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重重的云雾盘踞在天空,阳光只能乘一点点空隙,迸射出一条条绛色霞彩,宛如沉沉大海中的游鱼,偶然翻滚着金色的鳞光。玉女峰于睿居住的殿宇外的广场上,一青一白两条人影上下翻滚,殿宇门口处站着一位绝美的红衫女子,那打斗的正是君十方与于睿,而那站在门口的自然是柳月了,君十方与于睿已经打了一百多招了,两人从刚进申时一直打到黄昏,君十方为了柳月自是竭尽所能,于睿维护派规又不肯失了面子,也是用尽全力,二人打的是险象环生,看的柳月提心吊胆。
君十方长剑忽的一震,退步撩剑,一招“太极无极”砍向于睿,于睿飘然而起,仿若仙子,“青霜”剑自君十方头顶劈下,君十方滴溜溜的一转,已到了于睿身后,长剑一招“三环套月”连挽三朵剑花,剑锋三现,虚实难辩,直刺于睿背后,于睿身子一缩,就在一缩的同时,又是一转,便躲过了君十方的杀招,又在另一个奇巧的角度“唰!唰!唰”借势连攻了三剑,三剑迅极,君十方连避过二剑,额上已见微汗,第三剑直刺向面门,君十方急退!于睿急追,长剑依然直指君十方眉心!君十方在退,背后却是一个铜鼎,退无可退!
君十方往铜鼎一仰,那剑差一丝劈在那铜鼎之上,君十方惊魂未定,于睿根本不容君十方有瞬刻喘息,又连攻了一十四剑,君十方纵到铜鼎之上连招架了这一十四剑,只觉眼花缭乱,手酸臂麻,于睿见君十方竟能躲过自己独创的一十四剑,轻轻纵到铜鼎之上,展开纯阳剑法,如雪光飞洒,一剑如同梅花点点,铺卷而来,刺向君十方全身各大要穴,君十方一个大仰身,居然头背悬在半空,以脚夹住铜鼎边上雕的龙头,避过了这一剑,于睿长剑化繁为简,一剑斩向君十方!
君十方身子一荡,刚想翻身而起,那一剑以到了跟前,急忙横剑当胸,只听“铛!”的一声,“十方”剑拿捏不住,掉在地上,君十方却也站了起来。
于睿冷笑一声道:“你武器都没了,已没有退路了!”,说完一剑隐含风雷之声斩下,只见这一剑剑气纵横,虚实难辩,眼看君十方避无可避,柳月急的哭道:“十方!”。
君十方竟是动也不动,双目注视于睿的那一剑,于睿一愣,为何这少年悍不畏死的神情象急了自己暗恋的那个大师兄?出手的一剑不由的一慢,于睿一慢,君十方却突然手指前刺,于睿忽见君十方不退反进,以手代剑,右手剑指一招“无我无剑”刺向于睿咽喉!只听一声闷哼,却是于睿斩向君十方的一剑偏斩落于君十方的琵琶骨上,血如泉涌,君十方那一指却凝在于睿的咽喉上不发。
于睿喘息了一口气道:“你为什么不下手?”。
君十方忍着痛收回了手指道:“刚才前辈若不是心不在焉,在下定是身首异处了!”。
于睿长剑归鞘,看了看君十方道:“刚才你以指代剑,能灵活运用,以得剑之神髓,且心存侠义,只是内力不足,假以时日,必为武林放一异彩!刚才你若是用力刺下去的话,恐怕我们两人早就同归于尽了!“。
君十方惶恐的道:“前辈言重了……”。
于睿叹了口气道:“今日之事,念在你仁慈之心,就此做罢了,你们走吧!”。
君十方施了一礼道:“谢前辈成全!”。
柳月也急忙上前谢了于睿,撕下一片衣裙,给君十方包扎好,便搀扶着君十方缓缓下了玉女峰。
于睿望着渐渐消失的身影,不禁想起了那个谢云流当年也是受伤逃出了纯阳,那个明教四**王的卡卢比江湖传闻,自从我离开他后,他就离开了明教,销声匿迹了,而今他们都在何方呢?想着竟是痴了。
华山脚下,长安郊外。
树枝上紧剩的几片枯黄的树叶瑟瑟发抖的落了下来,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随风摇摆,更衬托出冬天的脚步越来越近了,一条蜿蜒的羊肠小道,柳月搀扶着君十方缓缓而行。
