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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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原将军万万没想到残余的暴乱分子们会这么难对付!

  本来,按照柯巴多方搜集来的情报显示:负隅顽抗的暴民们已经陷入到了绝望的情绪当中!在必然失败的结局来临之前,他们向天上的飞机胡乱射击、发泄怒火,同时他们还借举办什么“婚礼”的名义,消耗了最后那一点可怜的食品储备,尽情狂欢……

  总之,7点以前传来的所有情报都显示出:和历史上众多的暴民事件一样,在失去广泛的政治支持之后,缺乏组织的暴民们开始在绝望中崩溃,准备用生命做最后的发泄。

  一直躲在小原将军背后,那位神通广大的中国客人在5点多钟的时候递来了关于目前暴民们实际领导人的个人资料。小原将军在翻看了一下那位前沙俄小贵族,前沙俄骑兵部队上尉米哈伊尔。尼古拉耶维奇的简历后,鄙夷地撇了撇嘴,再也不想去看第2眼:这种出身贵族的沙俄军队年轻军官他听说过很多了!和当年的“十二月党人”们一样,都是一些因为自己的出身而有种莫名其妙负罪感的年轻人,是一些很激动地想为什么俄罗斯劳苦大众解放做牺牲的糊涂蛋!冲动、幼稚、理想化倾向严重……

  这位米哈伊尔还是个躲在医院里装病的怕死鬼呢!小原将军在心里得出了这个结论,随手就将资料往旁边一扔,懒得按照中国客人的建议将资料交给下面的军官们去研究。

  本来是多么完美的开端啊!在1917年1月7日晚上7点30分的时候,小原将军的心里感慨道。精美的场地布景、身份合适的各国嘉宾、众多的新闻记者、完善的通讯报道设施和照相摄影装备,更别说那些精心筹划的炮火表演、天衣无缝的内外衔接、还有本来该在绝望中等待屠戮的万名暴乱分子……

  打乱这一切精美布置的正是这些谁都看不起的暴乱分子!

  今天上午,尽职尽责的作战部门对凌晨战斗中暴民队伍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做了初步评估,该评估报告在中午前还由小原将军这两天最欣赏的2个年轻部下:石原莞尔和*贤二做了简短的审核。

  最客观的评估者也得承认:图拉的暴民武装严重缺乏合格的中下级指挥官,就算他们的指挥部在战术上有一些想法和创意,可缺乏组织能力的基层部队无法将上级的指挥意图执行落实。同时,这样一种没有基层军官和军士们具体掌握的部队,虽然在某些时候能表现出一种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可也很容易在战斗中突然大面积爆发恐惧心理,一下子就垮掉。

  真正带过兵的人心里都明白:全世界的小兵其实都差不太多,一支军队的战斗素质主要由下级军官团队和军士们来决定。正因为这点,在今晚的最后攻击发起前,小原将军下达的本次作战指导精神里再三强调:战略上以武力威慑为主,实际攻击为辅!战术上以消灭暴民有生力量为主,轻易不得破坏各类建筑,特别要注意保护生产基础设施和标志性建筑!

  随军的日俄两国笔杆子们甚至已经准备好文稿:热情讴歌沙俄政府军以及协助治安的协约国士兵们,在这次大规模的警察行动中,为了保护好俄罗斯人民的生产生活财产,如何克制着不用重装备而是用血肉之躯与暴民作战的感人事迹。过几个小时后,随便找个被打死的俄国或日本倒霉蛋,将他的名字填上去后,这些稿件就可以发表了。当然,在这些文章里,被暴民们炸毁的市政府大楼和市杜马大楼一定要大书特书!暴民们的野蛮行径更可以衬托出战士们的文明和高尚……

  “子弹是孬种,刺刀是好汉!”5分钟的震慑性炮击结束后,负责从国立图拉医院向暴民防御圈发起攻击的400多哥萨克、1000多日本军人组成的部队,刚刚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上到外面的图拉主干大街上,正忙着排列进攻队形,就听见对面冒着浓烟的街垒后面响起了一阵非常奇怪的响动。指挥的日军大佐犹豫了一下,通过翻译和旁边1位哥萨克少校简短商量了几句,决定还是按计划发起攻击。于是,哥萨克士兵打头,日本士兵在后,组成一个威武的大方阵。方阵中,士兵们跺着整齐响亮的脚步、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以阅兵般的神态向街垒前进!每个日俄士兵事先都获得反复严令:没有命令不准开枪,也不准停步,就算身旁有多少人倒下也不准乱!一定要用这种威武的姿态压垮暴民们最后那点可怜的反抗心理!

  已经移动到医院大门口的2门80毫米迫击炮开始向街垒不紧不慢地轰击,给对方的心理上增加恐惧,此举也是为了准备好随时压制对方有可能出现的重火力点。

  500米、400米、300米……黑暗中冒着好几处火光,主要由2台推倒的公共电车组成的街垒已经越来越近。街垒那边没有1颗子弹回击过来,只是能听到那片越来越清晰的轰隆声响。

  行进到距离街垒还有100多米远的时候,队列最前面的哥萨克上尉和日军上尉都高高举起手中的马刀和战刀,各自用本国语言大喊着下令:“前排预备!――”

  就在威武的方阵准备发起冲锋的那一瞬间,这条街道上突然亮如白昼!由小型柴油发电机供电的,4盏巨大的防空探照灯从两侧的建筑上射下刺眼的光柱!方阵中的军人们全都本能地抬起胳膊去挡眼睛。几乎同时,街垒两侧的小巷中各自冲出1支车队!这2支车队都是小型卡车组成的,就从主干道两侧宽阔的人行道上,在相对的黑暗中向方阵的尾部飞驶而去,车斗上架设的重机枪和20毫米小炮不停地吐着火舌!2支不断开火的平行车队构成了好多层往前快速推进的v字火网,收割着大街上还在刺眼灯光中呆立着的军人性命!

