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饮马西北 第七章 肃敌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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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渭河北岸地形由东南向西北逐级抬升,向北则依次为渭河河滩、黄土台,冯玉祥的第十六混成旅就行走在这半土半沙的地质上。

  不光是冯玉祥自己,还有自己的几个得力手下,如佟麟阁、曹福林、梁冠英、吉鸿昌等,此刻也跟冯玉祥一样,没一个嘴里干净的。

  北岸少水少植被、黄沙尘土全部轻覆在地上,但凡只要有点风,就是一嘴的泥沙,啐都啐不干净,细沙和灰尘一样细小。要是遇到大雨时节,没人敢在北岸行走,大股大股北来的洪水,会像千军万马一样涌过北岸这大片寸草不生的土地,灌入渭河。从他们一过渭河开始,陕军骑着高头大马的特种小队,就像苍蝇一样,甩也甩不掉赶又赶走,让他们腻歪透了。

  混成十六旅有骑兵营,但自己的骑兵根本追不上人家的。光陕军骑的那个骏马,就让冯玉祥等人眼珠子掉了一地,这马太漂亮了,比他们自己的马足足高出一头,浑身上下看着都来劲,跑起来那叫一个快。

  有心拉开大炮轰上两下,可人家又不给自己机会,一见火炮的影子就一哄而散。而且不光陕军的骑兵是如此的可恶,就连一路过来途径的各村各堡也如临大敌,时不时从里面还响起一两下火药枪的声音。有心现在就打下这些寨子,修理修理不长眼的刁民,又怕误了冯司令的大事,而且听司令讲,这陕西最有钱的是西安周边,这些小村小寨的没多大油水。拖拖拉拉、无精打采散乱成一字长蛇阵的十六混成旅,再往前走三十余里就要到达渭河折向的地段了。也就是说,和二十师的兄弟日落之前就可以汇合,与二十师不同,渭河北岸难以行军,所以辎重和重要的弹药补给,都在二十师的辎重营那里,混成十六旅的渭河北岸之行算得上是轻装上阵。

  就在这个时候,“哒哒哒哒哒哒哒哒”的声音划破空气,十六旅的士兵们马上就地趴下,几个来不及趴下的士兵立刻被飞来的机枪子弹绞成了血人。

  士兵们上下正不知所措的四处张望着,吉鸿昌率先发现了陕军的阵地,阵地在他们行进正前方的两个高大土梁上,而他们正处在一处大黄土平地上,距离土梁有800米远,陕军的阵地修的很隐蔽,如果不是吉鸿昌发现了射击带起的灰尘,根本发现不了。

  他们所处的位置一马平川,根本没有现成的沟坎可用,就是现挖工事也来不及。一镐头下去,硬硬的板结黄土下面,全是拳头大小的椭圆形石块,在这个地形上构筑阵地,要是对方有火炮的话,纯粹是自己找死,大炮一开,光这些迸飞的石头就能要了兄弟们的命。

  无奈之下,冯玉祥和几个人商量后,只好赶紧命令部队后撤到距离陕军阵地3里地之外,一高一低两个黄土台子接壤的地方,两个黄土台子的接缝处,正好有一条1米5左右的长塄可供隐蔽,省下了修筑阵地的麻烦,大军就暂时先栖身到这里。

  “哈哈这帮孙子挺乖的吗,不等咱们动炮,自己就跳进咱们给他们选好的地方去了!”阵地上,张铁柱手拿望远镜,兴奋的嚷嚷。

  很快冯玉祥等人前后组织了3次进攻,结果都被打了回来,本想着在退后一点扎营的他,听阎相文派来的信使说南岸已经冲破敌军阵地,陕军已然败退。在问过详细情况之后,又想想自己冲了3次,只有陕军零星的火炮反击,看来陕军确实缺少火炮,于是就打消了退后扎营的想法。

  佟麟阁、曹福林、梁冠英、吉鸿昌等人此刻正行进在第4次冲锋的路上,前锋已经突入陕军阵地,只要再加把劲,就能打败陕军了。

  “嗵咻嗵咻嗵咻”怪异的声音之后,巨大的爆炸声瞬间回荡在冲锋队伍的中央,预先设定好坐标的陕军炮兵把己方最大的杀器拿了出来。

  82毫米迫击炮装上高爆弹、70和75毫米山炮也装上改良的高爆弹,一个个炮弹将松软的滩地打出了巨大的坑洼。而随后而来又凌空爆炸的榴弹更是撒播出死亡的种子,加上被炸弹迸飞的小石头,顿时集全力支援前锋,正在冲锋路上的队伍一下子就炸营了。

  迫击炮的优点此刻完全显露出来,超高射速、弯曲弹道,而82毫米看似仅仅比70和75大了那么一点点,但威力却足足提升了一倍。完全令十六旅的炮兵头晕,死活也算不出陕军炮兵阵地的坐标。

  陕军的山炮快速打完了整整一个基数的炮弹,然后被拖拽迅速拉走,防止敌人报复性炮击损毁。而没有丝毫危险的82毫米迫击炮则继续怒吼,搅和着溃退的十六旅士兵和冯玉祥的临时营地。

  最后一声爆炸音还没有彻底散去,山呼海啸般的声响又回荡在了天空中,近3000名战士端着上了雪亮刺刀的长枪,向已经乱成一团的十六旅快步杀了过去,喊杀声甚至压倒了正急速射击的重机枪的咆哮。“南司,你的指挥很棒,设想也完成的非常好,你是个天才。”大势已定已经失魂落魄的十六旅,绝不是士气高昂的陕军对手,眼见的尤如尖刀一样的队伍将冯玉祥的部下拦腰斩断。巴洛克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笑着夸赞着司南。

