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潜意识,在危险来临之前也会有第六感,就是浑身不对劲,吃饭不香,睡觉不香,整个心肝慌慌得,要出大事的感觉。
红苗这两日过的极为不顺,不是磕了桌子就是绊了椅子。其实她的不顺也都是因为她自己闹得,小脑袋瓜藏不住事,啥都写脸上。最倒霉的是,朝臣进贡来了一批大好的桑葚,皇帝给红苗拿来了一些叫她吃。
果子紫溜溜的,颗颗饱满欲滴,红苗是没见过,当然也没吃过,拿起一颗丢到嘴里,嗯,小小的酸,后劲儿带着甜,水大多汁。她脑子里想着事,就一颗一颗往嘴里丢,牙齿一咬,一股子小液体奔向喉咙,其实还是蛮爽的。
桑葚是个好东西,最大的妙用就是补血滋阴,补肝益肾,唯一的坏处就是它的汁水深的发黑。红苗这大量的吃,用舌头挤压,结果很惨烈———龙炎拓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红苗还抬头对他一乐,嘿,牙黑的都闪光了。
龙炎拓憋着笑,没点透。其实这两天,不光是红苗心里没谱,龙炎拓心里也不安定。他总感觉这个宝贝他要抓不住了,那淡淡的疏离,让他找不到方向,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通过身体的契合来证明,她还在,她的人还在。
这一见到红苗对他憨憨的一笑,虽然是感激他给的好吃的,但那种真实,好像又回来一些。
祸乱人心的麻烦日子到了,这天的整个夜晚,皇宫都热闹的不像话。锦妃是个颇注重生活品味与质量的人,上头虽然还有皇后压着,但她手段多,自己的日子也很好过。
红苗对镜打扮的时候,发现了自己的牙和舌头都黑了,先是吓了一跳,这叫个什么事儿啊!但很快就镇定了,因为还有更大的事情要到来,相比之下,黑个牙算什么。
恭贺的话,送的礼,珍贵的,情意重的,锦妃都弯着眼笑着接纳。皇上送她了一枚琉璃发簪,当着所有人的面,面子是给足了,不愧是宠妃。
红苗离得很远,一副局外人的派头,其实也确实是局外人。她觉得自己的牙还是黑的,不易张口说话,因此就旁若无人的吃东西。可,锦妃是记得她的,皇上近来和这个丫头厮混在一起,临幸了有些日子,她虽然只是在远处,可就这,锦妃都觉得她是在自己面前抖威风,横竖看不惯。
只能说,人人心里都有一把算盘,你是其中一颗珠,任由拨打。
“怎么,吃味儿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在红苗耳边响起。
瞧瞧这是谁,师叔嘿!
红苗嘴角一扬,默默念道:不要露牙不要露牙———虽然他说的话很不对,很莫名,但依然不能开口回应,一个微笑,应该能解释吧。
王白石接着为红苗斟满酒,有着长辈的厚重安慰感,“酒是万能良药。身病还需药医,心病,有酒足矣。”说完,自动干掉一杯。
这件事充分表明,毫无根据的脑补是要不得的。红苗根本没有嫉妒,她才不介意皇上此时有多宠爱的看着锦妃,才不管他送锦妃了多好的宝贝,与她何干,她今晚是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什么皇宫,什么皇帝,全部见鬼去吧。
可酒嘛,还是要喝滴。
杜康酒,染红苗的最爱,味儿可媲美山泉,甘俐,芳香诱人,她本不是贪杯的酒鬼,但此时此景实在要命,那就来个酒壮怂人胆呗,因为还有一刻就要到亥时了。
她举起一杯,朝王御史一晃,意思是“我自倾杯,君且随意。”然后接连三杯进肚,眼里似升起一股迷雾,事物都被罩上,美感来了。
所以说,关键时刻,酒就是坏事的圣品。她晃悠悠的起身,差点栽倒在王白石的怀里。人来人往,她以为没人注意的到她,她该走了,插翅的鸟儿,她要飞走啦。
其实她若站的稳,走的顺,龙炎拓确实一时半会儿注意不到她的,这不,她快要跌倒,王白石这么一扶,龙炎拓看了个正准。
她在醉意稍微起来的那一会儿,已经想好了,要去西门找成源溪,那是家的方向,似乎都能嗅到洛阳的味道。嗯,朝左走。
她举起右手,心里还念叨着:左边,西门,成护卫———
就是说喝酒坏事噻。
红苗妹妹迈开腿,大胆地走向了右边的“康庄大道”。
话说成源溪和高延在西门附近的树上等待很久了,宫外的人也埋伏好了,一旦事情不顺,一个口哨,大家就杀进来夺人,反正死活都是要带红苗走的。等呀等,人没来,这可急坏了高阎王。
“你把话带到了?跟她说了是在这里等吗?她是不是认不得地方?”
高延的声音是小小的,压抑着急切,是呀,这混蛋事儿还真让自己遇上了。他从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来皇宫里偷人,偷得还是皇上的女人。可这事又有谁能料到,沾了红苗的这些男人,不都是这副疯样子吗?
“难说,她小时候一直路痴,这里的偏门都挺像的。不然,我们去北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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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另一个疯男人就是等在北门守株待兔呢,他信她会来,可不,那傻蛋摇摇晃晃的就来了。
此时那边厢正在为锦妃酒盏频碰,歌舞笑闹,除了龙炎拓,没人注意到少了个小小红苗。
红苗抬头看见了石狮子,然后看见了燎王,一时反应过来,他娘之喝酒误事啊,走错鸟,急忙转身往回撤。小王爷一把从后面抱住红苗,脸贴着她的后颈,深深闻了闻,“你喝酒啦?”
这不问的废话嘛,红苗这会儿清醒了点,就是头还晕,动作迟缓而已。咋弄,走错方向鸟,而且这阴狐狸还抱着她不撒手了。
“就你一个?”
“你意思我一个带不走你?”
“被发现咋办?”
“我们死一起,做同命鸳鸯。”
她刚想说鬼要和你做同命鸳鸯,有两个身影迅捷地就劈上来,瞄准的就是龙炎燎。当然,燎王也不是吃素的,人家是练过滴,虽说两个打一个有点太不要脸,但是那个瞬间谁能想那么多。
成源溪先前和燎王有过节,不知各位还记得否,那是在洛阳龙炎燎的宅子里,成护卫被燎王的人暗伤,还被迫一跪。这下衬着月光看清抱着红苗的男人的脸,有仇当然要报仇,刻不容缓。
而高阎王这是第一次见龙炎燎,咋也跟打了鸡血一样咧?他气呀,染红苗这玩意儿太荡了吧,不是说进宫搞上龙床了吗,这咋还泡上一个小白脸,再加上早就洞悉成源溪的心思,那怒火蹭蹭蹭的就上来了,他要执剑斩情敌!
红苗被推到一旁,淡然看着赫赫生风打斗的三人,她朝着高延在心里吐槽:呦,人多欺负人少,不要脸。
霎时间,燎王这边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窜出暗卫五六人,加入斗争。红苗又看向龙炎燎,还是那句台词:人多欺负人少,不要脸。
高阎王能受这气?管你是何人,杀!手往嘴边一放,一声口哨响起,十几个身着黑衣的死士从宫墙外跳进来,也就是那么一霎。
红苗朝后大退三步,人间混乱了。
寒毛直竖,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衫,真的有些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