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狼啸将楚昕晗惊醒过来。
一看,郑翼正在蒙头大睡。楚昕晗笑笑,披上外衣轻轻的推开柴门。
屋外空旷寂静,一轮明月挂在远处的山头。月光穿过树林,在草地上投射下斑剥的光影。
一汪清泉从屋前流过,叮咚作响。
楚昕晗坐在溪边,看着流水不知想些什么。
“喂,楚公子。”陈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楚昕晗扭头一看,道:“陈,陈姑娘,你也没睡着么?”
陈瑶只着了单衣,月光透了过去,照得身体曲线玲珑剔透,她却似是不觉。
陈瑶格的一声笑道:“咦,郑大哥不是一直叫人家小妹么,你却叫我什么‘陈姑娘’。我听得门响,还以为是门没关好,便起来看看。”
楚昕晗徐徐道:“若你以后不叫我楚公子,我便不叫你陈姑娘。”
陈瑶走到楚昕晗身边坐下。过了一会儿,只听她幽幽道:“我再没有一个亲人在这世上了,你和郑大哥会陪着我么?我,我害怕。”说话时,她似乎想起白天的情形,身子不由得发起抖来。
“我和你那郑公子何偿不是没有一个亲人呢。”楚昕晗叹口气,“小瑶你若是信得过我们,我和郑公子便陪你去成都找你那主人。若是没有他的音讯,就由我们照顾你,直到你找到好婆家为止,哈,此计大妙。”
陈瑶小脸一红,弄着衣角道:“楚大哥你在取笑人家。郑大哥说得没错,你真的比他还坏。”
“嘿,此计果然大妙。”郑翼的声音阴声怪气的在二人身后响起,“不过我说小瑶你也莫要找什么婆家了,我这兄弟也是一表人才,不妨考虑一下。”
楚昕晗头也不回,淡淡道:“若我回过头来,你还在身后唧唧歪歪,你我兄弟便一拍两散。”
只听身后狂风大作,陈瑶一眨眼的功夫,郑翼已经狂奔回屋,倒头大睡起来。他所过之处,只余落叶在半空中打着卷,两扇柴门仍在吱嘎作响。
陈瑶格格笑道:“郑大哥现在的身法,孙先生恐怕都比不上。他很怕你么?”
楚昕晗微笑道:“他若如此‘威胁’我,只怕我跑得比他更快。”
郑翼、楚昕晗再醒过来,屋外已是红日初升。
两人慌忙穿衣出门而去。
山野中,鸟鸣之声处处,不绝于耳。
孙思邈正站在屋外空地上。他只是随随便便一个站姿,给人的感觉却有如山岳一般。
郑翼和楚昕晗对看一眼,道:“小子无礼,劳先生久候了。”
孙思邈道:“两个小子睡眠倒也真好,譬如小翼你的呼噜声,我在五里之外便可以听到。”
郑翼一愣,苦笑道:“那或者是先生功力深厚,灵觉超人也说不定。嘿,真有那么响么?”
“我可以作证!”陈瑶打着呵欠出现在门口,揉着眼睛道。
孙思邈笑道:“那小瑶你定是一夜都没有睡好了。”
“嗯。”陈瑶应了一声,向郑翼吐了一下舌头,道:“我给先生和二位大哥做饭去。”
说着便进屋去了。
孙思邈正色道:“昨夜我已布下种种痕迹,将被我所杀那人的同伙引向别处。这里一时当安然无事。你们可以静心养伤修行。”
二人心中暗忖姜还是老的辣,自己只顾得呼呼大睡了。
孙思邈道:“我现在先传你们修真练气的内家功夫。内家修练可分为医、儒、道、释、技击五大派别。医家内功防治疾病,保健强身。儒家内功修身养气,道家真气身心兼顾、性命同修、清静无为,释家气功主要以练心为目的,要求精神解脱,其中又分两派,一派叫做八定,强调四大皆空,一派叫做参禅,强调修身养性,普渡众生。尽管方法各异,但总以练意、练气为主。”
郑翼道:“那先生就是医家功夫了。”
孙思邈点头道:“医家真气修练费时费力,一旦功成,则合天道至理。不过过于中正,防身护体有余,攻敌却嫌不足。”
楚昕晗道:“医者父母心,理当如此。”
孙思邈双手一扬,射出两道指风直向二人。
郑翼和楚昕晗只觉一道气流在体内游动,心中大奇。
孙思邈道:“以四象观之,人的体质可粗分为太阳、太阴、少阳、少阴。小晗你是少阳体,阳中有阴,适合修习变化系的功夫,神通变化,一切由心。而翼小子是太阳体,天生便是修练爆裂系功夫的料子,一招击出,当有气寒三军的威势。”
他向二人各施了一道真气,游走于二人周身经络穴位,顷刻间对二人的体质特点已是了然于心。
孙思邈虽非是天下第一高手,但却更可能是天下第一名师。寥寥数语便指明了二人今后的修行路子,可谓是绝顶的因材施教了。
