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盯着我,如同看着一只没有抵抗能力的猎物,一步步向我逼近,我也抄紧了仅有的那一把双管猎枪,一点点积聚着力量,准备着生命中的最后一击,我知道这可能没什么作用,但我还是要拼一下,反正都是一死,不管拼与不拼,都没有更坏的下场了。
“不要再挣扎了,你逃不掉的,”他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酒杯,鲜红色的液体在里面荡漾,“喝了这杯,你就可以解脱了,人生苦短,放下吧,放下吧,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的声音令我昏昏欲睡。
解脱?如果变成一棵树也算是一种解脱,那我才不稀罕这种解脱,我这么想着,狠狠一下咬破了舌尖,剧烈的疼痛让我稳住心神,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逼近、
一步,又一步,近了,更近了……就是现在!
“喝你麻痹!”我大骂了一声,一跃而起,倒转枪口把枪球棒一样抡了出去,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要杀人,但是我的智商告诉我如果这玩意儿真的算人的话,那它还是可以说服我的理智的。
没有巨响,没有飞溅的血花,他就像是是融化的蜡块一般化为了水一样的东西,淹没了我的脚踝,我低下头,看到了水中我的倒影,但很快我就发现那并不是我的倒影,因为我绝不会有那样的眼神。
“你还不明白吗?”他对我说道,“我就是你啊……”一双手从水中伸了出来,抓住了我的脚腕,将我向下拖去,我脚下坚实的地面在这一刻化为了深不见底的泥潭,我稍一愣神,就深深陷了下去,几乎没顶。
我伸出手紧紧抓住身边的两蓬枯草,同时使出了我在南大河凫水的本事,两条腿不停摆动,想借着水的推力向上,但下面拉着我的一双手力气出奇的大,想靠着这两蓬枯草坚持住不掉下去根本就不可能。
水一样的液体从我的鼻子里灌了进来,呛进了我的气管和肺里,我一想到这东西是什么变的,就感觉一阵反胃,张开嘴想要吐出去,却灌进了更多,不多时我便开始窒息,眼前也渐渐变得模糊。
突然,像是被狠狠抽了两巴掌,我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那种窒息的感觉也随之消失,脚下虽然还是空空的,但是已经没有了那双手巨大的拉力,而且我觉得现在我好像并不在水里,而是在半空中。
半空中?疑惑间我抬头一看,就看到了小张焦急的脸和紧紧拉住我的一双手,我又一低头,差点儿吓个半死,我的脚下竟然是万丈的深渊,要不是小张拉着我,我早就掉下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忽然到了这里,小张怎么还活着?我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弯儿。接着就看见老赵忽然从悬崖上探出头来,将一团燃烧着的火球朝着我的脸丢了下来。
我一侧头,那火球贴着我的鼻子掉了下去,竟然是一张燃烧着的黄符。
“我X,老赵,你搞什么名堂?”我心中异常烦闷,不禁破口大骂道,要不是这小子把我诓到这地方来,我说不定正躺在床上呼呼睡大觉呢。
老赵和小张听我这么一喊,同时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下来,老赵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跟小张一起把我给拉了上来。
我浑身酸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刚一上来就躺在悬崖边儿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小张和老赵也累得够呛,坐下来只顾喘气,也不言语。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到现在我也不敢确定这两个家伙是不是真的,可还是问道。
“你小子中邪了,”小张一摆手,“不行了,我得再喘会儿,你让老赵给你细说吧。”
“我解决了那活尸之后,到绝户村找你们,却怎么也寻不见你们踪影,还被那悬尸柏纠缠了一番,从绝户村里出来后,发现了杂草上有有踩过的痕迹,我循着这足迹走到了林子里,看到了你们磊的那堆坟,知道你们来过这儿,我正寻思你们会往哪个方向走,就看到了火光,我顺着那火光找到了和边儿,就见你这小子突然发了疯,差点儿把小张给弄死,”老赵咕咚咚灌了一大口水,“我赶紧过去,你敌我不过,落荒而逃,我和小张就追了过来,没想到你站在悬崖边儿上就要往下跳,要不是小张及时拉住你的手,你现在已经在下面躺着了,赵爷我见多识广,知道你小子是中邪了,这不两道黄符下去,就把你给打醒了。”
我伸手摸了摸脸,两颊已经肿了起来,火辣辣的疼,老赵下手真是太狠了。
“我说老赵,这中邪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张对这方面的事情永远有非常旺盛的好奇心,“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神不成?”
