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7年2月13日,凌晨3点11分,上海。
雨辰将她的那辆红色的“旋风1000”停好时,已经有两名男子小跑着过来,殷勤的为她开车门。雨辰认出这是丁震浩的两名跟班,于是便没好气的说了句:“帮帮忙!勿要拿我的车弄龌龊了!今朝刚刚打厄蜡!”
2个男子赔笑着引带着她向面前的私立医院内走去。
雨辰知道这家小私立医院是丁震浩投资的,平时也赚点普通市民家庭头疼脑热之类小病的治疗费,但主要是治疗各种性病,还可以帮着有需要的女性修补一下处女膜什么的。她不明白,丁震浩干吗打发人把自己半夜叫这儿来。
她走上这家小医院的二楼时,已经发现情形有点异常:医院内外的人不少,各个都腰间好像都别着家伙,越往二楼走,带家伙的男子就越多。在二楼快到走廊尽头处,雨辰意外的发现金娣盖着件毛毯就睡在走廊边的长椅上。看见雨辰一下子紧张起来的表情,身旁的一位男子急忙解释道:“大小姐,这位金娣姑娘是丁大哥从出云里带出来的,怕她出事,说这也是大小姐你的交代……”
“伊哪能啦?”走近后看到金娣睡得很甜,雨辰多少放下点心来。
“金娣姑娘非得闹着见你,听说你要过来,她就一定要睡在这儿。”那名男子无奈的解释道。
“伊姆妈呢?”雨辰不放心的追问了一句。
“老大已经派人送她到别的地方去了。”那男子说着,推开了走廊上的一扇门,恭敬的做了个请的动作。
进门后绕过扇屏风,雨辰看到丁震浩正裸着后背爬在按摩治疗床上,一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医师给他和着药水按摩,旁边站着位岁数很大的长衫老人指指点点。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麝香和藏红花油的味道。
“……这样再治疗三天,肯定就不会恶化了……你拿来的那张处方照我看来还算内行,不过里面有两剂药的份量得减点,要不丁先生你吃了后会内燥,按照你的体质和伤患部位,到时候人会更难受……这位女士是?”长衫老人正讲得高兴,抬头看见雨辰,面容不由得一沉。
“噢……这是舍妹……雨辰,过来见过孔老医生。”丁震浩艰难的从按摩床上抬起脸说。
雨辰没去理睬这位孔老医生,而是跑去按摩床边上,看着丁震浩后背侧面的伤处不由得惊叫一声:“哪能会厄啦?哪能青了界大一块啊?”
丁震浩神情尴尬的向那位被他专门请来的老医生赔着不是。等老医生很不高兴的留下改过的处方离开后,丁震浩又对正在给自己贴膏药的本院中年医生说道:“费大夫,您忙完后就请先出去吧,我等一下有需要再找您。”
等房间里只剩下他和雨辰时,丁震浩严肃的说:“雨辰,你去把门关紧,我有要紧的话说。”
雨辰嘟着嘴去关好门,趁这个工夫丁震浩艰难的从按摩床上爬下来,穿起法兰绒的睡袍,慢慢的走到沙发前小心的坐下。雨辰站在屏风旁边,看着他这样子,又心疼又生气:“侬格厄伤明明就是拨人家打厄么,侬啥事体啦?”
丁震浩摆摆手:“现在顾不上这个,你过来,我有话说。”
等雨辰走到身边,丁震浩又示意她坐在另一个沙发上,然后这才慢慢的说道:“雨辰,阿哥这次可能要出大事了……你叭要问啦么多,反正你只要晓得我这次是因为想巴结一下北京的大人物,结果今晚我发觉这次乖乖隆的东,水深地叭得了……”
“不就是要抓一个欠了你钱的胖子吗?”雨辰忽闪着眼睛问道,满脸的不以为然。
丁震浩差点被这句话刺激得呕吐起来,他看着自己的这个美貌的妹妹,决定迅速把话题转移开!定定神后,他说:“这些你都叭要管了,总之,你现在去咱们在浦东的那处房子,在那套房子我的卧室里有只皮箱,你拿着它去找个酒店开房睡,明天直接登船去日本。我亲自查过了,明天上午11点有一班去横滨的邮轮。船到了横滨后,会有人……”
雨辰竖眉冷笑道:“侬勿要讲了界轻巧呀?噢!侬搭我说个么一句,我就要去日本啊?啥体啦!又不是我寻厄麻烦……”
丁震浩苦笑着摇摇头:“这次的麻烦,我感觉很大……”
雨辰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格又哪能啦?我可以找海军的……”
“雨辰!”丁震浩怒喝一声,接着他叹了口气,降低嗓门对雨辰说:“不要以为我没有想过这些关系,可你明白吗?小麻烦找那些将军们和那些官帮帮忙,他们巴不得借这个机会卖卖人情,可这次这事不是小麻烦!要真是我猜得那样,真的是大麻烦,是国家政治上的事,那些和我做生意的大人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灭了我的口……”说到最后,他的嗓门已经越来越低,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虚白。
雨辰也被丁震浩的神态吓住了,她怯生生的说道:“会不会是侬过敏啦?其实事体没界要命厄?”
丁震浩神情古怪的看着她:“知道我到了出云里,看到是啦一个在宋姑老虎灶吗?”
“啥人?”
丁震浩冷笑一声:“大宋姑!小宋姑却叭见了,老高也叭见了……”
对于这些昔日的邻居们,雨辰自然是再熟悉也不过了,她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伊拉两厄双胞胎姐妹从来就是换着照顾生意,有啥奇怪啦?老高最早搭侬一道搞过那个啥挖坑帮,后来不是搭你闹翻了吗?伊勿勒咳又有啥关系啦?”
“我问过金娣,她在给你报消息后,看到老虎灶里的还是小宋姑,老高也在。但是当我陪着老陶过去后,在那里的却是大宋姑!小宋姑和老高却都不见了踪影,而且……”丁震浩脸上流露出恐惧:“而且我到了后,领着老陶他们悄悄去看唤娣家周围的情形,等我们布置完人手,又悄悄回老虎灶的时候,在侯瘸子家的门口……你还记得侯瘸子家的那栋楼吧?就从侯瘸子家的门口经过时,我脚下踩上了果壳,是开心果的果壳,我们过去以前,那里的街面上并没有开心果果壳!”
雨辰不笨,马上有点回过味来:“哦!出云里格种地方没人会买界贵的开心果吃。”
“不错啊!”丁震浩的脸上隐隐的渗出汗水:“我当时装着不在意,回到老虎灶后,我才认出在那里照料生意的是大宋姑……你还记得吧?当年出云里最乱的时候,我们挖坑帮和镰刀帮争地盘的时候……”
“我记得,”雨辰提起那段时光,脸上满是厌烦和恐惧的表情:“那时候我十岁,你天天领着人砍砍杀杀……”
“可就在那阵子,宋姑的老虎灶也没人敢乱动!”丁震浩说:“镰刀帮快被我们打垮的时候,有一天虞大老板突然叫人请我去一趟……”
“我记得那事,当时侬跑回家换衣服,还给我说,这下子上海滩算是有你的地位了!”雨辰点点头。
“就是那次,我平生第一次见到虞大老板。”丁震浩点点头:“那次虞大老板除了表示可以接受把出云里那一带划给我来管,接着就跟我打了声招呼,并且不让我说出去――不能碰宋姑老虎灶,什么情况都不准碰!我当时年轻,不懂事,居然还敢问他为什么?”
雨辰好奇的问道:“虞老板哪能讲?”
