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她的话语,原本震惊着公孙修竟也与公孙旭尧一样成为谋害公孙简嫌疑人的众人们,尚还未来得及消化这剧情的反转,东陵馥的这番话已让他们心中的疑惑更甚。
另外一边,霍昕正微沉着眉眼看向了东陵馥,以及离她不远处的公孙旭尧。
凝着二人交汇眸光的一瞬,霍昕只觉他们之间似乎有着难以言喻的默契。这样的情景,让他的胸中已是翻滚如潮。
看了眼面色铁青的公孙修,公孙靖瞥向东陵馥,颇为恼怒的开口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倒要看看你能给出什么证明。若是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囡”
“既然我敢这样笃定,必然是有我的理由。”言语间,东陵馥环顾了一眼四周正看着自己与公孙旭尧的众人。
她自然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或许会招来流言蜚语,且让众人对她与公孙旭尧之间的关系揣测愈来愈重,可是…
“在公孙庄主被谋害的这段时间,正巧我一直都与公孙公子在一起。”
“方才,我们也是听见庄主书房外传来的敲锣声后,才知道是出事了。所以,我们便立刻赶了过来。鲺”
凝眉回忆着整件事的经过,东陵馥嗓音淡淡地叙述着。
紧拧着眉头,公孙修不可置信的看向东陵馥,沉声问道,“你胡说,这么晚了你怎可能会与他在一起?”
嗓音忽的狠戾了几分,他又道,“你究竟是谁?是不是为了替他脱罪而故意说谎?”
公孙修只知近日山庄中来了几位贵客,却并不知晓他们的身份。
不过,他已混到了无垢山庄二庄主的位置,什么达官贵人没见过。
瞧这几位眼生得很,也不可能厉害到哪里去。所以,他根本就不曾将这几位放在心上。
神色淡凝的转眸看向一旁的公孙旭尧,东陵馥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公孙公子,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馥姑娘但说无妨。”公孙旭尧微微颔首,应了话语。
轻轻地点了点头,东陵馥继续问道,“公孙公子离开庄主的书房时,大概在什么时辰?”
静凝了目光,公孙旭尧一字一顿的回道,“我是与家父有了一些口角,所以离开时,大概是在酉时。这一点,随侍在书房外的芊水可以证实。”
见他这样的回答正与芊水的说辞吻合,东陵馥又问,“那公孙公子离开之后又做了什么?”
轻垂眉眼,公孙旭尧继续道,“我因心中有些烦闷,便去静荷轩独自坐了一会,随后…”
就在众人皆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一心听他叙述时,东陵馥忽然抢过他的话语,接着道,“随后,我就在飞瀑附近遇到了公孙公子,并且从那之后,我与公孙公子一直都待在一起。”
闻言,公孙旭尧深凝了一眼东陵馥,可公孙修却嗤笑道,“那又如何?或许是你为替公孙旭尧脱罪,故意对我们说谎。”
“我早该想到你们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否则,这深夜孤男寡女又怎会在一起待这么长时间。”
眉心微微一蹙,东陵馥正欲开口解释时,却似忽然感觉到了什么。
下一秒,她便转眸看向了身后不远处的霍昕,只见他目光暗沉深重,想必已是为了此事而心生怒气。
而他身旁的孟元朗眼中,自也少不了震惊。
此时,四周已响起了众人嘈杂的议论声与不予掩饰的指指点点。
这馥姑娘不是与霍昕一起的吗?
莫不是她与公孙旭尧的关系也不简单?除了那种关系,她一个女子又怎会深夜与男子独处这么长时间?
收了目光,东陵馥挑眸看向了正盯着自己的公孙修。
她知道,他是想用这种方式恐吓自己。
若是她再继续说下去,结果会是她自己名声不保。
而公孙修则会以此栽赃她与公孙旭尧之间的关系,并让众人都以为她是为了公孙旭尧而故意作出伪证。
但若因为这点小小的威胁便退怯,那也不是她了。
面不改色的看向公孙修,东陵馥轻笑道,“后来,下起了阵雨,索性我便去到了公孙公子的住处避雨。”
“关于这一点,你可以去询问莲筠阁的婢女。”
就在众人听了她的这番话语后更为哗然大惊时,东陵馥话锋一转,继续道,“那你是不是该与众人说说,这段时间你究竟在做什么?”
闻言,公孙修已是怒火中烧的厉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吗?”
“再说了,我凭什么听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的!”