君十方手抚伤口停了下来叹了一口气道:“小月,我出来也两年多了,一直没回去祭拜家父家母,我想回去给他们烧点纸钱。”言罢微微一笑又道:“祭拜完之后,在和你一起去找你母亲,你母亲还在人世,找到她老人家,我也好向岳母大人求亲那!”。
柳月俏脸绯红依偎在君十方身旁点了点头,星眼流波,桃腮欲晕,君十方不禁看的痴了。
柳月扑哧一笑道:“你看你那没出息的傻样,就会盯着看人家,是不是一见到美女就这样啊!”。
君十方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道:“才不是呢,我只会看你的时候会看的痴了!”。
柳月低头弄着衣角低声道:“尽会说些甜言蜜语!”。
君十方微微一笑道:“我只说给你听!”。
柳月嫣然一笑道:“那我们走吧!也好早去拜祭一下伯父伯母!”。
二人经金州到了襄州地界,出了襄州在往南走就步入荆州了,行到一片树林之中,眼看天色将晚,四周又无客栈,寻了一会,终于找到了一座山神庙,二人入得庙门,把门掩上,行到庙里,见那殿上立着一尊金甲山神。两边一个判官,一个小鬼,侧边三个蒲团,四周结满了蛛网,显然是很久没有人来了。
君十方苦笑道:“小月,如今天色已晚了,咱们只能先委屈一晚了。”。
柳月美目流兮点了点头道:“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便是在苦,心里也是甜蜜的!”
君十方温柔一笑,握住她的手,握住了那个他日夜牵挂的女子,人生若此,夫复何求!。
君十方经过这几天的修养,琵琶骨上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随即出去寻了点柴火,用火石打着了与柳月一起烤了会火,又拿来两个蒲团当作枕头,二人慢慢的入了梦乡。
一阵凉风吹过,把君十方从梦境中吹醒了过来,那碳火却已经熄灭了,只剩下微弱的火光,望着柳月那沉睡的容颜,君十方微微一笑,就在这时,忽听庙外传来一声叹息!
君十方随即警觉,拿起十方剑悄悄的来到了庙外,却见那庙外,在这夜色中,竟然坐着一个人!
一个充满着杀气,面色苍老的老人!只见他年进花甲,眉飞入鬓,英武不凡,身着一身蓝色长袍,身前一把行似金背大环刀的单刀插在地上,刀柄龙头,刀身甚宽,寒光逼人,那老者右手握住刀柄,左手放在膝盖上,那把大环刀在这个夜色里,竟是比那微弱的月光更加明亮,显得霸气无比,随着夜风的吹动,几缕发丝轻轻的抚过那老者的面庞,更添了几丝的神秘。
那老者看了君十方一眼,随即拔起大环刀,左手轻轻的抚mo着刀身,眼神专注,便象是对女子一般轻轻的道:“你是君十方?”。
君十方惊鄂道:“正是在下,不知前辈……”。
那老者突然抬头,双目神光暴射,慢慢的道:“老夫铁翼,奉圣教主之命取你性命!能死在老夫的‘修罗灭世刀’下,也算不冤了!”。
君十方大吃一惊,原来这铁翼便是当今明教仅存的护教右使“灭世刀魔”铁翼,这铁翼武功仅次于明教教主陆危楼,武林中流传的“一圣二教五派一家一毒”之说,本来说的是方今武林势力,“剑圣”拓拔思南是唯一一个因其没有广收门徒,但是由于武功其高而被排进去的,若单论武功,又流传着“一剑一枪,武林至尊。五派一家,稍逊一刀!”,这“一剑”自然是指“剑圣”拓拔思南,而“一枪”则是指明教教主陆危楼,“五派一家,稍逊一刀”说的就是中原五大门派与藏剑叶家各掌门武功虽高,却也不及这号称“一刀”的明教护法右使“灭世刀魔”铁翼!
