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儿,你……”周荞一脸惊愕地望向身侧女子,瞳孔撑大,眸中泪水翻涌,她不明白绿儿于她虽算不上心腹之人,可她何曾亏待过她?
“带下去!”轩辕景曦薄唇轻启,冷冷挤出三个字。
周荞昂着头,睁着绝望的眼注视着他,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这张在心里幻想过无数次的容颜。这般丰神俊朗,霸气凛然,却又这般冷淡寡情,戾气逼人。他从未翻过她的牌子,他甚至不知道这深宫之中有个名叫周荞的女子守在惜春苑,以最美好的锦瑟年华翘首盼望他的片刻驻足。然而,这样的女人究竟还有多少?
周荞无力地摇,嘴角轻扯,晕开一抹苦笑。她登时起身,飞快地奔向离自己最近的红漆画柱。
“嘭!”
一声巨响过后,她跪坐在地,满脸是血,艰难启唇,断断续续道:“我本清白,唯有以死明志……皇上,请记住……我叫……周荞……”
血花溅地,血雾弥漫,浓烈的血腥味刺激了众人几近麻木的感官,
“啊!”
胆小的妃嫔立刻失声尖叫起来,却在接触到轩辕景曦的冷冽目光后瑟瑟发抖,不再开口。
轩辕景曦似有所感,面色稍缓,眼底却依旧深寒一片。
“拖下去,清扫干净。”
一批宫人鱼贯而入,带走了已然气绝身亡的周荞,拎着沉甸甸的木桶进殿。
若璃面带哀戚注视着忙碌的宫人,心底涌起浓浓歉疚。她好恨,她恨自己如此懦弱,竟不敢为一个良善的女子求情?
宋昭仪和碧儿交换眼色后,唇边漾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水纹。
轩辕景曦举步走到若璃身前站定,面染愧色,音色也有些颤颤。
“璃儿,朕对不住你,让你受苦了。”
“皇上无须自责,臣妾没吃什么苦头。宋昭仪刚刚小产,需要静养,臣妾就先行告退了。”她别有深意地瞟了宋昭仪一眼,又转头看向红漆柱上嵌金图纹里那些洗刷不净的斑斑血迹,尔后转身离去。
“太后驾到!”
一声通传之后,荣华太后步履沉重地迈进殿内。
“儿臣参见母后。”
“臣妾拜见太后娘娘。”众妃嫔欠身行礼。
太后一脸肃穆打量着殿内众人,端庄的面上竟不似平日神彩飞扬,锋芒暗藏。今日的她颇有些古怪,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目光呆滞,死气沉沉。
“皇儿,请收回成命!”
轩辕景曦挑眉,故作不知道:“母后何意,恕儿臣愚钝,并不明了。”
“你!”太后一时气结,竟咳嗽起来。
“程千景心术不正,谋害皇嗣致宋昭仪滑胎,罪无可恕,母后不必为她求情!”
“不,哀家不为她,景儿作恶多端,罪有应得。你知道哀家是为你的舅舅而来,是为程家而来……”
轩辕景曦鼻中逸出一丝冷含急急打断道:“母后不必为两个乱臣贼子求情!今日早朝朕已下令将涉及谋逆的一干人等满门抄斩,君无戏言!母后还是请回吧!”
“那不是乱臣贼子,那是你的舅舅,你的亲舅舅!你从小就疼你宠你的舅舅啊!曦儿,他们位高权重难免心存反意,可是他们并未行动啊,况且他们一个戍卫南疆,征战沙场,一个辅佐你处理政务,分忧解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怎能狠心至此……”
“够了!母后莫不是年纪大了,糊涂了!疼我?宠我?不就是为了控我让我对他们耳提面命,言听计从吗?你们程家打着什么如意算盘朕岂会不知?送程千景进宫,妄想扶她稳立中宫,好接替您的位置继续为程家谋取更大的利益和权势,继而架空整个轩辕皇权。您难道没有想过,若是您的弟弟,朕的舅舅起兵谋反,这江山可就要改朝换代了!您的儿子将如何自保?您又是何等下场?朝堂之上,程昱大肆拉拢同僚,培植门生,党同伐异。边境之远,程修早已同夜郎勾结,祸乱西南,罪证确凿。若不是朕早有防备,西南二十万大军连同夜郎部族早已挥师北上杀进皇城,您还能这般高枕无忧地安享于凤鸣宫吗……”
太后一愣,哆嗦着嘴唇,凄楚不堪道:“皇儿,你叫哀家如何忍心看着骨肉至亲被你屠戮,你莫要忘了你身上有一半淌着是程家的血啊!”
