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相忘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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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云宫位于华山西峰,亦称西峰大殿。宫西有一天然巨石,状似斧劈,中间凹处,形若人状,石旁置铁斧一把,上铸“仙家宝斧,七尺有五,赐于沉香,劈山救母”。相传是沉香劈山救母之遗迹,名曰斧劈石。

  翠云宫宫内大殿中供斗姆元君塑像,另有道舍及配房二十余间。宫前一洞,洞上石瓣如莲花,人称“莲花洞”,洞旁题刻琳琅满目,草隶楷篆,互相辉映。

  莲花洞内,一名年迈的道士躺在地上,已经死去多时了,靠洞壁边,有一张寒冰石床,石床之上,躺着一名女子,一身白衣,嘴角含笑,竟是那柳月。石床不远处,站着二人,只见其中一人青衫白面,手拿铁扇,嘴角淫笑,另一人手抚胸口,想是身受重伤、血流不止,是位头发大半灰白、年过花甲的老者,正是那“玉面**”萧千绝与“药圣”裴元!

  只听那“玉面**”萧千绝一脸淫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裴老儿,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让我与她快活一番,还可放你一条活路,要不然……便与这老道一般下场!”。

  裴元喘息着手抚伤口道:“她已经是快死之人了,只剩一丝气息,你竟然都不放过,如此卑鄙之事,想要老夫袖手不理,简直痴人说梦,要杀便杀,何须废话!”。

  原来这“玉面**”萧千绝跟随红衣教众人来到华山,一场混战之中,见正道之中公孙琼岩与李承恩赶来相助,陆危楼又被君十方废了一条右臂形同废人,知道必败无疑,早逃之夭夭了。

  萧千绝没命逃窜,竟是无意中到了这翠云宫“莲花洞”,大奇之下暗中进去一看,竟见里边有两男一女,那女的虽是躺在石床之上,却难掩天姿国色,而那两个男的,萧千绝却是认得,正是万花谷“药圣”裴元与华山山石道人,这裴元虽是医术绝伦,奈何武功平平,那山石道人更是连裴元的武功都不如,萧千绝色心大起,扬手间已将那山石道人杀死,裴元大惊之下,急忙与萧千绝打了起来,却是徒劳无功技不如人,几招之下已是身受重伤!

  萧千绝见裴元宁死不屈,冷笑一声,猱身又上,铁扇从上至下,分打裴元鼻中线上的印堂、素髎、人中三穴,裴元急忙后退,萧千绝后发先至,铁扇已到了裴元面门。裴元大吃一惊,回手护住面门,身子急向后退,右脚在石壁上一点向萧千绝扑来,萧千绝铁扇晃出三朵扇花,急攻裴元胸前三处大穴,裴元不知虚实,想要闪躲,萧千绝铁扇已打在裴元鸠尾穴上,鸠尾穴为人身三**死穴,裴元登时血滞而亡,哀嚎一声缓缓的倒了下去!

  萧千绝狂笑一声,慢慢的走向了柳月,望着柳月绝世的容颜,萧千绝不禁心急难奈,咽了口唾沫,左手刚抓住柳月的柔荑,便听一声嘶喊道:“萧千绝!……”。

  萧千绝慢慢回头,却见一个年约三十的男子失魂落魄的站在门外,正是那君十方!

  君十方欢天喜地的寻到这翠云宫,“莲花洞”却是久未寻到,忽然听到一声惨嚎,寻声赶来后,却看到裴元惨死躺在地上,多年来的心血瞬间破灭,心中酸、甜、苦、辣各种滋味齐聚心头,一时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终于找到了柳月,忧的是裴元竟然死了,这世上恐无人能救柳月了,即使是有,柳月绝症期限已到,也是远水难救近火!君十方站在洞口呆望着裴元,肝肠寸断,内心愁苦实难言语所能形容,直到萧千绝走到柳月跟前,握起柳月的手,才恍然惊醒大喊一声。

  君十方在论剑峰时,萧千绝本没认出,后来才恍然醒悟,待见到君十方大败陆危楼时,早知自己所非其敌。如今忽见君十方前来,早已吓的双腿发软,却见君十方脸上表情怪异,又紧盯着自己手里的柳月,目露凶光,竟欲向前,知道必是与这女子大有联系,当下不假思索,左手掐住柳月的咽喉,铁扇抵在柳月命门大穴道:“别动!”。

