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城首闻言睁大双眼,一把抓住小差衣领,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小差似是被董城首狰狞面目吓到,战战兢兢回道:“陆家,陆家里面已经没有活人了,全被杀了,院子里的血都没过脚踝了!”
董城首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脚下不由得退了一步,双目失神,口中念叨着,“这下完了,这下完了。”退至太师椅前,身体无力的瘫在椅上,目光呆滞。严幕僚眉头紧皱,问向小差,“你休要慌张,除了满院尸首,你还看到了什么,陆白方和陆夫人情况如何?”
小差稳了稳心神,压下一口唾沫,开口说道:“小的领命去找陆夫人,来到陆宅敲了半天门也没人答应。推门一瞧,竟是看到满院的尸首,院中满是鲜血,吓得小的也不敢进去,只是跑回来给大人报信,至于陆夫人和陆白方,小的没有看到。”
椅子上的董城首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光芒,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嗯?你没有看到陆白方和秦无绣?严幕宾,快,快随我去陆家一趟!”董城首一把牵过严幕僚的手,刚想要走出正厅,忽然闻到一股槐花香味,董城首脸色一变,却是停下了脚步。
严幕僚看到原本急匆匆的董城首突然停下脚步,脸色凝重的回过头,对董恶说道:“恶儿,你还有伤,快回房休息去吧。”见董恶一脸不解,董城首怒声说道:“快去!”还未等董恶回答,偌大的房间里忽然飘下数不清的槐花花瓣,董城首见此顿时面如死灰,一步挡在董恶身前,抱拳对着空中说道:“安大人,犬子一时贪玩误了大事,此事责任我愿完全承担,还望安大人放过犬子一马!”
满厅的差仆从未见过屋子里能飘下花瓣,一时好奇,皆是看向屋顶,睁大着眼睛仰着头,寻找花瓣源头,却是找遍屋顶也没有寻到,突然槐花花瓣速度陡然变快,袭向众人脖颈,凡是仰着头的,皆是被一片槐花花瓣刺入喉咙,绽出朵朵妖艳诡丽的血花!
刹那间大厅中只剩董城首、董恶和严幕僚三人。严幕僚见来人出手凶狠,急忙趴在地上,脑中心绪急转思考求生对策。董城首扫了一眼周围尸首,眼中丝毫没有惋惜之色,只是接着说道:“还望安大人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那秦无衣不过还剩半条命,此次我亲自出马,若不将其抓来,我提头来见!”
话音未落,一个尖细声音在空中回荡,“秦无衣的事情不劳董城首费心了,杂家自会处理,杂家此来是奉皇上之命,来彻查陆白方一家灭门惨案。”董城首闻言面色稍缓,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水,卑声说道:“若是如此,那小人亦是不敢懈怠,愿与安大人一同前往陆家查探。”
趴在地上的严幕僚听着二人对话,心中暗忖:此人口音带有天京之味,声音又尖又细,董城首对他是又敬又怕,难道是宫中的内衙?严幕僚暗中揣度,却听到尖细声音回道:“不必了,陆白方和陆夫人皆惨死,杂家已探明陆家死因,知道是谁下得狠手。”董城首急忙抱拳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安大人告知凶手是谁,小人定会让其捉拿归案!”
那尖细声音轻咦一声,“咦?那人已经被你放跑,如今不知去向,不知董城首如何将凶手缉拿?”董城首脸色一凝,目光闪烁,“这,这不可能,秦无衣便是再无情,也不应该对其亲妹下手,这……
“嗯?难道你是在怀疑杂家看错不成?”董城首急忙揖礼,连称不敢。尖细声音继续说道:“死者伤处皆是流动锦绣彩气,世间只有秦无衣能使出完整的《锦武三要》,除此之外,不做其他人想。”
见董城首面露恍然,匿在空中的安大人缓缓说道:“好了,你已知晓来龙去脉,也不算是个糊涂鬼,是时候上路了!”董城首听到此语,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歹毒,双手缩回袖中,似是在准备什么。那尖细声音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董必滕,先是放走秦无衣,后有陆家被灭满门,广樊城出了这么大事,你这城首该当灭族之罪!”
