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红药没料到软骨散竟然对他无用,飞快地扑上去想用衣袖挡住那些粉末,却已经来不及了。那汉子偷袭得手之后,更不恋战,立刻跳起施展轻功几纵几跃消失在树林之间。何红药顾不上阻止他,扶着夏雪宜急问道:“你眼睛怎么样了?”
夏雪宜一手捂着眼睛,满脸都是粉末,被药激出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仍然态度从容,腾出一只手拍拍她道:“没事,只是一时睁不开眼睛罢了,你不是要与我一刀两断各走各的么?怎么还着急成这样?”
皇帝不急太监急,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调笑,何红药虽然明知道他看不见,还是狠狠瞪了他一眼,伸出手指去沾他脸上的粉末察看,却被他捉住合在手心道:“要非礼我也不必趁现在吧?你这是趁人之危啊。”
何红药自入了五毒教之后,师从蓝教主学习武功毒术,她聪明机智,又一向谨慎小心,无论与谁打交道极少吃亏。没想到偶一失算竟在家门口栽了个大跟头,夏雪宜还伤了眼睛,又气又急地抽回手道:“你再这样我就走了。”
夏雪宜漠然背过身道:“正好,你走吧,若不是为了报恩,我早就不想跟你一起走了。配个软骨散都不会,还来做什么。这点面粉难道我自己不会用水洗么?”
何红药见他喜怒无常,一气之下丢开他的手就赚走了几步,又回头解了那群还软在地上的假冒山匪的人的软骨散,厉声喝道:“都起来跟我走。”她从包袱里取出一只水囊,塞到夏雪宜手中,牵了自己的马掉头就走。夏雪宜那匹黑马不舍得她,咬着她的衣角不放,她的白马也伸头过去依依不舍地蹭着那黑马。她拍拍那黑马的头,冷笑道:“人还不如一匹马。”
走了一段路,她才停下来盘问那群假山匪。原来他们本是附近村子里的寻常农户,这天忽然来了一群人,将他们家中的老母妻儿都扣押了,要他们装成山匪去打劫两个人。那些人中的一个扮作他们的头领,带了他们设下埋伏,也没叫他们干别的,就是叫他们跟着装模作样,打不过就跪地求饶,然后把手中的面粉擦到他们衣裳上就行了。没料到他们两个人竟然自己吵了起来,不给他们接近的机会。
何红药听了挫败懊恼到了极点,她与夏雪宜早看出这群人不妥,故此演戏引他们上钩,却不知怎的有一个人没中软骨散。既然早知是陷阱,何必问那么多,他们若要逃跑谁能拦得住。偏偏她起了玩心,又想试出这群假山匪究竟是什么人派来的,结果连累得夏雪宜被面粉撒中眼睛,也不知道现在洗干净了没有。
不对,她惊得突然跳起来,那些人摆明了不怀好意想要暗算他们,怎么会只撒面粉。她把这些假山匪手中的纸包一个个翻开来看,果然里面装的都是各种各样色彩艳丽的毒粉,竟没有一种是重复的。
夏雪宜分明是在故意激她赚而她居然中了这么浅显的激将法,丢下眼睛受伤的他自己走了,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何红药不管那些乔装山匪的人,上马重重挥鞭,奔回那分手的地方,见夏雪宜果然已经不在。
她担心他是为敌人掳赚心急如焚,又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追,跨下白马像了解她的心思,咴咴叫了两声,竟然带着她往树林中走去。
如今只得死马当做活马医了,何红药跟着白马走了一段路,看到一条小溪,才放下几分心来。夏雪宜整个人面无表情地湿淋淋坐在水中,连发梢都在滴水。他那匹黑马站在岸边喝水,显是它带着夏雪宜找到水源的,看到她回来欢快地甩着尾巴。
夏雪宜的眼睛仍是闭着的,但他内力未失,听到有人接近的声音,抽出剑喝道:“是谁?”静了片刻,他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又将剑收起来,抿着嘴不说话。
何红药一阵气苦,踏着及膝深的水不言不语地蹲到他面前,掰开他的眼睛细看,果然不是什么面粉,而是断肠草粉末。断肠草毒性极烈,入眼必定痛如刀割,亏他能说的出是面粉,还要赶她赚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装的全都是豆腐渣么。
夏雪宜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冷嘲热讽,只是低声道:“你为什么要回来?”
何红药不理他,取出银针在他眼角刺了几针,一边往他眼睛里吹着药粉,一边冷冷道:“你放心,治好你的眼睛我就走。”
夏雪宜沉默了一会道:“我中的是断肠散,解毒需要数日,只怕下毒的人是刻意要拖延你的时间。”他见何红药不理他,苦笑道:“我以前忍痛受难之时,时时告诉自己活着便是为了报仇,才苦苦捱了下来。没想到后来遇到了你,你多次救我,又设计替我报了仇,却不要我报答,我心里很感激。我不知道报完仇以后该做些什么,所以明知道你也许不愿意见到我,仍然追着你来了。我这条命本是捡来的不值钱,何苦还耽误了你找寻教中宝物。”
他顿了顿,又问道:“你为什么肯帮我报仇?为什么将金蛇剑送给我?为什么一个人从衢州离开?为什么又要回来?”
没有等到何红药的回答,他摸索着握住何红药的手,轻轻道:“你待我好,其实我都知道的。”
何红药想起那句“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都不喜欢”来,甩了他的手冷冷道:“我上上辈子欠了你的债,上辈子没还完,这辈子来接着还的。可是现在还得差不多了,治好你的眼睛咱们还是各走各的罢。”
夏雪宜恍若未闻,摸不到何红药的手,索性张开双臂无赖地紧紧抱住她道:“你不知道,其实我也想待你好的。只是我不知道该怎样待你好。”
两人湿得像两只落汤鸡,何红药推着他的肩,怒道:“我不稀罕。”他却怎么也不放手,轻轻道:“既然你回来了,不管你稀罕不稀罕,我都要待你好的。”
他们两人正在溪水中推来让去,旁边突然有人笑道:“小姑娘,你不稀罕他待你好,那我待你好如何?”
何红药猛地回头,见溪边坐着一个青年道士,面如冠玉,竟和他髻上的玉冠差不多颜色,手中拿着一只杯子,对她举了举杯道:“碧玉杯,思乡水,共饮一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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