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然疲倦地回到府中,见费晖正站在花园中呆呆地望着小楼,吴珈与何昉在一旁演武,林骄执着黄蝉的小手在厅堂上听杨瑜讲故事,黄蝉听得异常高兴,不时发出“咯咯”的娇笑,杨瑜显然也很喜欢这个女孩子,脸上挂满了慈祥的笑容。
李君然向众人打了招呼,径向卧房走去。杨瑜也不多问什么,只递给他几颗丹药。
两军休战不久,天空开始下雨。
在小院中练武的吴珈与何昉收拾了兵器,将傻站着痴看小楼的费晖也拖了进来,与杨瑜与林骄、黄蝉一同在厅堂中赏雨。
杨瑜笑道:“你们想到了什么?”
何昉道:“我在想韩炀府里现在是什么样。”此时他想到的当然是被困在断谷的那段时光,他们靠着雨水维持生命。
吴珈道:“这雨一下,城上的修缮工作就不好做了。”
杨瑜看着林骄,笑道:“你想到了什么?”
林骄道:“这雨一过,园子里的花就更美了。”此言一出,大家都哄堂大笑起来。
黄蝉瞪着美丽的大眼睛望着天空,一言不发。
杨瑜道:“蝉儿在想什么?”
黄蝉道:“那些云快要被吹散了。”
约到黄昏时,大雨终于停下,龙门军、江河军、泉吉军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城外,开始猛力攻城。这次是江河军主攻,龙门军和泉吉军在左右策应。城上的将领一面指挥作战,一面派人通知刘慕和李君然。
刘慕闻讯后拖着疲倦的身体赶到西门,此时江河军攻得正紧,刘慕又从其他各门抽调来少数生力军,抵挡敌人。而李君然自从了杨瑜给的丹药后竟一睡不醒,喊也喊不起来。刘慕不知杨瑜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此时却也无暇细想了。
江河军攻了一个时辰,城上的缺口越来越大,登上城头的敌军也越来越多,刘慕也引着亲兵冲上前与敌人短兵相接。这时敌人的后方又有大军集结,“四韩”引着各镇兵马在阔地一字排开,黑压压一片彷如天上的黑云。
鸣金声过后,江河军一阵风般退去,实力最强的西海军又涌上来。
“四韩”的战术是极高明的。他们可以集中兵力攻打西门,但是刘慕却不敢只守西门,这样以专对散,更彰显他们人多的优势。城中的逃兵已将城内混乱的情报带了出来,“四韩”知道城内的近卫军和城防军都不停刘慕、李君然的调遣,因此就更放心了。
而“四韩”派遣各军轮流攻打,而不是一拥而上,这是因为各军之间的配合并不默契,一拥而上并不能带来很好的效果,以各军为单位轮流攻击,可以令各军都有机会得到休息。
西海军攻势更猛,已有上百名西海军同时登上城头,城上的争夺战越来越惨烈,刘慕引着众军苦苦支撑。
正在危机时,敌军后方一颗火弹在空中爆炸,漆黑的夜空立时被五彩缤纷的烟花点亮。刘慕心惊道:难道敌人还有援兵?
就在这时,原本驻扎在城西南角为攻城的西海军护驾的龙门军忽然向北移动,向西海军发起猛攻,西海军措手不及,一时损伤惨重,城下的西海军纷纷向后方本队退去,犹在向城上攻击的西海军见城下形势骤变,也顾不得许多,纷纷从云梯上跳下来,向后方逃命,城下本堆满了尸体,倒也不至于摔死。还在城上搏杀的见此情状,有的直接跳下城楼,索性缴械投降了。
这一巨变,不但“四韩”没有想到,就是城上的刘慕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城下龙门军的将领射上来一支无头失,裹着一条布条,刘慕打开来看,见这布条似乎是从军旗上撕下来的,写着两行小字,上面是:“越甲三千破强吴”,下面落款是:“弟朝儒。”
刘慕认得这字却是凌朝儒的,心中大喜,忙乎开城门。这时城西北角上的泉吉军向南攻来,“四韩”也指挥着本阵的军队杀上来。
城下的龙门军将领大呼:“请刘将军出城杀敌。”
龙门军突袭西海军虽然大获成功,可是其他各军联合起来,刘慕方还是处于劣势。
龙门军一面抵挡两面来袭的敌军,一面大呼“请刘将军领军出城杀敌”。
刘慕心下踌躇,这难道是敌人的诱敌之计?然而看到龙门军在城下拼死抵抗,又看了看手中凌朝儒龙飞凤舞的字条,下令道:“点五千人马,出城助友军破敌。”
城门打开,刘慕的五千重兴军精兵与一万龙门军并肩作战,抵挡压下来的敌军。
初时两军杀得难解难分,然而刘慕军毕竟兵少,渐渐也就有些难以支持了。刘慕正要下令撤回城中时,一名龙门军将领道:“请刘将军再等等,破敌就在此时了。”
刘慕狐疑不定,眼下我们正处在劣势,何来的破敌?
