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拎肩扛的带着一堆食材,一步三晃,满脸自豪,优哉游哉,犹如抗战题材的电影中的汉奸一般,走出这片相当繁茂的杂树林。
刚到了村口,眼看就到家了,正好碰到了大伯李明达还有村里的木匠李木头。对于这个奇葩的名字,李伟初次听到的时候也是愣了好久!
真是无语了。
更让他无语的是,像这种名字,村里竟然还有好几个。什么李铁匠,李瓦匠,李御医,都是跟自己家传承的职业特长联系到了一起。
其实他们也有名字的,虽然因为并肩王他老人家的反感,族里没有像外界那些传承几千年的大家族一般有什么族谱,起个名字都得按照规矩来,但是多少也是有讲究的。
比如,父亲或者还在世的长辈名字里有的字,孩子的名字里绝对不能再出现,这就叫避讳。不仅是李家庄,几乎所有华夏大地上,这都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至于眼前的这个李木头,就是因为家传的木匠手艺出色得来的名号。他的祖上曾经是宫廷的御用木匠,手艺那是绝对没的说的。
当然,那个年代,并肩王的的改革还没有开始,士农工商,这些匠人地位几近于无。无论对于官家还是平民百姓来说,都是瞧不上的贱业。
据说这位李木匠的祖上是被当时的皇上赏赐给了并肩王,自然而然的就拥有了李家家人身份。李氏老祖带人归隐的时候,李木匠的祖上作为家仆也跟着来到了这个小村子。
一代代繁衍下来,虽然没有繁衍出来一个大家族,但是却也未曾断绝过家传的木匠手艺。
他们家每一代手艺最出色的人,就会被称为木头。据说还是当初并肩王和他家老祖开玩笑,说他家老祖整天和木头打交道,他自己都要变成木头了。
就因为这么一句话,他家老祖就当真了,干脆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李木头,并且以此为傲。而在跟随老祖隐居之后,那位老人家更是还规定以后子孙后代,只有手艺最好的才能叫李木头,才能成为自家的话事人,族长。
“小伟啊,你这又是野菜又是野鸡的,这是跑哪去了?”
李家庄子说起来,地方真不小,虽然大部分地区都被大山占据了。可是说起人口却并不多,老老小小的加一块,也才不到八百人。
作为一个有志青年,一个想要有所作为的村长,李伟当然不会允许这么不精确的数字出现。如果有人问他村里的人口数量,他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
“七百三十八!”
这七百多人里,光是八十岁以上的老人就有一百多号,六岁以下的学龄前的孩子也有百十个,真正的青中年壮劳力,差不多能有三百来人。
老中青幼,层次分明,人口结构合理的令人发指。这也都是村子的生育政策定的好,几百年过去了,村子依然如同当初刚来差不多,人口并没有增加多少,也没有减少多少。
如果那个年代村里人口多了,就会有族长和村长召集村里有威望的人讨论一下,然后,村里最优秀的小伙子、大姑娘就会被村长送出大山,去外面的世界博一个前程。
这无疑对于周边的环境的影响降到了最低,所以,几百年过去了,村子周围的大山和山林以及山林中的野物几乎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树林依旧茂密,河里鱼虾照样成群结队,山中鸟兽更是繁衍不绝,最是恼人。要不是村里时不时的就会组织青壮年进山扫荡一把,恐怕这个大山都得被那些凶兽给占据了!
“问你话呢?发什么呆啊,你又想什么美事呢?”
看着又发起呆的侄子,李明达这气就不打一处来。皱着眉头瞪了李伟一眼,然后又不满的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管你是不是村长呢,就是你当了首相了,那老子也是你大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你敢有意见试试?
挨了一巴掌的李伟很是幽怨地看了一眼大伯,却是敢怒不敢言。没办法,当年那会儿,自己刚会跑没几天,亲老子就在打猎的时候遇到了野猪,不幸遇难了。
那两年,他们娘俩可是过了几年苦日子!都是因为这位突然归来的大伯的照应,自己和老娘才会衣食无忧,小日子过的很是悠闲。
要不然,虽然有村里人的照应和救济,娘俩肯定饿不死,但是想要吃得饱吃得好,那是想都不要想了。同时,幼小的自己,心理上的阴影肯定还是会有一些的。
毕竟谁都不是没心没肺,没皮没脸的,小小年纪就没有父亲。从小受了村里人的恩情和照顾,平时见了人家,那都得矮一头不是?至少你得说几句恭维的话,讨好一下吧?