“有没有鬼神我不知道,不过这中邪我倒是有一些研究,”老赵哈哈一笑,一脸得意之情,“像他这种,说白了就是吸入了某种神经性毒气,大脑受到了麻痹,产生了幻觉,吊在悬崖上被凉风一吹,我再两道黄符打下去,他脸上一疼,自然就醒过来了。”
我感觉一阵X疼,原以为老赵这小子还通晓道术,没想到他这两道黄符不是为了驱邪,纯粹就是为了让我感觉到疼。
“那这家伙为什么没事啊?”我指了指张三峰,这家伙点了点头,表示他也想问同样的问题。
“可能是因为他喝了酒,这酒本来就有驱毒的作用,喝了之后血气上涌,自然没事。”老赵解释道,我哭笑不得,没想到喝酒还有这好处。
该说的都说完了,我们三个没了言语,都坐在那里调养生息,尽最快的速度恢复到最佳状态,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又过了半晌,老赵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背起了一包装备,把另一包丢给了我,“你们俩,水也喝了,歇也歇够了,该出发了吧。”
没想到这家伙刚才追我的时候把我的装备也给背在身上了,我说以他的身体素质比小张好很多,为什么喘得跟小张一样,原来他的负重是小张的两倍。
我艰难地站起身,把背包背在了背上,这么长时间折腾,我的肩膀已经磨破了皮儿,自然是疼痛难忍,不过这点小疼跟我刚才遇到的一比,根本就不算什么。
“老赵,还有多远啊,我现在浑身的骨头都快散了架,别还没到地方就累死了。”小张一边走一边发着牢骚。
“就在这附近,已经很近了。”老赵一边看着罗盘,一边在嘴里念叨着什么东西,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个神经病。
“不是吧?”我和小张感觉有点难以置信,“这附近哪有什么大的山头,难不成这周赧王墓就在这林子里?”
“你们知道这么些年来这么多人都在找这周赧王墓,却纷纷铩羽而归吗?”老赵冷冷一笑,“因为他们不知道,这周赧老儿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周赧王墓说起来是个墓,其实根本就不是常规的墓,而是这片林子。”
“林子也能算是墓?”我和小张异口同声,这多新鲜呐。
“你们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好好学着吧。”老赵得意洋洋,我跟小张不再吭声。
确实,提到墓,我们的思维都被局限到地宫之类的东西上了,当年庄子将死,弟子欲厚葬之。庄子曰:“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吾葬具岂不邪?何以加此!”
虽然这句话有点开玩笑的意思,但是听起来特别霸气,天地都能被庄子当成棺椁,那周赧王以树林为墓,也不算太离谱。
又行了二十分钟,老赵停下了脚步,我和小张抬头拿矿灯一照,被眼前这极端震撼的景象惊了个目瞪口呆,只见在这树林的中央,矗立着四根笔直的擎天巨木,四股粗壮的藤蔓从树上延伸出来,将一个巨大的长方形东西吊在了半空之中,这方形东西有一辆卡车大小,不用猜就知道那就是周赧王的棺椁。
“这是昆仑木啊!”老赵激动得浑身颤抖了起来,我一听,心里也是一震。
大家都知道,无论是神话传说,还是古代典籍,只要是能跟昆仑山沾上一丁点儿关系的,那就一定是了不得的宝贝,因为传说昆仑山是鸿钧老祖的道场,万物发源之地,传说中神仙扎堆儿的地方,而这昆仑木又称通天树,若是截下一小段树枝儿来做成棺材,可保尸身万年不腐,要真是机缘巧合得当,尸解登仙也不是不可能。
秦始皇派人到处寻找,始终不得,没想到这里竟然有着这么大四棵,这周赧老儿可真是好大的造化,秦始皇梦寐以求的东西,竟然被他得到了,光是树枝就有那么大的威力,这么四棵,是要成仙的节奏啊!
老赵双手忽然剧烈的抖动了起来,他从包里拿出了一根撬棍,对我们喊道,“小李,小张,升棺发材!”
他话音未落,就听天空中“喀拉拉”打了一道炸雷,那吊在半空中的棺椁忽然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我们三个猝不及防,往后退了好几步,就听“轰隆”一声,那棺椁掉在了地上,深深陷在了土里,棺盖也给摔开了,落在了旁边的地上。
等漫天的尘土散去,我们不见有什么动静,就悄悄走了过去,用矿灯往巨大的棺材里照了照,老赵和小张忽然将脸转向了我,“看看里边儿有什么吧。”
我心里边犯嘀咕,总感觉那么别扭,但是好奇心也上来了,就凑过去往里边一看,这一看之下,我直接哭了出来,棺椁里边躺着的那个人,不正是我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