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凌睿不再以人形出现在陆砚亭面前,已过了将近两个月了。凌睿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他打算过两天就离开陆砚亭府邸。
然而离开的前一天晚上,陆砚亭却再次病倒了。
他这些天来不但帮忙李慕泽四处和朝廷上那些老狐狸周旋,还夜夜的挂念着凌睿。他知道凌睿爱热闹,所以天天都去京城里热闹的地方转上一圈,白天累得够呛,晚上挂念着凌睿的一颦一笑,睡不安稳,每五天还风雨无阻地傻站三个时辰等一个不会来的人,两个月十二次,一次没落下。
这么连着折腾了整两个月,如果不病倒,那倒是个奇迹了。
凌睿本不想理会他,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自己曾经对他那么关心,却换来不堪的猜忌。凌睿绝对不是滥好人,他对那事还耿耿于怀,可是看到陆砚亭像上次那样半死不活的躺在,凌睿还是心软了。
他暗骂自己,贱啊,你小子真贱,吃过亏了还不记教训。
「混帐,生病了也不懂得将被子盖严点儿!活该病死你!」凌睿轻声骂骂咧咧,手下动作倒是挺温柔。
他折腾许久帮陆砚亭换了衣衫,拧了毛巾拿在手上帮他擦汗,看着陆砚亭英俊的脸烧得潮红,嘟嘟囔囔的说:「老子走了你再病怎么办呀?你这种烂人,可再没老子这么好心的人来照顾你了。」
话说完一会儿,陆砚亭却缓缓的睁开眼睛,他眨眨眼,看到了床边的凌睿。
这段日子来他天天梦到这少年,现在病得有点迷糊,一下子分不出是个梦呢还是现实。他伸出手来,握住凌睿因为见到他睁开眼睛而僵直的手。
陆砚亭闭上眼睛,淡淡的说:「……又梦到你了……今天能不能别骂我……」
你还知道我在心里将你骂了个狗血淋头啊?凌睿愕然。就这点来看这两人确实挺心有灵犀的。
陆砚亭话说完一会儿就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竟是这两个月来第一次睡安稳了。
凌睿被他握住手,啮烫的温度直直烧到心头,他傻了会儿,「又梦见」?这人难道经常梦见我?
「干!」凌睿回神后发觉自己脸也烧起来了,心肝儿阵阵的跳,直骂自己不争气,给他一句话就心软想打消离开的念头了。他刮了自己一个耳光:「凌睿啊凌睿,你争气点好不好!让这种烂人想死好了。」
好不容易才说服了自己不要心软,天也快亮了,凌睿赶紧抽回手,就地变回小涩游回篮子里。
陆砚亭快到中午才醒过来,他垂着眼帘想昨晚梦到当日细心照顾自己的小七了,没有像往日梦里那样骂他,跟他说绝交然后跑得无影无踪的,而是静静的陪着自己。
好梦啊。陆砚亭想,他苦笑起来。
然而他看到枕边已经干了的毛巾却愣了一下。
一抹惊喜快速地在他的眼里闪过,他静默了片刻,淡淡的笑了,拿起毛巾,轻轻的吻了吻,仿佛上面还能闻到少年阳光的味道。
凌睿趴在篮子边上看得纳闷,心想陆砚亭莫不是病傻了吧,怎么吻毛巾呢?