可李伟呢?从小就是村里同龄人中的“大哥”。从比他大两三岁,甚至是四五岁的,到比他小很多的,都服他,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起冲锋陷阵。
在他的带领下,他的“军团“每每都是大胜而归,不管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除了自家的父母,在村子里还没什么人和东西能让他们吃亏。
“你那是啥眼神?信不信我给你戳瞎了!”
一边说着,李明达老爷子一边伸出手,装模作样的就要戳过来。对于这个只对他极为严厉的大伯的性子,李伟早就摸的透透的了。
先是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往后躲了几步,嘴里还得赶紧服软求饶说着好话糊弄这最好面子的老爷子。
“大伯,我这不是在想村子里的大事呢吗?那可是关乎村子每个人的切身利益的大事!真真正正的大事,一点不掺假的。”
李明达才不会相信这臭小子的话呢,但是李木头却不然。李伟现在可是村子的村长啊?他说的关乎村子每一个人的大事,不管真假,至少也得听他说说不是?
“我说明达你这是干嘛?至少也要给人家一个解释的机会不是?咱村子可是最讲人权的,老祖那句话怎么说的?”
“对了,想起来了。话说这人老了,记性就是差啊!我跟你说,搁十年前,我那记性,我跟你说啊……”
一看他这是要歪楼的节奏,李伟赶紧准备把他给拽回来。自己还要回家吃饭呢,可没空在这里听你说什么“我跟你说“之类的口头禅。
“我不同意……”
李伟刚开了个头,就被李木头给黑着脸给打断了。这老头曾经可是在村里小学做了好几年的代课的老师,恰巧就教过李伟。这一发火,那威严还是让李伟心有余悸的。
没办法,小时候因为调皮捣蛋,没少被眼前这位打屁股,打手心,敲脑袋。李伟有时候忍不住的会想,这身体的原主人上学的时候成绩一直不好,绝对是被眼前这老头给敲傻了?
“我让你说话了吗?我让你开口了吗?给老子滚一边好好站着反省一下!”
李伟翻了个白眼,心里却嘀咕着,怎么又来这一套啊?您老就不能换个惩罚方式不?除了罚站就是体罚,还有脸跟我讲人权?
“嗯,想起来了。老祖说过的那句话是这样的:我可以不同意你说的话,但是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我一直都非常赞同老祖的这句话,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李伟的白眼翻得都快到后脑勺了,这老头太不要脸了!嗯,受不了了,让我先找个地方吐个痛快!
趁着两位老人评论着老祖剽窃自人家丘吉尔的名言,李伟蹑手蹑脚的悄悄离开了二老一段距离,然后撒丫子就跑。
“你给我站住!”
“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看我下次怎么收拾你!”
一边跑,李伟还有工夫回头冲着二老做了个鬼脸,然后在气炸了的二老假模假样的的追赶下,狼狈逃窜。
为了摆脱身后紧追不舍的两个老当益壮,腿脚比得上棒小伙的老家伙儿,李伟直接就祭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我把外出的通道打开了!”
这一嗓子喊出去,不管是紧追不舍的二老,还是笑呵呵站着看热闹的村亲们,抑或是给自己或是帮二老加油的兄弟姐妹们,都是愣了一下,然后哄得一下,撒丫子直奔山脚下。
“小样的,还就不信了,我还治不了你们了我!”嘴里嘀咕着,李伟这才放缓脚步,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珠,不紧不慢地往家走去。
自己的家在村子最边上,靠近大伯的那片果园,嘎嘎新的五件青砖大瓦房外加前后两个超级大院子。
那是大伯帮着操持盖起来没几年的新房,说是自己年纪也差不多到了结婚的年纪了,这房子就是给自己做婚房的。
很简单的木梁砖瓦房,上好的大青石打的地基,砖头砌墙,上好的松木大梁,松木椽子,上面是村子里的砖瓦窑自己烧制的是市面上厚度两倍的瓦片。
五间大瓦房外加两侧厢房,前后大院子,这要是在外面的一线大城市,就这么块能有三四亩的地儿,咋么也得值个几千万吧?
“娘?我回来啦?看我给你老带什么好玩意儿回来啦?”