丁震浩苦笑了一下:“他只是说,这是他的一位非常有地位的朋友交待的话,我必须照办……后来,我就暗中留心上大小宋姑这对姐妹,一直也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当初老高和我有点翻脸,把我派人送去的钱扔出来,还公开骂了我,我手下有不懂事的放话要收拾他,小宋姑来找过我一次……”他停住讲话,看了看雨辰,叹了口气:“算了,这不重要,反正小宋姑说了她要罩着老高后,我就再也不想去出云里,再也不想见老高了。”他定定神,用很轻很轻的嗓门说道:“踩着那些开心果果壳的时候,我就觉得周围有人在拿枪指着我们……雨辰,你该知道哥哥的的这种感觉向来很准……”
雨辰哆嗦了一下:“侬猜会是啥人啊?”
丁震浩抬脸望向天花板,嘴里喃喃的说道:“我从你那里得到消息的时候,周围就那几个人,要么有人盯着他们,要么是他们中有人通的风……不论是哪种情况,这都足够的可怕……是上面那个圈子里有人在玩这个游戏,这是肯定的……”
沉默,房间里只有这兄妹俩的轻微呼吸声。雨辰终于下定决心般的说道:“好伐,我就去日本避两天,你好放开手脚把这关渡过去……不过,金娣我要随身带着。”
丁震浩叹了口气:“行啊,你想带就带吧……反正去日本不用签证。明天记得直接从酒店到码头,中间尽量不要停留。那箱子里的钱够你用了,买东西什么的都叫那些店送货到酒店就好了……”
“好了,又不是第一次为侬的那种烂污事体躲出去,这些人家都好熟得啦!”雨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侬在这儿放开手脚和那帮人白相好了!我领着金娣去日本白相去。”
雨辰走到屏风边上时,丁震浩不满的说了句:“你也不关心我几句,就好像我一定能过了这关似的……”
雨辰转身看着丁震浩,“扑哧”乐了:“就侬啊?侬啥辰光真能吃亏啊?就算过勿去,我啊不相信侬逃勿出去?瑞士银行的存款够阿拉花了……”
“什尼话!”丁震浩扬高嗓门说道:“你将来嫁了人,还要花你哥哥我的养老钱?没得良心啊!”说着,他挤了挤眼。
“滚侬个五香茶叶蛋!”雨辰也笑着大声回了句:“嫁我出门你不用给嫁妆啊!”说罢她收起笑脸,沉着脸转身出去了。
雨辰出去后没多久,丁震浩的一名随从匆匆跑进来:“大哥,小姐带着金娣要走,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你看要不要我派几个人跟着……”
“由她去吧!”丁震浩挥挥手:“别管她了……出云里情况怎么样了?”
这名手下摇摇头:“那边的弟兄们刚打电话过来,说还没有开始……”
他的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隐隐的枪声!丁震浩略听了听,马上判断道:“出云里方向!看来是不顺利。知会下去,让弟兄们都醒目点,这两天各堂口人马都集中点,没事别上街!”
另一名手下这时拎着枪进来,冲丁震浩大声问道:“大哥,要不要过去帮忙?”
丁震浩瞪着他,神色严厉的呵斥:“那边那么多的警察、特工,用得着你这种废物过去现眼啊!快!给我备车!”
这名手下急忙热泪盈眶的说:“大哥,小弟们再没用,也不能让大哥您亲自去冒……”
丁震浩那感觉就象想给对方一大耳光,他破口大骂:“你他妈想接我的位啊!让我去送死?你他妈的收了别人多少钱啊!想要老子的命?”这时,从门口已经冲进来两名兄弟,动作熟练的将这名刚被老大定性为“涉嫌篡权者”下了枪,按着跪倒在地。丁震浩出了口气,对其他人吩咐道:“老子累了!要去找个地方睡觉!”说着,他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走过这名被按着跪在地板上的手下,实在忍不住,又“呸”了一口!
在时不时远远传来的枪声中,丁震浩乘坐的豪华防弹“奔驰”离响枪的方向越来越远。在街道上,不止一次与赶去出云里方向的警车相遇,但那些车上的警察看清这辆豪华车的车牌后,谁都不敢拦停这辆车进行检查。“沪wz1861”,丁震浩的坐车的牌号。这车牌是假的,刚换上去的,因为这个代表着国家重大历史事件的车牌号是不向公众出售的,有一辆一模一样的豪华防弹“奔驰”才是这个车牌真正的拥有者,那辆车属于市政府,是重要人物来沪时乘坐的礼宾车。
这辆车过了徐家汇时,已经到了凌晨4点多。丁震浩让车上的保镖司机全都下车,并且让司机取下前后的车牌,恢复了本来的车牌号后,亲自驾车继续前行。他一直忍着腰间的不适,将车开过寂静的马路,一直开到快到“巨硬”大厦的路口,将车开进附近一个别墅花园。进花园的车道时,他从口袋里掏出进出证,花园的保安向他敬礼后放行。
将这辆车停在车场内后,丁震浩下车锁好车门,然后走到花园内狭窄的林荫车道旁,静静的站在那里。片刻之后,1辆普通的高档轿车开过来停下,丁震浩拉开后车门钻进去。
一直等这辆车开出花园有一截距离后,不想让保安看清自己的丁震浩这才从后座上直起腰来。前座副驾驶座上的那位模样约27、8岁的东亚美女扭过脸来,表情十分关切的看着他:“丁先生,你好像受了点伤?”汉语口音非常的纯正。
丁震浩苦笑了一下,没去回答这个问题,直接对那名专心开车的男子问道:“中村先生,那帮家伙们都准备好了吗?”
开车的戴着近视眼镜的干瘦男子从反光镜里扫了眼他,用腔调怪异的中国话回答道:“丁先生,杀手只要活着,就会时刻为自己的使命做好任何准备。”
“很好,直接去他们那儿。”丁震浩满意的说了声,接着便呻吟了一声,他愁眉苦脸的对那个一直盯着他看的美女说道:“中村小姐,麻烦你过来给我按摩一下,我后面还是有点酸疼。”
于是,那位美女脸上带着担忧和高兴相交集的表情,从前座上敏捷的爬过来,帮着丁震浩调整好身体姿势后,便开始用柔韧有力的手法为丁震浩按摩起背部。前座开车的中村在丁震浩舒服和痛苦混杂的呻吟声中,微笑的问了一句:“丁先生,这次需要我们为您执行什么任务?”
丁震浩的脑袋埋在中村妹妹的大腿上,双手轻轻的搁在正为他按摩背部的中村小姐富有弹性的腰部,挣扎着侧着头说了句:“我现在还没想好……还没想好这回把自己卖给谁呢……哎哟……舒服……”接着埋脸在中村小姐丰满的大腿上继续他那怪异的呻吟。
1917年2月13日,凌晨3点27分,上海。
出云里乱套了!
陕西杨站长被杀的消息由吴剑峰电话通知给陶斐然的时候,陶当时就怀疑这不是件孤立的事件,十有**跟自己这边正在做的事有着某种关联!这个意外事件,使他突然决定提前下手!