  医院大门口处的日军大佐首先清醒过来,大叫着让迫击炮和重机枪射击那些探照灯。他的命令还没有得到执行,一阵准确猛烈的37毫米火炮炮火就覆盖了这一小片阵地!

  前沙俄军队炮兵专家,凌晨侥幸从日军火炮下逃命的瘸子中尉爬在街垒上,心满意足地放下望远镜,狠狠地朝对面啐了一口,嘟囔着:“呸!还当别人都是猪啊!你们这群猪猡!”然后被助手们搀扶着从街垒上爬下来,在街垒那边已经逐渐稀疏远去的枪炮声中,对着正在帮忙将几门37毫米火炮搬上卡车的街垒防守者们大声说道:“看到没有?仗就得这么打!……我留2门火炮在这儿,你们可一定要守到规定时间!……瓦列京!你给我记住了:就用建筑物定距离,然后用我给你的计算板套参数,打完一个三发急速射就得换地方……”

  有个小伙子举起手中制作粗糙的那套木板仪器,大声说道:“是!我会记住的!”

  瘸子中尉接过手下递来的拐杖,挥舞着说道:“那好!我也得去干自己的活了……大家记住咱们英俊的米哈伊尔中午讲过得那个老伊凡的故事:干活的工人得守规矩,打仗的战士也得学会坚守自己的岗位……”

  街垒防守者们一阵哄笑,1位胡子花白的老人家被推到了瘸子中尉的面前。老人家不好意思地用手来回摸着步枪的枪口,对中尉大声说道:“长官,我就是那个老伊凡……我们会守住这个岗位的……谢谢您和总指挥教我们大伙打仗!”

  瘸子中尉扬了扬眉毛,用拐杖轻轻敲了敲老伊凡的肩膀,一边转身向卡车上走去,一边声音不大不小地嘀咕着:“别养成用手摸枪管的坏毛病!……我不替你们打仗,也得替别人打仗……反正最后都是个死……”

  充当平乱部队指挥部的剧场内,已经是一片忙乱,所有的人直到此刻好象才明白这是场战争!这可是以1500多人的进攻部队被瞬间打垮为代价才换来的清醒!各部门的参谋人员不停跑动着传递各种消息,每个无线电台和电话机前都有一些参谋正声嘶力竭地和前沿各部队联系,要求他们尽量抽出人手去参加对那只可恶车队的围剿!小原将军嫌烦,已经下令将舞台台口的大幕拉上,隔断了舞台和下面大厅之间的视线。柯巴奉命赶回体育场紧急审讯俘虏,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清对方还做了些什么奇怪的战争准备!

  起义者的火力车队突然发起的主动攻击,完全打乱了小原将军的作战计划:战线后面预留的部队本来就不多,而熟悉图拉大街小巷的武装车队又不和任何部队纠缠,似乎也没有什么明确的攻击方向,就在图拉城区内乱蹿开火,遇到稍稍有力的反击即刻转向逃逸。短短20分钟内,火力车队已经摧毁了1处火炮阵地,2个后勤车队,干掉了一支柯巴手下的巡逻队,还切断了不少片区的电话联系。

  当然,在新闻发布厅里,新闻发布官还是不断地将各种来自前线的好消息报给贵宾和记者们。引起阵阵喝彩与掌声后,这些好消息又随着电波飞向世界各地。

  尼古拉。阿列克赛。马克西莫维奇推托自己的身体不舒服,从舞台上下来,坐在某个清闲角落里的座椅上,脸上带着讥笑,舒舒服服地欣赏着这忙乱的景象。

  *和石原也很悠闲:他们俩错过了今天下午的战位分配,刚才又获得了小原将军的命令,要在规定时间内通过研究对方指挥官的简历,多少研究出一些他的作战思路。

  正好马克西莫维奇将军临时休息的这个角落最安静,于是第5师团最没有礼貌排名的冠亚军就拿着材料走到将军这边来,向将军歉意地点点头,接着坐在附近的座椅上研读起了资料。

  *迅速的翻看完自己手头的中文材料,对石原感慨道:“石原君,你有没有觉得这位米哈伊尔其实和我们两有一种奇妙的相似?”

  石原低着头慢慢合上自己手中的材料,从*手中取过另几页,继续翻看,嘴里嘟囔着:“我家里可算不上贵族……这个米哈伊尔倒是跟你更象,也是10来岁就进了少年军校……嗯,小时候受过舞蹈和音乐训练……后来自己主动要求上军校……”

  *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是啊,也是个从小就想当将军的家伙……可他在战场上的表现真的很一般,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石原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抬起脸看着*,很认真地说道:“这才是他最象咱们两的地方啊……小小的尉官,在前线领着士兵们执行着上司愚蠢的命令……不过,眼下他已经找到了发挥自己聪明才智的机会了……”

  这时,正好2名参谋一边低声探讨着什么,一边从附近走过。*瞥了那2名参谋一眼,改用汉语对石原说道:“石原君,说话小心点……我可是做梦都想着有一天能当上将军呢!”

