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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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路自从战后就与苟猛成为异性兄弟.常路的家人都死光了,因此苟猛就带着他去苗景食楼喝酒散心。这个食楼,据说是从过去的景地逃亡而来的一个小贵族开办的,但厨子烧的菜,明明就是秦地的口味。象这样的娱乐场所,如今在市场的周围,沿着道路开办了好些个。其中有秦人办的,也有外地人开的,都是木质建筑。兵灾的时候,因为市场的缘故保存完好。

  两个人的假期难得碰到一起,这是战后两个人第二次见面。从前,常路的性格要比苟猛开朗得多,但现在,两人正好调了个,每次都是苟猛先开口。

  苟猛道:“二弟,你怎么还不说个媳妇,这都半年多了。你今年二十三,年纪拖不起了。我常听人说,最不孝就是无后了,你可不能再耽搁下去。”

  常路长叹一声:“大哥不必多劝,常路心里有数。这两年里,定会结亲。如今亡父和妻儿常在梦中相会,实在无法与新妇相对。”

  常路当骑兵伍长已经三年,他有天赋,学会了不少文字,说话越来越有文味。苟猛刚刚才会写自己的名字和十个数字,这次和他对话也只是勉强听懂。

  苟猛道:“两年的时间太长了,兄弟又是骑兵。有什么事,都是你们先上,这要是有个闪失,可就愧对了祖宗。”

  常路无奈,他知道苟猛是为他好,说的也都对。常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谈。常路道:“兄长教诲的是,是我思量不周了。还请宽限一年,待小弟从临家封地回来再说。”

  苟猛道:“二弟也被抽调到那边去了?”

  常路道:“是啊,家主已经命令我们三师轻骑每年轮换,帮临家防备析人。”

  苟猛要了个包房,所以两人可以说些机密话。

  苟猛咂吧嘴:“主家就是太仁德了。我听说,临家一共招募了一千多人,大多还是奴隶,运家财的车都是主家借的。他们肯定没钱付给主家了,主家这是替临家白干活啊。”

  常路点头赞同:“是的。虽然不清楚别的,但我的军饷还是会从主家这边运过去,应该就是这样了。”

  苟猛不以为然:“其实,运过去也没用,带回来也麻烦。那边除了工地就是蛮族,哪里花得出去?”

  常路苦笑:“小弟现在全家只有一人,还真没想过这么多。不过,听说主家要派遣工匠去教析人硝制皮革,那边,应该还是可以买些皮革制品的。”

  苟猛道:“我还听说,主家还要在临家挨着蛮族的地界上筑堡,有这回事?”

  常路道:“嗯。主家说,析人还是有不少宝贝的,他们的盐很多,硝石也不少,这些,主家都很需要。”

  苟猛道:“我不明白,蛮族还不都是一样?禹人还是和我们打起来了,析人难道就会老实?河水那边要修几十个城堡,洮水西边要修多少才够?”

  常路道:“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主家的安排,我们照办就是,肯定没错。”

  苟猛作神秘状四下打量一遍,把常路弄得有些不自在,好象这包房周围有无数道隐形的目光盯着他俩。

  苟猛压低了声音,勉强能听得清楚:“二弟,我听说,主家庄园里有一位道长,是位老神仙,还是主母的师傅。主家一直受他庇佑,主母的本事都是他传授的,是不是真的?”

  常路曾经的老师们,大多是江源教出来学生,根本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常路哈哈一笑:“大哥,你不用听那些人胡说。道士是有那么一位,年纪也不小,真是主母的师傅,但绝不是什么神仙,他也是要吃饭睡觉的。要说主母的本事是不是他教的,我不清楚,但他能庇佑主家?这太过荒诞了。在他来到主家之前,我们秦人的日子已经很好过了。主家的那些贵人们都有大本事,家主更不用说,要真有神仙,那就是家主了,绝不会是别人。”

  苟猛疑惑:“可我听说家主只有十一岁啊,这还没成年呐……”

  常路打断他:“这就是人为什么会有贵贱之分了。家主天纵英才,很小的时候已经比大多数人都聪明了,你的那些想法对我们这样的人没错,要是也这么去想家主,就不合适了。你知道吗?原来家主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做出马鞍和马镫了,只是那时候,还没有人知道它们真正的用处。”

  苟猛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哎哟我的乖乖啊,这么说……”

  苟猛想来想去找不到合适的词。

  常路道:“大哥现在是秦人,应该也见过不少东西了。你想一想,从你来到秦地,你见过多少以前从未见过的事物?怕是数不过来吧?”

