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玲珑被送进了医院,莫沉思和关长玿被带进了警局,梧桐苑405室被封锁。一夕之间,许多人的生活轨迹都发生了改变。
许玲珑的父母到了a市,丁芊也来了。他们坐在医院里,医生说许玲珑身中数刀,还有一刀是刺在脸上,失了很多血,要不是发现及时,现在已经没救了。许母一听,激动得拉着医生,声音哽咽激动:“医生,那就是说,我女儿还有救是不是?”
“暂时还没有脱离危险,能不能醒过来就看她自己的求生意志了。”医生看了一眼悲痛欲绝的老人,安慰他们,“手术结束后,你们可以进去跟她说说话,唤起她求生的*。”
医生走后,警察也来了。许母实在没有心情,便让丁芊陪着许父去。警察体恤他们是受害者亲属,态度很温和,并安慰他们不会放过凶手。
许父非常激动:“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啊,我女儿这么年轻,她才毕业一年啊!”
警察主要是调查许玲珑的人际交往,想看看她有没有仇家。许父也不知道自己女儿毕了业是来到a市,更不知道她的人际圈子。
“每次打电话都很正常,她都说自己很好,没有什么异常。”他说。
丁芊想到前两天许玲珑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心头直跳。警察看出她的紧张,让许父先出去。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丁芊不敢妄自揣测,可那个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人是她最疼爱的妹妹。她是为了她才只身来到a市,要是,要是她再也醒不过来,这辈子她都不能原谅自己。
“出事前她给我打过电话。”
……
与此同时,关长玿和莫沉思也在分别接受警察的盘问。
莫沉思毫无保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从许玲珑发贴诬陷到昨天晚上她约莫沉思见面清清楚楚都说了。
“她为什么要发贴诬陷你?你们俩之前有过什么纠葛?”警察问。
莫沉思犹豫了一下,仍是说了:“她是我前夫公司的员工,因为和我前夫关系暧昧,导致我们离了婚。她对我一直有敌意。”
两个问话的警察对视了一眼,没再说话。
下午,莫沉思被允许可以回家。关长玿仍然没有出来。
莫沉思心情很沉重。她其实是想等着关长玿一起出来,跟他说一说许玲珑的事。昨天晚上的事现在想一想,她总觉得有些蹊跷。从她和许玲珑通话,到她看见许玲珑躺在血地上,前后不超过半小时。这半个小时是谁去了她家,谁要杀她?一闭上眼,许玲珑浑身是血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她心中不安。她不知道自己坚持要向许玲珑讨个说法的做法是不是做错了。如果她再忍一忍,不那么咄咄逼人,许玲珑会不会逃过这一劫?
***
丁芊找到了关父。看着面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小心翼翼的眼神,她觉得心中插着的那把剑用开始作祟了。大概从她被生下来,那把剑就插在了她的心上,平时不痛不痒,看到这个人剑就动了。第一次看到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呢?
那个时候她和关长玿恋情正浓,关长玿带她回家见父母。都要毕业了嘛,见了父母,就能早点将他们俩的终身大事定了。她第一次去关家。关长玿的母亲很和蔼,见到她就亲切地迎她进门。关长玿的父亲则有点奇怪。他看了丁芊好几眼,那副表情说不上喜悦,也不是嫌弃,叫人捉摸不透。
后来回校的时候,她还故意在关长玿面前使性子。她说:“你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关长玿就笑了:“怎么会?他就是那样,不善言辞。你们看我妈多喜欢你?我妈喜欢你就成了,我们家是我妈说了算。”
“阿姨这么厉害?看不出来啊,阿姨和和气气的,说话也温柔。”
“这就叫做以柔克刚。”
丁芊听了,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故意道:“听老婆话算不算你们家传统啊?关长玿,你以后会不会也听老婆话?”
关长玿就笑:“不得了了,现在就想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了!”
丁芊也笑:“我刚才问你是不是听老婆的,你怎么扯到我了?”
关长玿斜睨着她:“不扯你?不扯你,我可扯别人去了。”
……
两个人一路嬉笑打闹回到了学校。
第二天关父就来找她了。他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他对a大很熟悉,中午十一点五十丁芊下课出了教学楼便看到了他。
她有些疑惑:“叔叔,您找我?”
关父道:“对,有时间吗?咱们一起吃个饭。”
“哦,关长玿呢?他已经去了吗?”
