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一切浮华散去,人的心都静了下来。
回忆真是个坏东西,总是这样不期而至,在你最不设防的时候戳痛你的心。我手里还握着那两千块钱,仿佛这是这个世界上我与拓的唯一联系。
他不记得我。
他不知道我爱他。
想想,就泪盈于睫。
手机呜呜地唱着歌,我吸着鼻子接起“喂”了一声。
对面有一小会儿的沉默,然后是席诚迷幻般的魔音袭来,“裘染,你在哪?”
我像是被蛊惑,竟然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在定福庄医院。”
“我去找你。”
“别,太晚了,影响不好。”
“你哪里不舒服?嗯?”
“有点发烧。”我蔫蔫地说话。
“发骚得找我看呐,医生哪有我厉害。”听得出来,他是故意逗我笑。
我也很给面子的笑了一声。人在受伤的时候锋芒才不会那么毕露吧,我竟也有和他静静说话的一刻,世界真奇妙,前一秒还想摆脱的麻烦,这一秒已经成为你孤单时的心理慰藉。
这一晚和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我说着他只是倾听,不知什么时候,我把自己都给说睡着了,一夜无梦,便是安好。
早起睁眼的时候,可真是吓了一大跳。
席诚站在我病床前,向我摇摇手机。我反应过来,拿起自己的手机去看,不由得抱怨起来,“你怎么不挂电话,这得费我多少银子啊!”
“是我打过来的。我永远不会先挂你电话的,裘染。”男人早起的声音真是好性感呢。
但我得忽略,“哦,这得费我多少电啊!”
“……”
“你来干嘛?”我试着平复情绪,问他。
“你的故事没讲完呢。”
“我和你讲什么了?我咋不记得。”
“一代帝王龙炎拓披星斩月解救美娇娘,嗯,貌似是这段。”
“!!!”我皱眉,“故事而已,这个故事是个开放式结局,您就仅凭想象吧。”
人在脆弱的时候果然什么都敢说,我竟然把前世的故事讲给他听了,但好在,后来说睡着了。
其实,故事没讲完,是因为我还在这个故事里呢。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脾性特别怪。”他坐在沙发上,双手插在裤兜,一副大老板听报告的架势。
“请你把这个‘怪’字换成‘特色’。”我反驳。
“好吧,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脾性特别有特色,忽冷忽热,神神叨叨地,总让人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难道是你们这种小女生的勾魂**吗?”
“你也知道我是小女生啊席诚叔叔,那就放过我把。我们可以装作不认识,你就当我没有救过你,也没有看过你的———那啥。”
他的眸子如同平静湖面上突然升起烟来一样迷蒙款款,让我想要看透,却又实在搞不明白。
九点多,护士小姐来给我挂吊瓶,红着个小脸,时不时地偷看席诚。我顺着护士的目光也总体打量起了他。
嗯,些微的成功男士范儿,一身干干净净的深卡其色西装,发型都是符合他身份的高端感,他整个人,都冒着一股英年才俊的气息。怪不得护士小姐老看他,是挺迷人的。
“啊。”我的手尖疼了一下,护士小姐扎跑针了。看来帅哥是可以尽情看的,但首先得把针戳完。看样子,这个护士小姐心理素质不怎么强呦。
席诚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声音冷冰冰,和刚才和我说话的声调一点都不一样,“把你们护士长找来,让她来扎。”
小护士低着头,羞愧的抱歉,只好应了要求去找来护士长。
没多久,中年偏胖的护士长来了,一针就中,冰冷的液体流向血管,我靠在枕头上阖上了眼。
席诚开口问:“她现在什么情况?”
护士长如实地答:“烧退地差不多了,就是小腿上的伤口有点感染,得再换几次药。”
“嗯,劳烦您多照顾着点,我女朋友很马虎。”
“呵呵,哪里的话,都是应该的。你们很般配,真幸福呢。”
这大婶怎么睁眼说瞎话呢,我才十八一枝花,怎么会和他配?!我闭着眼撇了撇嘴。
“染染,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喜豆愉悦着冲了进来,把东西放在我的床头,“我早上没课,给你买了关东煮,多放了辣,哈哈,开心不?”
“吃辣对伤口不好。”坐在沙发上的席诚静静的说。
“咦?男人。”喜豆叫出声。
张北也跟着进来了,打开保温壶,依然是莴笋炖排骨,他拿出筷子想把笋挑出来,看我在挂针,便停下手问了一句,“你现在喝还是一会儿喝?”
“你放着吧,现在不想喝。”
“恩。那一会儿我再把笋挑出来。”他扣上保温壶,双手去暖那个吊瓶,这小细节,别说,还真挺让人心暖的。
喜豆来了兴趣,对着沙发上的席诚开口,“您好,您是?”
“这是我的名片。”席诚站了起来,抽出一张镶着金边的名片给了喜豆。
喜豆拿着它放在阳光下闪了闪,神情诡异,继续“不耻下问”,“哦,谢谢,那您是裘染的?”
“我是她的———”
“叔叔!是叔叔。”我急的赶紧打断,我有预感,他肯定会像刚才和护士长说的一样,说我是他女朋友。
“咦,他姓席,你姓裘,怎么会是叔叔咧。”喜豆眼珠子转了转,提出疑问。
喜豆!关键时刻,你要不要这么聪明啊!
“……我的意思是说,你得把他叫叔叔,他是我舅舅。”我声音颤颤。
席诚眉毛一挑,“舅舅?”
“喜豆,张北,你们今个就先回去吧,我舅舅照看我就行了。”赶紧走赶紧走,这种混乱场面我控制不来啊,我是病号啊,请赐予我安静。
“舅舅,你结婚没有啊,有没有女朋友,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王喜豆,我服了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犯花痴。她还继续,“裘染,你这个舅舅我好像在哪见过,好面熟,是在哪呢?我想想。”
大姐,帅哥简直就是你的过眼云烟是吧?前几天在学校门口,你特意伸脖子在窗外瞅的那一眼,看见的不就是他嘛。
我急忙把他们赶走,张北依依不舍地摸了摸我的头发,“一会儿趁热把汤喝了,啊?”
“嗯。”
“要不要我帮你把笋先挑出来?”
“不了,我自己来,你们先走吧,我要睡会。”
“好,我明天再来看你。”
喜豆和他走了,我吐出一口气,还好,没有打起来,两个“男朋友”撞了,虽然我都没承认,可是看他们对我的样子,法术还真的很厉害呢。
“你个撒谎精。”席诚捏住我的鼻子。
“……”我收回前面的想法,席诚对我可不是百依百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