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愿结束的故事(四)
既然刘秀美正在来的路上,她肯定会先在大堂打电话上来的,到时候叫她找值班人员开货梯上来接他们就行了。石英杰松了一口气,失笑道:“行啊,那我们就等着美人来救英雄吧。”
陈文礴听了,脸色有点不自在。
两人收拾心情,试图重新投入工作,还是不成功。石英杰开始看小报,陈文礴叹了一口气,想打开网页看看新闻,却打不开,才注意到屏幕右下角的MSN标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个红叉叉,网络怎么也连不上。他无聊地对石英杰道:“物业公司把网络关了,明天我们装ADSL算了,不受他这鸟气!不如来打盘CS?”
石英杰玩了两把,让陈文礴“爆头”了几次,就拒绝道:“不玩了,业精于勤而荒于嬉,干活了。”陈文礴见石英杰这样子,便也打开一份要签的合同,查阅作为附件提供的系统功能说明。
风扇仍然嘎嘎地响着,陈文礴只觉得越坐越冷,身上寒毛直竖,披上西装时,才发现石英杰不知什么时候早把西服穿上了,还是冷得拼命摩擦自己的双臂。“怎么搞的,刚才热得要死,现在又冷得要命,还不把那两台该死的风扇关了?”石英杰边笑道“我懒得起来”边过去把风扇关了。
一只蚊子叮在陈文礴的手上,陈文礴一巴掌把它拍死了。石英杰不解地道:“怎么会有蚊子呢?”说着他也拍死了两只。陈文礴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又一只蚊子停在石英杰的背上,陈文礴忙道:“你别动,我帮你打个蚊子。”一巴掌甩下去,石英杰的西装背后出现了一摊绿色。
“为什么蚊子的血会是绿色的呢?”陈文礴有点发抖。
石英杰一瞧刚才自己打死蚊子的手,惊叫道:“啊,绿色的血?电视里那些僵尸还是异形仿佛就是绿色的啊!”
陈文礴本来已有些寒意,听石英杰这么说,不禁打了个冷颤骂道:“靠,你说蚊子飞去吸了僵尸还是异形的血再飞到这里来?你不如说我们这房间……”
突然,紧闭的玻璃窗上装的百叶帘子像是被风吹了起来,啪的一声打在窗玻璃上,两个人吃了一惊,门和窗都关得好好的,哪来的风呢?石英杰尖叫一声,指着桌子背后叫道:“妈呀,你看、你看。”
陈文礴转头看去,早就关掉的风扇,叶子在匀速慢慢转动,陈文礴一步上前把风扇的插头拔了,扇叶却完全没有停的意思,仍然维持着均匀的转速。“有风吧?”
陈文礴把手放在中央空调的抽气扇下面试探着,一丝风都没有。
陈文礴冲到窗前,打算把窗子打开,却发现窗子用钥匙锁上了。
石英杰用哭声说:“走,走,我们不要再呆在这里了。我想起来了,上个月,三十三楼那个公司的女老总生意失败跳楼,就是三十三楼的这一个办公室,这一扇窗子跳下去的,所以物业才把五层以上所有窗子都锁了。我听说,她自杀的时候穿了一身红衣服。今天十九号,天哪,正好是她死后第三七二十一天!”
“走?怎么走?不等刘秀美了?”
“还等什么,都等了有个把小时了,人家可能早忘了,走楼梯吧。”石英杰跳起来拖着陈文礴往外跑。
两个人胡乱把一些文件塞进电脑包,慌慌张张地走到公司大厅处,突然,听到走廊里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地板也随之震动了一下。两人吓得停住脚步,对望一眼。嘭又是一声,紧接着,“嘭、嘭、嘭”,声音有节奏地越来越近,仿佛是一个平衡感很差的人,拖着庞大的身躯,移动着生疏的脚步,一步一步,慢慢朝这里走来,还夹杂着类似硬物与墙的摩擦声,碎石落到地上的撞击声。
陈文礴感到自己的手在抖着,很厉害地抖动,他低头一望,却是瘫坐在地上的石英杰在拼命摇晃着他。陈文礴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无助,慢慢地也瘫坐在地上,任由那嘭、嘭、嘭越来越近,石英杰急道:“打、打电话给老荆啊!”陈文礴摇了摇头,苦笑道:“这次死定了,老荆不会理我们的,现在打过去,他一定以为我们胆子小在骗他来开货梯接我们。”
石英杰哭泣道:“他妈的你真没用!老荆怎么就不怕?你不是他铁哥们么?不是说当年在坟场结下的交情么?”他边哭边凑到可视门铃上,一望之下,石英杰突然跪了下来,拼命叩头,嘴里含含糊糊地道:“放过我吧放过我吧,你是来找陈文礴的,我只不过是上周在你脸上画了两撇小胡子!我明天就一定擦干净,你去找陈文礴啊!”
陈文礴朝可视门铃看去,其实不看他也猜到了,来的,就是走廊尽头那尊维纳斯。
被石英杰画上胡子、乳头、各类体毛的维纳斯。
连一个石膏都害怕?陈文礴在心里嘲弄地问着自己。
曾几何时……他无力地摊开四肢,这时已经响起那东西开始猛烈撞击玻璃门的声音了。陈文礴低声地道:“唉,忆想壮岁当年,当年,当年,气吞万里如虎啊……”他的手,这时碰到桌底下一件东西,陈文礴下意识地紧握了一下触摸到的东西,如同一个溺水的人最后捉住的东西,哪怕是一根稻草。
陈文礴用力地把握住的东西拉出来,却是一根双弹簧的大号臂力器。陈文礴望着那边叩头边指着自己的石英杰,觉得无比的可笑,一时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把手上的臂力器一抡,将桌上的一个电脑显示器哐啷一声砸破,石英杰转过头来,呆呆地望着陈文礴。
陈文礴觉得,找回了某些久违的东西,他用力一踢石英杰的屁股道:“他妈的,起来,一个石膏有个屁的好怕?想当年老子一个人,不也敢在陵墓里过夜?我操!你有完没完?”话音一落,撞门的声音停了下来。
他一把扯住石英杰的衣服,连拖带拉,已快步走到公司前台,透过玻璃门,门处的射灯下,那尊维纳斯就静静停在门口。陈文礴冷静地指挥石英杰开门、关灯、锁门。然后在要转身离开时,挺着臂力器指向那石膏像吼道:“你不过就一个石膏,有什么好牛的?还他妈的是低档货的石膏,一千块有找的低档货,我呸!跟我凶?再乱鸡巴动我砸了你丫的最多扔一千块砸死管理处那班孙子!动啊,有种你动啊。”
两个人踉踉跄跄跑到楼下大堂,气喘如牛。陈文礴松开握着臂力器的早已麻木的手,全身的衣裳都已湿透,他没有理会用崇拜的眼光望着他的石英杰,抬头望了望大堂的座钟,已经11点多了,叫了一声“不好”,掏出手机拨张丽的手机,不在服务区内,打到家里,没有人接,对石英杰说:“我得去找张丽,你先跟老荆联络。”还没等石英杰反应过来,便转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