“不叫他,就咱们俩。”关父说。
丁芊愣了愣,她知道了,关父肯定有事要跟她说,这事还不能让关长玿知道。什么事呢?她想到的只有劝分手这件事了。
她猜的没错。关父的确是劝她跟关长玿分手。
她提议在学校附近找间饭店,关父说有个地方环境很好,他开车来了,可以带丁芊过去。坐上车,丁芊有些惴惴。她想给关长玿发短信,可关父就在旁边,她没有下手的机会。
好在关父说的那个地方不算远,开车十来分钟就到了。两人坐定后,关父也没急着说话,而是让服务员赶紧上菜。丁芊不便多问,等菜上来后便安静地陪着关父吃饭。吃完饭,关父才问她是哪里人。丁芊疑惑:“h省。”
这些她昨天去关家时,不是都已经说过了吗?
关父道:“是h省的省会吗?”
“不是,我是z县的。”
说完这句话,她敏锐地察觉关父倒茶的手抖了一下。
他看着丁芊,又问:“你妈妈叫什么?”
丁芊答:“丁墨云。”
“你的生日是不是九月?”
丁芊不敢回答了,她直觉关父想要知道的不是什么好事。那个答案在她脑海里呼之欲出,她警惕地看着关父,心慌得直打鼓。而关父呢,也在看着她,看着看着他的眼角竟然湿了!
那天关父跟丁芊说了很多,说他对不起她们母女,说他不知道丁芊也来了a市,更不知道她竟然跟关长玿谈起了恋爱。说到动情的地方,他还流了泪。可丁芊一点亲人见面的感觉都没有,她有的只是愤怒。
“你不能跟你哥这样啊,你们得分手,分手了爸爸再给你找个好的。”他说。
丁芊拎起包就要走:“我和关长玿好好的,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还有,我还没有和他结婚呢,你还不是我爸。”
她背着包就往外冲,不顾后头关父的挽留。她一边跑一边流泪,她从小就没有父亲,小时后她还吵着妈妈要找爸爸,可这么多年过来了,她已经渐渐习惯了没有父亲的生活。这个人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出现!为什么一出现就要破坏她的好事!
那天晚上她打电话问妈妈,她的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是不是叫关庆和,丁母结巴了。她绝望地挂了电话,心里却有一个信念,她一定不要跟关长玿分手。
恋爱本就是两个人的事,她一个人不分手有什么用?关长玿坚持要分。他说:“咱们继续在一起只会耽误你更多的青春,长痛不如短痛——”
他话还没说完,丁芊就一巴掌扇了过去。她指着他:“关长玿,你就是个胆小鬼。咱们认识的时候是兄妹吗?咱们相爱有错吗?你怕什么?关庆和是你父亲,可不是我的。”
她不顾外面下着大雨,哭着跑出了她和关长玿初次相见的凉亭。是兄妹又如何?他们相爱在前,难道还要给这个破伦/理让路?不就是担心血缘关系太近生出的孩子有问题吗?那就领养一个孩子好了。她从来不是迂腐的人。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什么不能变通呢?偏偏关长玿没有勇气同她一起面对。
那天晚上她找了个网吧通宵。那天晚上,关长玿冒着大雨找了她一个晚上。第二天关长玿发高烧,第三天他被送进医院,医生说他是心肌炎,再晚一点就危险了。
丁芊心软,自己跑到医院去看他,看他嘴唇发白躺在那里,她就心疼了。关长玿生病期间,他们都没有提分手的事。关长玿病好后,他俩就又闹了。关长玿坚持要分手,她坚持不分。她说她宁愿私奔或是殉情。可关长玿说她既不能私奔也不能殉情,否则她妈妈就活不下去了。
她痛恨他那样云淡风轻,一冲动,真的就拿刀往自己手腕上割。关长玿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手上的凶器。他来不及多做反应,徒手抓着刀刃。又因为用力过猛,刀刃锋利入骨,他的四个手指血肉翻飞。
各种大闹小闹,这场分手持续了三个月才算完结。丁芊伤心欲绝,奔赴他乡。而关长玿火速找到了莫沉思。
关父大约是心有愧疚,这几年一直暗中照顾她。她渐渐地也看开了,不再剑拔弩张。
上一次看到关父是他生日那天晚上。她不过是来a市办事,顺路买了个小玩意送他。没想到关父立刻表示要下楼见她一面,叫她等几分钟。她等了一会儿,关父真的很快就下来了。他在她面前总是小心翼翼,底气不足。
她随口问了一句:“你生日,关长玿和他妻子也回来了吧?”
他的脸色有点难堪,立刻说道:“我叫他下来跟你说几句话,你们毕竟是兄妹。”
关长玿也很快下来了。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学校里那个意气风发,风华正茂的的男人了。他有些憔悴,眉梢眼角染了沧桑。夜色中,他这副样子叫人有些心酸。丁芊只看着他,没说话。
关父识趣地避到了一旁。关长玿已经结婚了,他觉得这两个人再见面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关长玿好半晌才开口,他什么都没问,只喊了一声她的名字:“丁芊。”
她看着他,面容平静:“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