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瑶又问:“大哥,是二婶提的吗?估计爷爷不同意的。”
秦业不由得笑了笑,她都说对了,这么个小丫头,看人倒是怪准的。
秀瑶又问他事情到底如何,秦业就不想说,他觉得不能谈论长辈是非,就算二婶有些不地道,可也不该他这个晚辈来说,更不该秀瑶一个小姑娘来说。
秀瑶一个现代人,浸淫八卦二十几载,哪里会在乎这个,不过大哥不说,她也不能逼他,这是他的性格,反正家里有二姐和三姐呢,什么事情都不会逃过三姐的法眼的。
秀瑶几个到了家,她立刻就感觉家里的气氛有点不对的,往前二婶都是嘟嘟囔囔,摔摔打打的,三婶则总是笑嘻嘻的明着做好人,而嬷嬷则是像看贼一样看着家人免得他们浪费一点点东西。
现在很不一样,嬷嬷在炕上躺着,爷爷和爹在那里编草鞋,三叔二叔不在家,二婶和三婶倒是在家,竟然破天荒地在院子里搓麻绳呢。
娘照例还要去周家帮忙的没在家,大姐在东间绣花,三姐则在当门用簸萁颠谷子,为麦收之后选种子。秀娟等竟然不在家,估计出去割草了。
秀瑶领着秦扬先去问好,先从爷爷和爹开始,依次问过,二婶依旧是冷冷的,三婶笑得贼兮兮的,张氏却没正经搭理他们。
秦扬好奇道:“嬷嬷,你病了吗?”
听着小孙子关心自己,张氏眼泪都要下来了,她依旧面朝里,道:“有点不舒服。”
秦扬忙道:“嬷嬷,让俺爷爷给你找郎中。”说着就上了炕,把秀瑶给他编的柳条花篮递过去,“嬷嬷,我这个给你玩儿吧,我玩了好几天了。”
张氏看凑到跟前的小花篮上还插着些月季花,很多已经有点蔫了,她吸了吸鼻子,“嬷嬷不玩,扬扬玩去吧。”秦扬想了想就下了炕,扔找秀瑶玩去。
秀容则给秀瑶使眼色,让她凑过来,秀瑶到了跟前,秀容朝她努努嘴,扬了扬眉。
秀瑶会意,摇摇头,低声道:“走得匆忙,我们什么都没带呢。”
秀容却不相信,秀瑶便解开袄儿给她看,果然什么都没,秀容不禁有点失望。随即她又往西间炕上看了看,拉着秀瑶去了东间,抿着嘴直乐。
秀瑶故作不知,“三姐,你乐什么呢?”
秀容轻轻道:“我看着咱家要分家,分家以后,就不用守着嬷嬷看脸色了。”
秀瑶咬了咬唇,却道:“三姐,真的要分家吗?分了家以后,爷爷和嬷嬷不和咱们一起住吗?”分了家,爷爷嬷嬷难道会不和大房一起住?
秀瑶乍一听见说分家,她也觉得高兴,可路上仔细一想,又觉得可行性不大。一是爷爷肯定不答应,从前他是坚决反对分家,一提分家跟挖祖坟一样的。二是就算分了,说不定爷爷嬷嬷还和他们一起呢,毕竟他们是大房。
秀瑶就是不想和张氏一起,所以,如果他们还跟着,那分不分倒没什么了不起的。
秀容戳了她一下,“你这小鬼头,你懂啥,别人家都是那样,咱嬷嬷能跟别人家一样要一样就不是咱嬷嬷了。我跟你说,咱嬷嬷被三娘娘哄得可听她说了,哼,她以为别人不知道呢,我早就听见了。三娘娘觉得爷爷嬷嬷现在年轻还能干,想让爷爷嬷嬷和他们一起,其实就是想把咱家分出来,嫌咱们家人多,干活的少吃饭得多,如果没有咱家,他们就能过好日子。哼,想得倒是美。”
咦?三婶什么时候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秀瑶一直觉得她在暗中挑唆二婶和大房不对付呢,怎么又见缝插针地把嬷嬷也哄上手了?她还觉得嬷嬷那么凶那么强势霸道,不是那种能被人蒙骗的人呢,原来自己高估了她。
这三婶整日笑呵呵的,不显山不露水的,倒是干了这么多事呢,不过这也逃不过三姐的眼睛不是。三姐在嬷嬷身边转悠,也不是白转悠的。
秀瑶笑了笑,道:“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还好了。我现在可是真怕了她,不想和她一起的。”
秀容知道妹妹总挨嬷嬷揍,恨她是应该的,不想一起住更是应该的,她捂着嘴笑道:“我也不想。”然后又嘘了一声,“别让大姐听见。”
要是大姐听见她们俩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肯定要斥责的,私下里说说就好的,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不能让二姐知道。
秀瑶想问怎么起了要分家的头儿的,以前可没这样过,不过时间不够,只能晚上再说。
她想到自己弄来的那几个地瓜,就去问爷爷,果然老秦头道:“你去住姥爷家了,那园子不能荒着,咱都种上了菜,你那个什么瓜的,我看着玄,你没带回来吧。”
秀瑶叹了口气,爷爷也会耍奸了?自己空着手是明摆的事儿么。就知道他不会支持自己的,种地收粮食、种菜改善伙食还行,搞点副业爷爷就接受不了了。之所以那么痛快地让她去姥爷家,恐怕也存着一种“等孩子从姥爷家回来,就说地都种完了,没地儿秧地瓜”这样的借口吧。
幸好,秀瑶微微笑着,自己当时也没将希望都压在爷爷身上,在他一露出不支持苗头的时候,她当机立断,转而向姥爷求助。
况且,那几个地瓜也算是姥娘家的饼换来的,种在姥娘家的地里,也没啥,她收敛了笑容,淡淡地想着。
老秦头看她抿着嘴不说话,便安慰她道:“丫头,你那个地瓜,都种上了?”
