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蝉虽说了寥寥几句,但七宝和尚心里已明白了个大概。在他脑海里,这种不平之事太平常了,再对她察言观色,发现她也不像说谎之人,于是问道:“姑娘一身好功夫,不知师承何人?”
“不瞒大师,说来惭愧,小女无幸拜于各门派学艺,但施惠于小女的前辈倒有不少!”郑玉蝉听了二人刚才的谈话,知道这些人都是为民请命的好汉,从心里佩服他们,这才略微透了点口风出来。
“阿弥托佛,老纳明白了,姑娘博采众家之长,难怪小小年纪如此厉害!”七宝和尚感叹道。
一旁的志远和尚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一改僧家礼仪,冲郑玉蝉抱拳道:“志远有个不情之请,万望女侠成全。”
“大师有话请讲,小女若能做到,自当尽力为之。”郑玉蝉回道。
“志远想为百十万川人请命,想请女侠……”志远和尚本是心直口快之人,现听郑玉蝉回答得这样爽快,高兴之余,反而有些说不出口。
七宝和尚一旁听了,暗自点头。
“大师真是侠义心肠,小女恐难……”郑玉蝉何等聪明,此时已经预感到志远和尚可能要求的是什么事,心里很矛盾。
“女侠一家受官府迫害,的确令人愤懑,可否暂时放下不提?眼看巴蜀大好河山即将毁于贼人之手,我川人岂能坐视不理?望女侠出山,与我辈共图大业!唉,贫僧早年出寺,没学得一身好功夫,好生后悔!”志远是个急性子,眼见女侠有不允之意,请求之言暗含一丝责难。
“大师没遭遇过此等惨祸,自然要如此讲!”志远如此一说,迅速勾起了郑玉蝉的伤心事,也引起了她的逆反心理。自己家破人亡,大牛哥远逃他乡,卢公子生死不明,还有袁伟志前辈的惨死,柳集众茶客遭受的惨祸,哪一件能与官府脱离了干系?如果说张献忠之流是猛虎,那官府也是饿狼。保得朱家坐天下,百姓能得什么好处?还不照样受罪?
“志远别再说了!人家姑娘有难处,不必勉强。”七宝和尚大声阻止道,心里很怪志远心急,不会说话。
“好吧。”志远是个粗人,却很敬重七宝,知道他见多识广,很有心计,此时定有他意。
“阿弥托佛,志远军旅之人,说话不知轻重,以后还望姑娘能以川人大事为重。”七宝和尚见郑玉蝉脸色由青转白,心里明白了七八分,但他的想法是,既然成不了朋友,也决不要成为敌人。
“蝉妹,怎么办?官府实在可恶,这些人说的也有些道理。”雨娘走到郑玉蝉身边,低声道。
“不知道,我心里很乱。”郑玉蝉竭力忍受着内心的悲愤,眼眸里一片迷惘。心里似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对七宝等人的提议,一个赞成,一个坚决反对。
七宝等人见此,没再议论此事,伸开两手掌烤着炭火。屋子里顿时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空气。
郑玉蝉与雨娘坐在凳子上,都没敢入睡。郑玉蝉是有心事,雨娘却是有所顾忌,她久走江湖,自然深知江湖凶险。虽说屋中的几个和尚等人并非色鬼,可到底是几个有武功的男人,何况对自己已有所不满,倘若动了邪念,那岂不成待宰之羊?
郑玉蝉想了一会儿心事,见众人都闭眼小憩,便想借此机会练练玄天神功,忽听屋前面传来一阵乱纷纷的脚步声,连忙轻轻推了雨娘一把,“有官兵来了!”
“啊,官兵?”雨娘惊讶一声,除七宝端坐不动以外,众人目光纷纷朝她望去。
其实,七宝和尚也听见了一阵杂乱的脚下步声。只是这年月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惊。
郑玉蝉两眼扫视着屋子四周,脑子飞快地转动着,还未想出办法,便听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屋外凶神恶煞地咆哮道:“当当当,开门,给老子开门!”
郑玉蝉仿佛听得是茶房的声音在说,“官爷,小店已经客满,请另寻他处!”
“妈的,让你长个见识!”接着是“啪”的一声,想来那个茶房脸上扎扎实实受了一巴掌。
“老子在前方卖命,你们不该慰劳一下吗?把人统统叫起来,否则休怪老子军法从事!”说此话的人,肯定是一个大草包,满屋的客人均非他部下,何来军法?然而在那动乱的年代,手上的刀枪就是军法。
马上,茶房怯生生的声音传了过来,“军爷,小的马上照办!”
“一群溃兵也敢如此骄横!”屋中一个汉子不屑地哼了一声。
郑玉蝉松了一口气,与雨娘交换了一下眼光,重新回到坐位。既然不是抓她们的官兵,那就不用东躲西藏了。至于教训那些官兵,当然也用不到她们出手。
“岂有此理!”果然,志远怒叫一声,身子一晃,已然到了门口。
“格老子,让路!”一个穿军服的瘦弱汉子,探头向屋里瞧来。
“你们是哪一部分的?统领是谁?”志远板着脸,门神一样堵在了门口。
“秃驴,你们屋里玩着女人,还来敢管老子的闲事?”瘦弱汉子扬手就是一拳,向志远鼻梁打来。
“既然如此无理,少不得代你长官教训一下了!”志远口里说着,手上动作并没有慢下来。擒拿手法一招一式,运用甚为到家。
“臭和尚,老子与你拼了!”瘦汉破口大骂,挥拳直攻志远前胸。
志远虽说不及郑玉蝉这些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但毕竟身怀功夫,对付这些兵丁的花拳绣腿,自然绰绰有余。一来二去只几招,便将那个瘦汉子强行扭住,反剪双手。
“反了,反了!弟兄们,还不快上!”瘦汉子弯着腰,杀猪一般嚎叫道。
“是!”见长官发令,门外的众兵士齐呼一声,纷纷挺矛执刀冲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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