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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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汀接手楚王病情之后,太医们顿时松了口气。

  有人顶在前面面对女帝的怒火,其他人浑身轻松的同时,也热心地给安汀提供各种所需的东西,要病历有病历,要先前开的药方有药方,就连每次熬药剩余的药渣都一份份地摆出来,由得她看。

  安汀一一笑纳。

  她先看了太医们开的方子,能当上太医的,自然有两把刷子,只是太医们都有个毛病,就是争当太平医,不敢用猛药。附子减两钱,大黄减一钱,生怕药效太猛以致贵人身体不适,惹来什么麻烦。可如此一来,对于有些迅疾之病拖得久了,病人身体先撑不住,哪有体力去抵抗疾病?!

  她改了药方,让药童熬药,又吩咐厨房煮白粥,让楚王服药之前先吃点东西。

  满院子人被她吩咐得不得闲,虽说安汀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吩咐做的也都是寻常事,可满院子人不知怎么,看到她神色如常,仿佛没有什么为难的样子,心里就瞬间安定了下来。

  头两天,楚王的病情仅仅是没有更坏,女帝本来对安汀抱得期望很高,忍不住叫她去问询,若有以前的灵丹妙药为什么不拿出来。安汀冷静地说道:“陛下,凡事不可一蹴而就,楚王的身体近段时间已经虚弱不堪,禁不起药力攻伐,且时疫之症本来就难治,众位太医尚无奈为力,臣也只能尽展所能,能不能成只能看天意。”

  女帝情知安汀说的是实话,也忍不住问:“你给我说个实话,究竟有几成把握?”

  “再过两日,能不能起效果便能见分晓。”安汀道。

  又过两日,楚王的病情略有了些起色,伺候的下人不敢向女帝禀告,怕病情有反复,只是渐渐地,楚王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再过七八日,不用人扶,她便能自己起床出恭。她的侧侍比她晚了两日才好转,身体尚有些虚弱,可也明显气色好了许多。

  女帝大喜,宫侍们大喜,太医们喜中带酸,不过,等楚王一日胜过一日,最终痊愈之时,所有人的心情都是喜悦的。

  因离京时日已久,等楚王的身体能禁得起路途颠簸之后,女帝就下令回京。

  离开避暑行宫,所有人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座行宫,留下来的记忆太深刻,日后怕是女帝也不会再来了。

  来避暑行宫的时候尚是初夏,等回京时,已经是初秋了。阳光斜斜地照在仪仗队上,不刺眼却依然炙热。一行人行的缓慢,在官道上拖成了长长的队伍。早有侍卫在女帝的授意下快马先去京城之中探了一遍,虽说女帝不在京,楚王也不在京,京中毕竟留了半个内阁,一切还算如常。

  安汀陪女帝坐在辇车上说话,听侍卫传来一切安然的话之后,她的脸上明显松弛了些,眸子里却带出了几分失望,这种表情极为细微,若非安汀观察仔细,还看不出来。安汀只低头慢慢地捡着棋子,将黑白两色棋子各自收起,女帝这一局下得心不在焉,饶是安汀再想留手,也赢了她十几个子。

  到了京城,安汀就告辞了。她当日从顺天府出来之后,到行宫一晃就是半月有余,也不知道家里人担心成什么样子。见她归心如焚,女帝也不留她,只摆了摆手笑道:“快回去吧。朕准你两日假。”

  安汀谢过女帝,纵身骑上侍卫牵来的马,一抖马缰,她的枣红马便迈开四蹄,朝安府的方向奔去。

  安府。

  远远地还未行至府门口,安汀就瞧见了一群人,黑压压的,为首的正是管家白果,只见白果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一瞧见她的身影,就欢天喜地地叫道:“主子回来了,快去禀告夫人,主子回来了。”

  她一边叫一边迎上前来,等安汀走到近处,翻身下马,她顺势牵住马缰,神色激动地道:“主子,您终于回来了。阖府人都翘首盼着您早日返家,夫人每日睡也睡不好,饭也吃不好……”

  她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安汀的视线已经落在了傅景身上。

  傅景抱着安煦匆忙出现在门口,或许是之前正在喝茶,袖子上沾着茶渍他也没有留意,出门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倒,好在旁边有人扶着他,惊得安汀出了一身冷汗。她丢下白果,连忙快步迎上去。

  这么久没见安汀,安煦这个小家伙一点儿也不认生,等安汀伸手接过他之后,他啊啊啊地用手拍打着安汀的肩膀,整张脸埋进安汀的脖颈里蹭着,软嫩软嫩的皮肤相偎,让她心里泛起一阵阵的柔软。