“既然这山庄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嫌疑人,那就要接受盘查。而现在,就剩你没有人能够证明这段时间在做什么,那也唯有你自己交代出来了。”
此时,东陵馥自然忘不了,在替公孙旭尧洗脱嫌疑后,也要尽力将真正的凶手找出,并绳之以法。
闻言,公孙修竟一时语塞,已是道不出半个字。
在四周众人施予的重重压力下,他最终说道,“我能做什么?我不过是一个人闲来无事四处逛逛而已。”
很显然,他的这番说辞,便是连站在他身旁的公孙靖也无法信服。
神色沉凝了几分,公孙靖慎重的开口道,“大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还是赶紧给大家说说,这段时间你在干什么吧。”
听得他的相问,公孙修心中竟是慌乱了几分。
今晚这段时间他与谁在一起,就算是死也不能说出来。
否则,他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将这男子眉梢眼角的细微神色尽数收入眼底,公孙旭尧等待良久后,似是失了耐心。
嗓音蓦地清冷了几分,他颇为残酷的说道,“公孙修,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此言一出,似乎坐实了其实由始至终都是公孙修自编自导的一出戏而已。
谋害公孙简的真凶正是公孙修,所以在这个时间段,他自然没有人来替其作证。
“你胡说,我没有谋害二弟,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公孙修忽然神色激动的大声喊叫着,并伸出了双手想要冲上前去狠狠地掐住公孙旭尧的脖颈。
可便是一瞬,他就被不知从何处冲出的家丁给死死押住,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事已至此,那便只能将你交由天海府衙来定罪了!”
在公孙旭尧的一记眼神示意下,任凭公孙修怎样踢蹬双腿,怒目而骂,他却仍是被家丁强硬的拖拽着押了下去。
听闻他的尖厉叫喊寸寸点点没入幽夜,消散在冷风中,原本想要对公孙旭尧落井下石的公孙靖与公孙默华已是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片刻后,待书房内终是恢复一派宁静时,公孙旭尧凝了眼东陵馥,随后又看向霍昕与孟元朗,沉声道,“抱歉,我须得处理山庄内的一些事务,清理门户,还要处理父亲的后事。接下来,就没办法陪各位了。”
闻言,霍昕瞥了眼身旁的孟元朗,说道,“公孙公子请节哀,庄主不在了,日后庄内的事务少不了你费心。”
微一点头以示感谢,公孙旭尧凝声道,“夜深了,诸位还请回去休息吧,我还想再留下来待一会。”
此时,本围在书房外的下人们都已尽数散去,而立于书房内的众人也都静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只剩公孙旭尧还站在房内。
眼见几名家丁小心翼翼的将公孙简的尸体抬放至一旁的床榻上,以备明日入殓,他已轻凝了双眸。
临走前,东陵馥回头看了眼公孙旭尧独自立在房中的那抹背影。
此时,已走到她身旁的霍昕还未开口说些什么,东陵馥便率先说道,“我先回去休息了,有事明日再说吧。”
*****
知语轩。
从公孙简的书房回到自己所居的院落,东陵馥刚一踏入厢房,跟随在她身后的玉岑便一眼凝过这女子发髻间微潮的细碎雨痕,赶忙开口道,“奴婢这就去准备沐浴的热水,小姐且稍后片刻。”
便是一盏茶功夫,玉岑便返回了厢房,来到屏风后替东陵馥褪解衣裙,倾散发髻。
下一刻,待她周身的衣物全数褪尽后,东陵馥已在玉岑的搀扶下缓缓踏入了缭绕着轻薄水雾的雕花浴桶。
只是,这女子刚一坐下,便将身子懒绵地沉在了飘有馨香花瓣的温盈水波中。
将垂散开来的发丝朝肩后一揽,她将脑袋枕靠在了垫有厚实棉帕的浴桶边缘。
目光落向这女子悠然恣意的模样,原本站在旁侧的玉岑忽然弯下腰身,开口道,“小姐方才在书房内为公孙公子的事忙了许久,想必也累了,奴婢来替小姐按摩舒缓一番吧。”
说着,她已伸手朝了东陵馥的肩头按压而去。
可下一秒,沉坐在浴桶中的女子却嗓音悠悠地道出了话语,“不用了,你先去外面候着吧,我想一个人泡泡澡。”
片刻后,见玉岑只在一旁整理她换下的衣物,磨磨蹭蹭不愿离去,东陵馥以小手托出几片浮荡在水面的妍艳花瓣后,便缓声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闻言,玉岑立刻笑容满满的凑到了她身旁,“小姐好生聪慧,你怎知道奴婢有话要说。”
斜眉看过这女子,东陵馥将其上上下下打量过一番后,才道,“我当然是用眼睛看出来的,你这丫头,真是什么心事也藏不住。”
“在小姐面前,无须隐藏。”玉岑轻咬着唇瓣笑了笑,尽是一副乖巧讨好的模样。
缓缓合上双眼,东陵馥继续道,“别贫嘴了,有什么话便说吧。”
忙来到浴桶旁拿起木瓢舀了一瓢暖水浇在她光裸的肩头,玉岑看着瞬间升腾起的烟白暖雾,问道,“小姐,你什么时候与那公孙公子的关系这般好了?”
