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邹扇子的母亲也来了。这次来,不再叫号挑房盖了,而是坐在阎家的门前大哭女儿。邹扇子的父亲邹肖臣也来了,手里拿一根有一头很粗的大木棍,奔向阎青跑过来,阎青手里的烧火棍也交给了牛甲,两手攥空拳不得不跑,阎善目喊他往他这跑,好两人对付他一人,可是阎青没有听到,就一直跑向后屯,邹肖臣在后面紧追不放。
这时阎善目在牛甲家院子里已站了五、六分钟,观看邹扇子是死是活,看她始终没动,她妈是一个劲的大哭,边哭边叫女儿,他断定人是死了,就去公安局自首。
没去公安局之前,他先到他姨家去一次,因为家里发生的事,老伴儿不在家,她不会知道是咋回事,他和姨家说一下基本经过,让他姨家给转告一下。
因为死了人,可能一、二年不能回家,让姨家告诉老伴儿,让她要有心理准备。
他姨又问阎青的情况,他说:“是往后屯跑去了,是死是活我也不清楚”。
说完事情经过就去了公安局,他几个姨表弟也一同陪他前往。
阎善目在家出来时天就快黑了,走了六七里地的路到了姨家,在那又说了一会儿话,天就大黑了,今天白天就是阴天,到了晚间阴的更重,一点星光都没有,所以今天晚上显得特别黑,他们也没有手电,就在这漆黑的夜晚,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二里多路到了县城,城里的路灯虽然不是太亮,可也总算经过一段漆黑的路程见到了一点光明。
进了公安局,公安局已经下班,阎善目就去了值班室,进屋就对值班人说:“我杀死了人,我是来投案自首的”。
值班人问了他的姓名,年龄,住址。并让他谈了发生事情的经过。把这些说完后,值班人告诉他说:“两个人都没死,正在医院抢救。你看她们哪个重”?
阎善目说:“如果小的没死,还是大的重,我看到大的流血太多,而且胸部的伤势还不知啥样”。
这时早给收容所打去的电话已经来人接阎善目,他们拿着绳子就来绑他。他姨表弟说:“他自已投案自首的还能跑了咋的,用不着绑吧”。
接他的人说:“这是规矩”。
值班人对接他的人说:“他的手破了,小心别碰了”。
他们没再绑他,把绳子搭在他的脖子上,他就跟他们去了收容所。
进了收容所,先走进办公室,由值班管教登了记,姓名、年龄、住址,被收容原因,又交待了事情的经过。
然后管教对他说:“我看他们给你买了苹果,你先吃了吧,进“小号”(把人锁在里面的小房间)就不能随便吃东西了”。
虽然当时他的心情很不好,但还是吃了很多,特别是那天还没吃晚饭。
这苹果吃的可是用处不小,如是平常倒不值得一提,收容所吃的东西是定量的,每人一天是一市斤成品粮,一般饭量能吃饱,饭量大的就不够用,如果进了收容所,头一次饭不吃,那就天天吃不饱,天天饿得难受,他饱饱吃了这次苹果,解决了不挨饿的问题。
吃完苹果,把裤腰带和一切穿在身上以外的东西全部交给收容所,随后由值班人把他送进“小号”。小屋不大,是火炕,每天晚上都烧炕,炕上能睡八个人,有一米宽的屋地,屋地里放着一个大尿桶,窗户那里是用粗钢筋做的防逃跑柵栏。
屋里现有四个人,他进屋就坐在炕上,他的表情很从容,既不发愁也不上火,屋里人看他的表情就说:“你是老犯了”?
问的他莫明其妙,他问他们说:“老犯是什么意思”?
他们说:“你不是头一次进来的”。
他告诉他们说:“我是大姑娘坐花轿,你说是第几次”。
他们问:“是啥事进来的?”