  傅景含笑看着她们,他只说了句:“回来就好。”安汀一把握住他的手,不用摸就知道,他比安汀离京之前消瘦了不少。

  这也难怪,安汀虽说当日让人带话回来,可是在女帝感染时疫之时被人请去行宫,无论如何都让人没有办法想到好事。饶是傅景那么冷静的人,也免不了焦虑起来,虽说看到整个安宅都人心惶惶之后,勉强让自己心态放稳,可饮食作息上却暴露了他的心情。

  安汀一手抱着安煦,一手牵着傅景往内院里走,边走边吩咐人烧水,去厨房传膳,傅景一听都是他爱吃的菜,摇头说道:“无需如此,我不饿。”

  安汀看着他,微微笑了,道:“我饿了,你陪我用点儿好了。”

  回到主院,安汀先洗了个澡,一路上风尘仆仆,就算能保持浑身干净,精神上也受不了。泡了泡热水澡之后,身心都舒畅了许多。等回到堂屋,餐桌上也摆满了饭菜。

  安翊也回来了,见她出现,直接扑了过来,连连叫道:“娘亲,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这么久都不回来。我好想你,父亲也很担心……”自打她八岁以后,自觉是个大人,就很少做这种事了,这次难得小时候的飞扑有重出江湖,让安汀颇为感慨。她这一去,也不知给家人带来多少慌乱。

  安汀揽着安翊,也不计较她的行为合不合礼数,亲亲她的额角,保证道:“下次出门一定提前给安翊说声。”

  “还是算了。”安翊摇了摇头,看着安汀认真地说,“娘亲一定是有要紧事去做,要不然也不会顾不上和我们说。娘亲你放心,我会快点长大,到时候就能帮上你的忙了。”

  不知何时,她家的小娇女竟变得成熟起来。抱着很是难为情的安翊,安汀心里又是酸涩又是骄傲。

  吃饭时,傅景和安翊两人连着给安汀夹菜,直让她说“够了够了”,她也忍不住筷子如飞,把两人的碗堆得满满的。最后,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笑了起来。

  吃完饭,安翊乖乖地告辞,说要回屋休息。安煦也被奶娘抱走了,房间里徒留安汀和傅景两人。烛光摇曳,对上傅景沉静的脸,安汀竟不知从什么地方说起。

  梳洗罢,躺在床上,安汀揽着傅景的腰,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地说给傅景听,傅景沉默不作声地听着,只是从他手臂的力度来看,他的心情波动很厉害,尤其是听到女帝让安汀去为楚王治疗时疫时,安汀只觉得腰被猛地一下箍得很紧。她心里有愧,也故作无事的样子,继续往下说。傅景却像是触到了着火的炭一般,忽然松手。

  安汀原本想安抚他睡下,谁知自己开了个坏头,见傅景明显心绪难平,她将傅景揽进怀里,两人的身躯紧紧贴在一起,她凑到傅景的耳边,轻声道:“你看,我没事,就在这里。”

  傅景什么话也没说,闷闷地抱了安汀一会儿,正要松手,冷不防被亲上了额头。亲吻渐渐向下,没多久,衣服掉落的声音,喘息声,亲吻声,轻微而扰动人心,不多时,两人就融入到火热的氛围中。

  次日晨起,安汀难得赖床了,她不仅赖床,还拖着傅景一起。傅景羞得耳朵尖发红,自从安煦出生之后,难得这么放纵,他坚决地掰开安汀的胳膊,要起身洗漱。安汀无法,也只好懒洋洋地起身。

  如今安翊机灵得多,她非但没有来打扰,连早饭没有出现在餐桌边,让人传话来说在自己的屋里用了,让安汀哭笑不得。

  吃罢早饭,女帝的赏赐便来了。

  这次的赏赐很重,金银珠玉、文玩古董不知凡几,宣旨的宫侍足足念了半盏茶时间,才将赏赐的礼物念完。消息传出,众人皆是赞叹不已,羡慕安家荣耀非常,一时间前来贺喜的人数不胜数。

  很快,女帝的另一道旨意,转移了众人视线的同事,让东陵朝上下为之一振,——

  在女帝驳回了无数次朝臣们的立储折子,甚至还恼怒地打了不少臣子板子之后,如今,她竟在朝会上颁布立储的旨意,将皇嫡女楚王册封为皇太女。

  旨意颁布之后,朝廷上下欢喜、惊疑、震惊……种种情绪交织,文武百官议论纷纷。不过,相对于她人来说,楚王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很快,声浪就平息了下来。

  临近冬日时,册封皇太女的仪式举行之后,朝会上,楚王一身明黄太女服,坐在众臣之前,身影格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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