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一点点的血?”谢小桃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见习秋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便是明白对方又开始算计起自己来了。
果然,这舒坦的日子过久了,人们便开始变得不安分,挖空心思想要琢磨起别人来了。
“对,希望四小姐成全。”习秋很是肯定道,“相信四小姐也不希望夫人终日被顽疾折磨着吧?除非你还想看见夫人吐血。”
谢小桃端出一副惶恐模样,“一定要我的血吗?”
“嗯,那位大师说了,一定要干净的年轻女子的血。奴婢想了很长时间,想来想去也就觉得只有四小姐最符合要求。”
“可否叫我看一下方子?”谢小桃试探着问。
习秋却是摇头,拒绝了,“不行,那位大师说了,一定要找到干净的年轻女子的血,否则那方子就没有效果了。”
“这样啊。”谢小桃假装好像已经明白了什么,得出结论,“既然如此,那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你被骗了。”
“四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习秋略显不瞒地皱起了眉头,“莫不是你根本就不希望夫人能尽快痊愈?”
“我还没有说什么,瞧你急的。”谢小桃的脸上竟是微微浮出了一丝冷笑,里面尽是对习秋的鄙夷,“现在,我就明确告诉你,我不会答应用自己的血来救母亲的。其一,这个世上根本不存在用人血来做药引子的药方,除非是歪门邪道,其二,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断然不可能向人传授这等害人的法子。所以,习秋,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你真的是被骗了。”
听着谢小桃的话,习秋才意识到了自己犯了多么大的一个错误,若是刚才她告诉谢小桃是从一位高人口中得知的这个方法,想必现在就不会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习秋,我知道你是为了能尽快医治好母亲的病,但不管怎样,生病者最忌讳疾病乱投医,万一出点什么事情,绝非是你我可以承担得了的。”谢小桃还不忘对习秋好一番告诫,谆谆教导的模样好像师长一般。
习秋的眉头比刚刚皱得更紧了,明明知道自己已经被逼得无话可说,却还是要向那市井泼妇一般,无理搅三分,“四小姐,不管是不是疾病乱投医,奴婢且问你一句,到底愿不愿意奉献出一点血来给夫人治病?”
“你这是在胁迫我喽?”谢小桃的眸光淡淡扫了习秋一眼,“在你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可曾问过母亲本人的意愿?”
“奴婢……”习秋一时语塞。如果她说是自己意愿,那么就是摆明了不把陈玉珍这个后宅主母放在眼里。如果她说这件事早就已经和陈玉珍商量过了,也就表明她们这对主仆是早就已经密谋好了,挖了坑,就等着谢小桃自己跳进来了呢。
“咳咳……”这个时候,陈玉珍发出了一阵轻咳声,用一种很是虚弱的声音道,“习秋,够了。我知道你是为了快些叫我好起来,但锦儿的话也不无道理。你怎么可以随便就轻信了一个不知根底的外人的话?”
“夫人……奴婢也是不想再见到你终日被疾病苦苦折磨的样子了。”习秋很是委屈地说,“咱们这个后宅当中不可以没有你啊。”
“现在老爷已经把后宅的大小事宜交给了锦儿掌管,我倒是乐得清闲了。”陈玉珍故作轻松地说,可心里却是怄着一口气,想到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后宅,如今竟然落到了一个与侍郎府没有半点关系的小丫头手中,她又如何能够开心的起来?
谢小桃又何尝听不出来陈玉珍话中的挖苦之意?听陈玉珍的意思,好像她有多稀罕要承担起掌管后宅的责任呢!她对着陈玉珍微微一笑,“母亲,现在当务之急,就要尽快调理好你的身子,等你完全恢复了,这后宅还是属于你的。”
“锦儿……”陈玉珍欲言又止。
“说了这么多的话,母亲可是觉得累了?”谢小桃又是开口道,只希望陈玉珍能尽快结束这无聊的谈话内容。
到底还是个聪明人,在这样的话说出来以后,陈玉珍果真就是明白了谢小桃的意图,刚好她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便是顺着谢小桃的意思点了点头,“的确是有些累了。”
谢小桃挽唇一笑,“母亲这病也有操劳过度的原因,既然是觉得累了,那就好好休息,锦儿就不打扰你了。”说着,对着陈玉珍行了礼,缓步走了出去。
陈玉珍用目光送谢小桃离开,直到那扇木门紧紧合上,她才敢完全卸去那一脸的伪装,伸出手揉起了微微作痛的太阳穴。每一次跟谢小桃说完话之后,她都觉得自己像打完仗似的,总会觉得身心疲惫。
见着陈玉珍那般难受的模样,习秋赶忙伸出手,去帮对方按摩,一边揉捏,一边道:“夫人,你也看见了,四小姐一直不肯答应用自己的血为你治病,难保不是……”她想说难保不是谢小桃对侍郎府存了别的坏心思!