他晃脑的叹息,看这人在外面风雅睿智,谁想到他私底下总做些傻里傻气的举动,说出去只怕那么朝廷上总被他驳斥得颜面无光的臣子们惊得下巴都脱臼了。
凌睿无论如何硬着心肠也没办法做到当天赚他一遍遍的说服自己,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照顾就照顾到他好──明天吧,明天这好透了就走。
然而事与愿违,当天晚上陆砚亭的病情又反复了。
凌睿只好再次现身,吃惊的发现陆砚亭似乎烧得更严重了。他折腾许久才在床边坐下,看着陆砚亭皱着眉睡得很辛苦的样子,无奈的主动去握他的手──按照经验,似乎这样能让他睡好些。
凌睿红着脸为自己开脱,我这是为了他的病快些好,我能早点走。
坐了半晌,凌睿有点困了,可是他又不敢睡,怕像上次那样来不及变回去,陆砚亭醒来看到自己又起疑心。
想起过几天自己就要离开了,凌睿心里压了许多话,为了不睡着便絮絮叨叨的轻声说起来。
从自己怎样为了救人摔下楼,醒来就来到这个陌生世界开始,自己怎样挨了三天饿,晕头转向就胡乱咬人,结果成为陆砚亭的宠物,到最后陆砚亭猜忌自己,觉得如何愤怒难受,所有的都一点一滴轻声说了出来。
他来这儿已经快半年了,开心过也难受过,彷徨过也坚强过,那么多奇妙的事凌睿从自己嘴里说出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会儿傻傻的笑着,一会儿又难受着。
他摸着陆砚亭滚烫的额头,伤感的说:「这个世界真寂寞啊,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我都闷得快疯了。」
想起那些先进的东西,凌睿咯咯的笑起来,明知道陆砚亭听不懂,却还是仔细的喃喃解释着那些神奇的东西,恍如隔世。
「神奇吧,刚买那会时,我家老娘还说再不好好学习就砸了它,那可是七、八千买回来的呀,她还真舍得……我老娘,凶是凶点,可做的菜真不错啊……我爹诗安局局长,哦,相当于这儿的总捕头吧……」
凌睿说到这儿,声音慢慢的哽咽了。
「那边的我大概摔得血肉模糊了吧,他们那么爱我,不知道该怎么伤心……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凌睿抽泣了一会儿,泪眼模糊的看着昏迷中的陆砚亭又说:「我再也见不着他们了……在这儿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本以为能和你开开心心在一起的,你他妈的居然怀疑我……」
「你混帐!王八蛋!被害妄想症!」他大力的擦着自己的眼睛,说:「混帐,哭屁哭,干!你羞不小」
「不许哭!明天就要走了,老子要坚强的活下去!」凌睿咬牙吞下哽咽。
擦了一会儿后,凌睿的眼泪还是啪嗒啪嗒的往下砸,掉在床单上砸出一个个晕圈。
好不容易哭够了,凌睿擤了擤鼻子,拿手里的毛巾胡乱的擦了擦脸,擦完了才想不好,这是给陆砚亭擦额头的汗的,只好认命的爬起来走到桌子边冼干净。
正洗着,忽然身后伸来一双手臂,紧紧的环抱住凌睿的腰,将他压到胸膛里。
忽然被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凌睿瞬间僵直,他震惊得连动也忘记了,那人淡淡的叹息了一声,轻轻在他耳边说:「……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凌睿愣了半晌,挣开他的怀抱,不敢置信的伸手去探他的额头,讶异的道:「刚才那么烫,怎么这么快就全好了……」
陆砚亭对于凌睿傻乎乎的动作没有笑,他握住凌睿探在自己额头的手,放在唇上吻了吻,对他坦诚道:「我的病今早就好了,今晚……是我用内力催高体温,并非高烧……」
陆砚亭知道昨晚凌睿来了,可是他还没醒凌睿又不见踪影了,于是只好装病看凌睿会不会再来一晚,结果真见到凌睿了。
然而自己这段时间来所有的猜测都被推翻了,因为他看到那条可爱的小蛇变成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少年。
震惊让陆砚亭维持着昏迷的假像,凌睿一如以往的细心照顾让陆砚亭平复了心情。正在他思量着要不要睁开眼睛的时候,凌睿却捉住了他的手,慢慢的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尽管凌睿声音放得很轻,陆砚亭还是没有放过一个字。
原来他叫凌睿,原来他来自另一个世界,原来他忍受着这样的命运,原来自己曾经是他全心全意的倚靠……
原来自己,无意中将他伤害得这样深。
所有的事情都明白了,陆砚亭心里又酸又苦,怪不得自从那次后凌睿就再没有出现过,原来他都知道自己的心思了,那么坦率的一个少年,怎么能忍受这种不堪的猜忌呢?
后来凌睿哭了,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全部砸在陆砚亭心上,砸得陆砚亭呼吸都快停了,悔恨得想扎自己一刀。那一刻所有的都消失了,陆砚亭什么都想不起来,只知道自己要抱紧他,对他说不要伤心,以后我在你身爆陪你吃遍天下美食,赏遍天下山水,你在那个世界失去的,我给不了,但我能让你不再寂寞。
可是陆砚亭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这么说,一直在懊悔和痛苦里煎熬着,直到凌睿说明天要走了,他才猛然醒悟,现在再不把握,真的要失去了。
凌睿却不知道陆砚亭这个拥抱经历了这么多的挣扎,他第一次听说可以用内力调节体温,消化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又被骗了,他一把打掉陆砚亭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大力推开陆砚亭,气得浑身,指着他破口大骂:「好啊你,装可怜骗老子!?耍老子你觉得很有成就感,很开心、很好玩是不是!?」
陆砚亭没有为自己辩护,只是摇,拿一双深情的眼睛凝视着他。
一个巴掌打不响,凌睿和陆砚亭根本吵不起来,又被他意义难测的眼神盯得心里毛毛的,气得他一跺脚,一声不吭转身往外跑。
陆砚亭怎么可能让他从自己眼皮底下就这么跑了,他赶紧拽住凌睿,「别赚你怎样才能原谅我?」
凌睿一巴掌打下他的手冷笑道:「你滚出我视线范围内,我就原谅你!」
陆砚亭说:「除了这个。」
凌睿气结,「你个混帐!到底想要什么?你知道我的事了,难道还在怀疑我是什么人派来的?我现在是妖精,小心我吃了你!」
听了凌睿的气话,陆砚亭心里发笑,心想你这条吃水果和点心的小涩怎么吃人?