  石原不以为然地也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当将军?要是有机会,我倒是很想做个象那边正在打瞌睡的家伙一样的将军呢!……在别人忙碌的时候,自己能偷懒,多好。”

  一直在耳旁日语对话中昏昏欲睡的尼古拉,听到*娴熟的汉语之后本来就精神一振,这时又听清了石原的话,不由地笑起来,用发音古怪的汉语说道:“是啊!我原来也没有想到,居然因为打内战当了将军!”

  2名日本年轻军官吓了一跳,吃惊地看着尼古拉。

  “没有什么奇怪的,自从十多年前从中**队的枪炮下逃命后,学习中文就是我唯一的业余爱好了!”尼古拉微笑着说着,又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来:“你们手头的资料是中文的吗?能不能给我看看?”

  石原和*这时已经站得笔直,听见尼古拉的请求,为难地相互看看。尼古拉收回手,又大笑起来:“瞧见没有,这就是我这位图拉平乱部队司令官,骑兵少将马克西莫维奇的现实处境……将军……”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突然一阵冲动,夺过石原手中的资料就双手递向尼古拉:“将军阁下,我认为您有阅读这份资料的权力……反正小原将军也没说过不许给您看!”

  石原本来想阻止,可看着尼古拉已经接过资料了就不再吱声。尼古拉打开资料,扫视了几眼,抬脸对他们两人说道:“坐下来吧!……眼下是我们三个军事专家一起开会研讨问题。讨论问题的时候,每个军官和士兵都是平等的……这可是那位伟大的杨曾经提倡的军队管理理论!”

  等石原和*坐下后,尼古拉仔细看了阵手中的资料,然后对他俩说道:“对于我这位年轻的俄罗斯同胞,你们有什么……基本判断?”

  石原推了推眼睛,努力组织好自己的中文词汇,低声说道:“有矛盾……如果我们承认他是一个军事天才……他所有的行动就应该很有目的……几十台装备……装备精良的卡车,一定是有很明确的战术目的……”

  *点点头,对尼古拉说:“我的朋友的意思是说,要是我们承认米哈伊尔是个军事天才,他用这么大成本,让这支机动队伍杀入我们的后方,一定是有最终的目的……他不可能在一场已经注定失败的战役里,将如此宝贵的精锐部队仅用于袭扰……他应该明白,只要火炮厂被我方攻克,他这支被逐渐消耗的部队就没有任何用途了!”

  等*说完,尼古拉用羡慕的语气对*说:“你的中国话讲得真好!你是在中国留过学吧?”

  *不好意思又带着点骄傲地点点头。尼古拉合上材料,随手递还给石原,慢慢说道:“没错,这里面是有矛盾……苏沃洛夫曾经说过:在敌人最奇怪的战术举动后面,往往就掩藏着敌人最直接的战役目的。米哈伊尔这样做,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想要掩盖什么?”

  石原突然跳起身,招呼也不打的跑开,没过1分钟,又举着从别人那里搞到的1张图拉地图跑回来。他气喘吁吁地将地图摊在椅子上,示意让*扯平地图的另一边,然后用铅笔在地图上激动地戳着,戳破了好几个洞:“大家看:车队从这里突破……在这里出现……然后在这里出现……这里……刚才是在这里……最后一次的消息是在这里!他们在努力缩短距离,距离!”他抬起脸,兴奋地扫视着尼古拉和*,*依旧皱着眉头看着地图,尼古拉已经开始微笑,用赞许的目光对着石原点了点头。

  石原激动地将铅笔向地图中间戳去,在地图上戳出一个大洞,铅笔都被松手从洞里掉落下去了。石原挥舞着地图向舞台台口门跑去,嘴里用日语嚷嚷着:“梭噶!梭噶!我明白了!他的目标是我们!就是这里!……”周围忙碌的人们纷纷侧目以视。

  *从地下拣起铅笔,很抱歉地对尼古拉说道:“我这个朋友是个书呆子,遇到战争技术上的事情就很激动……”

  尼古拉笑着摇摇头,坐回到座椅上,说:“能理解……你去帮他向你们将军解释一下吧,我怕他那个样子说不清楚……”

  “您不去吗?”

  尼古拉苦笑着说了句:“这场战争早就不是我的了……”说着,厌倦地闭上了眼,开始歪头养神……

  拉着大幕的舞台上,石原和*一番仔细分析,终于说服小原将军和他的幕僚相信了他们的判断。小原将军厌恶地用天皇陛下亲授的指挥刀指了指那张只有对方区域的沙盘,严厉的目光让情报课课长低下了头颅。小原将军转身,仰脸看起来那张本来纯粹当宣传道具使用的巨型图拉地图,愣了足足有1分多钟后,沉声问道:“你们两位是说:那位米哈伊尔用他手头最强大的力量发动冲击,目的就只是为了靠近这里,向大剧院开几炮?”

  石原谨慎地说道:“暴民们这只车队出现的地点,总是在接近这里三公里距离的地点……他们手中的三十七毫米火炮,最远的射击距离也正是三公里……所谓剑长就向后退一步,剑短就向前跨一步,对方正是在寻找机会跨出这一步!……不过就算他们能开上几炮,凭三十七毫米炮弹的杀伤力,甚至连这里的屋顶都炸不穿……军事上看似乎没有什么意义……”

  小原皱着眉头,继续仰头看着那幅巨型地图发呆。

  *开始讲述他的判断:“对方很有心智,这是我们此刻必须要承认的!他明白这场战争其实是场政治仗!我们在努力向世人证明自己能够控制局面的同时,他就反其道而行之,企图让我们在世人面前丢丑!只要他的炮火能打到这里,我们就很难向世人交待……”

  “围魏救赵!逼我们从前沿撤回进攻部队来参与围剿!”参谋长果断地判断道。

  小原将军听到这话,猛地转过身来,表情激动地张了张嘴――*敢保证将军的嘴型是想骂“八嘎”,可将军的这句粗话最终没有出口,只见他的嘴型使劲扭动了几下,开始用惯常的用语下令:“停止从前沿各部队抽调力量回来的行动!相反,要求前沿各部队加大攻击力度,自由采用各种战术手段争取提前完成占领!我倒要看看:赵国灭亡了,这些围魏的敌军怎么收场!”

