!”接着他叹了口气道:“现在我只希望鄱阳王那一家人不是落在他们手里就好了要不然那可就要大大费事了。”
“千手太岁”郭元洪道:“我就是想不通不乐帮为什么要插手管这闲事?”
姜野冷笑道:“这个你还会想不通还不是为了钱么说不定那三个老怪物一时心血来潮想借着这批人质来给我们做一批生意。”
曹羽吟哦着点点头道:“有道理唉!我当时竟然会没有想到这一点。”
另一位金星卫士“双手飞石”夏元之却是心细如试询道:“观诸那一夜情形大人对那个‘无名氏’的态度甚是礼遇莫非大人原来就与他认识?”
曹羽不大自然地“哼”了一声却是不曾回答。
千手太岁郭元洪立刻岔开道:“果真要是无忧公主这些人落在了不乐帮的手里我们下一步又该如何?”
曹羽叹了一声道:“但愿不是如此否则那将是一件头痛之事。”
顿了一下他接下去道:“不过这个谜底我们很快就得揭晓如果鄱阳王家室一行真的落在了他们手里我预料下一步他们将要派人来与我们联系。”
话声方住即听得厅外传来一阵子乱嚣像是门卫的喝叱声只是正当各人凝神倾听欲待喝间时声音却又没有了。
曹羽目光一扫身侧的双手飞石夏元之后者立时会意足下一个垫步已飞快地袭向门前伸手拉开了厅门厅门乍开却与外面站着的那个人成了脸对脸地照了盘儿。
夏元之一惊之下脚下一个踉跄禁不住后退了几步门外人却把握着这个机会就势迈步而入。
白脸浓盾一身黑衣瘦削的个头儿这副长相对于在场的几个人来说都谈不上陌生敢情他正是那夜树梢现身“无名氏”手下的“报财童子”。
夏元之怒叱一声:“大胆!”脚下一个上步用“双撞掌”的掌法突地直向对方前胸击来。
黑衣童子当然不是弱者迎合着对方的掌势双掌同出四只手掌交迎之下夏元之身子已经飘飘倒退出丈许以外。然而另一名金星卫士铁臂神姜野却自他身后疾扑过来出掌如刀一掌直向黑衣童子肩上劈下来。在如此两名大内高手的夹击之下来入黑衣童子不得不侧面闪开。千手太岁郭元洪也快迎上去。
“且慢!”曹羽一声喝叱:“你们住手!”
三位出招的高手各自收招后退了一步连同厅内另一名金星卫士“飞天星”桑斗四个人各峙一角采取紧迫收缩之阵牢牢把来入黑衣童子看在当中。
黑衣童子脸上并不现丝毫惊慌上前一步向着正面的曹羽拱了拱手退后一步即由身上取出一封函件双手递上。
曹羽伸手接过看了一眼道:“原来你是下书来的。”
黑衣童子点点头倏地转身待去却被眼前的四名大内卫士紧紧看住。黑衣童子才自踏出一步又觉出眼前情势不对倏地又后退回来双手平伸下搭摆了一式中原罕见的奇怪招式一双小眼睛骨骨碌碌只是在四人身上频频打转不已。
这时曹羽已看完来书冷冷一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想不到贵帮的人居然吃到了我的头上这一次你主人的用心看来是白费了。”
黑衣童子阴森的脸上仍然是木讷不着表情只伸手向外指了一下又拍了一下前胸。
曹羽冷笑一声道:“我原本是可以让你回去的只是令主无名氏竟然会用如此卑鄙的手法来对付我说不得我曹某人要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了。”面色一沉喝道:“给我把这小子拿下来。”
话声出口姜野足下一滑已暮然欺身过来右手二指骈处直向对方哑童关元穴上点来。
黑衣童子想也知道当前这几位主子不是好相与脸上显现慌张嘴里哑叫了一声己旋身右侧双掌同出直向当前另一武士飞天星桑斗一双肩头上力按下来。
他两手十指张开活像是两把钢钩十指尚还离着桑斗甚远后者即觉出肩头上一阵疼痛难当足见这少年童子十指上功力了得。
桑斗心里一惊退身闪开低叱一声旋腿直踢黑衣童子下盘。
黑衣童子无意纠缠恶战一心只想着离去。桑斗身子闪开正中下怀当下哑嘶一声双足顿处疾若箭矢也似地直向窗外纵出。
然而这一干大内高手都决计不容他再能脱逃。
黑衣童子身形方自纵落窗前迎面的千手大岁郭元洪霍地一掌击出这一掌端的力道十足彼此距离又近万万难以闪开前者被击得一个倒仰向后翻了出去。
猛可里又着了姜野一拳黑衣童子身子尚未站定再次地栽了出去“碰”的一声撞击在壁角差一点昏了过去。
不包括曹羽在内的四名金星卫士几乎是同时自四方进身逼上死死地把对方看死在壁角里。
黑衣童子剧烈地喘息着那副样子真象是急了两只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已只是一时却又无可奈何。
一旁的曹羽目睹如此嘿嘿一笑缓缓走过来道:“小子你认了吧这叫上天有路你不去地下无门自来投且把你先行拿下来看你主人是要你不要?”
