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曹夫人差人送了许多日常要用的物品过来,又特意嘱咐厨房煨了安神静气的补汤,说是见她身子骨弱,怕她初到异地,晚上睡不安宁,特意给她进补的。
东西都是由曲妈妈亲自带人送过来的,曲妈妈能说会道,“夫人原还要说亲自来,只是这府中上上下下几百口丫头仆妇,都等着夫人的吩咐才能行事,实在是抽不出空儿来,这才将差事交给奴婢。还望表原谅则个。”
俞筱晚声音轻柔、神态诚恳,“有劳舅母挂心了,还请曲妈妈回去代我向舅母致谢。”
赵妈妈代分了赏,曲妈妈笑眯眯地带人离开了。
待人都走远了,赵妈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若真个有心,昨晚怎么不差人送宁神汤来,好让安睡?”
俞筱晚转眸看向赵妈妈。赵妈妈老脸一红,忙道:“莫怪,我……只是随口说说,无心的。”
论说她一个下人,议论舅夫人,可是不敬之罪,只是,她被俞家那群饿狼似的老爷夫人们给吓成了惊弓之鸟,深恐这舅夫人也是个贪图财产之人,这才故意嘀咕两句,给提个醒儿。
这一片忠心,俞筱晚如何不知,她柔柔一笑,亲昵地挽住赵妈妈的手臂道:“我没怪妈妈,不过这到底是曹府,妈妈还是得注意一点,免得被人拿着把柄处罚您。我日后还要依仗妈妈,妈妈可不能有任何意外。”
说到此处,她又转向两名忠心的丫头,认真叮嘱道:“初云初雪,你们也是一样,不许妄议曹府中的任何人和事!若被我知晓,重重的罚!另外,我的事,不要说与旁人听。妈妈也帮我时刻提醒一下。”
说这话的时候,俞筱晚的眼睛是看向院子中的,良辰和美景正在院中指挥粗使丫头和婆子洒扫。初云和初雪立即会意,忙保证道:“婢子决不会将的任何事说出去,也不会谈论旁人的任何事。”
俞筱晚补充道:“若是旁人当着你们的面说我什么,也不要去争。”
前世,初云初雪两个丫头,就是因为忠心护主,与曹府中的人争执,才让曹夫人寻着了借口,一一除去。这一世,她无论如何不会再让同样的情形发生。
赵妈妈欣慰地看着,觉得真是长大了,“正是这个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瞄了一眼桌上的汤盅,说道:“这补汤,是舅夫人特意为熬的,学是用些为好。”
俞筱晚优雅地颔首,坐在桌前,让赵妈妈和初雪服侍着用了一碗,正赶上良辰和美景进屋来,便大大地称赞了几句,“舅母真是爱惜我。”
初云在收拾曹夫人送来的东西,见到一支的锡盒,里面装着清香的蛤蜊油,便忍不住讶道:“舅夫人真是有心,这么快就送了一盒蛤蜊油过来。”
蛤蜊油是护手的精品,因为出产少,汝阳极少见到,京城中倒是有货,却也很贵。昨日不过是在闲聊时,俞筱晚提了一句觉得京城很冷,手足容易冻坏,曹夫人便巴巴地寻了一盒送过来。
俞筱晚自然又要再次表达谢意,语气很真诚,心中却不是这般想。
其实,四年前,她初失怙恃,的确是寝食难安,形容消瘦,因而舅母的这一片悉心关怀,曾令她深深感动。只是如今心境变了,觉得曹夫人的一举一动,都是为着她的财产,怀着险恶的目的,便觉得曹夫人的一言一行都是这般的虚伪可憎。
她不由得暗叹,果然是人心变了,看问题也会不一样。
用过了早饭,俞筱晚便去延年堂给外祖母请安,随便提出请求,想让俞管家进府商议经营上的事情。
此时也正是曹夫人给婆婆请安的时辰,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却不多说什么,只温和地问道:“有几个人?要不要给他们安排歇处?怕是一日议不完呢。”
虽然没有明说,却也点明了俞筱晚没有经营过田庄、店铺,只怕是不懂这些的,老夫人疼爱外孙女,自然会担心外孙女会被刁奴欺了去。
曹老夫人思量了一歇,方道:“是你家的总管事,来议议事没什么不可,只是你会吗?要不要你舅母在一旁帮衬一下?莫要给人骗了。”
俞筱晚忙道:“俞管家是俞府的老人,父母亲都说可以信赖。”说着又看向曹夫人,怯怯地笑道:“府中上上下下几百口丫头仆妇,都等着舅母的吩咐才能行事,舅母每日里忙得抽不出空儿来,晚儿如何再敢打搅?况且这是晚儿的产业,日后总要学着经营的,不如早些学了,方不怕被恶奴欺了去。”
曹夫人最爱在丈夫和婆婆面前说自己如何如何忙碌,仿佛她为了这个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被俞筱晚拿她的话堵了她的嘴,真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盼着婆婆帮她出头。
可曹老夫人听了这话,却觉得十分合理,欣慰地道:“你这般坚强,真不愧是你娘的女儿。那就好生学吧,若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你敏表哥,他帮着管了些府中的产业,经营得不错,是个里手。”
俞筱晚正愁没好借口与敏表哥交流,当下忙笑着应承,“多谢外祖母、舅母爱惜,晚儿一定会向敏表哥好生学习的。”
俞筱晚的余光一直在不着痕迹打量曹夫人,发现外祖母夸敏表哥能干之时,她的笑容僵了一僵,才又放松下来。看来,舅母认为敏表哥是睿表哥承爵的绊脚石,所以听不得外祖母夸赞敏表哥。
陪着外祖母说了一阵子话,俞筱晚便起身告辞。
曹夫人也一块站了起来,向婆婆笑道:“我去莲香阁瞧一瞧还有什么要添置的没。”
曹老夫人点头道:“你多上些心,别亏了这孩子。”
曹夫人忙道:“请母亲放心,我是真将晚儿当成自己的孩子。”
俞筱晚施了礼,与曹夫人携手而出。一路上,曹夫人净拣些好话儿、软话儿说,神情和蔼亲切,无微不至地嘘寒问暖,及至后来,话峰一转,轻笑道:“其实,你睿表哥也极会经营,你日后也多与你睿表哥亲近亲近,虽然他白日里要去学堂,但晚上却是有空闲的。”
方才俞筱晚见舅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就知道她必定在想什么对铂必不会让自己与敏表哥走得太近,如今听了这话,更是认定了一件事,当初睿表哥会那般讨好自己,必定是舅母撺掇的。
她嘴里含糊地应下,低了头不再多话,曹夫人以为她是父母双亡心情不佳,只问候了几句,便回了自己的雅年堂。
到了次日,曲妈妈过来送牌子,向俞筱晚歉意地笑道:“表的管家安排在后日入府。明日府中有客,实在是不方便,表若是怕吵,安心留在莲香居便是,不必出去应酬客人。”
俞筱晚忙应道:“请妈妈转告舅母,就后日吧。”说着留下了牌子,给曲妈妈打了赏。
待曲妈妈走后,俞筱晚叫来初云,“你去打听一下,明日府中来的什么客人。”
似乎前世的时候,曹夫人总是用尽借口不让自己见客,刻意将她隔离在贵族圈外,京城中的贵妇们,几乎没几个见过她这个忠信伯的千金。正是因为连个朋友都没有,日后曹夫人才敢那般污蔑她、诋毁她,笃定不会有人出头来为她说话。
所以这一世,她不能再困足在一方小小的庭院之中,一定在京城的贵族圈中,建立自己的人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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