唤娣小楼周围的特工们接到命令后,开始按计划破门而入!同时,隐蔽在隔壁小楼楼顶的3名年轻特工也奋力跳过去,控制住唤娣家的楼顶。
然后枪响!“嗒嗒嗒,嗒嗒嗒……”节奏明显的点射中,2挺“1912年型轻机枪”从小街对面本来应该被控制住的小楼内突然开火,子弹打在那些正挥舞着手枪要冲进去的特工们身上。楼顶上还没站稳脚的年轻特工反应还算快,他们立刻扑倒,就在这时,从另一边的楼顶上,两个苗条的身影从灰黑色的伪装布下暴起,端着“贝格曼”冲锋枪分别对着这3名刚扑倒的特工,以及旁边那个楼顶上已经开始向下还击的2名特工就是一通扫射!5名特工在各自的楼边上被打得一阵抽搐,然后纷纷从楼顶跌落到街面上。
在清除完楼顶上的特工后,蒙面的竖琴和长笛跳了过来,飞快的从彼此身后的小背包内掏出炸药和雷管放置在楼顶正中位置上,然后2人点火后又跃回到原先的楼顶上爬倒。
这时,楼下残存的特工们已经找到各自的隐蔽位置,开始可怜的用手枪向对面还击。不时有特工被对面穿透力更强的机枪点射子弹打中,发出惨叫。对方的1挺轻机枪透过已经被破开的楼门,封锁住了通往二楼狭窄的木质楼梯,特工们被压制在楼内,抬不起头来,根本没办法去理会头顶在发生什么事!
一声不大的爆炸响过,水泥楼顶向上扬起一股混杂着水泥碎屑和竹片的爆炸气浪――这里很多自盖小楼的楼顶当初都是用这种竹子和水泥材料做成的。竖琴和长笛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材料,她们的装药量虽然不大,但那也是用来对付预想中的钢筋水泥楼顶的!随着爆炸,小楼顶上出现一个巨大的窟窿,而且能听到有大块的水泥砸向室内的声音。
竖琴和长笛互相迅速的对看一眼,竖琴爬起来,解开腰间围绕的专用绳索,一头递给长笛,然后她退后几步,助跑几下,又跳了过去。这次她差点就跌落到楼顶的大窟窿去,幸亏长笛死死的拽住了她腰间的绳索。她爬在窟窿边上,向长笛做了个手势,身形很快便消失在窟窿下面!
一阵枪声从另一边传来,跪姿在楼顶持枪警戒的长笛向那边看去,只见在那个从老虎灶过来的弄堂拐角处,黑暗中可以看到烟雾的升起,以及隐约的武器开火亮光。除了枪声,那边还有咒骂声传过来。长笛正在诧异间,却感觉自己缠在一边大腿腿部的绳索被使劲拉了两下,于是她放下枪,使劲拉动起绳索。竖琴借助着这股力量,飞快的攀出那个大窟窿,跳过来后快速的说道:“客人不在下面!”
长笛只是瞬间惊愕了下,接着便做了个手势,两人突然爬在房顶边缘,狠狠的扣动板机,将“贝格曼”当中剩余的子弹全打在那些特工们面前的街道上,扔下打空子弹的冲锋枪,跳到后面的小楼顶上,又是几个跳跃后,消失黑色的夜色与房顶之间。她们俩没有注意到,在她们忙着完成最后这点动作时,稍远处的房顶上也有1只枪口对准着她们,但看到她们始终是两个人离去,艾琳没有开枪,而是也迅速沿着事先观察好的楼顶退路消失。
对面小楼上的轻机枪射击在她们用子弹打出信号后,突然就激烈起来,全是长发射击,接着很快就停止下来。还活着的那几个特工紧紧的爬在一楼的地面上,动也不动,终于,他们其中一个胆子最大的抬起脸来拼命朝对面开了3枪,在没有受到还击后,胆子更大了一些,居然就一个翻滚出了小楼,接着又一个侧滚向对面开了2枪,最后干脆爬地上,用多年都没有温习过的匍匐动作,凭借街面上的尸身掩护,蛇行的向对面的楼门口爬去。可惜,他还没有艰难的爬到楼门口,就觉得周围的动静不对,等他抬起头来一看,就看见在自己两边,一边是气喘吁吁赶来的便衣刑警们,另一边则是自己原先在老虎灶那边,此刻身上还带着点没有散尽烟雾的同僚们。大家都拎着枪低头看着他在地下折腾。
陶斐然从他对面的小楼门内喘着粗气,弯着腰,手里拎着手枪走出来,低头看见这奇异的场景刚想说什么,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旁边立刻就有特工上前给领导捶背。楼后挺远的地方又传来2声枪响,周围的刑警们急忙向枪响的方向追去,不一会儿,后面的枪声又响成了一片。两名跟着陶斐然绕过来包抄的特工,这时默默从楼内出来,每人手里抱着挺打光子弹后被抛弃的“1912年型轻机枪”。
陶斐然的咳嗽实在止不住,干脆就在门槛上坐下来,并狠狠的推开了那位正在献殷勤特工的胳膊。他又咳嗽了几声,这才开始喘着粗气,用手中的枪无力的指了指对面被炸塌屋顶的小楼。面前发呆的特工们急忙一窝蜂似的向那楼内冲去。陶斐然这才对着正想爬起身的那名手下说道:“咱们……咱们死了多少兄弟?”
这名手下爬了一半,这时急忙抬脸说道:“我,我……”
“牺牲了九名,重伤五名。”一直在楼下清点伤亡的一名特工这时大声的回答道。
陶斐然的眼中突然涌出了两行眼泪,哽咽的说道:“这么多的弟兄……这么多的弟兄就因为我的愚蠢被干掉了……这么多的弟兄啊……”他紧紧的咬住嘴唇,不再说话,可泪水一直在他那张抽搐的脸上纵横着。他面前的那名手下被自己上司这从未有过的表情所震惊,也忘了爬起来,就那样半爬着,抬脸看着自己上司那张悲痛的脸。
1917年2月13日,凌晨4点14分,上海。
“知道你们都涉嫌违反了什么法律吗?”宋姑老虎灶小店内的灯光下,杜督察的长衫撩起在腰间,手里拎着把手枪,冷冷的问面前的这对刚被带过来的男女,清秀的脸上沾满了尘土。
“*……”衣衫不整的唤娣抽泣的回答,因为刚才曾经晕过去,又被人拿水泼醒,满脸都是条纹状劣质化妆品与土尘搅拌在一起的灰泥。
“*。”不算太胖的独臂老高满不在乎的说道。他和唤娣的全身上下都是灰,本来就是被人从那张宁式大床下挖出来的,当然,之前还被某个黑衣蒙面人扒开木板仔细拿手电筒照了一通。
敞开的店门外,都是忙碌的警察和救护人员,一辆接一辆的救护车或警车来来去去。整条弄堂也就老虎灶店门前这截还算宽点,所有伤员和尸体都得拿人手抬到这里,然后再搬上车。
偶尔还是有几声枪响从弄堂深处传来,那是那两名轻机枪手:他们被杜督察带人堵住,又受到随后而来的刑警们的围攻,只好躲进某户居民家中,挟持人质,负隅顽抗。当特警们赶来并将其包围后,局面一时就僵持起来。此刻偶尔响起的枪声,多半是歹徒们的恐吓式射击。杜督察已经将那边的事交给了随后赶到的特警领队,自己过到这边来,借老虎灶的店面进行突击审讯。
此刻,面前这对男女的回答让他怒火中烧,但他还是以一种这个年龄少见的老成,沉稳的说道:“你们把自己这几个小时的事都说一下吧,有什么说什么!”说罢,他吩咐小桌旁的手下们:“给他们录口供。”马上有两名手下将唤娣和老高一个叫到楼上,一个留在楼下开始讯问口供。
杜督察走到小店外,对站在那里,被2名女警察看住的宋姑说道:“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大宋姑和小宋姑几乎长得一模一样,此时她恰如其分的表现出惊恐和顺从,低头看着脚尖说道:“警官先生啊,我知道的早都讲了……”
杜督察狐疑的看着对方,又扭头看了看小店里面正被盘问的老高,突然大声问道:“出云里管片的警察呢?来了没有?”