  君十方见柳月在萧千绝手里,方寸大乱急忙道:“你不要伤她……”。

  萧千绝见此招凑效,心神稍宽道:“放下武器!”。

  君十方踌躇不已,萧千绝突然左手一紧,君十方急忙将“十方”剑仍下道:“只要你放了她,我一切依你!”。

  萧千绝大笑一声道:“好,那你自己在自己的肩井穴上点上一指,我便不伤她性命!”。

  君十方咬牙道:“此话当真?”。

  萧千绝左手又一用力道:“我萧千绝虽说是臭名远洋,但也是讲信义之人!”。

  君十方右手点向肩井穴,肩井穴在大椎穴与肩峰连线三中点,肩部最高处,乃足少阳胆经,系手少阳、足少阳、足阳明与阳维脉之会,君十方点中之后,登时全身麻木,动弹不得。

  萧千绝哈哈一笑道:“她本就没几天可活了,何须我来动手,虽是一个活死人,但弃之可惜,大爷说过不伤她性命,却没说过放过她,哈!哈!哈!等老子行过好事,在送你去西天!”。

  君十方悲愤欲绝,那萧千绝却是淫笑不止,只听“嗤!”的一声,已撕下柳月一块衣衫,君十方一口鲜血喷出,急运内力自丹田之处狂冲向肩井穴。打通任、督二脉的内功高手强行冲破穴道虽说亦不是太难之事,却是凶险异常,冲破之后,虽是能解点穴之危,却也是内伤极重,重者更有性命之危。

  萧千绝又“嗤!”的一声已将柳月的外衣全部撕下,露出了柳月如雪的肌肤,君十方急怒攻心,闷哼一声竟是冲破穴道,右手掌心内力一吸,“十方”剑竟然霍然而起飞到手中,大吼一声,忽见一道剑光冲天而起,犹如天际神龙,拔剑向天,鬼神惊惧!君十方忽而将剑一掷,却见那剑隐含风雷之声飞向萧千绝,萧千绝躲避不急一剑惯胸,余势未歇,“铛!”的一声带着萧千绝的身体插在了墙壁之上,兀自颤抖不已!

  君十方含怒集全身内力冲破穴道,早已身受内伤,如今见萧千绝已死,只觉经脉之内真气奔腾,难受至及,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两眼一黑,便晕死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君十方才悠悠醒转,睁眼一看,却见自己正躺在那张寒冰石床之上,侧身一看柳月就在自己身边,一时惊诧莫名,忽听一个声音道:“公子,你醒了!”。君十方循声望去,竟是那红衣教教主陆雪!不禁奇道:“是你救了我?”。

  陆雪微微点头来到君十方身前低声道:“公子之前因我重伤,又两次没有杀我,这次正邪之战又对我父亲手下留情,小女子又岂能不知恩图报,前天见公子在论剑峰上仓皇离去,心知定有重事,才尾随而来,不想竟见到公子昏倒在地……”。

  君十方听陆雪所言自己竟是昏迷了二天了,不禁苦笑道:“如此倒是多谢姑娘了!只是……哎!”。

  陆雪看着石床之上的柳月道:“可是因为这位姑娘?”。

  君十方点了点头道:“她身患绝症,我千辛万苦寻得解药,却不曾想这世上唯一能救她性命的‘药圣’裴元也死了……”。

  陆雪心底一颤悠悠的道:“吉人自有天相,这位姑娘一定会没事的!”。

  君十方举手轻轻抚mo着柳月的脸颊一叹道:“只求老天开眼……”,忽然间声音竟是突然止住,只觉触手之处冰凉异常,急忙抬手一探鼻息,那柳月竟是已死去多时了!

  柳月在寒冰石床之上,全仗裴元以药物与寒冰石床的寒气镇住一丝气息,如今半年期限已到,生命已岌岌可危,裴元已死,没有药物支撑,又遭萧千绝触动,竟是香消玉陨了!