他不顾凌睿的反抗,将他拉到自己怀里,然后坐下钳制住他,晃了晃因为过于亲密的动作而身体有些僵硬的少年说:「和那些没关系,我只是想你留在我身边。」
凌睿听了后对陆砚亭一阵拳打脚态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气都没能挣脱他,终于意识到两人的体力和力量相隔一个东非大裂谷。凌睿挣扎得脸色涨红,他喘着粗气暴怒的看着陆砚亭大声质问:「混蛋,仗势欺人,你还想怎样!?」
陆砚亭笑了笑,倾身过去含住凌睿的唇。
的唇压下来的时候,毫无经验的凌睿连魂都飞了。
陆砚亭轻而易举的侵入他的口腔,纠缠着凌睿的舌,引导着他响应自己。
这并不是个激烈的吻,陆砚亭很温柔,温柔得好像在碰一件无价珍宝,稍微大力一点都会将他弄碎。
凌睿忘记了呼吸,陆砚亭觉得他仿佛窒息了似的,便放开了他,看他软倒的身子和月光下隐约可见的红潮,陆砚亭笑着捏了捏凌睿的鼻子说:「怎么不用鼻子呼吸?」
凌睿因为吻而有些雾气的眼狠狠地瞪了他一下,让陆砚亭觉得自己下身似乎热了起来。他叹了口气,暗暗忍下,轻轻拍着凌睿的背,帮他顺气。
凌睿平复呼吸,一把推开陆砚亭,张牙舞爪:「混帐,占老子便宜,知不知死字怎么写!?」
陆砚亭将他拉回自己怀里,「明白了吗?因为喜欢你,所以我才想你留在我身边。」
凌睿冷笑,非常不屑的讽刺陆砚亭:「你以为我凌睿是你的狗啊?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是说等李慕泽又怀疑我的时候,再让人来监视我啊?」
陆砚亭摸了摸他的脸,柔声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发誓,睿儿。留下来吧。」
那声「睿儿」的温柔称呼,让凌睿的心猛地一抽。
自己的老妈这样叫了自己二十年,无比熟悉的称呼让凌睿猛然醒悟自己已经是孑然一身,以前所有关心爱护自己的亲人朋友都已不在了。
可是在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愿意叫他「睿儿」。凌睿呆呆地看着陆砚亭温柔的脸,可以吗,这个人可以稍微依靠一下吗?
