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以西尔维娅那大咧咧的性子并没有想太多,我则是打定主意尽量少说话,多说多出错。
“至少不是被别的男人抢走了,那就好。”丝毫没有看出我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的暗示,西尔维娅较上劲了,“女人被抢走的男人最没用了。”
“嗯,就跟没被男人抢过的女人一样失败。”恕我意志薄弱,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胡扯。
“为什么?”“因为丑。”
我们有着差不多一样的出身环境,大体类似的生活习俗,因此短短几个字的交流就能明白很多意思。西尔维娅对我的顶撞有些错愕,愣了一下“说的没错,一个芬里斯女人总会换好多个男人的,换的越勤证明人越有魅力。不过这可不只是因为被抢的缘故。”
“还因为男人比女人寿命短得多。”我顺口接下去。正常的文明世界里,男性的平均寿命都会比女性短个几岁,而在蛮荒世界,这个差距则是十岁以上,因为男人从事的是最危险的狩猎工作,而女人则被视为重要的财富而加以保护。就算是在部族的仇杀中,被杀的也大多是男人,女人则被当做战利品抢走。
突然感觉我们好像很有共同语言似的……
“是啊,芬里斯的男人,绝大多数都活不到你这个岁数。就连我的父亲,四十岁开始便自己忙着寻死,而且很快就成功了。”她低头紧盯着我,“你呢?等你发现自己开始衰老,不再像年轻那么有用时,会不会自己寻求一个荣耀的归宿?”
我正被她这番没心没肺的言辞给弄得有点发楞——这性格得粗豪到什么程度才能这么自然的述说至亲的死?等回过神来思考她的问题,我发现我面临了一个两难的选择。
最终的狩猎,这在很多严酷的蛮荒世界中都是流行的风俗,被视作一个男人结束在世间苦难,回归荒野怀抱的荣耀归宿。当一个男人开始衰老,体能下降跟不上狩猎队伍的步伐,无法再从荒野中猎取野兽时,便会成为家庭和部族的累赘,这个时候他便会独自走进荒野,在族人的视线之外静静的被荒野吞噬。就像一个婴儿降生时也要经过考验,体质虚弱的孩子会被抛弃一样。蛮荒世界充满了冰冷和残酷,但正是这些残酷的习俗保证了部族整体的生存延续。经历漫长的岁月之后,人们将这些残酷用传统和荣耀包装起来,蒙上一层神圣的光芒。
那我该怎么回答?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我自然是应该选择荣耀,可从她刚才的语气里看,她显然是很反感他父亲之死的,那么……
幸好,我跟常人有些不一样。
“我不会因衰老而变得衰弱,相反,随着年龄增长我只会愈加强大。再说,我是部族中的萨满,你应该知道这个角色的意义,即便没有超自然能力,我们依然是受人尊重的智慧传承者,所以我可以在老了之后心安理得的享用族人的供奉,直至寿终。”这话说得我有点不好意思,太厚颜无耻了。
但这话很符合西尔维娅的三观,所以她只是撇撇嘴,并没有继续针锋相对的计较下去,这不由得让我松了口气。
“可你年轻的时候总得自己去狩猎。”
“是啊,我能独自狩猎猛犸,并把它扛回家。”
“猎获更多就能养活更多女人,你估计能养几个?”
“十个八个没问题,”这可不是吹嘘,这是非常谦虚的答案了,“我也不能把所有猎获自己留下,不然等我老了族人们谁肯供奉于我?”
不对,我又说错话了——不是说答案不对,我特么的根本就不应该正面回答!
而且,我好像在不知不觉中沦落到被审问的位置了……
“你一个月多少的津贴?”她没给我反应的时间,话题转换的让我猝不及防。
“五百多吧。”
“比我还多?”她总算是中断了那接连不断的审问,很是惊讶了一番。
这很值得惊讶吗?我军龄比你大,军衔比你高,凭啥津贴比你少?但这话只能在自己心里想想,真正说出来的却是,“我拿双饷。”
作为灵能者,我从进入泰拉的灵能学院就开始拿这份津贴了,二十年时间从五十个王座币的零花钱涨到二百个王座币的巨款,很不容易,我的大多数同学在此过程中早就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挂掉了。作为中校我的军饷是三百多点,比海军的少校还有所不如。
“哦对,我忘了这茬。”看来她对我们灵能者这一套也有所熟悉,“那你攒下多少钱了?”
“十多万了吧,好久没数了。”
西尔维娅又很明显的吃了一惊,“这么多?我十三年下来军饷才攒了不到两万的,已经很省吃俭用了。你一定是克扣军饷倒卖军需之类的事儿干了不少吧?”
狗屁!我还得有那么大的权利去干那些事啊!我差点儿骂出来。我能偷偷私藏一些战利品已经很是心惊胆战了,那些东西一直都没机会卖掉。
“没,”我老老实实的解释,“有些部队习惯上有战斗补贴,有的还格外的高,打一仗顶干半年的。”这往往是些偏远地方的杂牌军,平时扣军饷喝兵血各种狗屁倒灶,到了打仗的关键时刻就搬出大箱的王座币来鼓舞士气,不得不承认,我当时还是挺喜欢那种制度的,或许是我在那里呆的时间很短的缘故。
“那你多少也得花点吧?”西尔维娅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怪物,我很熟悉这种感觉,一旦我施法时灵能外溢导致各种恶兆都会引来战友的这种目光。
“我穿军装,吃食堂,不需要任何奢侈品,偶尔想喝酒了打个报告上去往往也能批下来。我需要的一切军务部都能提供。钱发下来,从没花过。”我心安理得理所当然的说。
作为蛮荒世界出身的野人,我一向觉得有吃有穿就足够活着了,在进入帝国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甚至完全没有金钱的概念,那些漂亮的金属小圆片,我只当它们是记录我学习和服役的见证,就像是勋章一样,所以珍而重之的收藏起来。
“倒是你自己,看你房间里收藏的那么多酒,肯定不是军队发下来的。你不会把收入都扔在那上面吧?”我难得的反问了一句。
“怎么?担心养不活我?”她弯腰下来俯身对着我,给我莫大的压迫感。
“还好,咱们两个的收入加在一起,够维持个很体面的生活了。”我躲闪着她的目光含糊的回答,“很多贵族都没这么高的收入呢。”
再说我还有很多战利品呢,虽然其中不少东西是禁忌货色,可仅仅是把那些能见光的拿出来变现,那也立马是一大笔巨款。不过,在拿到钱之前,我先不要说出来,等着给她个惊喜。
沉默了一小会儿,她突然哈哈大笑两声,拍了拍我的肩膀,“看把你吓得,我们海军是靠军饷活着的吗?我随便拉上几趟私货,那就是上百万到手啊!别怕,以后就算你不在军队了也没关系,我养你。”
我努力挺直腰板才不至于被拍趴下,“你是说你还走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