君十方心思电转,知道若是惊醒了柳月,势必会一道丧命于此,不禁深吸了一口气道:“晚辈与贵教并无任何过节,不知前辈可否赐告原因,也好让在下死的不至于不明不白!”。
“灭世刀魔”铁翼左手捋了捋额下长须道:“前几日,你与‘万花谷’谷主‘三绝书生’灭了我圣教分教‘五毒教’,本不必老夫出马,奈何我圣教安主公恐你回朝,必会坏主公好事,所以圣教主才令老夫前来取你性命,你既已知道原因,那便受死吧!”。
话音刚落,“灭世刀魔”铁翼右手修罗灭世刀一刀劈出,环击刀背,连连作响,声似雁鸣,一刀既出,风云色变,其势威猛,君十方十方剑剑气侵机,阴阳逆转,一招“剑冲阴阳”化作混元太极斜刺铁翼胸腹个大死穴。
铁翼修罗灭世刀胸前一横,刀剑相交,只听“铛!”的一声,铁翼丝毫无损,君十方却是虎口震烈,口吐鲜血,内息难平!
君十方知道自己恐难逃此劫,铁翼内力深厚,自己差点没接下铁翼的这一刀,与他硬拼无异以卵击石,展开“凭虚御风”,御风而行,飘渺纵横,招招拼命,已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君十方凭借轻功拼命而战,却也让铁翼不易轻易取胜,只得展开修罗刀法,只见铁翼刀如猛虎,招式勇猛紧凑,长攻严防,虚实兼用,变化无常,劈、砍、抹、拦、截、抄,招招狠辣异常,逼的君十方险象环生。
铁翼十招一过,大是不耐,长啸一声,两脚右前后跳,左手握拳,修罗灭世刀展劈撩向君十方,左手由拳化掌,一掌拍在君十方胸前,只听一声惨呼,君十方躲避不及,一个跟头摔在二丈以外,口吐鲜血,十方剑拿捏不住,掉在身边。
铁翼右手执刀,慢慢的、仿若地狱里的索命鬼一般,一步一步的走向君十方!
君十方想欲挣扎,奈何伤势严重,竟是起身不得,不禁叹了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前尘往事,俱都浮现眼前,他想起了家仇未报,想起了柳月……
小月,我突然觉的好累,是不是生命就要离我远去了?我走了,你一个人孤苦伶仃,会不会寂寞呢?如果有下一世,你还会选择我吗?如果有的话,请你找一个比我好的罢,过个安稳的日子,不要在这样担惊受怕……
铁翼的脚步一步一步的近了,终于,他举起了手中的修罗灭世刀!
他用手轻轻的抚着这把刀,温柔的道:“这把刀不杀无名之辈,一共杀过六十七名成名江湖的豪杰,你是第六十八位!”。
话音一落,修罗灭世刀带着一道金光斩向君十方颈部!
君十方听到了声音,心想:别了,小月,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就在那把刀将要砍下来的时候,忽听一声惊呼,一个红色身影迅速的扑到了君十方身上!反身哭道:“不要……”,声音凄楚,肝肠寸断,却不是那柳月是谁,原来君十方刚才的一声惨呼却是把沉睡中的柳月给惊醒了,她惊醒之后不见了君十方,连忙跑到庙外就看到君十方倒在血泊当中,情急之下,奋不顾身的扑到了君十方身上!
铁翼一刀刚要砍下,突然看到柳月,却是一惊,急忙收刀一礼道:“属下铁翼见过少教主!”。
君十方听到柳月的惊呼就睁开了眼,心想:自己死了倒好,如今连柳月也出来了,恐怕真要做一对同命鸳鸯了,不禁急的牵动伤势,竟是又吐出一口鲜血,待看到铁翼见了柳月后竟没下杀手,反而施礼相见,口称属下,情况危机,不及细想,右手拿起十方剑一剑便要刺入铁翼腹部!