两军又恶战了半个时辰,双方损失均是不小。刘慕军越来越感到不支。
这时西方又是一颗火弹在天空爆炸,满天的眼花比前更见灿烂。
龙门军大喊道:“敌军的粮食着火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向西望去,果然西方“四韩”联军的营寨内火光大作。顿时“四韩”联军军心大乱。韩炽心知中了凌朝儒的计,心中大恨。
刘慕高呼道:“胜败在此一举,得‘四韩’首级者赏金千两。”此言一出,刘慕的攻势更加猛烈。
韩炽见军心大乱,知道再难抵挡了,下令整饬军伍准备撤退。联军才退不到一箭之地,后面龙门军大呼“韩炽败了”“韩炆死了”,联军原本形成的整齐队伍顿时乱成一团,刘慕军猛力进攻,联军无心抵挡,死的死,逃的逃,逃不掉的只得投降了。
“四韩”见大势已去,只得策马引着各自的亲兵遁去了。
这一战,斩级竟有三万余,而重兴军和龙门军损失也在四千人上下。两军联袂凯旋回城,受到城中军民的夹道欢迎。这时李君然也从沉睡中醒觉了。
如今西海、湟中、泉吉、江河、舟群、酒泉、旱峡七镇联军被击溃,再要卷土重来怎么也要三五个月了。
刘慕在府中大宴诸将,连杨瑜、吴珈、林骄等人也都请到了。
席间,刘慕问龙门军的将领道:“你家凌将军什么时候到?”
那将领答道:“若没有意外的话,过不了过久就到了。”众人各自叙谈,等待凌朝儒到来。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小校禀道:“凌朝儒将军带着五百将士到了。”众人相顾错愕,凌朝儒只用了五百人马就把七镇联军的后方搅成了这样?
刘慕引着众人到外面将凌朝儒恭迎到府中,这一战能够获得大胜,刘慕固然功不可没,而凌朝儒的出奇制胜更让人印象深刻。
落座毕,杨瑜不由仔细打量了凌朝儒一番,见他与刘慕一样的身高,只是足比刘慕瘦了两圈,面色焦黄,显得一脸病态,所以才会被人误解成病夫。然而他眼中精光含而不露,这是寻常人难以察觉的。
刘慕起身举杯道:“朝儒此番成此等大功,解了凉州城之围,我等共敬朝儒一杯。”说罢,仰头便要一饮而尽。
凌朝儒起身道:“大哥且慢,小弟有话说。”他声音极轻,若不仔细听来便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刘慕见他面色凝重,道:“朝儒有话只管直说。”
凌朝儒向满座作了一揖,道:“小弟此番用计破了七镇联军,韩炽他们必定恨我已极,我身在凉州,并无大碍,只是恐怕他们要对龙门的百姓下手,那便大大不妙了。”说到此处,在做的龙门军将领也都是脸色阴沉,在做的凉州军将领都是见过韩炆、韩烽屠杀城外百姓的,不分夷夏,一律斩首。推己及人,都对龙门百姓的安危有些担心。凌朝儒道:“请大哥和君然明天就陪我去求见义父,务必请义父发兵,驱赶韩炽等人,保护龙门的百姓。”
刘慕、李君然齐声道:“朝儒放心!”
听闻此言,凌朝儒脸色便好了许多,放心地与众人同饮。
席间,刘慕与凌朝儒提到韩炀之事,韩炀府中还有两千多士卒,倘若他们做困兽之斗又该如何?
韩炀素来是与刘慕齐名的,在凉州具有很高的威信,他始终隐忍在府中,不知他究竟作何打算。这个人比起七镇联军来说,更加不可测,如今他虽在绝境,可是一旦脱离此处,必将掀起另一波滔天的波澜。
这时两人都将目光聚集在杨瑜身上,他两人离杨瑜极近,适才的话想必杨瑜都听到了。
杨瑜微笑道:“要彻底平定凉州之乱,只需一人。”
刘慕、凌朝儒惊喜道:“谁?”
杨瑜将目光投向林骄,他正和黄蝉在一旁窃窃私语,情状甚是甜蜜。
刘慕知道林骄的本事,笑道:“杨公是要林兄弟去刺杀韩炀?”旋即摇摇头,道,“林兄弟虽然武功盖世,可是要到防备森严的韩炀府去刺杀韩炀,此计成功的机会恐怕极小。”
杨瑜笑道:“我不是要他去杀韩炀,而是要他去见韩瑆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