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天空黑得像一块浓墨泼上去的布,城市里的霓虹灯全都闪出自己漂亮的光芒,龙渊日回到这座城市最大医院的时候,凌儿还在手术室里抢救,佟宇跟好些秘书室的员工自动赶来守在外面,看到他出现时全站了起来,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支持的眼神看着他。
看着跟了自己好几年的员工自动自发守候,准备第一时间给他凌儿的消息,龙渊日心里滑过一丝暖流,但瞬间就被所谓家人的冷情带来的痛所淹没,从出事情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了,那个老头竟然连一点愧疚感也没有,居然在他打电话回去试探时,被佣人告知老爷睡了的消息。
龙渊日不知道老头子怎么睡得着,是笃定自己不会告发他?还是吃定自己不敢跟他恩断义绝?又或者不管什么麻烦凭他龙云博三个字就一定可以摆平?他想哪种可能都有一点,那个老头长期很当他自己是一回事。
疲惫异常的在椅子上坐下来,轻声让员工们回家去休息,并真心的感谢他们的支持与守候,但这么晚了他怎么可能还让他们陪自己等在这里,这份真挚的心意他领了,很坚定的驳回了员工们留下来的请求,他领情是一回事,不过一码归一码。
“回去休息吧!这两天我不在公司,你们多帮衬一点好吗?有事给我打电话。”
龙渊日的双眼在灯光下闪动,虽然说出来的话像是商量,但却有让人不由自主就服从的力量般,几位龙集团的员工犹豫了一下,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这才纷纷点头同意了他的话,再看了一眼紧闭的手术室便相继离去。
看着寂静下来的医院走道,龙渊日仿佛一下失去了全身的力量,靠在椅子上的身体往下滑坐到地板上,双眼无神的盯着那盏仍然没有熄灭的红灯,对佟宇递过来的咖啡杯视而不见,凌儿都已经送进去十来个小时了还没出来,他哪里还有心思喝咖啡。
而且他怕有护士会在急救中跑出来大吼,病人缺血多少多少,焦急的询问谁可以提供血液,他自己是O型血的人,不敢喝咖啡也是怕真要献血时会影响血液的纯度,只能压抑着焦虑坐在地板上等待消息,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意气风发的样子,那盏红灯刺目得就像凌儿滴落的血。
静寂在两人身上围绕,让本就沉闷的手术室门外更有紧张的感觉,佟宇难得的没有像平时一样罗嗦唠叨,仰头灌下两杯咖啡也没再叫伤害皮肤,只是坐在椅子上替小可爱难过,在他看来那么可爱的一个少年,怎么会受到这么不平的待遇。
之前听老丁说了夏凌是怎么被送进医院来的,也大概听说了事发的经过,他不明白阿日的父亲怎么做得出来这种事,他记得阿日办公室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绝对大到足以砸碎人的脑袋,做为有法律意识的律师怎么会做出这样故意伤人的事情来,以现在小可爱还没出手术室的凶险来看,完全可以告他故意谋杀的。
见阿日坐在地上茫然的摸着口袋,似要找烟来镇定自己一般,双手着找了半天,佟宇握紧了手中的空纸杯,安抚的伸手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自己的烟与火机递了过去,发现他又只是掐紧了烟盒没有点上,他不禁想到第一次来这家医院的时候。
几年前那个小可爱阑尾炎住院,他接到电话被叫过来送钱,当时的阿日也是掐紧了烟盒,但最多的情绪只是焦躁而已,不像现在的阿日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绝望般的感觉,似乎无形的告诉周围的人,里面的小可爱有个万一的话,他也绝不独活一般的死寂与看开。
“阿日……”
佟宇忍不住想劝龙渊日两句,话开了头看到阿日转过来询问的眼神时,他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少了锐利与自信的眼神,这个多年的好友眼中只剩下了空洞,只在眼睛深处隐隐跳动着一丝希望的光,那是从没见过的一种绝望与想抓住什么一般的感觉。
时间一秒一秒……
时间一秒一秒……
时间一秒一秒地……
流逝……
两人都同样觉得无能为力,而手术室顶上的灯终于熄灭了,龙渊日一个挺腰就站了起来,冲到手术室门口焦急的等候着门从里面打开,他想第一时间知道凌儿怎么样了,是否在以后还可以拥有一个健康人生,一如以前一样活蹦乱跳健康无忧。
“医生,那孩子怎么样了?”
“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
看到摘掉口罩的医生率先走出来,龙渊日的喉头像梗了块铅,怎么也问不出凌儿的情况如何的话,只能的握紧拳头,将硬纸做成的烟盒捏成一团再他的掌心,听到佟宇开口询问了医生,问着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我……我是!”