他简单的和他们谈一下事情的经过。
他们说:“原来是‘杀猪’的”。
这时已到睡觉时间。睡觉用的物件,阎善目啥也没带,多亏有人递给他一件棉大衣当被盖,还有人递给他棉袄当枕头枕。
睡觉不必言表,再说一下他家里情况。
他家里已不像一个能住人的人家了,窗户上的玻璃全没了,进外屋一看更是破乱不堪,满地破盆碎碗,进里屋一看,四用收放收音机砸碎在地上,缝纫机也被戳个大洞,相镜子也砸碎在地上,电灯也有灯无泡了。
三儿子和小女儿今天在学校都得了奖,本想高高兴兴地向爸爸报喜,可是当他们走进院里时,一下惊呆了,院子里到处是血,窗户上没了玻璃,屋里静静的,爸爸哥哥都不在,要喊没人听,要哭又哭不出来,正在不知如何是好时,他们的姥姥过来了,告诉他们说:“家里打架了,你们的爸爸和哥哥也不知现在在哪,不过你们也不必惦念,他们不会有事的”。又说:“现在咱们吃饭吧,挺好他们没把锅砸了,锅里有饭,咱们吃吧”。吃完晚饭,姥姥找出点破被单、破衣服等,把窗户挡一挡,就在阎家和孩子睡觉了。
再说阎善目三个姨表弟把他送到收容所后,回到自己家,很不放心阎善目家里的两个孩子,怕他们被邹家去人给打了,就又找个亲属共四人当晚去了阎家。走到屯子里,所有的狗都叫起来,这下可吓坏全屯人,他们都以为是阎善目回来了。这天晚上全屯子里的人,没有一家不把门挂得紧紧的,有的连窗户全都挂得很紧。凡是和阎善目有过矛盾的人,全都没敢在自己家里睡。
当阎善目姨表弟走到他家叫门时,更吓坏了阎善目的岳母,她以为邹家又去打砸。吓得全身发颤,脚步也迈不动了,一点点挪到门前,从门的破洞看一下,见不是邹家人,才把门开开。
阎善目的姨表弟在他家呆了很长时间,认为不会再来打砸了,他们才回去。
第二天,凌晨时分阴沉一天一夜的天空终于下了一阵小雪,把阎家院内的血迹埋盖的很严,显得洁白而干净,走到院内,不往窗户上看,你不会想到昨天是如何的一场大战,造成了流血事件。
由于阎善目的自首和邹家报了案,公安局马上立案调查,早晨上班后就去了两名刑警到阎家,一个叫常滨,五十多岁,是个老刑警,办案很有经验。一个叫闻志,三十多岁,重视人情,和邹鸽子的亲舅舅(公社武装部长)是老同学。
到阎家进屋就开始把被砸的东西逐件登记,随后就找凡是到过现场的知情者取证言。
是邹家的亲属一概不取证言,专找与邹家无亲属关系的人取证言。这些证言人的父母对自己的孩子是千叮咛万嘱咐,都说:“可了不得,一家是凶神下界,谁都惧怕他。一家是看着平静温和,可叫起真儿来,是真杀人哪”。都告诉自己的孩子,千万要实话实说,可不能说错了。
他们说的这几句话正是阎善目为什么要动刀子打架的目的之一。
经过调查取证,证实邹家报案反映的情况纯属捏造,属无故三次到阎家打砸。两办案人员到大队(生产大队,就是现在的村委会)就表了态:阎家的行为纯属自卫。
在大队办完手续他们又去了县医院,和医院大夫谈了案情真实情况。并问了一下两个受伤者的情况。
医院大夫介绍说:“两人失血不少,但没危险,叫鸽子的伤情很重,胸部的伤再往右不到半公分就无法抢救了,此伤缝合后造成气胸,使病人上不来气,相当危险,又动了手术重新缝合才转危为安。脸上的伤因为是个透孔,也不好处理,病人无法吃饭,只能喝稀的东西”。
第三天两位办案人去了收容所,找阎善目谈了一阵话,让他把案情如实地重新交待一遍。最后常滨对他说:“这仗你打得太凶了,我办了三十来年的案,头一次遇到打仗像你这样的打法,你怎么竟往上身扎,这太危险了”。
随后又说:“你和你岳母的关系不咋着啊(不好)?我找她打证言,她却说‘我们是亲戚,我不能打’,说完走了”。
何止是关系不好,还有她的特殊原因,慢慢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