轩辕景曦闻言盛怒,面色血红,厉声嘶吼道:“母后也莫要忘了,这天下终究还是姓轩辕!朕意已决,母后无须赘言,请回吧!德海,带太后回去!”
“你!”太后怒极攻心,眼前一黑,颓然倒地。
“母后!”
“太后娘娘!”
殿内顿时沸反盈天,乱作一团,五位太医飞奔而至。
轩辕景曦俊颜,眸中火光欲燃,一怒之下挥袖赶走了一帮碍眼的妃嫔。
宋昭仪欲挣扎着起身让出床榻却被轩辕景曦一把拦下,他强压下一抹愤恨,温声浅语道:“倩芸你身子弱,不必起身。来人,送太后去偏殿。”
若璃闲立一旁,神色如常,心思澄澈,明若琉璃。心中暗道:月然好生厉害,料定程家三日必倾,如今太后晕倒,宫闱丑事怕是再也瞒不住了吧。如此,魅莲唾手可得,月然复位指日可待。
思及此处,她不由唇角上扬,掠过一缕微不可察的笑。
紫芙宫偏殿
一炷香后,太后躺在软榻上悠悠转醒,容颜憔悴,不发一语。
卢雪臣静立其侧,认真切脉,如一卷铺陈而下的水墨画。忽然他眉头轻蹙,目露疑光,好似画卷上突生了细细褶皱。
“卢雪臣,母后情况如何?”轩辕景曦面带忧色,急促问道。
“皇上恕罪,微臣医术不精,尚不能决断。为防误诊,还是请其他太医一一切脉后再下定论吧。”
“你!”
轩辕景曦不耐地挥挥手,另外四名医官便依次上前。
“啊?”
“怎么会?”
“这怎么可能?”
四位医官切完脉后皆震惊不已,口中喃喃不止。
“有结果了吗?”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卢雪臣宁定柔和的脸,以眼神示意他回禀情况。
“启禀皇上,从脉象上看,太后娘娘是……是身怀有孕。”
轩辕景曦眼皮一跳,震惊不已,目光似被冻住,尔后扫向其他畏畏缩缩的四人。
“你们呢?也是这般认为吗?”
四人不答,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如捣蒜。
太后目无焦距,面色僵硬,浑身止不住地,苍白的唇如脆弱的枯叶抖动着。
“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我明明……”
“母后!”轩辕景曦哀恸之至,大声喊道。
“皇儿,你要相信哀家……哀家向来恪守礼法,断不会……不会……”太后越发心绪,声音愈渐低缓终至隐没。
“何人?”轩辕景曦不加理会,冷冷问道。
太后不答,只顾垂泪。
“咚。”
德海陡然跪地,叩首不止。他泪流满面,一字一顿道:“是,奴,才。”
“德海!”太后心焦,一声急唤。
轩辕景曦眸光渐冷,声硬如铁道:“深宫禁苑竟有未净的阉人祸乱宫闱,看来这后宫是时候找个妥帖的主人好生管理一番了。林顺,传朕旨意,德海侍候主子未能尽心尽责,以致太后病倒,罪无可赦。拉出去即刻杖毙!后宫诸事纷繁,杂芜琐碎,太后年事已脯不宜躬身持,从明日起搬出凤鸣宫前往相国寺颐养天年,凤印交由璃妃代管,统率六宫!”
太后呆若木鸡,凄楚一笑,哀叹连连。转而面目狰狞,声嘶力竭道:“哈哈!你竟把凤印交给这个妖女!钦天监的话你大概忘了吧!哈哈!妖女现世,魅莲惑国!轩辕将亡!轩辕将亡……”
轩辕景曦不以为然地冷笑出声,拂袖离去。
若璃心中忐忑,继而跟随其后,步出了压抑无比的紫芙宫。PS:弱弱吼一声~~偶要收藏和票票~~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