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也悄悄地随着我走了出来。
我的本性懒散,不喜欢复杂,一切崇尚简洁。对穿着打扮没太多的兴趣,王嬷嬷却不同意我仍旧象守孝时那般素雅。她说:“姑娘是清贵世家,堂堂正正的千金,又不是没有,何必要显得寒酸?”
紫鹃也劝我道:“姑娘,这府里的狗特别势力眼,它们专拣穿破衣服的人咬。况且,老太太也喜欢富丽堂皇。”
雪雁转着她灵活的大眼睛道:“姑娘在这里要是寒酸,我们就更寒酸,姑娘要是被人瞧不起,我们就更要被人踩在脚底下了。”
我的心被她们劝动了,笑道:“瞧你们说的,有这么严重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不过是怕树大招风,招来不必要的烦恼罢了。这府里日况愈下,虽有贵妃支撑着,伴君如伴虎。”
我看她们都不说话了,瞧着她们咯咯笑道:“你们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如今我三年孝期也满了,如果还象过去一样,给人看了不喜庆讨人厌也没意思。不过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些,千万不能说露了嘴,让人知道我们林园的事情,免得招惹事端。”
次日,紫鹃去回贾母说我身子又不好了,可能是昨天只顾热闹,没注意吃多了,晚上又受了点凉。
贾母赶忙让凤姐请来大夫来瞧,大夫给我把了脉,给我开些补药,吩咐不要多思多虑,好好休养就行了。
贾母听了就嘱咐众人不要打扰我,不要我再去晨昏定省,要我只管安安静静地在园子里好好休养。
我没事就让紫鹃坐在窗口做针线活,留心看着门外。我带着雪鹰把林如海留在皮箱里的财物慢慢地收拾好,让雪鹰在夜深人静时悄悄转移到林园收藏好。
没过几天,雪雁面容凄然地对我说迎春定亲了,夫家姓孙名绍祖,听说那孙家很快就要迎娶。
雪雁又对我说:听府里老婆子们说这姓孙的年纪有二十六七岁,长的膀大腰圆,黑不溜秋的浑身都是蛮劲。整日里就知道吃喝嫖赌,是个无恶不作恶魔。二十好几岁了也没有成亲,是因为门头高的人家姑娘不愿意嫁给他,门头低的人家姑娘他又不想要。这次迎姑娘嫁给他,是因为大老爷欠了姓孙的五千两银子不想还,就把迎姑娘许给他抵债。那姓孙的看姑娘虽是庶出,好歹也算鼠妃娘娘的堂妹,国公府的千金,就允了亲,答应明媒正娶过去做正房奶奶。
我听得直冒冷汗。当朝元贵妃的亲叔叔,还是个吃皇粮的官儿,五千两银子就把亲生女儿卖到火坑里去。我这个外姓的,无父无母的孤女,以后还不知道他们将如何对待我。
我叫紫鹃陪着我去看看迎春,王嬷嬷说天快晌午了,吃过饭再去看不迟。
紫鹃看我这顿饭吃的无滋无味。就说:“姑娘,多吃些。这大家子里的姑娘,素日里看是金尊玉贵的,可嫁了人就不一样了。嫁得好也许一辈子衣食无忧,受气却是难免的。要是嫁得不好,人就是再漂亮也不过三两天,新鲜劲过去,被丢在一边。有的说不定还要受那些姨娘小妾的气呢。迎姑娘是他亲父做主,谁也管不到,好坏就看迎姑娘自己的造化了。”
我愤然而起道:“这是什么世道!女子怎么就这么倒霉?我的婚姻我做主,你和雪雁雪鹰的婚姻也要自己做主,绝不受任何人指派。”
紫鹃眼睛睁得滴溜圆,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她怎么也想不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看她惊愕的样子道:“我说的是真话,我不但要做主我自己的婚姻,还绝不会强迫你和雪雁雪鹰嫁给你们不喜欢的男人。”
她听了眼泪汪汪地说:“我相信姑娘说的话。可是,姑娘的事情可能姑娘自己也做不了主,你的事情理应由老太太做主,老太太不在了,就拭娘的舅舅与舅母做主了。”
我冷哼道:“那是不可能的,不管怎么说,林家的女儿怎么能任由贾家卖呢。”
王嬷嬷说:“姑娘放宽心,这两年不会有事的。一则老太太疼惜姑娘,二则姑娘年纪也还小。”
雪雁接道:“姑娘在姑苏有家有田还有哥哥。不好,我们也可以回姑苏老家。”
紫鹃苦笑道:“你想的未免太简单了。林大爷虽拭娘哥哥,可不是嫡亲哥哥,是做不得主的。贾家宫里有娘娘,朝廷里有官,势大气粗。就凭姑娘我们几个哪里能斗得过?我劝雪雁姑奶奶,你还是老实些吧,千万不要给姑娘惹来祸端。”
雪雁听了直翻白眼道:“难不成我们就看着姑娘受人欺负?”
雪鹰嘴角一翘,冷冷地道:“谁想欺负姑娘,要得先过了我这关。”
雪雁笑道:“喲,还真瞧不出咱们的雪鹰姑娘还是个侠女呢。”
紫鹃也笑道:“雪鹰,听你口气,还真了不得呢。到时候你就把你整天摆弄的那些花儿朵儿虫呀鸟的往人家面前一放,人家就会吓的连连求饶道:雪鹰姑奶奶,小的不敢了。”
大家一阵嘻笑,雪鹰眨巴眨巴眼睛瞧瞧我,笑笑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