李伟站在门口,很自然的喊道。早在穿越到这里的第一天,他就在这具身体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的影响下,接受自己有了一个“新妈”的事实。
“又跑哪去野啦?”
随着一个亲切,担忧,宠溺交织在一起的声音响起,一个头发花白,一身衣服虽然破旧,但是洗的干干净净,分外整洁的中年妇女从屋里急匆匆跑出来。(在村里,七十以上才能算得上步入老年了。)
“野鸡?你又去钻林子啦?”
老夫人当即脸就拉下来了,只是眼角的担心和后怕却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面对嬉皮笑脸的儿子,老人家抬手在他后背“恶狠狠”拍打了几下。
嗯,倒是把李伟衣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两片树叶给怕打下去了!
老人家叫李翠华,地地道道的村里人,从来没有走出去过。丈夫去世之后,就一个人把李伟从小拉扯到这么大,娘俩相依为命,母子之间的感情那是没的说。
“嘿嘿,妈,您看都这个时候,我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叫了!”
一听自己儿子说肚子饿了,老夫人也顾不得责怪儿子怎么又去钻林子乱跑了,一边接过李伟手里的没了脑袋的野鸡,一边拉着李伟的胳膊往屋里走。
进了堂屋,在村子里,这就是家家户户的厨房,天气暖和的时候就兼具客厅的功效。天冷了,客厅就跑到里屋去了。
堂屋左右各有一个大地灶,右边的大灶边上还有一个地炉子,平时烧个水炒个菜什么,用这个小炉子就够了。
左边那个大灶边上则是一个沼气灶,烧水,做饭,炒菜,点灯,完全没问题。村里共用一个大沼气池,平时有专人管理着。
沼气不足的时候也不怕,贴了瓷砖的灶台上还有一套高档货——煤气灶。这还是十几年前的太子殿下在这里待了半天出村之后,让人特意送来的新物件之一,村里人每家每户都有。
等到天冷了,或者家里来客人了,就点着大灶,即做饭又烧炕取暖了,当真是一举两得,省工省时。平常人们常说的大锅菜,就是说的李伟家的这种大号铁锅。他家的这口锅是八印的,对普通人已经算是相当大的了。
大锅菜做好了,可一点不比小锅炒菜味道差。只是一般来说,能把大锅菜做到一定层次的人,太少了。
因为,用大锅炒菜那可是个力气活,一顿饭几个菜下来恐怕一把人已经要气喘嘘嘘了。而且对于火候的控制也没有小锅那么容易,所以大锅菜就成了人们对于食堂级别的菜肴的简称了。
不过,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大锅菜是吃不上了。一般人家都是用沼气灶或者煤气灶炉做饭,偶尔还会用用炉子,大灶是用不上的。
早起蒸的没吃完的馒头还在锅里放着呢,放到沼气灶上,用不了十分钟,就会有白色的蒸汽冒出来。到时候,再炒个菜,把自己弄来的野菜洗干净配上大酱装盆子里,自己再表现一把,亲自动手炒个香椿鸡蛋,这顿饭就算是齐活了!
“快回屋去歇会儿,这里有我呢?先喝点水,省的待会儿呛风了!”
被老娘给推进屋里,李伟还不放心的回头扯着嗓子交代了他娘一句:你不认识那个是香椿,切碎了混到鸡蛋液里煎一下就成!“
“知道了!这玩意儿,你爸刚没,你大伯还没回来那会儿,妈也吃过。现在已经过了吃它的最好时候,要是提前一个月还差不多。”
“你喜欢吃这东西的话,等明年出嫩芽的时候,娘给炸点香椿叶儿吃。到时候再用盐给你腌点,留着以后吃。”
“还是算了吧,这东西亚硝酸盐什么的含量特别高,嫩芽还行,腌制时间越长硝酸盐含量越高,这东西可是超强的致癌物,不新鲜的还是不吃的好!”
“你就是瞎讲究,你爸刚走那会儿,咱家里生活困难,我吃了好几年不也啥事没有嘛?”嘴上这么说,李翠华却是打定主意,这腌制的香椿绝对不能碰了。特别是儿子,更是坚决不能让他碰!
娘俩隔着门框,一边聊天,一边各自忙活着。李翠华忙活着做饭,李伟则是拿着一把自家院里的树上刚摘下来的樱桃先顶顶饿(填肚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