话声方歇壁角的黑衣童子倏地出一声怪叫陡地掠身而起背脊几乎与花厅的天花板接触活似一只穿梁的燕子直由千手太岁郭元洪头顶上掠过来待向厅门穿出。
然而曹羽却不容他如此。
本来曹羽还自持身分不愿向对方出手这时见状一声怒叱道:“你敢!”
双肩甫晃出掌如电。黑衣童子的身法已具奇异只是在这位曹老爷子眼睛里却不能逞强曹羽这一掌看似平常其实却变化万千黑衣童子虽诡异莫测亦不能逃过。只听得“嘭”的一声打了个正着。
黑衣童子身子就像球也似地被弹了出去“咔嚓”一声震碎了一扇窗户。
这一掌直把他打了个满脸花鲜血四溅。
然而这小子硬是有股不倒的劲儿在连番中掌受击的重创之下犹自不忘脱身逃走。随着他身子一个倒仰之势陡地扬手打出了一掌五色石子般的东西。只听得一阵子劈啪声响先是火光乍现紧接着弥漫起满室彩烟在场各人虽然都当得上武林中一流身手的人物尤其是曹羽更是自负了得的人物奈何却被黑衣童子这一手障眼法儿所骗。
他们虽然在江湖甚而官场中都历练丰富但是对于黑衣童子眼前所打出的这一掌奇怪物件却是以前所不曾见过怔得一怔已失了先机。
曹羽先觉出不妙暗忖不好!身形乍闪飘身而出来到了厅外。其他四人亦先后冲出。
五个人先后来至厅外但只见明月光字夜凉如水却已失去了对方黑衣童子的踪影。
曹羽冷笑一声肩头轻晃跃上了屋顶其他四人也先后自不同角度跃起相互在附近察看一周依然是不见对方丝毫踪影。
一行人转回大厅时才觉那一排宫纱吊滴溜溜地直打着转儿灯下站岗的四名官兵一个个瞠目结舌敢情早就被人给放倒了。
曹羽打量着只气得脸色黄却是一言不。
郭都卫过去察看了一下回头道:“是被人点了穴了。”
显然是黑衣童子方才来时所为五个人谁也没有再开白说话心里的那股子窝囊可就不用提了。
郭元洪随即施展手法把被点了穴的几个人给解救了过来一行人转入花厅。
花厅里兀自弥漫着仍未消逝的彩烟五位声势显赫、身手杰出的大内高手竟然会在对方一个不见经传的哑巴少年手里吃瘪至此传扬出去势将落人笑柄。
曹羽一肚子别扭一句话也不说径返住处休息去了。
※※※
夜店青灯再加上丝丝秋雨给人无限凄凉的感觉。
公主朱翠如今是真正的凄凉了。她伫立在窗前怅望着轩窗外的雨丝一行芭蕉被雨水刷洗得绿油油的“老福林客栈”五个字分写在五个油纸灯笼上串成一串在夜雨里分外显眼不眠的蝙蝠只是来回穿梭地飞掠着衬以长巷外老是敲个不休的梆子声这调调儿确实太寂静了。只是呆呆地向窗外看着脑子里像是一团乱丝要想在这么多的纠缠里清理出那乱丝的头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即陷入到这种莫名、无奈的困境里心情的愁苦早已使她颊间失去了笑靥那双惯于微微向上挑起、代表喜悦的双眉也很久再也不曾挑动了。
整整一天直到现在为止她不曾吃过一点东西“忧愁”竟使她忘记了饥饿直到这一阵梆子声才使她觉出了腹中的真空。
过去几天以来她每常在夜深人静之际步出屋外在这个专卖夜点的小馄饨摊子上来上一碗什么一碗素面滴上点辣椒油就着两条藕片糟小鱼似乎很有个味道最能合她的口味。今夜她却有些懒得动了只是禁不住那阵老梆子声声催人似乎在催促她非去不可的感觉。
“去吧!一个人再闷下去可真是要病了。”对自己说了这么一句她懒洋洋地由衣架上拿起了一领披风拉开风门顶着迎面的小雨步出了屋门。
长巷口一列梧桐树下支着两大块油布篷子半里半外地摆着六七张桌子十来条板凳这就是“老吴”的面摊子。
老吴这个山西大汉围着个油布围裙脸上红得亮正在巷子里冒着雨敲着梆子。打量着他的座头儿已有五六个客人别看他的生意寒酸不论天气阴雨就算是腊月里下雪的天也照常有客人照顾他的生意。老吴的面摊子这附近五十里内外硬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朱翠一走进摊子老吴的梆子也不敲了。
“大姑娘好呀!”老吴嘻着他那张生满了黑胡子的嘴笑道:“我就是等着你来哩。”
朱翠在一个冷座上坐下来老吴拾起抹布先使劲儿地抹了一阵桌子:“味道可好啦我特别给你留下了两只没敢拿出来。”
朱翠点点头递上半个微笑道:“谢谢那敢情好我肚子倒是有点饿了。”
老吴嘿嘿笑了两声挺了一下肥大的肚子:“我给大姑娘下一碗雪菜肉丝面再弄两条小鱼来上两酒驱驱寒怎么样?”