凌睿的眼泪忽然就流下来,他哭得狠,话也说得狠,他掐住陆砚亭的脖子,大声道:「你敢再怀疑一次,我就掐死你!」
陆砚亭任他掐,等他平静下来,便用自己那价值不菲的衣服袖子给他擦干净那被泪水和鼻涕糟蹋得一塌糊涂的娃娃脸,将他抱进怀里:「好,要是骗了你,我洗干净脖子等你来掐好不好。」
凌睿第一次听他这么说话,给逗得破涕而笑,骂道:「冷死了,你这笑话。」
陆砚亭笑而不语,将他揽在怀里往床边带。
凌睿一点也不合作,手死命的推搡,脚下乱蹬:「放开老子,老子有腿!」
陆砚亭放下凌睿,然后在他旁边躺下来,拉过被子盖住两人,笑着轻轻说:「嗯,想到哪里去了?睡觉啊,折腾了那么半晚你不困?」
凌睿听他说得正经八百的,不由得气恼,脸都涨红了,翻身拿背对着陆砚亭,嘟嘟囔囔的说:「行!就老子黄!老子思想不纯,行吧。」
陆砚亭觉得好笑,伸手将他揽进怀里,凌睿微微挣扎着,忽然的觉得身后有个东西慢慢的热起来,顶住自己,立刻吓得一动不敢动,嘴里说:「你说纯睡觉的,不许乱来!不然老子干掉你!」
陆砚亭亲了亲他的发旋,看出凌睿的色厉内荏,本想逗他说无限欢迎的,但想凌睿脸皮薄成那样,听了还不气炸,到时乱动自己忍不住就糟糕了。
于是陆砚亭只是笑了笑柔声说:「好了,别闹了,快睡。」
凌睿红着脸,腹诽道,虽然不是女人,可贞问题迫在眉睫,凶器就顶在身爆睡得着才有鬼。
尽管情势不容乐观,可折腾了这许久凌睿还是入了梦。
陆砚亭听着怀里的凌睿发出的小小呼噜,心满意足——总算是将他,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本着男人岂可没事业的念头,凌睿既不想变回涩又死活不肯留在陆砚亭府上吃白食。
陆砚亭有意将他带在身边当书僮,凌睿那圆溜溜的眼一瞪,气鼓鼓地说:「凭什么得卖身给你当牛做马呀。」逗得陆砚亭失笑。
想起往日凌睿还是小蛇那段日子和前阵子跟自己一起出去玩的昼面,自己堂堂一个世子、太子伴读是怎样的哄着他伺候着他的。
他是蛇的时候吃饭、洗澡哪样不是自己亲力亲为;他变成人跟自己去逛集市时,吃东西是他点的菜自己给的银子,买东西是他挑的玩意自己当的苦力,不禁苦笑着暗自腹诽,这小冤家分明是自己的克星,到底是谁给谁当牛做马呢?
不过思量府内太多眼线的确也不妥当,陆砚亭便将他带到醉月楼处觅了个小厮的位子。醉月楼的老板是陆砚亭的好友,陆砚亭将凌睿放在此处反倒安全些,又能得到照顾。
待凌睿兴高采烈的跑去跟同僚联络感情的当儿,陆砚亭更是秘密嘱咐楼主多多照顾着这孩子一些,别让人不经意的欺负了去,
不多时,凌睿换了醉月楼的小厮服,兴高采烈地一溜烟跑到陆砚亭面前。
凌睿就喜欢新鲜,第一次穿小厮服,学着以往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小二哥,将白毛巾潇洒一甩搭到肩膀上,一叠声的问道:「好看吗?合适吗?」
那醉月楼的小厮服扎紧双手双足,里头是紧身衬衣,外面一件宝蓝色的小褂儿,双足蹬一双黑色缎靴,衬得凌睿整个人精神飒爽。
况且凌睿本就生得面嫩,白皙的一张娃娃睑儿,双眼乌溜溜的,嘴角漾着灿烂的笑容,古灵精怪,让人眼睛一亮,真是说不出的讨人喜欢。
他若在醉月楼前站上一会儿,吆喝数声,保不准醉月楼里怎样的客来如云呢。
陆砚亭喜欢他的精神模样,含笑帮他理了理头上的额巾,诚实的赞叹:「好看,睿儿穿什么都好看。」
凌睿得了赞赏,高兴得不得了,将陆砚亭拉到雅间,装模作样的说:「哟,客官,这边儿!咱醉月楼吃的喝的都是顶尖儿的呢!客官是想喝茶还是吃酒?咱这儿有毛尖、碧螺春、铁观音、大红袍,应有尽有,酒么就有……」
话还没说完就给陆砚亭一把拉到怀里,捏了捏他的鼻子,笑着说:「胡说,这会儿大红袍还没有呢。」
凌睿吐吐舌头,从他怀里溜出来,摸摸额巾微微抱怨着:「你就不能给点面子吗?」
陆?亭笑而不答,招来另外的小厮点了桌丰盛的菜,两人边笑边吃。
用过了午膳,陆砚亭便离开了,凌睿跟着个前辈学了一个晚上,已经俨然成了一个讨喜的小厮了,第二天小试牛刀正式上任,一众客人还真给他那张如簧巧舌给哄得舒坦,连着吃食都点了许多,用餐时都笑呵呵的。
陆砚亭将凌睿寄在醉月楼内一连数日都没时间探望,凌睿刚得了个工作,干得开开心心,一时间倒也没怎么惦记着陆砚亭。
陆砚亭隔几天来看凌睿,凌睿缠着他出去玩,陆砚亭没答应,凌睿对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陆砚亭好言好语的哄了又哄,也不见转好,只好无奈离开。