  这是到达图拉后,小原将军第一次用“敌军”这个词汇称呼对方!

  一道道命令被传达下去:前沿部队奉命解除之前慎用重武器的约束,加大攻击火力强度,争取提前完成对各自目标的占领或摧毁;追剿敌人武装车队的部队将重点寻敌区域放在以大剧院为圆点的3公里范围之内;75毫米炮群获得指令,发现敌人车队的踪迹后,立刻进行无差别火力覆盖!负责内部警戒的师团部警卫部队被派遣出去加强外围警戒线的防御,一定要避免敌军小股部队向大剧院近旁的渗透!

  8点钟的时候,对方的37毫米火炮果然向大剧院进行了炮击,足足有10多发炮弹击中了大剧院的屋顶和周围广场。对方的火炮发射阵地很快遭到了75毫米炮群的覆盖,然后追剿车队的部队也顺利地封锁了对方阵地周围的街道,开始搜索攻击。敌军真的很狡猾!在这个包围圈中,围剿部队最终只找到了2台被摧毁的卡车,4门被损坏的火炮,以及7、8具被炮火打死的敌军炮手。

  显然,起义者们自己也清楚这种小炮弹的杀伤力,所以他们干脆选用爆炸声更大,而对建筑破坏力很小的杀伤性榴弹炮弹,以期造成更大的响声。榴弹爆炸的响动是很大,可除了震碎了不少玻璃,溅起了一些铅皮和石屑外没有造成任何损伤。当然,爆炸声在剧院里还是早成了一阵惊呼和混乱,甚至有位杜马议员愣嚷嚷地说:他听到了好象连剧场的基础结构都受到了损害!肯定是炮击导致了剧院里发出一种类似建筑支撑结构摩擦晃动的声音!

  哭笑不得的新闻发布官只好给贵宾们和记者们进行军事常识普及,告诉大伙37毫米的炮弹对图拉大剧院这样坚固的建筑物进行攻击,除非是用破甲弹连续打中建筑关键结构部分很多发,否则是没有什么破坏力的!

  8点过10分,又是10多发炮弹落在大剧院的周围,其中有4发击中了大剧院的屋顶,这次敌军的发射阵地显然是在另一个方向。同样,75毫米火炮群又对其进行了覆盖射击。另一支追剿部队也是迅速包围了那个区域:这次效果不错!丧失火炮的炮手们没来得及分散逃跑,全部被堵在一个居民区内,挣扎着抵抗了不到5分钟,20多个起义者全都被消灭。

  8点过19分,一支敌军炮兵分队,总共有3台卡车,30多个人正在架设火炮的时候被搜索部队发现。搜索部队迅速向其发动攻击,并指示炮兵予以摧毁。敌军的炮兵分队在抵抗中,勉强向大剧院方向发射了3枚炮弹,就被全部消灭……

  新闻发布厅内,新闻发布官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受惊的贵宾们,反复告诉他们:这只是暴民们的恐吓袭扰举动,暴民们的小炮弹不会对大剧院造成任何大的伤害,只要大伙不出去,安全还是很有保障的!贵宾们在经历了3轮攻击后也已经相信了发布官的话,甚至有一位贵宾大声说道:“那好吧,等一下到了8点半,我正好可以拿暴民们的袭扰炮击来对时间调表!”大伙在新闻发布官尴尬的表情中,一起大声笑起来。

  加大攻击力度的前沿部队在修正了对敌态度后,很快就发挥出了正常的战斗力水平,截止到8点25分,除了极个别建筑干脆被摧毁,火炮厂厂区外的绝大部分建筑都被平乱部队占领。大部分的防守队伍被消灭,部分起义武装撤退到厂区内部。这意味着平乱部队的第一阶段攻击任务提前5分钟胜利完成!除了7点多钟的那1500人的进攻队伍损失惨重,剩下的战斗中,战术水平低下的起义武装并没有给日俄军队再造成太大的损失。

  越是这种时候,那些分散在周围打冷炮的敌军骚扰部队就越让小原将军和幕僚们难堪!第5师团的参谋长请命,亲自带领临时凑集起来的部队去周围搜索,尽量避免敌军的下一轮炮击。正在体育场审讯俘虏的柯巴又接到命令:临时抽调500名治安队队员,参与对周围地区的搜索和警戒。

  8点30分,正当剧场大厅里的参谋军官们看着表,缩着脖子等待炮弹爆炸声音再次从屋顶上传来时,剧场外的走廊里突然传来激烈的枪声!没过多久,被不知道从那里蹿出的敌军打得狼狈不堪的警卫们就撤到大厅门里来,据险向走廊里还击!

