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四少主会元力啊。”
“什么,不可能吧,四少主今年好像只有九岁多吧,不到十岁。”
“不到十岁就会元力,真的假的,快,说给我听听。”
噪杂的议论声在都护府里此起彼伏,而在琉璃院内,众人站在赵君意身前,黄芝琳关心道:
“少主……”
只有他们知道,赵君意以后的路十分艰辛,如果赵君意是回来狂轰滥炸地发泄一番,亦或是摔杯子甩板凳的胡作非为一次,黄芝琳当然不会担心,但此时的赵君意,沉默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纹丝不动,只有一双紧紧攅紧的拳头,从未展开过。屋内的油灯忽明忽暗,整个都护府几乎不闻人声,王意涛,黄芝琳,小德子,以及门外守卫的八个弟兄,赵君意一一扫过,他偶有痛苦的表情浮现,终于开口:
“对不起……”
一声对不起,却似把全部人的神经都颤动了一下,他们齐刷刷地跪下来听赵君意说道:
“若不是我考虑不周,芝琳也不会遭遇变故;若不是我无德无能,你们也不会处处受挤压,你们不说我也知道。芝琳每次领钱都要忍气吞声,意涛每次遇到赵威都要低头忍让,小德子每次去太监院都要被同伴嘲笑,外面八个弟兄也要时常忍受挑衅,此次出府建院,喜事变哀事,梁州之地凶险极恶,东胜神州的大人们都以梁州来吓唬小孩,你们若是留在都护府……”
“我们不愿意!”还没等赵君意说完,底下众人异口同声,王意涛一马当先:“这几年少主的努力我们全都看在眼里,兄弟们也全仗着少主的教导而功力大增,这世道虽然功力不是全部,但我们若全都是绝顶高手,还怕个鸟!少主的理论在世间从未出现,我相信少主的未来!”说道这里,王意涛的眼中透着狂热,因为少主,自己竟然又会了一种属性元力,按照少主的原话,雷性元力亦是指日可待。
“我也是,我若不是少主偶然在外面捡回来的,恐怕早冻死在街头了,小德子的命是少主救得,少主去哪我就去哪。”
“我……”黄芝琳含着泪道:“我只不过是一个婢女却能得少主如此厚爱,芝琳发誓要成为少主的左臂右膀,报今日轻薄之耻!”
赵君意走过去挨个地扶起:“因为赵弈,我才隐忍到现在,我是这样,你们也是这样,空有一番灵力却不能毫无作为,赵威接任府主已成定局,日后的路你们可要想清楚啊……”众人低头,倘若先前的话是自己相信赵君意的原因,那么现在,试问整个都护府里又有哪个主子考虑过下人们的出路,他们抬头,坚定的眼神不需要说什么。
“往后无论遇到什么,都要用你们所拥有的知识,想尽办法解释。”赵君意道的严肃,语气里分外坚定着某种信念。
赵君意走后。小德子悄悄问王意涛:“如果刚才我说愿意留下,会不会被少主……”王意涛、黄芝琳怔了怔,这个问题真不知怎么回答。
“娘亲,为何不随孩儿去呢,孩儿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在刘雯欣的房里,赵君意不依不饶地道:“在这里娘亲只认识一个赵弈,娘亲过得一点都不快乐。”
刘雯欣手上的两根针线穿穿梭梭,终于成型的一件小背心递给了赵君意:“娘亲知道你从小就像个大人,必会有一番作为,”给赵君意套上,摸了摸他的脸继续道:“但我必须要留下来,作为刘家的人,我还能和你父亲周旋,若我真跟了你去,刘家和赵家随时都会分裂。”刘雯欣的一番话提醒了赵君意,他从未想过外公的处境,他看着自己才二十几岁的娘亲,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屋子里,没有了自己的陪伴,她……
“傻孩子,别愁眉苦脸的,你还是笑着最好看。”刘雯欣笑脸嘻嘻地摸了摸赵君意的头,赵君意却郑重地磕了个头道:“孩儿不孝,但将来必定会接娘亲,我把芝琳留你身边,有事随时通知我。”
“芝琳那丫头心思全在你身上,娘亲我自己一个人习惯了,去吧去吧,最近织个小背心就累了,我要睡了,意儿快回去吧。”说完就躺在自己的床上,背对赵君意,赵君意再次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他知道自己的娘亲其实很聪明,什么时候该信任儿子,什么时候该安慰自己,关门地刹那,刘雯欣躺在床上的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连串的泪水从脸上划过,只有一阵低沉地呜咽隐隐回荡在房屋内。
她怎么会不知道赵君意现在的处境,不管外人怎么说,她的儿子都将一个人面临日后的艰辛,这一去是死是活都不知,但她相信自己的孩子,相信自己唯一的骨肉:
“有朝一日,一定要让娘逛遍神州各地,意儿……”楠楠的低语,在房门外静静站立的赵君意眼眶微红,联想自己先前一系列的举动,他心里怒道:“若一定要屈服于都护府,我便将都护府踩在脚下,把你们统统踩在脚下!”