如此这般又过了数日,这日凌睿让人叫入雅间伺候,见到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含笑看着他,他一如既往的开口招呼,那人拉他坐在身边笑道:「听说你干得不错呢。」
凌睿听那熟悉的声音,讶异的张大嘴巴瞪着眼睛半天才道:「陆砚亭?」
他用手摸着那张陌生的脸惊叫:「怎么变样子了?」
陆砚亭笑着不语,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瓶子,倒了些粉末混着水在手上涂匀了在脸上抹了抹,然后撕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来,便又是那张儒雅英俊的脸了。
凌睿从他手上一把抢过那面竞「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好厉害!」然后仿佛捧着珍宝似的小心翼翼的研究这面粳再不理睬面具的主人了。
他翻来覆去的摆弄了一会儿,兴致勃勃的往自己脸上贴,可惜不得法子,弄得松垮垮的,贴好后脸往陆砚亭那儿一转,咧嘴笑道:「我有没有换个样子了?」
他刚笑起来扯动脸上肌肉,让那松垮垮的面具立刻皱成一团,好像开了朵菊花。看得陆砚亭哑然失笑,暗自花了大力气憋住才没有夸张大笑,否则拂了凌睿面子,他今日又没好脸色了。
凌睿自然也发现自己戴不好,便气馁的扯具继续研究。陆砚亭趁着他专心看面具的当儿伸手将他揽到怀里,果然没如以前那样招来反抗,不禁笑了笑,唇轻轻擦过他的耳爆说:「现在宫里形势有些紧张,让人发现我找你,你可能会有危险。」
他没有解释太多,轻描淡写的说了过去,没有告诉凌睿这些宫里勾心斗角的纷争。他知道凌睿不适合这些,没必要让他知道太多,自己暗地里保护好他就是。
陆砚亭生平第一次将一个人这么的放在心上,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一丝一毫的纰漏。他看凌睿那明媚的笑容和爽朗的性子就知道,这孩子从没见过阴谋和人与人之间的丑恶倾轧,所以他并不想让凌睿知道这些,只自己暗地里将他护得滴水不漏的。
凌睿被他说话时喷出的热气熏得有些脸红,注意力终于从那面具上转了回来,发现自己被他用极暧昧的姿势抱着,毫不客气立刻一把打掉他的手说:「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
陆砚亭含笑,接着刚才的话说:「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前我就不用本来面目来找你了,都用这面粳你对外说是你表哥吧。」
凌睿撇撇嘴不屑的说:「含你也想当我表哥?我那表哥可是一表人才文武双全的。」
陆砚亭笑了,说:「知我者莫若睿儿也,我可不想当你表哥,要不你直接说是你相公如何?」
他话音刚落,凌睿一个大脚丫子重重踏在他脚上,那娃娃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差不多,扯着喉咙指着门口大叫:「给我滚!」
陆砚亭看着他一溜烟似地跑出去的身影,笑了笑,施施然贴好面具去找他。他早已跟醉月楼的楼主打了声招呼,用过餐后便带着凌睿出去玩了整整一天。
往后的一个多月里,每隔个几天,陆砚亭就易了容来找凌睿带他去玩。醉月楼的人见了凌睿都羡慕他有个宠他宠得上了天的表哥,打趣的说还在这儿干什么呀,让你表哥养着你得了。
凌睿每每被人取笑总想起那日陆砚亭胡言乱语说的「相公」,便又气又鞋娃娃脸涨得通红,那如簧巧舌好像生锈了似地话也说不清楚,让平日总是见惯他大大咧咧的众人都觉得有趣,遂见他一次就打趣他一次,气得凌睿见了陆砚亭少不了拳打脚踢一番泄愤。
陆砚亭被揍了数次,觉得纳闷,问凌睿结果换来他的一个白眼。无奈之下遂灌醉了凌睿,小蛇儿被灌了酒,苦着张娃娃脸,一股脑儿的抱怨了出来。
弄清楚事情因果,陆砚亭难得一反平日儒雅气质,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趴倒在桌上。笑够了抬眼一看,正看到小蛇儿醉醺醺对着他傻乎乎的笑。
那孩子杏儿眼水汪汪的迷蒙一片,脸颊彤红,好像开了两朵鲜艳欲滴的桃花,让陆砚亭好一阵呆愣,回过神后魂都不见了,差点儿把持不住。可是却还是满心怜惜着他,陆砚亭只叹口气,索了几个烈吻使回府冼冷水澡降火。
可怜凌睿酒醒后还蒙在鼓里,下次见了陆砚亭照样儿还是拳打脚态陆砚亭乐呵呵的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