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狄郡，见到曹显.他没我那么多烂事，先回家了。
一见面，我就说：“现在我秦族有难，曹族有什么打算？”
曹显惊异地看着我，又看看老师。见他没什么表示，只好对我说：“我族还能征五千正兵，一万辅兵。但这没用啊，羱城是国君领地。现在还没有明确证据，如果我们攻打，就是叛逆。羱城原来是军事要塞，防御设施充足。现在变成后方，守军没那么多了，可没有三万人以上，还是攻不下来的。”
我知道消息是因为派人回家报信，被拦在羱城过不去。现在大家都知道羱城和秦地之间在闹盗匪，令尹郁成为了商队安全，已经封锁了城池。
羱城西边还有秦地，哪里来的大股盗匪？邭衍氏在河水东边，秦地的北面。如果出现大股盗匪，并且有能力通过秦地，威胁到羱城，只能是他们了。但邭衍氏臣服夏国几百年了，大部分人已经学会了耕种，不再游牧，种族习性变得比较温和。如果出现大股的盗匪，还有能力通过秦地的阻拦，肯定有几万人之众，那边不会没一点消息传过来。没理由闹盗匪的事大家都不知道，就羱城令尹知道。
令尹如此小题大做，贵族们都猜到是和秦族闹了矛盾。但让大家想不明白的是，封锁不可能长久。毕竟全国贵族都在跟秦族做交易，连国君都需要秦族打制的铁器。郁成这么干，等到封锁解除，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曹显原本也没太放在心上。只要封锁解除，证明郁成无故封锁了商道。他跟着大家一齐弹劾郁成，就可以卖给秦族一个不小的人情，而郁成显然是当不成令尹了。
我直接告诉曹显秦族有难，就表示这事没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郁成不仅是封锁，还对秦族动了手，有兵祸。虽然曹显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肯定，但身边的老师没反对，那就十有**是真的。
曹显想不通郁成哪来的兵力，要攻打秦族至少也得是几千大军。羱城守军都是夏王的，令尹指挥他们剿匪可以，但让他们私入贵族领地，攻击贵族，那就是谋逆。郁成等于剥夺了国君对守军的控制权，没人会跟他干这种事。
我也不清楚郁成哪来的兵。但夏介的表现和郁成的配合显示，不可能只有封锁商道这么简单，只能是兵祸。
曹显想的直接，他认为郁成已经叛乱了。所以，他才有攻打羱城的想法。但我知道这事是夏介授意的，郁成并没有叛乱，夏介也会帮着他遮掩。
夏介那个公子哥没什么大本事，他不会谋定后动，只能跟身边的人商量。现在肯跟他对付秦族的人，都不会是智商很高的家伙。以后就难说了，趋炎附势之徒什么年代也不会少。
路上我已经想好了对策，就是盗匪。如果郁成没有叛乱，我从曹氏借兵保家，他没理由拦着我。如果他拦我，就是真的叛乱。最后，他只能放我过去。
我对曹显说：“不用那么多人，就五千兵好了。现在还是农忙时节，曹族的损失，我家都会补偿。”
曹显还没明白：“以我们两家的关系，这些话说得就见外了。但五千人怎么可能打得下羱城？秦侯可有妙计？”
我说：“剿匪。我跟你借兵剿匪。”
曹显愣住，迟疑地问道：“秦侯是说……郁成没有叛乱？”
他显然不明白，既然郁成都私自攻打贵族了，他怎么还能不算叛乱。
老师说：“郁成用的不是守军。”
曹显更不明白：“那他哪里来的兵？总不能从天上掉下来吧？”
老师问：“临墨走后，羱城的守军有什么异常？”
曹显仔细想了一下，说：“守军有过一次换防。但这说明不了什么，郁成不可能指挥得动大王的军队。”
我和老师互看一眼，也有些迟疑。我不是这时代的人，不会墨守陈规，思想比他们灵活。试探着说：“应该就是这次换防的事，军队可能有一部分是郁成的。”
羱城守军现在足有一万，防御蛮族的时候，最多曾经驻兵五万人。
曹显不能同意。他说，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有郁成的私兵，那这些是什么人？只能是郁家的兵。郁成不是家主，他没有权力调动几千家族私兵。就是一百人，没有郁正同意，他也不可能调动。如果是郁正同意的，郅郡郁氏离我们几千里远，无怨无仇的，怎么会来找秦族的麻烦，封地都挨不上啊。
就算以上都对，那郁正就成了叛逆。他先是私自调兵几千里，怎么也算得上是意图不良，其心可诛。然后又占领国君直辖的重镇羱城，这就是明显反叛，还有勾结蛮族出卖同胞的嫌疑。任何一条，都可以导致郅郡郁氏族灭，被从夏国的版图上抹除。
我知道曹显说的都对。但我不能告诉曹显，郁家可能是按照夏介的意思行事，这些都可以有合理的解释。
因此我说：“如果郁成叛乱，那我们就退回来。城里的守军不可能全都跟他叛乱，就是进了城，我们也不怕。如果郁成没有叛乱，不管什么原因，五千人也足可自保。再加上我秦族的军力，应该可以渡过危机。”
曹显同意了。他知道我不可能亏待他的人，因此把家底都掏出来了。这五千人全部都有皮甲，我卖给他的铁甲也拿出来六套。统帅是曹离，曹家嫡四子，曹显亲弟，大我十二岁。其实曹族还可以派出更多的兵，但他们自己还要防守。如果郁成真的叛乱，谁知道附近的贵族还有没有其他参与者。
郁成果然没有留难我的借口，虽然他推三阻四，耽误了我一天时间。
