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忧
眼见着就到了九月中旬,果园里一些果子已经成熟,到了该采摘的时候了。当铺那边原就盘了的葡萄藤也结了不少葡萄,不过可能栽的时候就不是良种,所以那葡萄看起来更象是野生的。因为不是很甜所以摘的人很少保全了大部分。我让人把葡萄都摘下来,去掉枝茎,大约还剩下二十几斤的样子放到大木桶里把葡萄洗干净,然后把葡萄晾开,让于伯买了一口大一点儿的缸,大家一起把葡萄捏碎放进去,此时清朝白糖还是不能象现在这样想买多少就买多少,于是我让人把乡下买的一罐蜂蜜再加上大约五六斤的白糖,然后用油布盖好,再用牛皮筋紧紧地扎住缸口,最后把缸抬到温暖的地方——灶台边儿上,准备入冬的时候再喝。
劳动的过程是快乐的,小盼盼乐得参与这样的事儿,用小手使劲儿地抓着葡萄,干得象模象样,虽然力气小些,但也弄出一小盆儿来,只是身上、手上、脸上到处都紫色,而且这种颜色极难洗掉,恰巧秦跃这天有空儿过来,看到盼盼脸上青紫的一块,以为受了什么伤,着个脸问张顺,张顺刚要解释,就听盼盼叫到:“爸爸!”秦跃一听立刻笑了起来,捏着盼盼的小脸说道:“错了,叫舅舅!”我在一旁不*有些奇怪,爸爸这一词我从未教过盼盼,她是如何知道的,况且这里的人都叫爹,没有叫爸爸的,爸爸这一词可是到*以后才这样称呼的,心里虽有疑问,却忍了下来。
“舅——舅,舅……舅,舅舅!”盼盼歪着个小脸一副思考的样子,然后反复着着,秦跃乐得一把把她抱起来抛向空中,乐得盼盼发出一声声的咯咯的尖叫,我笑着看着他们两个疯,过了好一会秦跃才把盼盼抱到怀里,对盼盼说:“盼盼会叫舅舅了,舅舅得给盼盼点儿小礼物,说吧,盼盼要点儿什么?”盼盼的小手在秦跃的脸上摸来摸去,目光却在秦跃的身上扫来扫去,我把盼盼接过来,让盼盼把秦跃看个遍,秦跃今天穿的是便装,身上穿的是牡丹暗纹银缎长袍,腰上一侧系了一条宝蓝色的腰带,腰带上挂着浅蓝色的荷包、如意玉扣,右侧则是一串蓝白相间的嵌着一只小玉宝瓶的络子,盼盼眼里瞧着那络子居然流出了口水,秦跃一看哈哈大笑起来,一手解了那络子递了盼盼,盼盼一把抓过来,把它围到自己的脖子上,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一副小守财权的模样,我被盼盼的样子逗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秦跃更是笑得打跌。
“你也是的,还没到国丧日呢,就穿得这么素气干什么!”我看着秦跃的打扮说道。
“这不是皇上这段时间身体不适,大家都不敢太张扬,连八爷家那位最爱色?i)儿的,前两天进宫问安的时候都没敢穿大红的,只穿了件儿浅粉的呢!”秦跃看着我把盼盼放到地上,盼盼一路摇摇摆摆地向自己的小椅子、小桌子走过去,拿下那条络子把它小心地放进桌子里,然后抬头看看我们是否在注意她,我们俩急忙装着瞅着对方,嘴角却不约而同露出了笑。
“你那个络子是谁打的,以前没见过!”
“是十三爷福晋帮着打的,说是我也没个女人照顾,因为咱没啥家世,哪个当官儿的愿意把女儿嫁给咱?所以十四爷和十三爷的福晋们虽然好一阵忙乎却没什么结果,觉得理上有些亏欠着了,所以才张罗着给我打点儿小玩意儿!”
“盼盼,盼盼,赶快把那个络子给你舅舅拿回去,那东西可是大有来头,回头人家问起来,你说给人了,那可是大不敬的罪过呢!”我急忙叫了盼盼,盼盼一脸的不乐意看着我,却没动,秦跃一步过来把我挡在身子后面对盼盼说:“没事儿,盼盼,这事儿舅舅作主了,你就拿着,将来有啥好的,只要是盼盼要,舅舅立马就给!”