陈玉珍明白习秋所担忧的事情,可觉得就这样治罪一个人未免有些唐突,“这件事谁也说不好,毕竟是要她用血来救人,如果换做是你,你应该也会好好考虑一段时间吧?”
习秋没有接话,却是不觉陷入了深思当中。假如这件事落在自己身上,可能也不会那么容易就答应吧。“可是夫人……”
“这件事先这样吧,待过些日子,由我亲自去试探试探。”说这话的时候,陈玉珍已然有了自己的主意。
……
“什么?习秋居然打算用您的血做药引子,去给夫人治病?!”木槿树下,在听谢小桃说完这件事情以后,连翘惊讶得几乎是目瞪口呆,“她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啊!?怎么不用她自己的血呢!?”血是维持生命最重要的东西之一,又岂能随便拿出来供人做药引子的?这个道理就连对药理一窍不通的连翘都知道!
谢小桃只专心地拿着手中的小铁铲在树下挖着什么,全然没有把连翘的抱怨放在心上。她知道,这个时候最好叫连翘把怨气全都发泄出来,否则这丫头就没有机会再说了。
连翘越说越是气恼,“小姐,依奴婢看啊,您也别去给夫人看病了。您费尽心思去帮人瞧病,说不定人家还觉得你在药中动了手脚,想要害她呢!”
“可她毕竟是母亲,如果我不去的话,便会有无数张嘴指责我不孝顺!”谢小桃手下动作未停,挖着挖着,便是看见了一个褐色的酒坛,顿时欣喜万分,“终于叫我挖出来了。”
连翘适才将注意力转移到那个刚刚被谢小桃挖出来的酒坛上面,略显好奇地问:“小姐,这是什么?”
“这个啊,是一个很有用的东西!”谢小桃故作神秘地笑了起来,心里却是在想,埋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叫它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了。想着,她伸出手,拂去了上面的尘土。
……
正如谢小桃自己说的一样,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都还会一如既往的去澜宁院给陈玉珍看病,甚至是亲自去喂对方喝药,但一连过了很多天,陈玉珍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甚至比之前变得更为严重。
谢小桃知道这完全是拜苏景程所赐,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沉淀,那些毒总该发作了。
“咳咳……”陈玉珍将药碗推到了一边,气色比之前看起来要差很多,灰白灰白的,竟是一点儿血色都寻不见,“不喝了,都已经喝了这么多天的苦药汤子,可情况一点儿都没有好转。”
谢小桃也没有再劝,只是默默的将药碗放在了一旁的小凳子上面,开口宽慰道:“母亲,这个病需要静养,急是急不来。”
“静养?可我还有多少时间能静养呢?锦儿,昨天我又梦见了婉怡,她告诉我,她很难受。”说着,陈玉珍紧紧抓住了谢小桃的手臂,“锦儿,我想尽快好起来,去找婉怡。你那边有没有快一点的办法?”
谢小桃摇头。
“昨天,习秋又与我提到了那个药方的事情了。锦儿,虽然这件事听上去很叫人匪夷所思,但我打算尝试一下。”憋了这么多天,陈玉珍终于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只不过这一次是专门挑了习秋不在的时候,看样子是害怕谢小桃会把过错怪罪到习秋的身上一般。
谢小桃微微一怔,“母亲的意思是打算要用锦儿的血去做药引子,为你治病?”
陈玉珍没有立刻回答,只待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缓缓点了点头,“锦儿,我知道这样做,对你会有伤害,但我真的想要试试。你能为我牺牲一点吗?”
还有比陈玉珍更加厚颜无耻的人吗?谢小桃又见到了陈玉珍不同以往的另一面,心底则是更加鄙视对方了,“母亲,你是病糊涂了不成吗?”
“糊不糊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叫我尽快好起来。锦儿,就算母亲求你了,还不成吗?”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陈玉珍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
谢小桃看着她,良久没有说话。她想:既然陈玉珍已经开了口,那么所需要的肯定不只是一点儿血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