  君十方刹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多年来的寄托突然离去,不禁肝肠寸断,欲哭无泪,竟是痴呆良久,眼泪才终于缓缓的流下,朦胧中只觉那柳月就在身旁,急忙用手抓住,却觉那柳月手一缩,心内一痛嘶声道:“小月,你不要离开我……”。

  陆雪玉手被君十方抓住,刚想收回,又听君十方此言只得任他握着,已是玉面绯红,芳心一阵乱跳。又见君十方伤心欲绝,只得安慰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君十方好象安定了不少,终于趴在陆雪怀里睡了。

  第二天,君十方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陆雪怀里,急忙起身,却是一言不发,望着寒冰石床上的柳月,终于长叹一声,将柳月抱起,出了莲花洞。

  陆雪生怕君十方想不开,只得尾随而去,三人一路之上,俱都无言以对。几天之后,三人终于回到了万花谷。

  这日,夜色已黑,细雨蒙蒙,万花谷那个他们相遇的地方立起了一座墓碑。

  仿佛十年前,自己也曾在在烟雨里与柳月对酒当歌……现在,在雨里的仍然是自己,却没了那柳月。几年过去了,人都不知道断了几次肠了,忘却了多少事了,仿佛那雨中仍有柳月的身影。

  江湖烟雨,少年人老,只有一杯烈酒,才能想起已冷却了的心!

  他腰插竹笛抱着她曾经弹过的瑶琴轻轻弹了起来。前尘往事一幕幕回响在脑海,却在也追不回那娇立的倩影,抚琴长笑,泪如雨下,合着天边凄凉的细雨,或许,那雨也为他而下。他肝肠寸断,喝了一口酒后,拔出背上长剑,猛的将那瑶琴与竹笛劈成两半,伊人已去,此琴此笛,已成绝响。他对着月色,对着她,月下狂舞,血,染红了他的白衣,远处鸟儿或许是也为他所惊,纷纷飞走。他长剑拄地。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陆雪站在他的身边静静的看着他,想劝他又不知道从何劝起,二人就这样一直静静的站着,时间仿佛静止了。直到第二天黄昏时分,君十方才回过头来对陆雪凄凉一笑道:“我没事!”。

  风,悄无声息的起了,墓边的慌草还在象着风顽强的抖动着。

  他慢慢扛起了长剑,耳边仿佛响起了她的声音:“十方,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正是:

  前尘往事,再难追忆,抚琴长笑泪雨魂。

  佳人已去,肝肠寸断,皆因无缘了相思。

  宝剑出鞘,月下狂舞,血染白衣鸟惊飞。

  萧萧烟雨,残红孤冢,且看慌草向风摇!

  他望了陆雪一眼,只说了一句:“我的心里不会在有别的女子了!”,说完之后,饮完壶中之酒,便肩扛“十方”剑缓缓的走了,只留下那首《相忘江湖》回荡在陆雪耳边,只听那声音缓缓唱道:

  “清笛长歌,笑对人生几何。

  仗剑跋涉,曾行遍三千苦乐。

  风音过耳,犹如昔人在侧。

  徒见归鹤,却执红叶付秋色。

  清风长策,笑问后世如何?

  莲灯错落,不记那三千萧瑟。

  素宣染墨,却道昔颜怎生刻?

  天意莫测,徒剩空枝无需折。

  韶华尽付、流年尽误、故人知何处,承君一诺执此一生不相负。

  一念情长、一念缘苦、何必诉丝竹,但以长风为骨怎为谁驻足。

  陌路亭阁,携袖一缕寂寞。

  阴阳若隔,看流年几度飞掣。

  人生如梦,留白衣浮云遮。

  青史长册,不过渺记尘中客。

  前尘妄驻、轮回妄赴、三千红尘渡,乘风万里白雪尽将青丝覆。

  一曲常离、一曲殊途、何必两相顾,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韶华尽付、流年尽误、故人知何处,承君一诺执此一生不相负。

  一曲常离、一曲殊途、何必两相顾,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歌声忧而不愁,缓缓消失,天地间仿佛一刹那静了下来,风止,树定,人立,一切仿佛回复到了万物初生前的那一霎宁静,只有漫天的夕阳无声无息的洒下。天地间只留下一个身影静静的望着他消失在天边!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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