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关上,殿内幽暗异常,展仝对钟英所说的“秘密”虽然极感兴趣,但身为一帮之主,却必须沉得着气。在太师椅上坐下,缓缓说道:“清心殿乃本座练功静养之处,列为禁地,如今破例将你带来,正是想听听有何高见。”
钟英沉吟片刻,突然问道:“请问帮主,黄河帮靠什么傲视武林?”
“四大堂,二十八坛,过千帮众,每人皆是身怀绝技,兼且拥有玄王毒箭,势力之庞大,天下武林无出其右。”展仝如数家珍。其实这些正是他家里的宝物,每一件均可拿得出手,集于一起,堪比rì月,谁敢与他一较锋芒?顿得一顿,似乎觉得漏了些什么,便又微笑道:“如今得钟护法加入,更是如虎添翼,一统武林,指rì可待。”
钟英微一欠身,突然冷笑起来,说道:“属下敢以人头打赌,不出三年,合四大堂主之力,绝对打不过马天佑。若再等上个十年八年,即便算上你我,亦只能甘拜下风,至于那些坛主、帮众,更是不堪一击,到其时,如何一统江湖?”
展仝脸sè已变,冷笑道:“依你之见,是要本座解散黄河帮,从此退出江湖,免得自取其辱?”
钟英摇了摇头,轻叹道:“尚东海为人yīn险狡诈,且jīng通机关之术,让他得到镔铁神功,练成金刚不坏之躯,则天下武林,必然尽归剑衣门。若镔铁神功落入七剑阁手中,情况更糟,以南宫七剑那深厚的内功及jīng妙的剑法,不出十年,武林中又再生一个谷如空,黄河帮辛辛苦苦炼淬的毒箭,只不过是一个虚架子罢了。”
展仝越听越是心惊,情不自禁站了起来,说道:“你救走马天佐,是为了不让镔铁神功落入剑衣门及七剑阁手中?”
钟英笑道:“此其一。另外我还要想方设法亲近马天佐,只待时机成熟,便将他引入圈套,夺取镔铁神功,并杀之以绝后患。”
幽暗的殿堂,忽起风声,展仝闪电般探爪,捏住了钟英左肩琵琶骨,冷笑道:“好个钟英,本座倒是看走眼了,放着堂堂武林盟主不做,屈居护法之职,原来是处心积虑,想借助本帮之力夺取镔铁神功。留你在身边,如何教人放心?”
钟英疼得冷汗直冒,咬牙强忍,说道:“武林盟主算得了什么?若无镔铁神功,即便将天下英雄收归旗下,帮主亦永远无法成为武林第一高手。”
展仝微微一怔,手底放轻,森然说道:“你城府太深,镔铁神功到手,谁敢担保你不会远走高飞?留下我黄河帮替你背这个黑锅,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指力放缓,身上酸疼立减,钟英长吐了口气,哈哈笑道:“若钟英凭一已之力可以夺取镔铁神功,又何必加入黄河帮?要降伏马天佐,还须仰仗帮主的盖世神功,到其时,镔铁神功在你手上,我如何舍得远走高飞?”
殿堂中两点光芒倏放倏收,宛若青荧飘忽的鬼火,映照着展仝那yīn晴不定的脸sè,沉吟片刻,突又冷笑,说道:“你以为马天佐是三岁小儿,会相信你的鬼话?”
钟英见他眼中青光忽闪忽没,知道是犹豫不决,索xìng一不做二不休,挺直了身躯,傲然说道:“若我用帮主的人头交换镔铁神功,你想他会不会同意?”
展仝一怔,旋即松开了大手,重新坐在太师椅上,哈哈笑道:“想不到本座的人头居然如此值钱,敢说这句话的,天下间恐怕只有钟护法一人。很好,很好,本座就与你做这一笔交易。”
钟英活动了一下左肩,抱拳作揖,说道:“帮主此话差矣,钟英不想交易。”
展仝哦了一声,奇道:“钟护法还有其他条件?”
钟英使劲摇头,说道:“非也。属下想追随帮主,一直守护黄河帮,成为名符其实的护法。”
展仝有些愕然,说道:“难道你不想回去将乌蟒派发扬光大?”
钟英微笑道:“帮主要一统江湖,又何来乌蟒派?”
展仝会心一笑,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既然你喜欢留在黄河帮,本座绝不会亏待。”得意地笑了一阵,忽又挺直腰身,以教训口吻说道:“薛、藤、颜三位堂主虽然xìng情暴烈,但武艺超群,忠心耿耿,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你初来乍到,凡事当以忍让为上,今rì得罪他们,恐怕rì后会惹出更大麻烦,被外人知道,便成笑话了。”
钟英欠身说道:“薛忠为人耿直,忠心不二;藤索臣喜爱崇武,有勇无谋;颜帅心胸狭窄,难成大事,这三人皆不足为虑。”
展仝见他分析得如此透彻,不禁心生佩服,叹道:“你太聪明,连我也觉得有点害怕了。”
钟英亦跟着轻叹一声,说道:“其实真正要担心的,是关礼天。此人武功卓绝,傲慢无礼,连帮主亦不放在眼内,长久下去,只怕会生出异心。”
“放肆!”展仝**一拍太师椅上扶手,怒斥道:“关堂主为人洒脱,淡薄名利,岂会背叛本帮?”
“关礼天当rì放马天佐一条生路,此乃不争事实。”钟英面不改sè,坦然应对。见展仝仍是怒气冲冲,便继续说道:“江湖传闻,关礼天与马盖龙有过一战,胜负不知如何,但他对马盖龙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称他为‘三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
展仝脸上怒气已然消失,心中却蒙上了一层yīn影。将一个无所不知,而又城府极深的人留在身边,他真的感到有点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