一入秦地，我就被上百骑兵迎接。然后更多的骑兵闻讯赶来，直到他们的人数过千人，管家也来了。
从马车上看出去，道路两旁的农田大都被严重破坏，农户的房子也都有被焚烧过的痕迹，没有一家是完好的。有少量的秦人，开始在田里翻地，打算重新播下粮种。因为季节已晚，收成是完了。
我一言不的回到家，然后召集人开会。原鸦详细陈述了事情的始末，这时候离战事结束刚过了十天。在座的人还有老师，管家，江戚，秦城基，秦启民，秦牛子，曹离。因为我借了曹族的军队，秦地生的一切不可能瞒着曹家，后续展也可能要争取他们的支持。
郁进已经招认了一切，有邹猿在，他想瞒也瞒不了。
曹离都听到了，他坐立不安，这事太大了。夏介指示郁家要抢秦族主母，秦族以后肯定会跟国君对着干，曹族有可能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我对曹离说：“你不用过于担心。这事夏介肯定不会承认，就是证据确凿他也不可能认账。只要我不把夏介逼得太惨，给他个台阶，他必然会让这事大事化小。”
曹离更不自在，我直呼国君的名字已经是犯了大忌。但他也不能怪我，这事搁别家头上就立马反叛了，现在他最担心秦族也这么干。于是他问：“秦族打算怎么办？”
我解释，秦族是不会承认郁氏私兵的存在。郁成不是报了盗匪吗？那我就上报郁成和郁进勾结盗匪作乱。夏介如果认可秦族的说法，他只能砍了这两个人的脑袋。
曹离说，这个说法漏洞太大，恐怕不行。羱城守军平白无故少了三千人，这太明显了，怎么都解释不通。
我说，这容易，这些守军不肯从贼，被郁成勾结盗匪杀害了。
曹离张大了嘴，能让三千守军全军覆没，这得有多少盗匪啊？这个说法更荒谬了。就算这三千人中了埋伏，被水淹火烧，没有几万盗匪也做不到这事。盗匪的战斗力也就比奴隶强一点，要是能打赢正规军，他们还做盗匪干什么，直接占地为王都行了。
我说，夏介如果不承认真是盗匪，那他就得解释为什么守军会听令尹的命令谋逆。国君对他直辖的城池都控制不了，等于他对国家丧失了控制力。连带与此相关，担任要职的大权贵们也得承认自己有不轨之心。否则，他们就需要解释，为什么在他们治理下，士兵会不听国君的命令，不守国家律法。
夏介也可以把真实情况讲出来。他给了郁氏私兵攻打秦族的命令，所以郁氏私兵从郅郡出，途经几千里都没有被怀疑，他们肯定有夏介给的通关文书。
夏介当然不可能承认真实情况，那样等于他随便攻杀贵族，以后人人自危，全体贵族都会站在他的对立面。一个弄不好，夏介就会是代哀公的下场。
夏介对自己过于自信，太过相信郁氏私兵的战斗力。这本来也没什么错，他以有备攻秦族无备，作战时机的决定权都在郁成手里。只要战胜秦族，那什么都是他们说了算，甚至可以伪造秦族谋逆的罪证，郁氏私兵的事也不会暴露。秦族一旦衰败，贵族们也不会为了名声不好的新贵，去得罪国君和实权大贵族郁正。
他们千算万算就是算漏了一件事，秦族家主是个穿越者，秦族领地的隐藏实力比他们想象的要可怕得多。比如因为初级工业化而生产出的大量物资，从未露面的铁胎弓和三弓床弩。物资众多就让守卫将领可选择的战法更多，给敌人造成更大的困难。铁胎弓的存在让郁进的掩护兵种损失殆尽，这样他就爬不过围墙。三弓床弩让郁进冲不进大门，否则他完全可以凭借兵力优势获得胜利。但秦族也有幸运的一面。两个穿越者事时都不在家，如果不是种种因素导致马镫骑兵单独踏上战场，敌人也不会是这种结局。
除了两个穿越者，其他人都不知道马镫骑兵应该如何正确应对步兵。秦族以往的战斗经验，都是来自马背上的蛮族。面对这个时代的顶尖战车部队，没人能正确估算力量对比，采用正确的战斗方式。所以，一开始，骑兵只被当成步兵用来守卫庄园。
如果没有江戚的奴隶大军出现，骑兵就不可能去主动出击，也不可能一开始就采用正确的游击战法。两百骑兵如果跟一千五百车兵对殴，将毫无悬念被敌人打败。包括骑兵的人数太少，都成为秦族的幸运。如果他们有更多人，对冲之下，能不能打得过战车，还真成问题。
这场战事能以秦族全胜收场，是科技的胜利，也制度的胜利，归根结底还是制度的胜利。但这种情形的生不可复制，如果没有穿越者的存在，双方文明程度相差不多，秦族必然是覆亡的结局。
曹离不会想到这么多，他只明白了夏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这事是出于他的指使。同理，也不会承认郁氏私兵出现在羱城。有极大可能，夏介会接受秦族的提议，然后砍了郁成和郁进的脑袋给秦族赔礼，也是杀人灭口。
无论盗匪的理由有多荒谬，国君和贵族们都会接受，因为谁都不想国家出现大的动荡，没人对此做好了应对准备。只是，夏介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
曹离说：“我来的时候，家主吩咐过。只要秦族不反叛，我曹族总是与秦族站在一边的。曹离一切听秦侯吩咐就是。”
原来曹显终于觉察到了。起码他现在应该知道秦家真正的决策人是我。老师这个优秀的傀儡演员，到了谢幕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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