  苟猛点头似小鸡啄米。

  常路也压低了声音:“有时候,我就想。这上天降下这么一位家主来,应该不仅是想让我们秦地富足,还应该生点别的什么事。”

  苟猛道:“兄弟是说……”

  常路往东面一指。苟猛皱眉想了半天,猛然抬头:“难道是大王……”

  苟猛被自己说的话吓到了,他以前最高身分就是个农户,急忙掩住口。

  常路缓缓点头:“自从家主当家以后,秦地一共打过两次大仗,就是上次兵灾。这两仗是同时打的,一次是和禹人,被禹人偷袭,带兵的是初上战场的主母。还有一次是和郁家那帮狗贼,就是昏君的手下,也是被偷袭,带兵的是主家家仆,也没什么经验。军官们说,虽然后一仗开始时我们经验太少,吃了大亏,但最后还是取得了全胜。这些对手,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他们的兵也都在战场上打过好几个来回。这两仗,我秦族无一例外以少胜多,胜得干脆利落。以后,我秦族再不惧怕任何人!”

  苟猛听得有点热血,但他想到一件事。问道:“兄弟本事大,见识也广,为啥现在还是个伍长?”

  常路道:“兄长有所不知。那日你救了我,实是我因放心不下家人,仗着马快,偷跑出庄园,已是违了军法。按说本该斩,但家主知道后,就讲,如果他斩了我这个逃兵,那以后还有谁,会在这种情况下主动回来英勇战斗?因此,军法条例被修改,赦免了那些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事后又能主动将功赎罪的逃兵。虽然此战我立下不少战功,但因为前过,一概免除了。而且,我还挨了十下军棍,被关了三天禁闭。如果不是因为骑兵扩军,我连伍长也是没资格担任的。”

  苟猛无语,他见过被关禁闭的人。那些人后来听到禁闭就害怕,宁可被打军棍也不想去小黑屋里呆着。

  秦兵的待遇是极好的,曹兵一直待在秦地,可以互相比较。其他方面都不用讲,根本没得比。每当看到曹兵们被刺字,被穿箭,被刀割,被吊死,被斩,秦兵就由衷地庆幸自己的秦兵身份,也更加看不起友军。

  秦兵的每一条伤口,都是获得奖赏的理由,会被记录在案,不管是训练还是杀敌都可以算数。当然,如果受了不该受的伤,也会记录在案,但那就不是奖赏了,只能受到惩罚。验伤工作由军医执行,还有人负责抽查。抽查的人都是捕盗和杵作出身,平日都有自己的工作,抽查时临时组合在一起,没人敢于作假。

  曹兵本来是要回家的,曹家四老爷知道战斗过程后,就对秦族的骑兵产生了浓厚兴趣,也想把他的手下变成骑兵,从此就呆在秦地不走了。但他对秦族的骑兵装备和各种条例规定都不感兴趣,十分热衷于训练出一只长枪骑兵。就是让曹族的步兵骑在马上,使用秦族步兵的制式武器。用曹家四老爷的话说,就是长的兵器当然要比短的好使。而且秦族的步兵长枪要比现在列国的步兵戈长,这样骑兵与戈兵对刺,也不会吃亏。弓箭被曹家四老爷完全忽略,他说,马跑得这么快,能射出去几箭?弓箭完全就是摆设,还不如多配一把铁剑。这样,万一长枪折断,也有个防身的武器。

  常路和苟猛酒足饭饱。常路忽然想起来,他光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竟然没怎么关心过苟猛。常路十分惭愧,他说:“大哥,你光顾着关心小弟,还没说说自己。怎么样?我可有了大嫂?”

  苟猛有点脸红,他含含糊糊地说:“没呢,还没呢。”

  常路奇怪,他知道大哥是很想女人的。问道:“有什么事?还需要瞒着自家兄弟?”

  苟猛想了想,一拍大腿道:“我也不瞒你了,我有个不好听的外号叫做傻狗。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了,女奴们都不太想嫁给我。”

  常路一拍桌子,喝道:“哪个混蛋敢如此嚣张,不把我秦族律法放在眼里吗?”