“你是这么看的?”忽的张开双眼,
东陵馥反问道。
听得她这样一问,玉岑微微一愣,便道,“不仅是奴婢这么看,想必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吧?奴婢见霍公子似乎有些不悦,毕竟…”
闻言,东陵馥的目光已是静凝了几分。
她又怎会不知霍昕的心中所想。
只是,她既知晓事实的真相,似乎就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而且,公孙修与公孙靖二人,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收了心绪,她转眸瞥见玉岑凝眉微思的模样后,竟忽然拨起浴桶中的温水将其泼在了玉岑的脸上,笑得娇俏,“想什么呢?我说你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怎么?你喜欢霍昕?”
闻言,玉岑一怔,而后便微红着小脸羞涩的抱怨道,“小姐说什么呢!”
“奴婢只是觉得霍公子一心一意只待小姐一人好,他是个好人。”
挑眉将她这副急切的模样收入眼底,东陵馥也不再拿她打趣,只是笑着示意她去将自己换洗的干净衣裙拿来。
许久,待这女子倾散着阵阵馥幽入心的香气,并在玉岑的伺候下穿戴上一袭素粉衣裙后,她便径自执着木梳,将垂散在肩头的湿漉发丝微整了一番。
正待此时,门口却忽然传来了一道轻缓的叩门声。听闻这抹动静,玉岑忙来到门口,一手拉开了雕花木门。
见此番到来的人正是霍昕,玉岑同他行下一记礼后,便颇为识趣的退出了厢房。
“你怎么来了?”将手中的木梳放置在妆台上,东陵馥缓步来到立于门口的霍昕身前,开口问道。
凝视着眼前女子沐浴过后纯净素淡的容颜与她蕴着轻红的小脸,霍昕沉了嗓音道,“想来碰碰运气,看你睡了没。”
微微一顿,他继续道,“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说完,霍昕便朝着院中的石桌行去,而东陵馥亦是跟随在他身后,出了厢房。
径直在石桌旁坐下,霍昕再度将目光落向了这个已在自己对面坐落的女子。
此刻,悠畅的夜风徐徐而过,正将她发梢的清亮凝珠吹得晶晶碎碎。
待那抹风息缓缓拂至自己的眉梢眼角时,一习微凉中还卷带着她身上沁人肺腑的幽香之气。
静静地相对而坐,二人皆是沉默着,似乎谁也没有想要率先开口说话的意思。
只觉阵阵而来的风息透着一许凉冷之意,东陵馥不禁以双手微微地拢了拢衣襟。
如今,尽管季节已入初春,但在这样深重的夜里,仍是有些薄薄寒意。
还好在临出门时,玉岑给她加上了一件斗篷,以防受凉。
这般想着,正待东陵馥欲要将双手缩进斗篷的宽大袖袍中时,霍昕却忽然以单手握住了她微凉的双手。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道,“公孙旭尧没有你想象中那般简单。”
“所以呢?”抬眸迎上他正凝视着自己的那道目光,东陵馥淡淡应道。
似未料到这女子会有如此反应,霍昕微微拧眉,继续道,“公孙简一死,公孙一族必是大乱。”
“目前,正是那几人争夺庄主之位的时候,而我们此番前来山庄的目的,你本就知道,又何必插手公孙一族的家事。”
“若是我说,这事我管定了,你要如何?”嗓音如水的道着话语,东陵馥的眼中并无任何心绪之动。
正待此时,霍昕却敏锐的将目光一转,看向了院门处。
影影绰绰的月光碎影下,正有一人朝着二人所在的方向缓步而来。
见霍昕看向那处的眼神似是有些不太对劲,东陵馥亦转过头顺着他的目光望了去。
凝着那个衣袍教月华倒映出清蓝之耀的男子,她眸光一定,已辨出了他的模样。
竟是公孙旭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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