一名当地分局的警察小跑过来对他低声说道:“杜督察,整个出云里都算是违章建筑,没有设警,平常负责治安的是当地推举的治安员……”
“治安员来了没有?”杜督察追问道。
当地分局的警察朝小店内的老高努努嘴:“就是他。这家老虎灶也是治安联络点。”
杜督察一时语塞。恰好在这个时候,天空中传来一阵带着颤音的响动,他和周围的人一起抬头看去:这片黑漆漆的夜空中,在远远的都市灯火的映衬下,1艘灰色的飞艇正向这儿上空飞来。飞艇上的航行灯,还有吊舱内露出的灯光隐隐照得见灰色艇身上巨大的“沪警飞巡03号”的黑色字体。一名技术警士头戴着耳机,身后背着带着巨大天线的对讲机从一辆刚停稳的警车内钻出来,旁若无人的高喊着:“洞三,洞三,我是幺洞三拐,听到请讲!洞三,洞三,我是幺洞三拐,听到请讲……你看到指示板没有?看到指示板没有?”在他身后的警车上,又钻出3名警察,手里举着用小灯泡组成的灯光箭头指示板,将其放置在警车顶上,然后便闪动起来。
杜督察的另一名手下走过来向他解释道:“是汪局长打电话要来的飞艇,汪局长说他马上就到……”杜督察默不作声的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随着地面指示组和飞艇取得了联系,飞艇吊舱旁边突然亮起了刺眼的探照灯灯柱!雪亮的灯柱扫过黑色的夜空,在这片建筑群乱七八糟的顶上移动着光斑,一直移向枪声响起的方向。最后飞艇降低了高度,开始向那边看似缓缓的滑去。
杜督察突然快步走过去,对飞艇引导组的警士大声说道:“先不用管枪战那边!能不能让飞艇用探照灯先把这片街区的周边扫一圈?主犯可能还没逃出去……”
那名警士隔着近视眼镜的镜片在灯光下很明显的翻了个白眼:“大哥啊!你们汪局长借我们过来,只是说要我们帮着进行枪战现场的控制,没说别的。”
杜督察知道飞艇队是市警察局局本部直属的单位,此刻他只好赔上笑脸,打量了一番着位技术警士带副眼镜的白净面孔,于是便用地道的上海话试探的说道:“帮帮忙来,朋友,下趟我请各位兄弟去新雅粤菜馆吃四头的干鲍,说到做到。”
警士愣了愣,接着微笑的用上海话回应道:“朋友,我倒要侬帮帮忙,勿要再说让人听着高兴的话了,这得的事情也勿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杜督察从对方的语气变化上觉察到了希望,赶紧拍拍自己的胸口:“我杜某人虽然在刑侦局算个小八啦子,但朋友侬去打听打听,反黑三组的小杜还有说话不算数的辰光?……”
“你是反黑三组的杜督察?”技术警士吃惊的问道:“那个人称小杜阿哥的杜督察?”
杜督察笑起来:“杜某人的名字很好听吗?这还需要假冒?”
技术警士扫了眼围拢过来的各位刑警的表情,已经信了这话,他对着话筒又开始大叫起来:“洞三,洞三!我是幺洞三拐……”
在地面引导组的最新指引下,警用飞艇开始重新调整方向,向这片街区的边缘地带飞去,边飞边用雪亮的探照灯柱慢慢梳理着下方的区域。
杜督察亲热的按住那名技术警士的肩膀,说了句:“谢谢侬,兄弟!以后你就是我杜某人的好兄弟!”
那名技术警士做了个鬼脸:“你还是准备怎么应付特警队的火力吧!”
四周的刑警们都轻声笑起来,在这令众人气急败坏的凌晨,这么一场小小的胜利,也让大家心情好了不少。
突然失去了期盼已久的飞艇支持,特警队队长真的就从枪战现场用步话机发来了愤怒的质问,就在杜督察快抵挡不住这位警衔比自己高的特警队长的质问时,刑侦局的汪局长驱车赶来,他对杜督察的调动处置很支持,并且亲自跟特警队那边通话,抚慰了失落的特警们。
杜督察的判断很准确:今晚行动最重要的目标此时的确还在这个街区内!
托马斯没能趁乱逃出去的原因很简单:小宋姑出去引开警察后,失去向导的托马斯迷路了!
枪响之后,路口的便衣们纷纷向拔出枪来,迅速的分成两组,一组飞快的冲向枪响的地方去驰援,另外一组总共3个人依然把守着这个路口,特别是蹲在路口旁房顶上的那位,此刻身体的姿势明显的紧张了起来。
托马斯把头从小弄堂口处慢慢的缩回来,向后贴着墙一直退到小宋姑身边,低声贴耳对她说道:“得趁机会逃出这个角落,这里已经很危险了,马上就会被搜查……”
小宋姑咬咬牙,悄声说:“我去把他们引开,你想办法钻进对面的小弄堂,往前走,先是大拐,然后再小拐,小拐之后往前走两个小路口,大拐之后再小拐就能绕出到马路上去了。接应你的人说你认识他,他会开车在这条马路边上等你……”
托马斯听得发晕,于是急忙悄声央求道:“你慢点说,先告诉我什么是大拐,什么又是小拐?”
于是在枪声中,小宋姑急忙低声贴耳的给他解释大拐小拐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道路的绕法,直到托马斯认为自己已经搞清楚了路径的走法。
可是此刻,当托马斯在黑暗的小弄堂迷宫里摸索前行时,他已经确信:自己彻底的迷路了!
小宋姑现身假装晚归的路人,确实引开了那3名便衣的注意力,在他们仔细盘问检查小宋姑的时候,托马斯也趁机横穿小街,钻进了对面的小弄堂。他刚才的判断很准确:就在他钻进对面那个小弄堂,消失在黑暗中没多久,2台警车就从马路上呼啸着开来,停靠在弄堂口,接着,车上跳下的警察在和便衣们简单交换了情况后,开始按照他们的执勤习惯,派出2组人马,打着手电筒挨个搜查起附近的小弄堂和可疑民居起来。那个刚才托马斯和小宋姑藏身的死弄堂是第一个被彻底搜查的地方!
托马斯在迷宫般的弄堂内不停的小跑着,他早已不记得自己最初是在哪个该左拐或是右拐的路口迷失了,他只能避着那些手电筒光芒,以及枪声间歇穿来的巨大敲门声,在黑暗中摸索着,摸索着。这里的每扇门这时都是紧闭着,每个窗户里都熄灭了灯,人们都在恐惧和瑟缩中等待着秩序维护者的登门拜访,任何身份可疑的拜访者都将是不被欢迎的,而且一定会引起他们的高声尖叫!
就这样,在踩了无数次阴沟里的污水,又在某几条类似的死弄堂里折腾了半天后,托马斯发现周围巨大的敲门声越来越向自己靠近,同样,那些手电筒的光芒甚至好几次差点和他迎面相遇。托马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向警察开枪,如果对方因为紧张向自己先开火的话!而且,就在他已经快陷入绝望的时候,最沉重的一击降临了:他看见夜空上方滑过来一艘硕大的飞艇,飞艇上射下的刺眼的光柱正沿着他此刻藏身的这条小弄堂,耐心的移动过来,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托马斯转过身子,开始向那道越来越近的光柱相反方向拼命的奔跑起来。他使劲跑着,身上的大衣在身后甩动着,双脚不断的踩进地面的污水坑,溅起高高的水花。每一步迈出去根本不知道踩着的将会是什么,这种情况下奔跑时,一定要用脚面平行的落地,一定要,否则崴脚的可能性就会很高!