铁翼本在施礼,奈何君十方谇然偷袭,冷不防君十方一剑刺向腹部,想要闪躲,已是不及,只得身子微侧,右手一刀砍向君十方大腿,左手一掌拍向君十方胸前!
一时三声惨呼,君十方被铁翼一掌拍中胸前,一刀砍中大腿,深可见骨,血如泉涌,刹时间感觉五脏错位,疼痛难忍,“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昏倒在地!铁翼也被一剑刺中腹部侧边,鲜血直流!
柳月一见君十方昏倒,眼见情况如此危及,急忙背起君十方迅速向东南逃去!
铁翼甚觉惊异,待回想起柳月的神态样貌,已有几分起疑,想要追赶,奈何腹部伤势及重,只得连点腹部大穴,止住流血,才蹒跚的追赶而去。
天渐渐亮了,君十方一直昏迷不醒,一路血迹不断,柳月跑到一个三岔路口,见东南方一片灌木林,便来回走了几趟,将足迹弄乱,才弃了道路,往东南方的灌木林跑去,路上灌木丛生,早划得柳月几处鲜血直流,柳月背着君十方跑了一夜,早已累的喘息不已,疲惫不堪,奈何铁翼不会就此罢手,只得强忍疼痛,没命的背着君十方飞奔,心绪难平……
唉,十方,你一直说我身体柔弱,说我傻,需要你的保护,害怕我受到一丁点伤害,可是现在,该我这个傻妹妹来保护你了,灌木划破了我的身体,却也比不上我心中的焦急,每一阵痛就会让我想你一阵,你伤的这么重,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你好了后,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好吗?十方,你一定要熬着,撑住,我要以身上的疼痛来许愿,希望你快点醒来,你能感觉到我在念着你,想着你吗?
睫毛下挂着还未熟透的梦境,嘴角却挂着心痛的眼泪,十方,如果你一直昏迷不醒,如果这天地之间只剩下你和我,我愿意就这样一直守护着你,一直到永生的尽头!
我怎么觉得你快醒来了?我的感觉一象是很灵的!
君十方微微动了一下,却又继续昏迷不醒。
柳月见君十方微微一动,猜想君十方只是伤势严重,或许并无性命之忧,心头一喜,喃喃的道:“十方,你一定要忍住!”说完加紧脚步继续前行!
君十方一直昏迷了十多天,期间也曾醒过几次,却总是醒来微微一动就又沉睡不醒,柳月从小便居于世外桃源,又哪知中原地貌,又不识荆州之路,曾听君十方在襄州时说过荆州在襄州东南,又怕铁翼追上,尽走难走的崎岖山路,所幸从小就居于山野,一路上饿了摘些野果,渴了喝点山泉,采了些草药给君十方敷上,君十方虽是昏迷,倒也并不是水米不进,经过几日的奔波,伤口竟是渐渐结疤,这日到了一片山路之前,遥望前方,云遮雾绕,好一座名山大川。
柳月将君十方放下,擦了擦额前汗珠,就在这时候,君十方竟然微微一动醒了过来,待看清了四周景色,不禁苦笑道:“小月,你怎么跑到池州来了……”。
柳月俏脸微红道:“我又不识得道路,一路上又怕那个坏人追上,只能尽走山路,怎么,这里离荆州很远吗……”。
君十方知道柳月一路上定是照顾自己,操劳费心,微微一笑道:“恩,是有点远,你都跑到这里了,我应该昏迷了不少日子吧?”。
柳月将君十方扶起坐下道:“可不是吗,都十多天了,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担心……”。
君十方轻轻的揽住柳月道:“我知道!……”。
一时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化成那一缕情丝,他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君十方望了望前方那座云遮雾绕的山峰道:“小月,前面那座山就是九华山了,是我师父的居处,如今既已到此,我带你去看一下吧,说不定我师父在山上,就不怕那铁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