  参谋军官们本能地抽出自卫手枪,迅速加入对走廊方向的防守。有个参谋大叫了一声:“保护将军!”于是,30来个参谋举着手枪向舞台上冲去。就在这时,幕布后面突然响起古怪的声音,接着几把双筒猎枪隔着幕布将密密麻麻的霰弹迎面打向正从台口往上跑的人群,参谋们惨叫着摔倒了一地!一颗从侧幕后扔下来的手榴弹在台下炸响,又造成了一片更大的惨叫声。接着,随着一阵俄语凶狠的大喊声,剧场三面的包厢上出现了众多的枪口,还企图反抗的人立刻被来自上面的多发子弹打倒!可你只要乖乖地站着别乱动,就不会吃枪子。逐渐地,反抗的人越来越少。

  “诸君!”随着一声日语的高声叫喊,小原将军手下的旅团长,一名日军少将举着双手出现在舞台中央的幕缝处。他面色难看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高高地举着双手。终于,在他这种奇怪姿式的影响下,大厅里的人们慢慢冷静下来,除了还在舞台下面翻滚的受伤者发出悲惨的叫声,其余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大伙心里都已经明白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但还是希望听到确切的消息。

  “诸君……”少将的身体大概是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向前倾了倾,接着又往下说:“放下武器吧……这是小原将军的命令……我们都已经被俘虏了……”

  尼古拉坐在剧场后面的角落里,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各种变化,动也不动。从走廊里冲进来的起义者们迅速将军人们缴械,其中1名起义者冲过来,伸手拔出了尼古拉腰间的手枪,用枪口示意他去台前集中。尼古拉高举着自己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向台前从容地走着,脸上挂着讥讽的笑意。要不是顾及到周围那么多双仇恨的眼睛,他简直都想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在咯吱咯吱的声音中幕布被徐徐的拉开,呈现在大伙面前的舞台上是这样一幅场景:有个戴眼镜的年轻大尉躺在另一位年轻大尉的怀抱里,胸口满是鲜血显然已经不行了,年轻的大尉正在悲怆地低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小原将军的脑袋上被顶着2把手枪,胸口还被挂了1枚手榴弹,手榴弹的拉火绳被抓在他身后一名英俊的俄罗斯小伙子的手中。其余的高级军官,包括那位站在台沿的少将,每人的身上至少被顶着1支枪管。恍如天降的这些俄罗斯起义者和日本高级军官就以这样定格般的姿态,在舞台灯光的照耀下,以怪异的造型烘托着背后的巨型图拉地图,以及地图上方挂着的“为恢复图拉的法律和秩序而努力奋斗!”的红色横幅……

  面对此情此景,尼古拉再也忍不住了!他开始疯狂大笑起来,笑到弯下腰去,笑到气都喘不上来!

  ……

  图拉发生的戏剧性变化,让世界为此惊愕!“图拉事件”因其传奇般的情节变化,成为1917年年初最吸引世界媒体的话题。柏林和伦敦之间的轰炸机较量虽然以其掀开了人类战争技术史上新的一页被载入史册,但图拉的故事因其对古典主义戏剧冲突的淋漓尽显而成为人们永久的记忆!

  据说,德皇在听到图拉所发生的故事后,连夜紧急召见德国情报机构的一位传奇人物,向他咨询究竟是哪个同盟国情报机构策划了这么精彩的一切。该传奇人物的回答是:“我尊敬的陛下,要是世间任何一个情报机构具备如此可怕的组织实施能力,那么也就不会有眼下的这场战争了!”

  虽然,仅仅在起义者通过现场广播设备向世界宣布他们已经占领了图拉大剧院后3分钟,“由于技术方面的原因”,图拉大剧院内的广播系统就再没有能够向外发布任何消息。但是,那番由一个嗓音略带点尖细的男人所说的:“女士们,先生们:我是图拉革命武装总指挥米哈伊尔。尼古拉耶维奇……”那段宣言已经永久载入历史!

  “……我们只有一个请求:由俄罗斯最高权威机构和最高权威者亲自向世界公开宣布大赦!大赦的对象包括牵涉到图拉起义的一切之前被俄国政府称之为‘暴民’或‘激进分子’的人。同时我们希望:协约国的美、英、中三国应该集体对大赦的细节和效果承担道义上的责任。鉴于目前的形势,这些请求的最后答复时间应该在明天上午9点以前……”

  全俄罗斯大乱!本来已经和社民党开始商讨2党合并事宜的自由工人党,他们的总书记列昂。达维杜维奇一听说图拉剧院的事情,就激动地冲进已经正式搬进斯莫尔尼宫办公的莱温斯基的办公室里,挥舞着双手喊叫道:“图拉的起义者们赢了!图拉的起义者们赢了!……”

  莱温斯基正皱着眉头站在收音机旁搜索着新闻,看见列昂。达维杜维奇如此激动的样子,就摇摇头,示意门口的秘书出去关好门,然后他语带讥讽地问道:“我亲爱的列昂。达维杜维奇,究竟有什么事让您这么激动呢?”

  列昂。达维杜维奇摘下自己满是水气的眼镜,站在屋子中央,兴奋地挥舞着眼镜指向墙上的全俄地图,大喊着:“图拉的局势出现了戏剧性的根本逆转!帝国主义的干涉计划破产了!我们现在应该领导人民再次发动革命,获得更多的政治自由!领着我们干吧!亲爱的弗拉基米尔。莱温斯基!你一向比我们谁都更具有煽动能力……”

  莱温斯基轻轻的摇摇头,目光中充满了善意的责备:“我没有看到您所说的根本逆转,我只看到了图拉事件的参与者最后一次无奈地挣扎……如果您认为一次类似于绑架的偷袭行动就可以彻底改变历史,哪您也实在太可爱了……不要激动,我请您仔细回忆一下刚刚收听到的新闻,那位你我都很陌生的小贵族米哈伊尔自己都很清醒:在他发出的要求中没有任何政治主张,他只是要求在法律上实现一次有效的大赦……”