我学过!托马斯在心中狂喊:我学过这些,如何在黑夜里奔跑,如何在追捕下逃脱!但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在中国的上海这样逃跑!跑吧!贴着墙根跑,踩着那些颜色相对发白的地方,腿要高抬,步伐不能太大,遇到有问题时宁可扑倒也不要和障碍物去对抗……不要管身后那越来越近的光亮,往前跑,看见狭窄的通道了吗?看到就钻进去!不是通道,只是个角落?不是那就继续跑吧!……调整呼吸,你这个该死的胖子!调整呼吸!……跳!再跳!……好的,在下一个水坑出现前,跑吧……前面有条岔路,那应该是好地方!……冲过去!使劲冲过去!不要因为即将拐弯就提前减速,被灯光照见你就完了!你这该死的胖子……
这时,飞艇上突然响起巨大的高音喇叭声:“居民们请注意!居民们请注意!请配合警方的搜捕行动,打开所有的灯!呆在家中等候检查!打开所有的灯!呆在家中等候检查!配合警方的搜捕行动!居民们请注意……”
周围的居民家中的灯光开始逐渐的亮起来,各种尖叫、询问、谩骂、呼哨都纷纷响起,回应着天空上传来的高音喇叭里威严的警告声。正在奔跑的托马斯咒骂了一声,在周围民居的灯光还没有完全亮起以前,强迫带着惯性的身躯做了个转弯,拐进旁边的一条岔路。因为身体的惯性缘故,拐弯时他不得不用手扒住墙角去帮助自己转向,壮实的身躯因此在墙上重重的撞了一下!这声沉闷的撞墙声让墙内的居民发出惊恐的叫声!不过还好,这声惊恐尖叫被四周响起的谩骂和呼哨,以及夜空中回荡的高音喇叭声所掩盖,并没有引起附近其他人的注意。
托马斯努力控制住跌跌撞撞的身躯,甩动两腿使劲向这个小岔路深处奔跑,他希望在曲折的房屋间的通道尽头是一个更狭窄地方,也许那样,自己就可以暂时躲过天上的飞艇。他没料想,冲出这段通道后,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在这带街区内罕见的空旷地!他心中吓了一跳,可身体却被巨大的惯性带动下向这片空旷地中冲进去!他使劲拿出昔日在伦敦大学球场上练就的本事,用一个倒地抱人动作将身体摔倒在地,随即挣扎的用胳膊帮助自己爬起来,跌跌撞撞冲回刚刚经过的那条两栋楼之间的狭窄通道,在他身后,巨大的探照灯光斑正好划过那块空地。
“……居民们请注意!居民们请注意!请配合警方的搜捕行动,打开所有的灯!呆在家中等候检查……”额定载重为4吨的飞艇吊舱里,一名二级警司正在对着话筒喋喋不休的重复着。飞艇吊舱的侧面,各有道又长又窄的作业窗口,清冷潮湿的夜风不停的从打开的那侧窗口涌进吊舱内部。作业窗口最前方,一名警察头戴皮制的飞行帽,身穿厚厚的飞行皮夹克,晃动着安装在作业口外的探照灯,仔细配合着飞艇的飞行方向冲下方搜寻着。在探照灯后面,靠近作业窗口的后端安装有射击活动架,1挺1912型轻机枪安装在活动架上,窗口内则有一个专门的射击座席,飞艇的射击手戴着宽大的防风眼镜,坐在射击席上,操纵着机枪跟随着探照灯的光柱缓缓的移动,他的副射手也戴着防风镜,扒在作业窗口边上帮着寻找目标。
探照灯、高音喇叭、催泪弹投掷器、无线电通讯系统,再加上飞艇艇身上巨大的警察标记,这些才是警用飞艇执行警察任务时主要的武器!去年年底以前,上海警方的飞艇上甚至没有装备固定的枪炮,作业窗口的主要作用是观察地面情况,必要时也方便伤员担架进出吊舱,以及执行水上救援时安装水面救援的专用吊篮系统。
自从世博会那年上海警方配备了专用飞艇后,从警用飞艇上向下投掷催泪弹已经有3回,可开枪只有1次:1916年夏天,在堵截抓捕一伙汽车抢劫犯的过程中,因为看到尾追的警车都被歹徒抛洒的三角铁钉扎破了轮胎,情急下,正在上空指挥追捕的“沪警飞巡01号”飞艇的艇长拔出手枪,降低高度后朝歹徒车辆前方连开3枪,就此迫使歹徒弃车而逃。受此事影响,按照刘青局长的指示,去年年底上海警方的4艘飞艇上都安装了活动射击架和射击专用座椅。因为飞艇改装是在海军的造船厂进行的,很自然的就装备了海军轻武器的骄傲“1912年型轻机枪”。警用飞艇机枪的备弹当中,主要是橡皮头子弹,甚至空包弹,这些都是为了震慑暴力分子用的。但凌晨3点半接到刑侦局汪局长的支援要求后,考虑到要执行对枪战攻坚的支援,出发前03号飞艇的机枪备弹中临时增加了10个弹匣的军用子弹。
此刻,射击手已经按照地面刚刚发来的指令和艇长的命令,换上了20发装的军用子弹匣!
探照灯灯光正扫巡着一片空旷地,那儿应该是某户人家准备用来盖新房的工地,因为空地的边缘上还可看到堆放的建筑材料。探照灯手大喊了一声,正在亲自驾驶飞艇的艇长会意的操作飞艇停下来,好方便探照灯手的搜寻。探照灯手仔细的用灯光检查了一遍那堆建筑材料,然后又大喊了一声,表示可以了,于是飞艇又重新移动起来。就在这一瞬间,几乎是无意当中,那位飞艇机枪的副射手突然有所发现,他大叫起来:“刚才有影子!刚才有影子!”
飞艇又停顿,探照灯手将灯光重新照在刚才的那块空地上,然后按照副射手的指示将灯光按照刚才移动的轨迹慢慢的移动,果然:当探照灯雪亮的光斑照到空地边缘的某个部位时,那个空地通向小弄堂的通道口,由于地面反光的缘故,有个不太清晰的人影长长的投射在小弄堂的路面上!而且那个人影好像还在晃动!
艇长马上驾驶着低飞的飞艇向侧面移动,准备让探照灯和机枪那边逐步朝向顺着那条通道的方向,同时探照灯手极力让灯光继续笼罩住那片区域,以防止可能存在的目标借机逃脱。飞艇上通讯员用无线电迅速把这个情况通报给地面引导组,再由地面引导组通知其他警队――标准的城市复杂地形下夜间搜索逃犯流程。
就在飞艇作业窗口的人们都在全神贯注的等待谜底的揭晓时,飞艇下方的一处房顶上突然暴起一个人影,几乎在射击手发觉这个可疑人影并正准备大叫的同时,房顶上人影处火花爆闪,随着两声清脆的枪声,飞艇的探照灯被击灭!
飞艇上顿时乱成一团!射击手凭借刚才的记忆,冲着那个方向就是一通连续扫射!机枪弹壳打得作业窗口上方的铝板劈啪作响。探照灯手高声骂着脏话,冲到另一侧的作业窗口前,飞快的升起盖板,伸手要用那边窗外安装的另一台探照灯寻找目标。
“找死啊!等我升起飞艇!”艇长大叫着迅速操作着飞艇以最快的速度向斜上方飞去。大伙立刻醒悟过来:飞艇是充氢气的,按照规定,交火时一旦发现歹徒拥有远程枪械,飞艇必须先脱离对方射击范围,占领合适的射击位置,然后利用高度在对方射程外再进行还击。
因为两边作业窗口的盖板都被打开,贯通的夜风呼啸着从吊舱内穿过,吹着原先摆放在吊舱中央铝制小桌上的几张纸片胡乱飞舞!在飞舞的纸片中,射击手将机枪背带套在自己脖子上,大叫着让副射手帮他把机枪挪到另外一侧的射击架上去。吊舱后部的通讯员这时突然大喊起来:“指挥中心来电报!指挥中心来电报!让我们马上撤回去!马上撤回基地去!”
