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气温骤降,屋檐上结了大大小小的冰棱,当晨起跃动,折射出五彩光芒。红月推开窗,深吸了一口清新凛冽的空气,因着一夜未睡而有些萎靡的精神稍微振奋,将手伸出窗外,一滴晨露落在掌心,她方觉得有些冷,回首看见江寒雪正坐在桌旁撑着手臂打盹,于是又关上了窗。
她轻轻地动作,没一点响动,就在扣上窗栓时床榻上的凤宫弦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江寒雪闻声醒来,似微惊了一下,随即起身来到榻边。
凤宫弦原是被点太就,自动解后岔了一口气,江寒雪稍微给他顺了一下,凤宫弦方又沉沉地睡去。
“他没事吧?”红月瞧着那人呼吸平稳,胸口的血管也平复回去,隐回肌理下,看来此夜已安然渡过。她心头微微烦闷,又想到那染了黑血的锦布,似曾相识的景象,隐隐生出几分不安。
江寒雪已将“破凤”讲与她听,她方知道,“破凤”其实就是“相思引”,只是在“相思引”炼制过程中短了一味药物,两者皆能迷乱人的心智,相思引令人朝思暮想、相思入骨,而“破凤”却能压抑情绪,使人变得阴郁焦躁,而人性使然,一旦达到临界点,便会将心底积压的负面情绪一次爆发出来,使人在癫狂暴虐,以致做下许多错事。
她突然拒绝再想下去,仔细观察着凤宫弦的脸色,又听江寒雪道:“现在是没事了,但他身上的‘破凤’不太好办。”
“有没有办法解掉?”
江寒雪点点头:“我需下一味重药,将他身上的毒素全部引到胸口,再切开那里所有的血管,引出毒血,但这样很冒险,稍有不慎就毒气攻心,有性命之危。还有一个办法,因为‘破凤’与‘相思引’的成分几乎相同,服用‘相思引’的解药亦可以解,但是需要连续服用一月,那种痛苦不是常人可以承受。”
红月一下子想到轩辕北当初解毒的痛苦摸样,犹豫了一刻:“那等凤宫弦醒过来,让他自己决定。”
这么做当然一是出于尊重凤宫弦,二来也是怕惹祸上身。其实相比于冒险,第二种方案无疑更加保险,她当然也有办法让凤宫弦不那么痛苦,于是待对方醒来,便将事情说给了他。
只是没想到,凤宫弦会毅然地选了第一种方法,无论武烈如何规劝都无动于衷,并且勒令江寒雪立刻为他解读。
于是当日就集齐了药材和设备,煎了浓浓地一碗汤药与凤宫弦服下,又运功为他打通筋脉,助毒气行入心脉。凤宫弦胸口的血管暴起,剧烈地跳动,甚至左右蠕动,像几十条小虫在肌肤下爬,他痛苦地嘶吼扭动,却不能点,只好用绸布捆绑在床榻上。
江寒雪问红月借了小刀,用火油烤过,淬了药,他似乎之凌空划了一下,凤宫弦裸露的胸膛上方却闪过十几道刀光,只听一道极为轻微的皮肉绽开的声音,黑血“哧”地一下喷了出来,凤宫弦的身子猛地弹起,绷直了双腿浑身抽搐。
武烈看着心惊,正要上前,被红月按住。这时就见江寒雪拿出一个火罐,迅速地将纱布点燃丢进去,然后重重地摁到了凤宫弦的胸口上。
凤宫弦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额头、脖颈、手腕都爆起数条青筋。
过了许久,他的痛苦似乎渐渐过去,身体的肌肉放松下来,呼吸依旧紊乱却停止了嘶吼。反观江寒雪,已由单手按着火罐改为两手用力,额头上渗出一片细密的汗珠。
“可以了吧。”红月上前,小心地观察着,江寒雪朝她点了点头。
“应该可以……”他也不十分肯定,若不能将毒拔除干净,这个位置立刻就会渗入心肺,“破凤”若入了心,此人便彻底疯癫,回天无数。
伸出两指,飞快地在火罐周围点了几下,随着“扑”地一声,黑血从罐子和肌肤相接的地方流出,拔下来一看,霓子里已盛了一半又黑又粘的毒血,像是没化开的墨汁一般,却没有墨汁的芳香,而散发着阵阵奇怪的腥臭。
红月将凤宫弦的胸口清理干净,江寒雪随后又为他拔了一罐,这次流出的都是新鲜的红血,两人这才放下心来。
武烈虽不懂医理,见国君呼吸渐渐平稳,唇色苍白却不见青紫,便知事情是成了,又想到之前与红月一番对话,心中似开了一条清渠,疏通了许多,看着红月的眼神温和了不少。
“以血的颜色跟气味来判断,这毒已经重在他体内很多年了。”江寒雪检查着瓶瓶罐罐,一边说道:“我要需要开几副解毒和调养的方子。”
红月拧起柳眉,与武烈对视了一眼,不语。毒了很多年却不曾发现,当初是谁下的手,他们心中已隐隐有了一个答案。
接下来的两日,许是多年来病根得意清除,也许是突然有了什么动力,凤宫弦迅速地好转,加上他胸口的伤口其实并不是太深,配上鬼毒配置的金疮药,愈合地十分完好,到了第三日已可以下地行走。
“朕也是时候该正式见见江国主了。”这日红月正给他换药,就听凤宫弦凉凉说道。
他是想亲自问轩辕北要……红月心想,此等好事怎么少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