  “那是因为他不懂政治……”列昂。达维杜维奇不服气地反驳道。

  “错!他很懂政治!”莱温斯基的语调突然拔高了很多:“他懂得政治实质就是你手头有什么样的货色,你就可以开出什么样的价钱!”莱温斯基讥笑着将一条电文纸递给了列昂。达维杜维奇:“看看吧!这是一位政治上倾向社民党的沙俄军官,偷偷从莫斯科给我们传来的消息……”

  列昂。达维杜维奇低头看着电文,然后惊诧地抬起脸来:“中国空军进驻莫斯科……”

  莱温斯基耸了耸肩膀,冷笑着冲对方做了个鬼脸。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至于就这样站在一旁观看吧?”列昂。达维杜维奇讥讽地问道。

  “二十几年了!”莱温斯基微笑着拍了拍列昂。达维杜维奇的肩膀:“咱们认识二十几年了,你的性格总是那么极端……这种时候,正是我们积极加入这场交易的最佳时机……这次我们不是当事方,因此解决方案应该由我们提出!”

  30分钟后,看押前图拉党支部书记谢尔盖的社民党中央纪律监察委员会接到命令:立刻押送谢尔盖去斯莫尔尼宫,莱温斯基同志要见他!

  ……

  托马斯。莫兰特又一次成为图拉事件的当事人!

  9点钟,在确信控制了整个剧院后,米哈伊尔下令将俘虏中的青壮士兵和下级军官都释放出去,记者们也可以自愿选择离开,剩下的高级军官和贵宾们统一集中到大剧场内看押。

  为了让外面的人明白局势,米哈伊尔还特意让就要被释放的人们参观大剧场,让他们看清楚高级军官和贵宾们是如何每4人背对背坐成1组,每组的人的后背中间又是放置着多少炸药!格林姆。格雷仗着自己俄语好,还想装成记者混出去,结果被起义者发现后遭到一阵痛殴,之后就被拖过来,和老老实实掏出护照说明身份的托马斯绑在一起。

  托马斯低声向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格林姆说道:“格林姆,别多嘴,也别耍小聪明……这是暴力革命,是真会杀人的!别再拿自己和别人的生命开玩笑了……”

  *贤二麻木地抱着石原莞尔的尸体向外走,可怜的石原,一向木讷的他,刚才在起义者们从后台突然冲出来时,居然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去掏枪的人……

  走到剧场门口时,*突然抱着石原激动地走向站在一旁的米哈伊尔,冲着这个起义者的头目点了下头,大声用中国话说道:“我的朋友被你们杀死了!这是军人的宿命,我不会恨你们……可我的朋友临死前托我问你:要是没有秘密通道,你还有别的偷袭办法吗?……我的朋友是个军事呆子……”

  米哈伊尔好象根本没听懂,只是木然地看着*,直到别的年轻日本军官在起义者的呵斥声中慌忙将*拖走,米哈伊尔便转身向舞台前走去。那张巨大的桌子旁已经摆好了2台电话,负责通讯线路布置的起义者们正在忙碌着。2台电话1台是剧院内使用的内线,另1台将通向剧院外,那2台电话机前将是他未来若干时间内的战斗岗位。“办法有很多……可是,有密道我为什么不用?”快走到电话机前时,米哈伊尔小声用不熟练的中国话嘀咕道。

  当下级军官和士兵们陆陆续续走出大剧院的大门后,2名起义者在剧场门口出现。他们都没有带武器,当中的1个拉着1卷电线,边走边放线,另1个手里捧着台电话机,边走边东张西望着。最后,电话线被拉到剧院大门正前方,柯巴和日军参谋长一起站着的地方,那个捧电话机的工人左右看了看,走到1辆汽车前将电话机放在发动机罩上面,摇了摇,拿起话筒:“别佳!别佳!我是托尼亚!……声音清楚吗?……那好吧!”他将电话话筒递向柯巴,满不在乎地说:“这是我们总指挥的谈判电话……他现在上茅房了,您还得等会儿……你们谁有烟啊?我都快憋死了啊!”

  周围的1名哥萨克上士左右看了看,从自己口袋里掏出盛马合烟的小铁盒子,又将撕好的报纸条递过去。这名起义者友善地摇摇头:“用这个试试,我在里面找的,是那个日本将军专门用来卷烟的纸,看样子应该不错!”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1块折叠好的白纸,撕了条递给哥萨克上士。2个人各自转动手中的纸条,飞快地给自己卷好了烟,一起点着后,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2人相互看看,深以为然的使劲点了点了头:果然是好味道!随后,那个哥萨克上士激动地拿过对方手中的那叠纸,将纸撕开,分发给周围的士兵们,让大家也尝个新鲜。提供纸的起义者站在那里,嘴里叼着烟满脸自豪的笑着,很为自己的大方而骄傲。

  就在柯巴和日军参谋长四周,哥萨克士兵们用起义者拿来的纸高兴地品尝着新鲜的滋味,在灯光下升起股股青烟。参谋长看着举着电话话筒在等待,满脸不耐烦的柯巴,又看看正用小原将军心爱的中国宣纸卷烟抽的起义者和俄国士兵们,心里突然间明白了一个事实:这仗,其实已经打完了……

  ……

  这仗确实已经打完了!