艇长忙碌的扳动着不同的控制开关,让飞艇更快的赶到他希望的位置上,听到通讯员的喊叫,他头也不回的大喊:“给中心说!我们受到袭击!要求还击!去把那边的窗口给我关掉!呸!”他气恼的从自己面前打开刚飘过来的一张纸。
艾琳没有理会那艘飞艇的行动,刚才她一直潜伏在房顶上观察四周的动静,当飞艇突然异样的开始调整位置时,她坚信自己的判断:那边应该是他!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跃起,举枪,瞄准,射击,她只是没想到飞艇上的机枪手反应居然会那么快!自己才打灭灯,还没有来得及转移,上面的子弹就泼了下来!还好,对方的子弹全打在了旁边那栋小楼的楼顶上,打得楼顶的水泥板火花乱闪,四周一片受惊吓的居民们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艾琳没有工夫理会这些,她将卡宾枪吊在胸前,撑开双手双腿,蹭住狭窄通道两边的楼墙,一下一下的往下蹭,最后还剩不到2米时,她干脆就双腿并拢曲膝跳下,落地后她立刻朝这条通道外冲去!必须在飞艇占领射击位置之前逃走或者隐蔽,和飞艇上的机枪对射是占不了任何便宜的!
她刚冲到这条弯弯曲曲的小弄堂,弄堂的另一端就有2只手电筒光晃动着出现。艾琳想都不想就冲那边开了几枪,随后扔了枚烟雾弹过去,借着对方反应迟钝的一瞬间,她快速的冲进斜对面另外一个黑暗的通道。
小弄堂里的5名巡警被刚才从头顶掠过的子弹吓了一跳!匆忙爬在肮脏的地面,并关掉了手电筒。弄堂里迅速升腾起来的烟雾让巡警们很紧张,他们是处理治安事件的警察,不是受过巷战训练的特种警察,而且他们对手中的小左轮也没有太大信心,不知道此刻是该跳起来冲过烟雾,还是在此地爬着等待大队人马的到来。再笨的警察也懂得,能2枪就把空中飞艇的探照灯打灭的枪手,没道理能射失刚才那几发子弹!
“着火啦!着火啦!救火啊!……”远远的从这片街区的另外一处传来凄厉的叫喊,凭着警察的本能,巡警们不顾可能存在的危险,起身向那边看去:临近的建筑物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但夜空中还是可以看见远远的有带着红黄光的烟雾在升起!
“我们去救火!保护市民的生命财产是警察的责任!”带队的老警察马上大声的做出了决定!他甚至希望刚才开枪的那位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本来对于今晚这场枪战,老警察就已经觉察到了一丝诡异:多年的警察生涯告诉他,刚才下车后给他们介绍情况的便衣内,至少有2个并不是刑侦局的同僚,那种嚣张可笑的持枪方式,插嘴说话时非符合专业警察用语的词汇,另外几名便衣刑警对他们的怪异态度,还有刚才那位开火时的枪下留情,使得老警察决定最好离这儿越远越好!
“头儿,我们就这样算了?”手里端着这个巡逻车组唯一那支重火力――“1910式霰弹枪”的年轻警察不服气的质疑道:“枪声就是命令……”随即他的头上被那名老警察用手敲了一下:“火光更是命令!去救火救人!”
天空中突然传来高音喇叭的声音:“最新命令!最新命令!出云里北侧警务人员除哨卡人员外,一律投入救火!最新命令!最新命令!出云里北侧警务人员除哨卡人员外,一律投入救火!……”夜空中的高音喇叭声逐渐远去。
1名蹿上旁边的矮屋屋顶,蹲着朝着火处看的巡警这时候高叫了一声:“飞艇开走了!”
老警察望了眼还在小巷中弥漫的烟雾,大声说了句:“巡警车组796在和不明数量歹徒交火后,因为歹徒火力迅猛并施放烟雾,被迫终止追捕,并遵照最新命令转进参加救火!”
“是!我将如实记录本警组和歹徒战斗的经过!”他身后的巡警组副组长大声应道。
在老警察的率领下,这个警组跑步奔向着火的方向。老警察一边跑着,一边喘着气教训已经把霰弹枪背在身后的那名年轻警察:“傻小子……你记住……咱们是警察……不是特工也不是当兵的……你父母把你交给我……我就得把你教得不那么傻……”跟在他俩后面的巡警们边跑边无声的笑着。一路上,不停的有穿制服的警察加入奔跑队伍,大伙都向着火的方向跑去。1名便衣特工站在某个小弄堂口,手里挥舞着手电筒,不满的大叫道:“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
他身边的一名便衣刑警解释道:“这片消防车根本开不进来,不赶紧去把火救灭,天亮前整个出云里都完蛋了!对不起了,老兄,我们得执行最新命令。”说罢,他摆摆头,带着身后的几名刑警按照刚才传来的最新命令也向着火点跑去。
“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刑侦局的汪局长站在宋姑老虎灶前的空地上,望着远去的飞艇,气得挥手直骂!
“领导,对不起啦!我们得服从我们领导的最新命令!”那名技术警士将原本背在身后的步话机扔进警车后箱,对汪局长歉意的说道。飞艇地面引导组的另外3名警察也将灯光指示板收拾完毕,钻进车内发动着了汽车。
“接通飞艇队了没有?我要和他们领导说话!是哪个混帐下得这个命令!”汪局长大声的呵斥道。
“汪局长,用不着发那么大火嘛!”随着笑呵呵的大嗓门,在远处火光的映照下,身上穿了件英式风衣的刘青在几名警官的陪同下,步行着出现在一群警察的身后。他看了看小店前停着的几辆警车,很严肃的说了句:“把车都开出去!火势都这么大了!我们要对市民的公共财产安全负责!”