“你那样不是把孩子给惯坏了,叫你声舅舅就不知道姓啥好了,连大事儿都不管了,这哪儿行!”我气得脸都红了,瞪大眼睛使劲儿地拽过秦跃说道。
“姐,姐,别生气,我是逗盼盼玩儿呢,这东西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你可别生气!”秦跃看我真急了,转过身来哄我,但却还用身子挡着我,我正要说什么,就见盼盼摇晃着小身体走过来,手里拿着那络子向秦跃伸出胳膊,眼睛却紧紧地看着我:“妈妈,妈妈,给!”
我抱过盼盼,用脸贴着盼盼的小脸儿说:“盼盼真乖,盼盼是妈妈的小宝贝儿,盼盼真懂事儿,妈妈最喜欢盼盼了!”盼盼用她的小手摸着我的脸嘴里哼哼着象是在唱歌。
秦跃把那络子接过来,脸色却变得铁青:“姐,你这是干什么,答应给盼盼的东西怎么能要回来,这不是言而无信吗?”
“我就是试试我家盼盼是不是个懂事儿的孩子,我怕她让我们给溺爱得心里只有自己!”我看秦跃气的那样儿,突然笑了说道。
“你,你连孩子都不信任,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秦跃的脸色更不好了。
“秦跃,我的话说得不对吗,那络子在你的身上,让编的人看着,那是你在感恩,如果不在你身上,若是有人问起,你怎么回答,你让人家怎么想?况且那些人是你能得罪的吗?枕头风儿的力量你在前世看得还少吗?”我正色道。
“姐,这些我都知道,但是盼盼第一次叫我舅舅,管我身上要个小礼物,我就这样儿,盼盼会怎么看我?以后盼盼会怎么信任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曾经给我说过你那个梦,说不定那梦是真的,如果你真的回去了,只有盼盼和我相依为命,这才开始就让盼盼有这么一个印象,以后我还怎么和盼盼相处!”秦跃的话让我心里惊,同时也一暖,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在替我想着,只是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在承担,我的眼睛一红,忍不住眼泪落了下来,盼盼用小手儿抹了我的眼泪,还把眼泪放到嘴里去吸,我急忙放了盼盼去把面巾擦脸,盼盼却在一边哭了起来,依旧要我抱。秦跃把盼盼抱了过去,看着我说:“姐,甭管这事儿是真是假,马上就要到日子了,一旦是真的,,怕是我想脱身都难,现下我跟着十三爷,一旦大典之后肯定闲不着,那时我怎么办?把孩子送到李大哥家?我舍不得,难道你让我把盼盼送给她爹?那我们之前的所有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我现在心里很是矛盾不知道是否真的能让盼盼幸福!”
我呆在那里不知所措,心里木木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心里有一个念头“要和盼盼分离了”这种感觉有一种撕裂的痛,从心底慢慢裂开,一点一点吞噬着我的全身,痛得我全身都抖动起来。我慢慢地蹲到地上,使劲地抱住自己的头,但这种痛却停不下来。我一直都回避着这件事儿,害怕去想这件事儿。
“姐,你是一个喜欢打提前量的人,但这件事儿我也知道你打了提前量,为了孩子的安全甚至把孩子托付给了李大哥夫妇,但李大哥夫妇只能对孩子的安全负责却不能让孩子的一生过得幸福、*、快乐,孩子什么都可以没有,却不能没有妈,没妈的孩子是棵草,即使我再疼她,也会在她的身上留下影,不能让她健康起来!”秦跃一只手抱着盼盼,一只手把我从地上扶到炕上继续说。
“行了,不要再说了,我会尽全力留在盼盼身边的,盼盼不仅仅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阻止了秦跃继续说下来,一手按了头,一手接过了盼盼。
秦跃没有把盼盼交给我,只说我这样肯定会很累的,他要带着盼盼出去玩儿一会,让我自己好好静静。
我一个人躺在炕上,静静地想着今后该如何面对我和盼盼的人生,那梦仿佛已经离我很远了。是呀,我一直都远离着胤禛,一直都把自己当成一个旁观宅相信自己一定能回去。但那毕竟是虚幻的,过去这么多年了,或许从盼盼出生的那天起,就注定我与胤禛再也没有可以重合的命运了吧,或许盼盼已经承载了胤禛生命与灵魂的一部分,那么我是不是已经被彻底解放了,真正成为我自己了。如果是这样从今天起我不再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对待盼盼和秦跃,我应该快乐地、全力以赴地完成我今后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