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边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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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红药只在一旁静静地站着,看他发泄,见他又要杀那女人,才拉住他道:“快走罢,来不及了。”

  夏雪宜亲眼见亲人被杀,积了数年的仇恨轻易怎能消去,红着眼挣开何红药的手道:“杀他一个怎么解气,我要将他全家一个个杀了,来祭我的家人在天之灵。”

  何红药抓着他的手臂不放道:“你不觉得奇怪?你在这又是叫又是跳,旁边这女人中了迷魂香没动静也就罢了。温家这些日子草木皆兵,为了防止外人进来偷找宝藏,每夜里都有几队人专施巡卢这个小院虽然偏远,但这么长时间了,总不会一个人也巡逻不到这里来罢?”

  夏雪宜本身就是个极聪明谨慎的人,只是数年心愿得偿失了常态,皱眉道:“难道有什么埋伏?”

  何红药干笑两声,心虚地掩嘴咳嗽一声道:“我没告诉你么?我给衢州知府衙门上上下下也都送了一份藏宝图,还告诉知府大人在他辖内有人私藏了建文皇帝的宝藏,里面可是有龙袍的,私藏龙袍等于谋反。这么严重的事,他居然不上报朝廷,可不是拿他的乌纱帽来玩,这不借着查温家勾结盗匪的事就来抄家了?所以埋伏是有,但是不是温家设的,而是为温家而设的。”

  夏雪宜疑惑道:“你从哪里弄来的龙袍?”

  何红药叹气道:“我没有,温家也没有,但知府大人可不知道温家没有。这会儿温家的人都乱成一团了吧,顾不上这边的小小动静了。”

  两人出门往前院的方向赚路上遇见两个乱跑的家丁被他们打晕,扒了衣裳换上,悄悄摸到前面,果然见外面火光满天。何红药无奈瞪他一眼道:“看吧,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叫你快走不赚现在官兵来了,走不了了。”

  夏雪宜心中愧疚,仍然嘴硬道:“无论如何,我总会护你平安,不会让你死在我前头。”他在地上摸了两把土,拍到自己和何红药脸上,扯着她混在下人群中站着。

  只听那知府道:“本府听闻,有人在家中藏了不该藏的东西,可有此事?”

  温家老大温方达上前道:“大人明鉴,此事纯属谣言,是有人在诬陷我兄弟。这些日子以来,这些江湖人士不知从哪里听了流言,都来我家寻宝,实是苦不堪言。大人必定不会为这些虚言所骗。”他把这知府当成是来打秋风的了,使了个眼色,有下人送上一大包沉甸甸的金子,他虽然肉痛,还是忍痛捧起金子送到那知府面前,“这点小心意,大人请弟兄们喝酒罢。”

  那知府见他出手大方,疑心更重,心道你得了宝藏,还怎么会在乎这点金子,板着脸道:“窝藏贼袁还想对朝廷命官行滑先抓起来罢。”他见温家几兄弟冲上前来,个个虎视耽耽,忙退到带着官兵的下属武将之后,道:“你若反抗就是谋反,该当满门抄斩。其他的人听着,本府便只抓几个主犯,要是查明没有勾结盗匪之事,便无罪释放。”

  温家兄弟本是强盗出身,家中到处都是贼袁怎敢任他抄家,个个持刀握杖,与官兵战成一团。他们虽然门下弟子众多,但都是借着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意思,见官兵围府,跑了一大半,剩下几个与温家兄弟连同子侄亲属拼死抵抗了半夜,伤人无数,仍是被抓住锁了带走。

  那知府抄了半夜家,虽然没有抄到龙袍,但抄出了不少贼袁只怕有不少要落入他的私藏,也不算白来一趟,高高兴兴带着官兵回府去了。

  官兵只顾着捉拿温家的人,夏雪宜早趁乱拉着何红药施展轻功跑了出来,何红药回头看见还有不少人也逃了出来,心中暗道不知道温仪在不在其中。

  他们奔跑一阵,天色将明之时,到了一条河边方才停下,夏雪宜只觉胸中怒气大消,哈哈大笑:“没想到那温家横行霸道一世,今日活该他毁于一旦。”

  何红药正要接口,忽然听到旁边一个清脆的声音怒道:“你这坏人,咒我们温家。”她循声望过去时,见一个美貌少女扶着一个男子的手,像是正好路过的样子,站在马车边怒道:“南扬哥,你去教训教训他罢。”

  夏雪宜立起身来,冷笑道:“你也是温家人么?”

  那男子看了何红药一眼,狞笑道:“仪妹妹说的是,等我杀了这小白脸,把这女的抢回去做第九房小妾罢。”他话音未落,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只见一柄金色的剑从他胸口正正穿了过去,将他穿了个对穿。他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像是不相信自己已经死了。

  那少女吓得大声尖叫起来,夏雪宜一掌击在她后颈将她敲晕,单手扶着她,明亮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她秀气的面容看了半天,突然一笑,将金蛇剑系回腰间,对何红药笑道:“他还想抢你,咱们把他妹妹抢回去做丫鬟罢。”

  温仪,是温仪,他要把温仪留在身边。

  何红药倒退一步,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她从来没有笑得那么温柔,那么悲伤过,轻轻道:“夏雪宜,咱们当初定下的约定,我已经全部做到了。我该是回教中帮我哥哥的时候了,后会有期罢。”

  她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脚步又快又急。

  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吧。

  他们终究是情浅缘深,相陪朝朝相伴,终比不过钟情一见。他从来没有用那么专注的眼神看过她,那一瞬间她的心结成了冰,何必苦苦纠缠,伤人伤己呢?

  再去那二十四桥边看看那盛放的红药,便回到大理去吧。那里是她的家,那里有娇艳的茶花,浓丽的杜鹃,还有红艳艳的芍药,虽然没有扬州的红药美丽,但那是开在她家乡的花。

  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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