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像是空中那颗蒲公英种子,风吹哪里,我便飘到哪里。我期待寻找自己的根源,我渴望自己主宰落地生根的地方,我一直都在期盼着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但我的世界里,还有风,它时时刻刻都包围着我,直到将我送进它自认为理想的地方。
这么想的,也许不仅仅是叶飞云,还有夏紫蝶、高寻、玄星,乃至更多的人。尽管他们都相信天道,是天道赋予了他们责任和使命,但他们仍然在挣扎着,因为他们首先是个人,有感知的人,他们也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又是孤独的时候,依然还是孤雁峰后山的悬崖边,在渊涧中振翅翱翔的那些白鹤,多么地令人羡慕——它们可以自由地飞向任何一个向往的地方。
生命中,总有一些人在里头进进出出,他她们进来的时候,觉得一切都很平常,不足为珍,等想抓住他她们的时候,才愕然发现,原来他她们已经走远了。剩下的,只有孤独陪着自己去回味曾经的点点滴滴。
他她们就像流星,在你的生命中一划而过,却留下灿烂绚丽的瞬间,在为永恒的记忆。
“可惜,现在是白天,显然不是观赏流星的好时候。”
叶飞云收起惆怅的心情,回头看着“傻孤枫”,他正拿着一柄木剑,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一样,无忧无虑地玩耍着。经过几天的查问,现在叶飞云也不再指望有人会站出来告诉自己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孤峰,还记得我是谁吗?”
“嗯嗯。”他一个劲地点着头,很开心地说:“你是飞云师叔。”
“那你还记不记得师公是谁?”
“我都几天没看到师公了,师公平时最喜欢喝酒了,每次喝醉了,还会教我厉害的仙术呢。”
“是吗?那你知不知道师公去哪了?”
“不知道。”他摇着头,充满期盼地看着叶飞云,说:“飞云师叔,你去把师公找回来好不好?我要学厉害的仙术。”
“……好,师叔帮你去找师公。孤枫,乖,这里危险,回前山去玩。”
看着“天真无邪”的欧阳孤枫,叶飞云不知该替他高兴,还是该替他悲伤。最少,他没有烦恼,不用为妖魔入世之事而感到忧心。
“飞云。”
叶飞云回头,见是夏紫蝶,微笑道:“你来了。”
夏紫蝶回头望了一下欧阳孤枫一蹦一蹦的欢快身影,道:“连你也没有办法医好他吗?”
叶飞云摇头,道:“我总觉得,这事不是偶然。”
“……希望他能早点好起来。”
“先不说这些了。掌门他们有没有想出应付妖魔入世的办法?”
“嗯,我就是奉掌门之命,叫你去明月殿商议这事的。”
“走。”
今世为人,来世为妖。
魔圣血痕的话,一直都在叶飞云脑海中回响,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
心中的压力,这就像是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担心的,不仅仅是来世,更多的是今生的命运。如果只是收伏一般的妖魔,倒不足为惧,但魔圣呢?青阳师傅当初曾说:魔圣并不可怕,人不犯人,他不犯人。
可是,魔圣被一世守护神宿主镇压了足足一千年,他现在破印而出,真的会放下这一千年所受的屈辱?谁以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以他的能力,就算是将明月派夷为平地,恐怕也只是举手投足之间的事。
明月殿中,此时仅有玉阳掌门、和玉溪、玉痕两位长老,较之平时,冷清了许多。
“弟子叶飞云,拜见掌门和两位师伯。”“弟子夏紫蝶拜见掌门、师伯。”俩人同时拱手作揖。
阳像往常一样,高坐于殿堂之,轻捋额下银须,道:“飞云,紫蝶,如今四象封印台尽毁,妖魔趁机入世,有情人间将面临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灾劫,这也是对我明明月派的一次严峻的考验,你们二人是否愿意秉持天道,为保天下苍生安宁而诛魔平妖?”
夏紫蝶:“弟子愿意。”
叶飞云:“掌门尽管吩咐,弟子一定为保天下苍生竭尽全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玉阳:“如此甚好。……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以海腹容之,不养万恶,不断异根;以佐万物之序,平阴阳乾坤之衡。现在天下虽妖魔四起,虽然苍有好生之德,警戒不可断其根,但为恶者,亦不可留。”
叶飞云:“那掌门的意思是……杀?”
“不!稍时,青河师尊将与我、玉溪、玉痕一起联手,以无仙法于孤雁峰金顶起建‘镇妖塔’,镇妖塔可镇天下妖魔,但不伤其命,只挫妖魔戾气,以证天道之善。从今以后,任何人等,不可踏足孤雁峰半步。你与紫蝶,立刻下山去寻找封顶镇妖塔的所需灵物。”
“那封顶镇妖塔的灵物叫什么?掌门是否知其下落。”
“两件神物分别为‘天灵镜’、以及‘苍穹神剑’。天灵镜应该在风罗山无真人手中,至于在‘苍穹神剑’,无人知其下落,但你们可以前往神剑庄追查线索。”
“弟子明白了……”转身之际,叶飞云又回头问:“掌门,弟子可否再问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
“现在孤雁峰成为镇妖塔的所在之地,那我师傅……是否知道这事?”
“……此事你无需多虑。飞云,你要时刻记住,天道非人道,不可随性而为之,凡事当以大局为重。”
“是,弟子知道了。”
掌门一直对师傅的事闭口不提,其他弟子也是一样,但凡遇到与师父有关的事,总是避而不谈,亦或是干脆来一句:“不知道。”
为什么会这样?怪怪的。
玉痕长老说师傅已经离开了明月派,说他放逐了自己,去过有酒有肉,无拘无束的生活。
“真的是这样吗?”叶飞云喃喃自问,走出明月殿的那一刻,前面的广场,还像往常一样宁静、庄严,可视线中,却感觉好模糊,几乎让人难以分清,所见之景,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飞云,看你心事重重的,在想什么啊?是不是担心那两件神器不好找?”夏紫蝶问。
“不是。”叶飞云摇头,望着天空,黯然道:“我在想……究竟什么是天道?”
“无缘无故想它干嘛,你难道想飞升成仙啊?”
叶飞云见她笑得可爱,想起从前在神仙镇用树枝抽她屁股的情景,忍不住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笑说:“只有你这头猪才这样想。”
“你才是猪呢。”
“呵呵~~~算我说错了,天下哪有你这么漂亮的猪啊。”肩膀被她轻砸,竟突然觉得,原来活泼的夏紫蝶真的比前些日子那个严肃中略带忧伤的夏紫蝶要可爱的多。
“烂叶子,还敢损我,看我不饶你。”
她注定追不他。
一直追到明月派山门前,直到看见高寻早早地等侯在那里,她气喘喘嘘嘘地收住脚,依然只能站在三丈外,累得气不接下气地向他抱怨:“烂叶子,不要以为我对你好,你就可以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