  1917年1月7日晚11点,图拉事件紧急处理会议在圣彼得堡斯莫尔尼宫召开。与会的900多名代表包括临时内阁总理克伦斯基,以及首届全俄苏维埃大会筹备主席莱温斯基。会议进行到1917年1月8日凌晨6点,由100名哥萨克士兵骑着马,100名圣彼得堡工人白卫队乘着汽车,一起护送12名正教的年轻神甫步行举着会议共同商讨出的对策送去冬宫。斯莫尔尼宫希望冬宫能在早上8点半以前予以准确答复。于此同时,2万多各路支持斯莫尔尼宫的武装开始默默地向冬宫附近集结,唯一忠于皇室的军校士官生在到8点的时候,只剩下900多人在把守着冬宫。

  1917年1月8日上午9点,冬宫内没有任何消息传出。2万多听从斯莫尔尼宫方面指挥的军队开向冬宫广场,在广场上集结成不同的队列。这时,把守冬宫的士官生已经剩下500多人。

  1917年1月8日上午9点10分,随着图拉剧院里传出一声枪响,5分钟后,小原将军手下的那名少将旅团长的尸体被4名起义者们默默地抬出来,放在剧场外的上万人面前。该消息传到斯莫尔尼宫后,9点25分,900多名代表开始上车,计划由3000名喀琅施塔得水兵护送,前往冬宫广场!

  1917年1月8日上午9点35分,冬宫内传出噩耗:沙皇米哈伊尔二世因操劳国事,疲劳之下引发疾病,不幸突然去世!前沙皇尼古拉二世的长子,皇储阿列克谢二世成为新的沙皇!

  上午10点20分,在冬宫,由900多名代表陪同,年轻的新沙皇向世界宣布:俄罗斯实行大赦!此前所有因为政治理由而触犯法律的人,其罪行都被赦免,并可以在从即日起的1个月内申请出国。美、英、中3国已经同意接纳这些人。

  为了表示坚定地履行国际义务,带有德语色彩的圣彼得堡被改名为彼得格勒,在苏维埃大会和国家杜马会议召开后,俄罗斯军队将在新的领导体制下继续与同盟国侵略军战斗!

  沙皇将不在直接干涉俄罗斯的政治生活,俄罗斯的一切立法权力将属于全俄苏维埃大会,国家杜马将做为常设最高监督机构发挥作用。

  为了体现沙皇陛下的民族代表意义和文化象征意义,本年内适当时候,沙皇陛下将移驾莫斯科克里姆林宫,从此莫斯科将是俄罗斯人宗教文化的首都,而彼得格勒将是俄罗斯行政经济上的首都。

  ……

  1917年1月8日中午1点,刚刚获释从大剧院里出来不到1个小时的托马斯。莫兰特接到命令:他和格林姆都必须在当天下午6点以前赶到莫斯科英国总领事馆,向大英帝国图拉事件首席观察员詹姆斯。布莱恩教授汇报情况。教授本来应该来图拉,可因为旅途奔波,年纪又毕竟大了点,心脏好象是出了点问题。

  维佳跑回家去,很快就又回来了:马克洛夫从昨天早上开始,就一直藏在维佳家里!刚才从广播里听说了大赦令,他和卡捷琳娜就一起离开了!维佳跑回大剧院这边找哥哥尼古拉,因为邻居们说他们俩走的时候,身后还跟着几个在这儿站岗的俄国兵。

  尼古拉又喝上了,和那个哥萨克骑兵上尉一起喝着。听维佳激动地询问完,尼古拉冲弟弟笑了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块被揉得皱皱巴巴的,带血的白领巾,抖了抖扔在地上。

  “这是我昨天中午去你家里时发现的……我谁都没说,就一直藏在身上,当然,我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就是马克洛夫……反正现在都没有关系了……我跟卡捷琳娜谈了谈,希望她最终能跟你打声招呼,看来最后她还是不想和你谈……我怕出事,就派手下在那里守着……他们俩是去莫斯科了!他们到那儿的外国领事馆去登记,那样更安全点。”

  维佳看着地下的那块带血的白领巾,愣了一会儿,抬头对哥哥说:“尼古拉,给我一台最好的车……我要赶去莫斯科!”

  骑兵上尉浑身酒气地过来,搂住维佳的脖子,亲热地说道:“兄弟,别犯傻了……还是一起来陪你哥哥喝酒吧!女人……都去她们的吧!”

  尼古拉看着自己的弟弟,和他对视了片刻,就慢慢下令道:“上尉,去找台最好的车给我弟弟,加满油……别忘了派2个人随车保护!”接着便回过脸去又喝起酒来。

  1917年1月8日下午2点,图拉英国商会派遣1辆雪弗来轿车,并恳请图拉戒严部队派遣6名俄国士兵驾驶1台小卡车提供沿途保护,护送托马斯和格林姆去莫斯科。

  下午2点10分,维佳驾驶着还是那辆“奔驰”,车上还坐着3名荷枪实弹的哥萨克士兵,飞快地驶上了图拉去莫斯科的主干公路!

  图拉通向莫斯科还有条小公路,这2年,这条小路在主干道修好后就很少有车经过。

  1917年1月8日下午5点47分,就在这条小公路上,托马斯。莫兰特驾驶着那辆已经布满弹孔的“奔驰”轿车在拼命地向莫斯科方向开着!