随后,传授了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的走势,全身与修练内家真气相关的穴位的位置和作用,以及移转阴阳,周天搬运的口诀。
郑、楚二人首次了解自己身上蕴藏着如此丰富的宝藏,学起来是兴致勃勃。二人本就聪明,领悟极快。
孙思邈见二人大关节处一点就通,小处自己便能举一反三,暗暗称奇不已。
郑翼突然摸摸脑袋,疑道:“孙先生,武侠小......哈,没什么,就是我听说打通任督二脉,便可阴阳交汇,武功大成,不知是不是这样。”
楚昕晗也在一旁点点头,道:“打通任督二脉想来应是极难的事情。”
孙思邈大笑道:“两个小子听谁说的?齿牙相合,舌柱上腭,便可交其督任二脉。一言蔽之,舌头上顶即可。”
郑翼和楚昕晗先是一愣,随后抱腹狂笑起来。
一个月一晃就过去了。
平日里二人吃饭睡觉都不忘用功,只觉每日都有收获,而尽力去发掘自己身上的潜力乃是非常快乐的事情,连如何回到未来这一重大问题都暂时淡忘了。
陈瑶每日便替三人做饭洗衣,打理家务,倒叫孙思邈十几年来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这天,孙思邈传了几句要诀,让二人自行修练。
楚昕晗对郑翼道:“我觉得这一天来,丹田之气隐隐上冲,怕是气兆发动的现象。”
郑翼骇然道:“那有那么快的,莫不是你心意不守,走火入魔了吧。嘿嘿,其实我也正有此征兆,不过怕你笑话,没有说而已。”
二人忙到孙思邈处问询。
孙思邈摇头道:“气兆发动乃是天人交感、阴阳合流的至上境界,那有这般容易的。不过你二人短短月余便从毫无真气到真气涌动,倒也是进境神速了。”
二人方知自己内力已有小成,莫不欢欣雀跃。
孙思邈看着二人背影,暗忖金鳞非是池中物,风云一起,定当化龙而出。
饭桌上,郑翼仍是一心捉摸心法,楚昕晗看着他用心的样子,想起郑翼“从前”临近考试,熬夜攻书的场景来。
陈瑶端上三杯茶水,道:“喝口水歇息会儿吧。”
郑翼仍是不觉,忽的手一挥,掌风过处,将三杯茶水扫飞开去。
陈瑶尖叫声中,郑翼猛醒过来,身体高速晃动,一瞬间抄手兜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茶杯,手上真气自然流动,只听“波”的一声轻响。
另有一只茶杯往楚昕晗方向飞去。
楚昕晗功聚双目,感觉立刻成数倍的灵敏起来。
在他眼中,茶杯正旋转着向自己飞来。因为受郑翼掌力所激,已经开始碎裂,茶水也在四溅。
奇妙的是自己似能判断出碎片飞出的轨迹来。立刻双手一上一下伸出,将茶杯和茶水兜在中间,双手画圆,同时阴阳二气在双掌中循环往复,将茶杯碎片和茶水包裹其中。
楚昕晗微笑着摊开手掌,一只完好的杯子出现在掌中,内中仍有半杯茶水,过得片刻,才听茶杯一声裂响,变成碎片散落地面。
郑翼大笑着摊开手掌,只见一手都是白色的东西,竟是以内力将茶杯震成了粉末。
陈瑶呆呆的看着这一切,不敢相信自己大大的眼睛。
两人对视欣然一笑,知自己再非是刚到此地、面对武道低手也有如婴儿一般无助的弱者。
从此以后两人便有了在这个未知世界生存下去的本钱,终有一日可以与高手争一时之短长!
陈瑶也拍着手,替两位大哥由衷的感到高兴。
三人都忘了,还有一只茶杯却是踪影全无。
孙思邈单手背在身后看着三人,脸上挂着淡泊的笑容。在他身后那只手中,赫然握着一只完好的、斟满茶水的茶杯。
第四章初窥武道完
郑爽按:写世外高人雅士是最伤脑筋的事。“此人风度翩翩、潇洒不群......”云云,说起来容易,但那种“名士风liu”的气度很难把握。三、四章对于大唐第一大隐孙思邈的描写,希望大家能够认同。
作为承上启下的篇章,或者这两章稍微无趣了些,但我认为对于作品整体来说,是
必不可少的。
当然,这话对把《刀剑》当作是写手垃圾、一带而过的朋友来说,“那只会是个笑话”。
写文让人感触很多,最深刻的一点,就是提高自己的修养功夫才能写出气韵生动的文字来。
请斑竹保留这段话,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