天未亮就有一大批人从都护府里驶出,路人对着马车指指点点,仿若昨日的消息便传遍峰州,马队刚刚出城,便有一人骑着马在后呼喊:“停住停住……”
赵君意掀开帘子,发现是三哥赵华伟:“你怎么追到这来了?”虽然这儿人人都能飞行,但赵华伟本身能力有限,车马依旧是主要工具,因为这世界,太大太大了。赵华伟停在赵君意的身边,冲着他笑笑:“啧啧啧,五千军兵,你不会就在梁州一直呆着吧。”他这一笑一点也不像送别的意思,赵君意仔细端详了一下赵华伟,抿嘴说道:“你猜呢。”
“不用猜了,”赵华伟下了马直接上了赵君意的马车,坐在他的对面道:
“我向父亲说明自己愿陪同你去,嘿嘿,别担心我是哪一边的,你不在我也斗不过赵威,不如和你结伴,想必接下来的日子很精彩……”赵华伟笑的两颗大门牙都看得见,他这么开门见山相信赵君意知道他的心思,赵君意叹了口气咒骂道:“小狐狸变成大狐狸了。”赵华伟却道:“狐狸也要跟对人,才能聪明呀。”
梁州位于峰州之北,是东胜神州的极北之地,然而这块偌大的土壤只有边防将士,王朝将这儿的将士唤作“离士”,意为离别之士,有着一去不复返的含义,又称为“死士”,因为从这儿出来的战士骁勇异常,哪怕缺胳膊少腿也能在临死前拖一个敌人下水。
“我们再去那边看看吧。”北边城墙外的一群离士,正是今日的巡察卫,肩膀系着一红丝带的张瑞抬头看看天自语道:“马上又要天黑了。”
“张叔,这天不是每次都会黑么,您老担心啥呢?”问话的是张瑞的侄子张新,没等张瑞回答队伍后一个不满地声音道:“新来的,少说两句,我要集中精力探索。”少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还没得到答案,不过刚才说话的蔡金觅说得对,他是队伍中唯一拥有神识的高手,正想陪个不是,耳边又传来一阵傲慢的声音:
“乡下人没见识,不就是蛆鬼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张新欲要说出口的话立刻变为:“你神气个什么,哪怕出生在汴州都城,还不是被流放到梁州,瞧你细皮嫩肉的样,肯定第一个被蛆鬼吃掉!”