  突然的打击和马上就展开的交战,让冯玉祥连哨探派出去的时间都没有,根本无法发现陕军的新式武器以及构筑精巧的阵地,更何况与陕军大小近百门迫击炮,还有近6000手持精良枪械的战士相比,冯玉祥的十六旅这个一直以来装备破破烂烂、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队伍,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巴洛克,想不到你到中国也学会了恭维,这是我们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司南谦逊的说道:“不过我们还要加把劲,快速收拾了眼前的麻烦,一团那里的压力很大,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增援。”

  重新拿起望远镜,透过镜片他看到了大批大批弃枪抱头蹲地十六旅士兵,他们的脸上面容是解脱还是沮丧呢?“妈拉巴子的,这个刺刀真亮。”这是麻三濒死之时的最后一个念头,陕军大规模的炮击,让十六旅军心大乱,溃败已经无法避免。麻三很倒霉,冲锋的时候在中间,溃退的时候也在中间,那些炸弹像追着他一样的在身边不停的爆炸,好容易逃到本部,却发现乱作一团。昔日里那些认识的和不认识的战友,纷纷鬼哭狼嚎着向来路逃去,当他刚要继续逃跑的时候,一柄明亮的刺刀已经扎进了他的腹部。

  冯玉祥等人一看势不可为,溃败无可避免,早就抢先一步逃离了这个像地域一样的地方,现在还在他身边的,只有不到800人的队伍和吉鸿昌他们几个,此时他们已经向东跑出了4里多地。

  他赶到很憋屈,心里充满了不甘和窝囊,平日里自己治军很严,而且很会笼络士兵,大多数时候都同吃同住,所以在十六旅自己是当之无愧的灵魂,整个旅如同自己的胳膊一样如臂指使。

  可今天他遭到了人生中最大的打击,陕军实在是太狡猾了,自己无论地形、装备都处于全面弱势,算起来这还是自己妻舅下台之后的遗祸啊。自从陆建章被赶下陕西督军的位子之后,冯玉祥就成了后娘养的孩子,整整7年的时间里,没人搭理自己,整个16旅缺吃少穿,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苦。

  要不是去年年底自己的连襟阎相文帮忙走门路,恐怕他冯玉祥的十六旅最多在坚持几个月就要散伙了,原本想着能重回陕西,带着自己手下的十三位虎将,在陕西建功立业,打出一片江山,可没想遭逢如此惨败。

  骑在马上的冯玉祥悲痛欲绝,一急之下拔出腰间阎相文一直惦记的马牌撸子,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司令,不可啊!君子报仇尚且十年不晚,更何况您还有我们,千万不要这样,大不了我们重回河南、河北重新来过。”吉鸿昌眼明手快,一把握住冯玉祥的手枪,悲呛的说道,边上这些昔日起家的兄弟也纷纷劝阻。

  等到冯玉祥松开拿枪的手,众人这才发现,前面的几个寨子外面,是上千人的陕军简易阵地,阵地上黑洞洞的机枪口正对着自己和那些可怜的败兵。

  “好吗!我说陕军的机枪都到哪去了,原来都集中在赤水镇。”虽然辎重团、工兵营和一团大部已经撤过赤水河。但赤水镇里卫东哲带着2营凭借曲曲折折、高大厚实的镇墙,利用8挺重机枪,封住了尾随而来的二十师。

  卫东哲把守的赤水镇已经成为二十师的死地,前后填进去了1000多人,一点效果都没有。暴躁的阎相文大声命令自己的炮兵,“给我把这个镇子从地上抹去!”可大炮响了没几声,就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阎相文的脸色很不好看,边上的几个高层也摸不着头脑,就在这时炮团的团长急急火火,满头大汗的赶了过来。

  “师师长咱们没炮弹了后面的辎重团还没有上来,我们先头带的炮弹不多,现在已经全打光了。”

  “什么?辎重团是干什么吃的,额!快派人去给我催,半个小时内送不来炮弹,让他们几个自裁吧!”阎相文此刻已经暴走了。只要自己能冲过赤水镇,就可以迂回北岸,与十六旅汇合,可现在这个镇子墙高土厚,更要命的是陕军的机枪掩体全部修在大青石下面,没了大炮的帮助,自己就是把整个二十师都送上去,怕也是攻不下来。

  眼看着马车上累赘的物资和弹药就要被搬光的时候,几个二十师的后勤头头们长长的松了口气,刚刚坐下来想歇会,从南边的荒草沟里就窜出几百个蓬头垢面、浑身乱糟糟的汉子,这些人身上全是乌拉拉的黑泥,像怪物一样。

  几个胆小没见过阵仗的士兵,吓得大喊:“妈呀,是鬼啊”兹棱棱就钻进旁边的辎重堆里,一半多手里提着、肩膀扛着、合力抬着辎重的二十师士兵,目瞪口呆的注视着这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

  “叭”也不知道是谁开的第一枪,那些马上就要冲到辎重队伍跟前的怪人,各个从腰间抽出短枪,“啪啪啪啪砰砰砰砰”一阵阵密集的弹雨瞬时间就将搬运物资的辎重团扫倒了一大片。

  “哒哒哒哒哒”紧接着密集的机枪声响起,一个接一个的二十师士兵倒下,从乱草沟中又迸出上千个浑身乌黑,手持长枪的汉子,呜哇乱叫着向辎重团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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