朱翠摇摇头说:“我不会喝酒就改成茶吧。”
“好!”吴胖子说:“那就来一碗西湖龙井。”
说着他就转过身子张罗着去了。
朱翠脱下了身上的缎子斗篷里面是一身湖青色的八幅风裙脚下是同色水面天青的一双缎子弓鞋虽说是她特意避人耳目挑最不起眼最不花俏的穿着奈何大家如王族出身毕竟是透着不凡莫怪乎七八双眼睛都直了。
吴胖子一面下面嘴里还不闲着:“噢!我倒是忘了大姑娘你找着你娘了没有?”
朱翠摇摇头说了声:“没有!”
越不想说话对方的话还是越多。
端了两盘卤菜来:“正格的姑娘你一个人在外面可是不大好!这两天地面上可是不大安静。”
朱翠拣了一片藕慢慢送入嘴里一面细细地嚼着乜过眼睛来:“有什么事吗?”
“赫!敢情可大啦!”两只眼睛左右瞟了一下把头向前凑了凑吴胖子压低了喉咙:
“我给你说这些大姑娘你可别害怕要是害怕我可不说了。”
朱翠心里微微一动只听见那边灶上“噗!噗!”连声敢情是面开锅了。
吴胖子赶过去把面盛在碗里又为一位客人打了酒切上菜这才又转回到朱翠座头上。
“是这么回事”这一次他也顾不了对方怕不怕了:“听说汉阳府最近来了一伙子厉害的土匪嘿!可厉害啦!”
朱翠用眼睛表示了她的疑问。
吴胖子压低了嗓子道:“南城的胡九爷你听说过吧!论财势嘿在汉阳不数第一也数第二你猜怎么着?唉!一只胳膊叫人给活生生剁啦。”
朱翠眨了一下眼睛:“为什么呢?”
吴胖子道:“为什么?还不是为了钱!听说叫什么“快乐帮’的人。”
“你说错了!”接口的是另一桌子上的客人:“不是快乐帮是‘不乐帮’呀!”
说话的是四十上下的一个中年汉子。
一身宝蓝的夹袍子白净的面皮捋着两只袖子里面是白绸子的汗褂显然又是一个体面的人物。
吴胖子回头看了一眼一脸惊喜地道:“是常爷你老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招呼一声?”
姓“常”的脸上含着笑打着一口冀省的口音:“是你这里来了贵客哪会瞧见我?”
一面说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早已上上下下把朱翠打量了一个够脸上愈加地现出稀罕之色。
吴胖子赶忙过去招呼着一脸笑道:“常爷真会说笑话这位姑娘是外来的客人就住在对面街头上的‘老福林’客栈里嘿!我这就给您上酒唷!说到菜您可是来晚了好菜都没有了给您凑合着切个小拼盘吧。”
姓常的一脸带笑道:“随便你呀我只是一个人闷得慌想来喝上两盅先弄壶好酒来吧。”
吴胖子答应了一声酒倒是现成菜也现成很快地就上来了杯箸显然不同一般像是专为姓常的所准备好的。
朱翠方才在与这个姓常的一照脸的当儿就觉出对方器宇不凡不像是个市井之流。
双方眸子再次交接之下姓常的倒是挺有礼貌地欠下身子:“大姑娘你好。”朱翠微微点了一下头轻应了声好。
吴胖子嘿嘿笑着走过来向着朱翠道:“姑娘你或不认识这位常爷就是世袭镇武将军常老爵爷的公子人称常小爵爷他的府第就在头里呶就是那个大铁门可气派啦。”
朱翠心里微微一动“镇武将军”常威她是认得的一向是自己家里的常客倒是他的儿子眼前这个人她却是第一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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