秀瑶却突然问道:“爷爷,咱家真的不留点地种几墩那个地瓜吗?”
老秦头笑道:“咱家地少,都种粮食和菜了,没地方种那个,反正是喂猪的东西,就给你姥爷家种着吧。”
秀瑶哦了一声。
这时候秦业去外面挑土回来,兴奋地跟爷爷、爹说姥爷家的磨坊大变样了,小妹儿还帮着姥爷想辙儿呢,还说柳飞也上学读书去了,说得眉飞色舞的。
老秦头和秦大福知道大业是想读书的,小时候就盯着周家的院子发呆,听见里面小儿念书的声音很是羡慕,不止一次地说想要读书,只是都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
后来他大一点,很早就去帮工干活,渐渐地也就不提读书的事儿了,如今那周大爷还夸他聪明,说如果读书,也是棵好苗子呢。
屋里的张氏听见了,突然坐起来冲着窗户喊道:“小丫头帮着你姥爷家想了招儿,那你姥爷给没给点工钱啊?整天说家里也忙得不可开交,没有闲钱,哼,骗谁呢?要是没有闲钱,能去读书?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家,读书有屁用?难道还想中个状元回来不成?”
老秦头气得骂道:“不是躺着挺尸吗,怎么还有那么多话,少说句就憋死你了?”他瞅了大儿子一眼,见大福低着头编草鞋呢,脸上没什么表情,又想亏得大儿媳不在家,否则这话让她听见,也太不像那么回事儿。
三婶对二婶道:“我去喝口水。”说着起身进了屋,去了东间带上门,对张氏道:“娘,还不舒服呢,我给你捏捏头吧,去去火就不头疼了。”
说着上了炕,要给张氏捏头。
张氏哼道:“有什么好捏的,早晚就气煞了。”
三婶笑了笑,用很低的只有两人听的声音道:“娘,你跟没影儿的置什么气。俺大嫂子娘家比咱们几家都好,自然瞧不上咱,以前我就想说来着,又怕娘你嫌我下舌头。我那时候就说让大嫂从娘家借几两银子,咱们多买几亩地,等慢慢地打了粮食还他们。结果大嫂不是说娘家没闲钱吗?柳家俺大爷每次来都不给带什么好东西,不是送骨头就是给麸子的,一点都没有诚心。现在他们怎么有钱读书了,改装磨坊了?这些都得不少钱吧,估计能买好几亩地呢,谁知道他们藏的那么深。亏得娘对他们还那么好,总是让孩子去看看他们。”
张氏头更疼了,她怎么能不气?这个大儿媳妇,反了她了,不仅不听自己的,不管她娘家要钱补贴家里,反而处处跟她作对,现在竟然敢挑唆着男人和公爹想夺她的当家大权,真是反了她了!
火了,以为她不敢把大儿媳妇休回娘家是怎么的?
三婶继续笑道:“娘,叫俺说,你也别生气,分了家,你和俺们一起,娟娟她爹那人你还不知道,最听你的话,最亲娘了,你来俺家,你当家。去大房有什么好的?他们家孩子那么多,吃没的吃,喝没的喝,到时候娘你还能看着他们饿死?怎么能不拼命地给他们出力当老黄牛?到时候人家把你当个正儿八经的老丫头你都没法说呢。话又说回来,他们好意思这么对你,你可不还意思地看着他们饿死不管吧,娘,你说你这么个心软的人,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张氏哼了一声,心里很受用,虽然这个三儿媳妇滑头点,可说话中听,叫人心里舒服。相比之下,那个大儿媳妇,太阴险了,太奸诈了,太狠了,太坏了,简直是白眼狼啊。
“你们爹不同意呢。”从前张氏是不想分家的,可现在她是死腻歪那个要篡她当家大权的柳氏了,恨不得赶紧分了家才好,不过又头疼如果分家,老两口还和大儿家一起过,这样可不好。
如今这么一大家子,那女人就敢挑唆自己男人和她老头子抢她当家权,到时候分了家,还不是名正言顺地儿媳妇当家?
这对于要强了一辈子的张氏来说,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而三婶打的主意,自然是秀容勘破的那种,现在老两口还能干啊,跟着他们自然要帮他们干活,而且还能赚个好名声,但是被分出去的人也是要养老的,要往家送粮食和钱的。
每年一定量的粮食、油、蛋是必须的,老两口现在怎么会舍得吃?自然就算是三房的了。
等老两口年纪大,真的动不了了,自然也不是三房自己养,肯定就要三家轮流的,谁敢不养,就告他个不孝的罪名,看看敢不敢!
三婶看婆婆被自己说动了,心里很得意,觉得不能逼得太紧,话说到了就好,只要让婆婆越来越讨厌大嫂和大房,她的目的自然而然的就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