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战舰外壳的修补工作,内部的供电果然稳定下来了,只是走廊里灯太少所以显得还是很昏暗。
进入舰长室,西尔维娅看到我进来,忙从床上站起身,略微有些尴尬的样子。
“在忙什么呢?”我注意到她手中有个数据板。
“有些东西要学,”她有些含糊的说着,“你呢?外面的工作忙完了?”
“算是忙完了吧,厄迪恩保证说不会漏气了。这事儿挺幸运的,在我们需要的时候正好缴获了一船材料。”我有气无力的走到桌边爬到椅子上坐下。这张笨重而巨大的钢铁椅子是为星际战士的身材制作的,凡人坐在上面显得空荡荡的四下没个着落,两脚也够不着地面,悬空着摇摇晃晃。
“很累了吧?要不要先睡会儿?”她收起数据板,离开床沿,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间舱室。
“饿了十多个小时了,得先找点吃的。”我说。
她停下脚步,“那我带你去餐厅?哦,我们现在还没有餐厅,也没有安排专门的炊事兵,想要吃东西得去领取生肉自己做。”
人一多,最简单的吃喝拉撒都是大问题,而且船上这些人来历各异,暂时还没有形成协调有序的组织,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什么事情都是一团糟,不奇怪。
舰长室在舰艉这块,而食物应该是储存在舰艏位置的某个机库,中间隔着大约四公里的路程,虽说全副武装五公里对于帝国防卫军的战士来说只不过是饭前开胃和饭后助消化的小运动,可我现在又累又饿,不需要开胃也有很好的胃口。
“不用了,我随身带着呢。”说着我便把桌子上的东西推到边上,在上面摆开便携式火炉,饭盒,水壶,三号口粮和四号口粮。
点火,添水,帝国防卫军的饭盒很结实可以当行军锅直接放在火上烧,把肥皂和砖头样式的应急食物放进去煮,几分钟就能做出一份热气腾腾的浓粥。军用口粮里有着充足的盐、糖、面粉和油脂,只是为了避免士兵偷吃而故意做得没有任何味道,这么一煮之下,原材料的香气很快弥漫开来。
虽然吃起来依旧没什么味道就是了,帝国的科技实在是神奇的宛如巫术。想要还原出食物的口感,需要进行一系列非常复杂的加工工艺,那已经脱离了常规的烹饪范畴,上升到了炼金术的神秘高度,凡人很少能够掌握这种奇妙工艺,只有莱特林这个在厨艺上天赋异禀的亚人种族或许能做到。
便携火炉小小的火焰有着极为强大的热量,片刻之间便将浓粥煮好。我伸进勺子搅动几下,正要开吃,却发现气氛有点不对——正常情况下,餐厅在开饭时间都是闹哄哄的,像眼下这种整个房间只有我自己在发出声音,连自身的呼吸都清晰可闻的情形,实在是很不习惯。
一回头,看见西尔维娅正站在舱门那里静静的看着我,也不知是想出去还是想把我轰出去。
安静的有些尴尬。
据说,两个莫迪安贵族——或者说绅士——坐在一起,在没人给介绍的情况下,可能会冷场一整天。我和西尔维娅都是野蛮人出身,跟那些所谓的绅士的矜持完全绝缘,不应该也陷入这种状况吧?
于是我主动打破了沉默,“要不要也来一份。”
凭我多年担任基层军官的经验眼光,观察和判断一个人的生理状态那基本是十拿九稳,眼下,西尔维娅很明显跟我一样已经饿了很久了,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疲劳不堪的样子,想必需要操心的事情一大堆。
这一刻我对她的回答便有些期待,她又没有我这种随时随地拿出任何军需的本事,要是继续坚守矜持的话,那就得跑到四公里之外去找吃的,虽然对于蛮荒民族来说就算跑到四十公里之外找吃的也属于生活日常,可大家都已经做了这么久的军人了,就不必再怀旧了吧。
跟我的猜测差不多,她最终还是没有推门出去,返身回到了桌子这里,却没有接我的话,而是说道:“你都已经直接做上两份了,还问我干嘛?”
看着火炉上的两个饭盒,我被她呛得一时无语。我本人非常注重军中礼仪,说话做事规规矩矩堪称军中楷模,平时相处的差不多也都是这类人,如今碰上这种粗鲁的女汉子风格,一时之间还真想不起来该如何面对。
沉默中不经意的一抬头,正对上她逼视的命令式目光,那坚定的意志宛若实质的压迫下来,即便不用读心术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她的思维——你丫占了我的椅子!
这简直是莫名其妙,刚才还有些畏缩逃避的态度,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变成了针锋相对的抗拒,所以说,女人的心态,简直比亚空间还难以捉摸。
我的心志坚硬如铁,自然不会被她的态度所影响。这里是私人舱室,可不是耍舰长权威的地方,小小的被瞪上一眼就乖乖的让出座位,等结婚之后我还有啥地位可言么。
她很快也发现了自己通常用来折腾自家船员的本领在对付资格更老的军人时无法发挥作用,迅速换了副表情,僵硬的神色缓和下来,撇撇嘴做出一个嘲笑,“你是想让我像个战场上的步兵一样捧着饭盒坐在地上吗?你邀请女士吃饭,却霸占了唯一的一个座位,或许这就是你三十多岁了还一直在单身的原因?”
“大多数时候都是女人请我吃饭。”虽然灵能者不怎么讨人喜欢,但我当年毕竟是来自泰拉的高材生,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高贵而神秘的小白脸来着,经常受到一些大龄女军官的欢迎——那段历史我不是很想去回忆,“偶尔几次我请别人,大家都是坐在地上。”
“勾搭成功了?”她换上一丝玩味的笑。
“嗯,应该是成功的。”我如实回答。
“但你最后还是没能留下她不是吗?”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别人的失败也不能掩盖自己的无能,可我还是想说,那一战野狼都失去五十个战士。我们都尽力了……我们别说这个好吗?”我用上了请求的语气。
“呃,抱歉,”她看起来只是无心之失,不像是故意揭人伤疤,“我们都曾有过失去至亲的痛苦。”
看她那副诚恳道歉的样子,我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别在意,其实仔细想想,她应该没有在那时阵亡,至少阿尔斯兰在战后曾见过她。我们分开只是因为我被调离那个军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