“新儿,不得对李戎校尉无礼。”张瑞赶忙过来打圆场,眼前这个全身金铠的年轻人虽然因为点变故被流放到这,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任何一个皇朝贵族在军中多多少少都有点联系,况且李戎是除了蔡金觅的第二高手,本来任务险巨,又何必不团结?李戎哼了一声,语调拔高道:“我不跟蠢人一般见识。”后又打量了下张瑞说道:“你要是怕黑回去呀,胆小鬼,孬种!”说完便一骑当先地行在队伍前头,下巴扬地高高的。
张新对着自己的叔叔耸了耸肩,每次自己和李戎争执叔叔总帮着对方,现在好了吧,还被疯狗回咬了一口,但他看见张叔紧抿的嘴唇,眉头成川,仿佛有无尽的怒火在压制,张瑞可是当了三十年的离士,在生死边缘徘徊过无数次,李戎还是第一个说他孬种的人,但他拿什么来反驳呢?说直觉告诉他今晚很危险,我们快点回到城中?结果只有一个,他继续带着队伍走,继续说自己孬种。
夜更加的漆黑,偶有散落的树叶在地上被吹成一团,张瑞内心的不安越来越深,这儿的夜还是这样的,但风更加的冷,夜更加的静,只有队伍行走的摩擦声,突然蔡金觅说道:“前方有人,树林里。”
隔着十多里,就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如果是白天风景肯定很优美,但现在,树林里隐隐传来的低喃声让人忍不住心底发毛,谁大半夜地还在这种地方?蔡金觅一脸思量的表情望着远处,他想展开神识探查,但运用神识就像点亮蜡烛,你知道的同时对方也知道,万一遇到了比我方强大的对手,就会全军覆没,神识只有在战乱时才会用,所以他必须又要重新集中精神,让灵力遍布于耳目,李戎望了一会儿大声道:“继续,进森林巡察。”
夜更深了,恍若黑漆,伸手不见五指,一阵银光洒下,张瑞感谢这突如其来的月光,至少能看清一点路,丛林里飒飒作响,后又一阵风吹过,让张瑞陡然地毛骨悚然。
“这儿不对劲。”蔡金觅说出了张瑞此时的想法,李戎好似很吃惊地望向蔡金觅:“有么?”
“你听听这四周的声音。”张瑞连忙道出,李戎这时才凝神听了听,果然,不是风声,不是脚步声,却有树叶灌丛的摩擦,诡异的很,
“向左边高处走,俯瞰一下这里的情形。”李戎站在原地不动,却是要蔡金觅、张瑞张新等人去,张新一脸鄙视地望着李戎,口中还不忘说道:“整一个卑鄙小人,让我们打头阵。”张瑞却是将张新护在自己身旁,左手捏着刀,随时准备下一刻攻击。一行人走了小半路,蔡金觅似有所感立刻回头望去,恰好李戎突然对着四周无人的地方喊道:“是谁在那里!”
月色被云遮了一半,灌木丛沙沙地作响,一道比黑色还黑的身影飘过,他快的如旋风,卷起地上一片片枯叶,李戎抽出宝剑对空劈砍,却是什么也没砍到,终于,黑影的手上似乎拿着一个东西,月光返照,一阵银白色的光亮映在众人面前,蔡金觅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言语似乎被卡在喉咙里,他看到了什么,蛆鬼?不,他从来没见过蛆鬼,跟他们战斗的还是好端端的一个人形,然而眼前……
一团生物肉状的东西,鼻子还没发育好,眼睛只有两个洞眼,头上大小不同的脓包还在流着黄水,惨白的牙齿,是不是还有蛆虫在脖子间蠕动?李戎流着冷汗,咬牙挥出一道剑气,蛆鬼却拿着从未见过的透明色剑体直接从剑头砍到剑柄,剑气划破衣服没留下一丝痕迹,蛆鬼手中诡异的剑,立刻向李戎的头直接劈去,李戎抓着自己流血的双眼惨叫,那叫声中的惶恐,绝望深深融入到黑夜,使得最后一丝月光也消失殆尽。
蔡金觅“砰“的一声从惊吓中醒来,他连忙带着呆滞的张瑞张新骑着李戎留下的马狂奔,他最后回望了一眼,那里好像还有,一个,两个,三个……与那蛆鬼如出一辙,似乎在挖出李戎的内脏,握在手里森森发笑。他只有狂奔,他不知道从何时起中了幻象,他只知道,这次真的撞上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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