“刘局长?”汪局长看到顶头上司来了,急忙小跑上前握手:“您看看,这么危险的地方您怎么就来了……”
他的官场套话还没有全说完,就见从刘青身后的陪同警官后面闪出几名记者,他们举起相机开始对准刘青拍照,闪光灯的爆裂声此起彼落。1名女记者已经将话筒举起,她的话筒尾部的电线一直通向另外1名同事身上,她那名男同事显然是专门挑选的,否则肯定背不动身后那部巨大沉重的背携式录音机。还有个瘦小的记者,站在那名身材魁梧的同事之后,忙碌着操作着背携式录音机上的各种按键。
“各位听众,本台记者晓美现在在出云里事件现场为您采访正在现场指挥的本市警察局刘青局长!刘局长,请问您能否告诉大家这场火灾的起因?”说着,女记者将话筒对准刘青的嘴边。
刘青的手还被汪局长呆呆的抓住,这时他只好扭过头去,经验丰富的让自己的嘴靠着话筒更近点:“今天凌晨三点多,在出云里区域发生了严重的不法之徒挟持人质与警方交火的恶性治安事件!现在初步查明,这伙歹徒是在外地杀人抢劫后潜逃至本埠,隐藏在出云里出租屋地区,企图寻机继续为恶。我市警察局刑侦专业局的干探在临时检查中发现蛛丝马迹后,上前盘查,不料歹徒突然开火,造成了我方警务人员一定的伤亡!这位就是我们刑侦专业局的汪专业局局长,今晚的行动就是由他亲自安排的,有关细节应该请汪局长说一说……”
汪局长握着刘局长的手都僵硬了,他的嘴微微张着,看着刘青局长扭过脸去,对着话筒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讲着话,汪局长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一直到女记者将话筒对准他自己的嘴,汪局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急忙歉意的松开刘局长的手,迫不得已的抓着话筒说道:“这伙歹徒……这伙在外地杀人抢劫的歹徒……并且还杀害了我们几名警探的歹徒……我们上海市警察局刑侦专业局有信心,也有能力在刘青局长的亲自指挥下,将人质安全救出,将歹徒绳之以法!请广大市民们放心,我们决不会辜负上级领导的期望,决不会辜负广大市民对我们的嘱托!”讲着讲着,他的话总算流利起来。刘青在他对面赞赏的点着头。四周的警察这时都已经知趣的散去,各自去找事干了,只留下几名够资格陪领导,或者确实在这里有工作的警察。当然,四周建筑物顶部的警戒力量这时又获得了加强。
“那么汪专业局局长,请问这火也是歹徒放的吗?”女记者问道。
“是,”汪局长看到刘青的表情,急忙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伙歹徒为了逃脱我们的追捕,悍然放火点燃民居,企图趁乱逃脱……”
“我补充一下,”刘青不客气的抓过了话筒,隐隐带着激愤的说道:“很多市民可能都知道,出云里区域属于市政整治的重点计划地方,这个因为历史原因造成的违章建筑片区消防车辆是根本开不进来的!歹徒为了逃脱我们警察的追捕,竟然在这种地方放火!这真是丧心病狂!为了出云里居民的安危,我们的警务人员在和困兽犹斗的歹徒对峙的同时,也分出大量的警力进行人手救火!此刻,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警方人员正在奋力扑救大火!保卫市民的财产与生命安全!”
“谢谢刘青警察局长!谢谢汪专业局局长!我相信市民们在听到这一切后,一定会对出云里今天凌晨所发生的事件有了清晰完整的了解!”女记者刚说完这句,那位一直在操作录音机的男记者急忙叫了声:“停!得换磁带了!”
刘青这时笑呵呵的对已经关掉话筒,等待同事做好准备的女记者说了句:“晓美小姐啊,等一下你们还是去采访救火现场的同志们吧!我和汪局长还得指挥战斗……你们等一下派人护送记者去救火现场采访,采访完毕后派专车送记者们回电台。记住!一定要保证记者们的安全!”吩咐完手下,又和妩媚的记者小姐客套了两句,刘青由汪局长亲自陪同着向弄堂内先前的枪战现场走去。两边的建筑物顶上,此刻已经布满了持枪警戒的警察,自然,为了保障居民的生命安全,两边的居民们们到这时也早都被登门拜访的警察集中到了某个房间内。
“别让记者和外人看见这边的情形!明早以前一定要把现场收拾得说的过去!”走过那个拐弯,看到不远处的枪战现场后,刘青立刻严厉的命令道。他的命令迅速得到了执行,几名警察急忙在拐弯处的外侧拉起了警戒线,并布置了人手阻挡任何不相干的人进入。
“刘局长,为什么要下令撤走飞艇?当时已经咬住目标了啊?”汪局长陪着刘青站在正在清理的那栋小楼前,看看别人都离得比较远,便小声的问道。
刘青讥笑着看了眼他,用肥嘟嘟的下巴比划了一下,撇着嘴回答:“飞艇要是被打下来,明天市政局肯定要感谢你完成了他们一直做不到的拆迁工作,但我估计市议会的议员们肯定会叫责任人去质询,到时候你去还是我去?”
“对方的火力……”汪局长不服气的说道。
“呵呵,”刘青用手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分类收集弹壳的两名刑警:“既然两挺轻机枪都出来了,对方就算再拽门防空武器出来又有什么稀奇?”他仰头看了看四周屋顶正在忙碌的身影,岔开了话题:“陶站长他们伤亡如何?”
“刚才海军医院来消息,重伤员送到后又挂了两个,再加上后面这楼里先被人抹了脖子的那两个,总共死了十三个,重伤三个。陶站长现在还在海军医院。”汪局长黯然的说道。
刘青转过脸去,伸长脖子看着远处,好像这伤亡数字他没有听到似的,突然,远远的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不到一分钟就完全停了下来。随即,枪响的那边传来鼎沸的人声。
“特警队看来得手了……”刘青喃喃的说了句,然后转回身来认真的对汪局长说道:“老汪,你专门筹划一下天亮前的善后问题吧!我想刚才对电台说的话应该都能做到吧?”他用手指了指对面塌了楼顶的小楼,很不以为然的说了句:“瞧瞧,这都什么样子嘛!”
“刘局长你放心!”汪局长赶紧做汇报:“我已经让人去找材料了,天亮前会把这儿围上,就当是翻新建筑的工地了!”
“那些被扣住的本地居民呢?”刘青还是有点不放心。
“大概15、6个,都带回局里去了,要是没什么大问题,过两天就可以放出来。”汪局长说罢,眼巴巴的看着刘青。
“怎么会没问题呢?”刘青打起了官腔:“这一带的社会治安和社会风气一向都是问题很严重的嘛!”他看着汪局长。
汪局长愣愣,马上明白过来:“那是,那是,这些人非奸即盗,不事生产,应该押去崇明好好劳动改造一段时间。”
“嗯,你和局里关这个口的同志们商量着办吧。记住,一定要有法律上的依据!”刘青严肃的叮嘱了一句:“依法办事,违法必究,我们警务部门的形象不能受损!特别要叮嘱一下崇明岛的管理人员,绝不能让这些人把流氓恶习带到被管理人员当中去……陶站长的那个社会工作对象呢?”
汪局长苦笑了一下:“丁震浩领着他们过来后没多久,就因为腰疼去找医生了。我已经派人去把他找回来……”
“老汪,这种社会人物只可利用,不可信任!”刘青冷峻的说道:“我上任后就对局里部分警务人员跟这种社会人物来往过密的现状很不满!我理解,做社会情况控制是需要利用这种人,可也不用让一些高级警务人员成天和这种人总混在一起嘛!市民们看到后,会说这是‘警匪一家’的!今天凌晨搞成这个样子,分明就和陶站长过分相信那个丁震浩大有关系!我还听到局里的风言风语,说你手下有个反黑组的督察,甚至在江湖上都有了名号了,被人叫做什么‘小杜阿哥’,这都成何体统!……”
刑侦专业局是市局下属的第一大局,汪局长同时也是市局的副局长之一,平素刘青和这位汪局长说话还总是尽量客气的,可此刻刘青的一番劈头盖脸的官腔教训,汪局长也只有低头受着。局面搞成这个样子,汪局长到现在都不明白是为什么!正难受间,汪局长突然看到杜督察从老虎灶那边小跑着过来。周围支起的照明灯光下,只见杜督察的长衫被脱下来拿在手中,露出里面灰白色的对襟短打,只不过那身灰白的衣服上已经被烧出了很多洞,等人走到近前,就看见脸上全是烟灰,甚至连前面的头发都被烧焦些许。
杜督察跑到两位领导前,一个标准的立正,嘴里说道:“报告刘局长,汪局长,火灾已经被扑灭,现场正在组织仔细检查余烬,火灾中居民重伤一名,轻伤一名,参与救火的警务人员轻伤四名,已送医院治疗。请指示!”
刘青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指着杜督察,转脸问汪局长:“老汪,这个小伙子很不错嘛!是你局里的?以前我怎么没见过?”