  苟猛虽然是刚释放不久的奴隶,但他现在是秦人常备步兵中的一员,还是伍长。侮辱秦族军人,至少要被打五下鞭子。

  苟猛的脸色涨得通红,解释道:“兄弟不要火,我这事也怨不得旁人。”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绸布小包,里面是一块铁牌,上面正是九三四二这个编号。战前的时候,秦族规制,有资格担当辅兵的奴隶,都是最靠近释放期限的奴隶,编号都在六千之前。所以,江戚一见到这块铁牌,就知道苟猛没参加过辅兵训练。但这对苟猛今天要说的事不是重点,他傻狗外号的由来,是在他参军之前,就是改变身份的时候。

  从奴隶变成秦人,要更换铭牌。从平民变成军人,也要更换铭牌。秦人的铭牌是纯铜的,秦兵的铭牌则是不锈钢制造。按制造秦宝的道理,很容易被大家理解,材料越高级,身份自然越高贵。秦兵的身份,等同于普通权贵,是不可以被随便侮辱的,这是家主提高军人荣誉感的一种手段。没有哪个穿越者,会想把一只封建军队当做靠山。

  军队的性质和战斗力跟武器装备并无本质的关系,只跟组建目的和训练方式有关。按什么目的组建的军队,基本就是什么性质。是什么性质的军队,就可以采用什么样的训练方式。比如封建军队是为了将领的私人利益,好一点的这个利益可以延伸到士兵个体。封建军队下雪不出门,下雨不行军,其低下的战斗力让穿越者看不上眼。近代军队以团体荣誉为奋斗目标,一但受到挫折,很难恢复士气。现代军队以国家民族的利益为奋斗目标,基本上可以达到百折不挠。以后,可能会出现更厉害的军队,但那出了穿越者的知识范畴。

  秦家家主想要建立的,就是拿着冷兵器的现代军队,即使最后训练出来就是个架子货,那也比前两者要强横得多。如果没有秦地特殊的地理条件,没有列国混战的特殊时代背景,没有穿越者远同济的文明程度,没有一上来就获得了秦地的最高统治权,没有前面较长时期形成的权威,建设现代军队的尝试,都不可能进行。

  苟猛拿出来的这块奴隶铭牌,表明了一件矛盾的事实。他既是奴隶又是秦人正兵,常路见过苟猛的不锈钢铭牌,却没想到这块奴隶铭牌并没有被收走。

  苟猛深情地注视着这块小铁片,轻轻地道:“我能活下来,全靠了它,实在不忍心和它分开。听说它要被收走,我甚至还想当回奴隶,就为了跟它在一起。我也知道,我是魔怔了,好好的人不做,要当物件,但我就是舍不下。后来,家主听说了这件事,让人把它给我留下了。家主说,这个小铁片是秦地历史的一部分,以后,他要盖一个大房子,把这个铁片留给所有秦人的后世子孙观看。所以,我死之前,可以一直带着它。也有个条件,让我把自己的故事讲给大家听。所以,我就有了傻狗的外号。”

  说完,苟猛把铁片小心地包好,又慎重地揣回怀里。

  常路明白了。那时候苟猛还不能算是军人,人家自然会毫无顾忌地给他起外号。他的火气消失不见了,嘴巴张开又闭上,觉得,现在他说什么都不合适。叹出一口气后,忽然惊讶地现,这口气竟然充满了安慰,没有任何不平和惋惜。他忽然有个想法,他这个大哥,不只是年龄大过他,对生活的理解,也是他有所不及的。除了报恩的念头外,现在,常路真正愿意把这位善良的老实人当做大哥看待。

  可是常路刚起了这个念头,苟猛就给了他当头一棒。苟猛叫来食楼的活计,咬着耳朵嘀咕了一阵,然后就有人带着几个女人进来。这些女人明显都是外地的,是卖身的**。

  秦地的女人因为营养好得多,也很少在田地里干活,明显比外地人皮肤更细更白,常路的媳妇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侮辱杀害。秦地的女奴一进来也会像男**隶一样被统一管理,根本不会有出现在这里的机会。

  常路虽然听说过**,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完全不知所措。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苟猛对这家酒楼会这么熟悉。不过,秦兵的待遇优厚,苟猛完全可以负担这种生活。现在,常路的问题只是他自己,他到底是要上去,还是不上去呢?秦地还没有这方面的律法,作为一个新兴之地,这种行业肯定也是刚刚才出现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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