话音未落,飘在屋中的槐花花瓣瞬间将董城首包裹,升至半空,只听得董城首在花瓣中艰难说道:“董必滕未能尽责,死不足惜,不过希望安大人手下留情,放过我恶儿一条性命!”“哼!我内衙办事,何曾讲过私情,说灭你族,定是要将你全家杀尽!”
董城首闻言心中一横,“那就不要怪我!”言语之间,花瓣之内传来一声破碎之音。只见阵阵柔光从花瓣缝隙中冒出,竟是传来声声梵唱。那尖细声音一声蔑笑,“哦?居然是从佛门求来的玉盏琉璃,不过是个伪物,当我内衙是吃素的不成!”
趴在地上的严幕僚忽觉身上压力剧增,险些背过去气,只闻得花瓣之中传来董城首嘶吼,“安奚人,若你敢动我恶儿,我就是……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包裹董城首的花瓣越来越紧,股股鲜血从缝隙之中喷出,花瓣散开,再观董城首已是变成人干一个。
严幕僚低头偷瞧,吓得魂飞魄散,紧紧趴在地上,身体微微打颤。董恶还没有反应过来,恍惚之中感到鲜血溅到脸上,用手一抹,看了一眼满是鲜血的手掌,怒由心生,身上武元翻滚,头上冒出丝丝血雾。
虚空之中的安奚人见此笑道:“哦?想要以命拔境,动用第二次破战之境,小子,算我好心提醒你,就算你修为真的到了地境,对杂家来讲,你还是个蝼蚁!”只见染满鲜血的花瓣飘至董恶面前,刚要将董恶包裹,却是听到一声滴答声响,花瓣瞬间停滞不动。
安奚人见状咦了一声,“饮岁城的人?不知为何要挡我处刑?”此时一个苍老声音响起,“此子身上有我饮岁城的时计,算是我饮岁城的人,还望安奚人手下留情!”
“哦?”下面的董恶感到一股凌厉目光穿过花瓣打量者自己,“饮岁城素来神秘,能拜入其中,乃三生有幸,不过董恶乃是罪人董必滕唯一的儿子,若是将他放了,内衙那边要是问起,我不好办啊。”
安奚人正说着,只见一个小齿轮从虚空中出现,划过一段距离又没入了虚空之中,饮岁城的人开口说道:“此晷轮能换取一次进入饮岁城的机会,想必安奚人正是需要此物的时候。”
看了一眼手中破旧的齿轮,安奚人心中一悸,“难道这老东西看出了我身上状况,哼,姑且信你一次!”随即花瓣消散,一股香风吹过严幕僚身旁,安奚人轻语对其说道:“我知你是学宫之人,这城首之位想必能手到擒来,若是做的好,我会向宫主推荐你的!”严幕僚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却是不发一言,紧紧趴在地上。
董恶似是被饮岁城的人施了法,此时已是昏迷不醒,只见一个模糊身影出现,将其抱起,转身又是没入虚空之中。严幕僚趴在地上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见四周再无动静,缓缓起身,打扑了一下身上的尘土,脸上露出一丝得逞之色,一把将董城首身上的城首信物夺过,跨出大门,面孔瞬间变换,大声说道:“来人啊,出事了!”
大晋元庆三年,六月十八。
这天发生了两件震惊天下的大事,一是自大晋开国以来维持仙武道和平的太一之束以无衣门被屠而打破;二是广樊陆家全家三十七条人命一夜皆丧,一时间广樊城中人心惶惶。皇帝震怒,要求内衙彻查两案,缉拿凶手。而仙武道执牛耳的太阁,亦是发出对秦无衣的追杀令,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