汪局长真不知道怎么介绍,于是嘴里开始拌起舌头,支吾着说道:“咳……刘局长,这还不都是你的兵……”
“刘局长!”还好,这时特警队长领着名手下从弄堂的另外一边跑过来,算是打断了汪局长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点什么的尴尬。
“汪局长也在这儿?那好……”特警队长的手下自觉的站在稍远的地方,这位仁兄跑到两位局长面前,喘了口气,又看了看杜督察,欲言又止。汪局长急忙向杜督察摆摆手,打发他走,然后拽住特警队长的胳膊关心的说道:“瞧你跑得这么急,别着急,歇口气再说……”
特警队长看着沉默不语,一直用戴着眼镜的双眼盯着自己的刘局长,调整了一下呼吸后,尽量压低嗓门说道:“刚才……刚才谈判失败……谈判失败后我们发起进攻……对方把四个人质都杀了……”
刘青皱了皱眉,继续沉默着向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
“……两名歹徒我们本来准备至少抓一个活口,结果一个被击毙,另一个开枪自杀了……”特警队长干脆往前又跨了一步,几乎站在刘青跟汪局长之间后才更压低嗓门说道:“……刚才准备往那边的马路上搬动尸体时,发现两具歹徒的尸体都有个共同特征……他们都行过割礼……”
这句话说到最后,特警队长的嗓门已经压到勉强可以让两位领导听清的程度,但这句话的效果依然是震撼性的。刘青和汪局长彼此默默的看了看,然后都又共同转过脸来看着满脸大汗的特警队长。
今晚赶到现场后,一直保持着十足官派的刘青局长突然在嘴里低声骂了句:“该死的!”
汪局长情不自禁的拼命点点头,似乎很认可刘局长的这种粗鲁的表示。
特警队长讲完最后那句后,刘青跟汪局长心中都浮现了一个字眼:东干人独立运动!
1868年那年的春夏之交,在甘肃那一带清剿马化龙残部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将是个永远的谜。负责将这些事永远变成谜的,正是令当时所有军人和公务人员闻风而颤的倪峰同志。
那些后来叛逃祖国,逃到俄罗斯西伯利亚去生活的东干人当中,也有被俄罗斯政府拉着去国际外交舞台上,以耸人听闻的言辞,借口子乌虚有的“左宗棠大屠杀”对新兴的中国政权进行了无耻的诽谤!这些诽谤实在是太耸人听闻了,当时也没有相片什么的留下来,所以国际社会鉴于沙皇俄国一向的说假话纪录,就没拿这太当回事。而且,中国外交部的策略也很简单:哪个列强国家敢公开提这事,中国外交部必然先以宣扬对方近几十年来在类似问题上的一些纪录做为回复,至于什么大屠杀,中国外交官们经常会笑着说:你们自己去看看嘛!我们都懒得对这种谎言进行辩驳,对这种劣质的、不符合最基本逻辑的谎言的反驳,是对中国外交官以及各国外交官智力的侮辱……
英国,只有英国当时因为它自己的阿拉伯和伊斯兰地区殖民地的缘故,又加之1870年代伦敦上层对中国新政权愚昧的仇恨,它倒是在这些耸人听闻的谣言方面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和关怀,居然还成立了几个专门的民间国际组织来搅和这些事。对此,中国的办法就是对爱尔兰问题表示经常性的关注!关注到英国海外情报处在1880年年初对议会的秘密报告上抱怨说:我们拉着远离中国的东干人在欧洲巡回骂中国人,可中国人就在爱尔兰拉着爱尔兰人骂英国,这种对骂和相互找碴从地理关系上讲,已经就对大英帝国极其不利了!
1880年代后,随着中英关系的改善,这些事在国际舞台上基本属于被遗忘的。
同时,不断被从海外派遣回来的东干人独立运动分子,还是给中国的相关部门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当然了,一些发生在遥远国度的神秘暗杀行动,也常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外国新闻机构描述成中国某些部门的反击。1912年,随着同盟国的一些情报机构突然对东干人独立运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已经奄奄一息的该恐怖组织突然出现了回光反照般的活跃,又一次成为国内各治安和安全部门的重点防范与打击对象。
出云里的突发事件,居然扯出了这个恐怖组织,这就不能不让当事的上海警方为此如临大敌了!今天凌晨的事件充分说明这些恐怖子还掌握了一定的战斗技能,背后还有神秘势力的支持,对于世界最大的城市上海,这可绝对不是个好兆头!
当然,这件事情此刻更多的人还不知道,比如开着空驰的出租车已经在周围等了两个多小时的小戴!
小戴在那两个男女从出那片乱哄哄的街区内溜出来后,就一直在暗中盯着。看到差不多了,小戴就打亮顶上的空驰灯,恰到好处的将车开过去。那个已经将皮箱拎在手中的美女果然招手了,小戴将车开过去停下,用上海话说揽客,并且在对方露出茫然的神色后,立刻转用国语问道:“小姐,先生,你们要去哪儿?”
托马斯认出了小戴,他暗暗松了口气后故意用英语对艾琳说:“别告诉他我们的去向,先随便去个地方再换车。”说的又快又急,显得根本不打算让一个上海出租车司机听懂的样子。
艾琳说了个地址,便和托马斯一起钻进了后座。
在行驶的车上,艾琳用英语对托马斯说道:“你刚才问的问题,我等一下就会告诉你,有些事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托马斯同样用英语回答道:“那好吧……不过我对于是你来救我,还是非常高兴。真的很高兴。不是因为有人来救我,而是因为是你。”
艾琳转头向后,认真的看了看后面的马路,然后扭回脸来不置可否的淡淡笑了笑。虽然两个人刚才用带着酒精的药棉专门擦了擦脸,艾琳也换回了装备箱中正常的衣服,但仔细一看,还是可以看出两人的狼狈来。没办法,钻到马路上以前,艾琳只好把装备箱内本来准备应急的药酒泼洒在她和托马斯的身上,还漱了漱口,希望碰见的人会把他们当成喝醉酒摔倒过的一对放浪寻欢的男女。
其实,他们大可不必如此担心――比如,就在他们刚刚经过的路口,隐匿在路边黑暗中的某辆中型箱式越野车型的警车上,就有某位警官低声的用车载步话机向他的上司汇报:“巡警车组832汇报,巡警车组832汇报……目标刚刚通过最后的封锁线,向苏州河方向驶去……目标刚刚通过最后的封锁线,向苏州河方向驶去……没有惊扰,没有惊扰!”
他的上司在收到这汇报后,立即向某个地方打电话。过了没多久,这个消息就被以某种秘密的方式让刘青局长单独得知。今天晚上,飞艇队、特警队、巡警专业局的表现都让刘局长很满意,他看着远处正在给几个手下分派任务的汪局长,开始琢磨:要不要趁机会把一直桀骜不驯的刑侦局给整顿了……
托马斯正在车内用英语低声说着:“……我必须找到一个能查询大量资料的地方,我最需要的是对局势进行判断。清楚正在发生什么事情,这是我目前最需要的……”
艾琳皱着眉头听着,斜眼看了眼托马斯那身破烂不堪的衣服,苦笑着摇摇头,突然用国语隔着防盗栏杆对出租车司机说道:“麻烦您把车停旁边,我要把箱子放后箱去。后面小,我坐着不舒服。”
小戴将车在街边停稳,打开后箱盖,随后殷勤的下车准备替客人服务。
然后,刚下车的艾琳用一把大号的军用手枪顶住了小戴的脑门,同时也用一把小巧的左轮对准了托马斯,她冷冷的说道:“二位,戏该演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