好不容易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全身不都不受控制一般着,医生甚至都还没张嘴,他就看到被剃成光头缠着厚厚纱布的少年被推了出来,在龙渊日的感觉里,从医生开门到凌儿被推出来的这几秒时间,好像过了一万年两万年那么久,他抖着手扑过去抓住了推床的栏杆。
“我们尽了全力,因为及时送医,病人的生命没有危险了,不过……他的脑子里有团积血,压迫着脑神经及部分血管,所以……”
“所以什么?……会……变成……植物人?”
龙渊日几乎是咬着牙强迫自己问出的这句话,当他听到说没有危险时差点掉下感激的泪来,可是医生一个转弯的话,让他又如掉进了冰窖一般,只觉得全身都冰冷异常,不明白苍天怎么要跟他开这种玩笑,难道他和凌儿就只有这一周不到的时间。
如果知道有这样的结果,当初他死也不会再送凌儿出国,他会抓牢这缕阳光好好过几年他们自己所想的生活,可是这孩子才回国还没有一个星期,所有的一切都才刚刚开始,难道以后就像个没知觉的娃娃一直睡着,再也不回来他的身边。
摇摇欲坠的晃着身体,龙渊日推开想扶住他的佟宇,抓住医生的胳膊执意想知道答案,他绝不相信他的少年会丢下自己一个人,他甚至才明白自己的慢热浪费了多少时间,甚至……凌儿还没来得及享受他给出的承诺。
“……很抱歉,我们尽全力了,如果这三天他能醒过来的话,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血块可以慢慢化掉或是再手术抽取,但这几天没醒来的话,估计……另外,即使他醒过来,那团积血也很有可能压迫到记忆神经而引起失忆,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吧!”
医生无奈的告诉龙渊日这个答案,做为医者他能尽到的责任已经全力去做了,但到底怎么样谁也说不准,能把后脑开了一个洞的人从死神手里拉回来,他们就已经真的用尽了所有办法,总不能切开病人的脑壳将血块挖出来,所以一切只能看病人的造化了。
“造化……”
龙渊日喃喃念着这个词,双眼失焦的像抹游魂,松开抓住医生的手跟在推车后面,摇摇晃晃好似全世界都在崩塌一般,连泪都流不出来,他和凌儿要怎么看造化,兜兜转转一大圈才靠近了彼此的海岸,现在又要被造化弄到哪里去。
看到这样的龙渊日,所有人都为之心酸,那种绝望简直可以让人窒息,饶是佟宇这样的壮汉都忍不住落泪,对医生说了声谢谢后便追了过去,他怕阿日会想不开做出些失去理智的事来。
才走出急救室的过道准备将凌儿推到加护病房,龙渊日傻呆呆的只是看着推的凌儿,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没发现护士、医生及佟宇都停下了脚步,呆若木鸡的看着外面突来的一群人,一群默默站在医院过道上的人。
站在人群前面的丁一炜迎上来,关心的问着佟宇情况怎么样,他知道现在问阿日什么事他都不会有反应,听到佟宇将医生的话重复了一遍后,他也陷入了沉默,这个时候任何的话都是多余的,只能祈祷那个少年可以顺利的醒过来。
转身看看跟着自己过来的一些记者及不认识的人,丁一炜代替龙渊日和夏凌给他们再鞠了一躬,无声的谢谢他们支持与鼓励,然后就大步跨越他们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他要去收集有效的证人及证词,尽可能的在一审时就将龙云博定罪服法。
跟来的人群见状也纷纷散开,有几位记者本想偷偷拍下病夏凌的照片,但被那种悲伤绝望的气氛所影响,举起手上的相机后复又放下,脸上也流露出一种同情的表情,想了想后转身离去,估计会去采访一下平时道貌岸然的大律师,或是收集更多与此事相关的信息。
什么人来了又走了龙渊日都不知道,当天际开始隐隐发白,闪着金光的红日在云层里随时准备跃出地平线时,他动了动一整夜没变过的姿势,放下隔着玻璃一直抚摸凌儿的手,眨眨酸涩充满血丝的眼睛,恋恋不舍的将嘴唇在玻璃上留下一个印记。
转身站到走廊上的窗户前,望向那地平线的延伸处,龙渊日发现明明是盛夏的季节,他却觉得冷如寒冬,这个夜晚对他来说漫长得像渡过了一个冰河世纪,他不知道自己的世界里还会不会有同样的暖阳升起,更不知道太阳永远沉入海平线以下时,他,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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