  这辆轿车车后的风挡玻璃已经只剩下一些碎边,车里弥漫着一股火药味。一枝由猎枪改造的霰弹枪扔在后座上,后座上满是血痕。受了重伤的维佳就躺在副驾驶座位上。脚下还扔着2把打完子弹的手枪。

  托马斯已经努力按照自己以前学过的战场救护知识,用撕碎的衬衫布给维佳做了伤口封闭处理。维佳用手捂住伤口,不时从气管里发出一阵激烈的咳嗽。托马斯猜测,那颗停留在维佳身体里的弹头,此刻多半是停留在维佳的肺里,造成器官内部的出血,如果不能在很快的时间内到达医院,给维佳开腔止血,取出那颗弹头,等待维佳的就只能是死亡。于是,托马斯驾车在莫斯科郊外的下午,在乡村覆满冰雪的公路上尽可能跑快。

  每次,当托马斯用手去摸维佳额头的时候,都发现维佳的体温有所上升。托马斯知道这是因为维佳的伤口正在发炎,可是他什么办法也没有,手头既没有消炎药,也没有任何帮助维佳减缓内出血的医疗器械。

  “维佳,别睡!马上就要到医院了!马上……你一定要挺住别睡啊,维佳……”托马斯只能边尽可能的加快车速,边大声喊叫着。他知道,只要维佳现在睡过去,就有可能永远不再醒来。现在只有维佳自己才能救自己,他必须坚持住,直到自己将车开进医院。

  “……维佳,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最快乐!”托马斯眼里带着泪水,大声问着,他得想尽一切办法让维佳保持清醒。

  “最快乐?”维佳的脸上出现奇怪的表情。

  “对啊!到今天为止,你觉得最快乐的是什么时候,和谁在一起……告诉我,维佳。”托马斯看了眼前面路口的路标,点了点刹车,小心将车转上莫斯科方向的道路。

  “我最快乐的时候……其实是在中国当战俘的时候……”维佳终于说道。

  虽然没怎么打算听维佳说什么,只要确定他不睡觉就可以了,但托马斯还是被维佳的这个回答搞得有点茫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时候,虽然是在当战俘……可我心里有希望……”这次不用等托马斯提问,维佳就直接往下讲去:“……我和李正波每天一起开车在沙漠上跑着……拉矿石……那台车可真够结实的……我们什么都聊,什么都说……”他脸上充满了憧憬,陷入到回忆当中。

  维佳许久没有说话,托马斯忙抽空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是发烫了!

  “维佳!你不要睡!千万不要睡!”托马斯眼盯着前方的道路,大声叫喊:“告诉我,你们都聊些什么……你和那个中国中士都聊些什么?”

  “……呵呵……”几声咳嗽后,维佳吃力的笑了笑:“……我们聊将来回家以后做什么……找个什么样的姑娘……有个什么样的家……将来,将来生几个小孩……”

  “太好了!”托马斯用高兴的语调大声叫道,眼里的泪水开始往脸上流,他快速地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边开车边提问:“……找个什么样的姑娘呢?维佳!”

  维佳的眼神已经开始迷离,他躺在旁边打平的座位上,眼睛直直看着车窗外快速掠过的树木,嘴角抽搐着不说话。

  “告诉我,维佳!”托马斯急了,他大声问道:“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呢?”

  “……姑娘?”维佳的脸上重新浮现了笑容:“你最喜欢说姑娘们的事情……李……一提姑娘你就兴奋……今天你开车开得太快了……你跟我偷学开车就是……就是为了回家……找个好看的姑娘吧?我知道……我们都会有自己的姑娘……有自己孩子的……”

  托马斯吓了一跳,他知道这是维佳神志已经不清的表现。路两旁已经开始出现房屋,远远的,莫斯科的城市轮廓在冬日的黄昏下出现。托马斯准备冲到第一个路口,截到第1台车,立刻就掏出一大把钞票,让那司机带路去最近的医院,要是那司机为此还不肯,那就掏枪出来威胁!

  “……太阳快落了吗?”维佳突然嗓门有所提高。

  他恢复清醒了!托马斯急忙回答:“没错,维佳,太阳快落山了……”

  “前面那一大团黑云,是在下雨吧?”维佳接着说道:“……沙漠上的雨……李,开快点……要不就落雨里了……开快点……快!”

  “是,我会开快的!”托马斯高声叫道,狠狠踩了脚油门:“我不会让我们落在雨里的!不会的!”

  在冬日冰雪覆盖的公路上,贴着一片老橡树林拐过一个大弯,托马斯终于看见了莫斯科市区的第一个十字路口,而且在黄昏的余晖下,那个路口真的停有车辆:整整3台军用卡车和1辆装甲车!还有一些持枪的沙俄陆军士官。装甲车车顶的机枪枪口对准了这辆在路口想往后退的轿车,1枝那甘式步枪向空中开了2枪。

  咬了咬牙,下定决心的托马斯将车按照一个士官的手势,温顺地停在指定的位置,然后打开车窗挥舞着自己的护照,大声问:“你们谁能讲英语?中国话呢?”

  士官们互相看看,都不吭声,纷纷举起枪对准这个疯狂叫喊的男人。

  托马斯极力让自己保持笑容:“我是英国客人!是你们内务部专门请到这个国家来的客人!我的身份很重要!……”

  1名上尉和1名中尉从卡车后面走出来,看着这个在轿车里向外狂喊的男人。2名军官彼此对了一下眼神,走过来和蔼地向托马斯敬礼。托马斯开门下车,陪着笑脸急忙指向一旁的维佳:“我的朋友受伤了!需要急救!”

  那名中尉皱着眉头走过去看了眼维佳,又伸手摸了摸,抬起脸同情地对托马斯说道:“托马斯。莫兰特博士,您的朋友维佳已经死了……”

  托马斯勃然大怒,他猛地去拔藏在腰间的手枪,嘴里大喊着:“你胡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胡说?!”

  站在他身后的上尉这时用手枪枪柄给他后脖子上来了一下,托马斯眼前一黑,陷入到无尽的黑暗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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