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京以后,秦凯淳每天都到尚旅组接我,上下班更不缺席,号称已经变成我的专人司机,还问我要工钱。
其实他的目的极其简单直接,送我回家顺便蹭饭。
我妈也乐意让他来家里,到后来变成我也乐意,因为秦凯淳来,老太太就会特别殷勤,烹炸炖煮三十六样换着花样都不带重复的;但如果他不来,我妈就将将就就弄俩小菜凑合。
“妈,没想到您竟然也这么重男轻女,封建思想!”
“谁让人小秦对妈上心。”秦凯淳也真是有办法,今天给我妈送个捶背的竹打,明天又抱束粉红的康乃馨,后天再送条江南出产的蚕丝围巾。
我妈在他面前就像多年轻十岁似得,整天把自个儿收拾得要多精神有多精神。
“我说老太太,咱能矜持点吗,你整天这样捯饬对得起我爸吗?”
“你别给我来这套,我就喜欢人家小淳淳。”
“还小淳淳呢,肉麻死了。”我听得差点没吐一地板。
“听不习惯,自己回屋去啊。”
“我说老太太,你该不会被那个小妖精迷住了吧。”
“你才小妖精呢,背后说人真不地道!”
“我天,这才哪跟哪呢,还有我活路没!”
“有,那边儿。”我妈指着我屋。
她自个儿捯饬清爽又奔到厨房,哼着小曲儿准备晚饭。
秦凯淳又拎着大包小包进门了。
“我说哥们,咱能以后不这么干吗,我家的库房都被你占满了。”
“我路过超市顺道儿就带了,不麻烦,不麻烦。”
然后理都不多理我一下,直奔厨房找我妈去了。
“干妈,我来杀鱼。”
“干妈,我来切菜。”
“干妈,我来剥蒜。”
“干妈……”
那股热火劲儿,听得我头大,感情你追我就是为了靠近我妈啊。
饭桌上,老太太跟秦凯淳亲母子一样,你给我夹块儿鱼,我喂你一口菜。
“咳咳”,没人理我。
“咳咳咳咳”,还是没人理我。
“干妈,你觉得我这个儿子怎么样?”
“当然最好啦,这还用问,真是傻孩子。”
“那我给您当一辈子儿子,好不好?”
“好啊,你当我儿子妈就享福了。”
“那我们可就成一家人了?”
“现在可不已经是一家人了。”
“我是说真正的一家人?”
“妈拍手赞成,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我妈瞅瞅我,秦凯淳秒懂。
“谢谢妈。”这小子立马给我妈一个熊大的拥抱。
我且自顾自吃着,随便你们爱唱哪出唱哪出。
吃过饭,秦凯淳抢着洗碗,我妈却说“你俩下楼转转去,别跟我老太太一样窝在家里。”
我们只好下楼。
“快过七夕了,有样礼物送你,你跟我回家去取。”
“开什么玩笑,七夕跟咱俩有啥关系,要取让我妈陪你去,她可是你亲妈?”
“我可听出来这话里浓浓醋味儿。”
“那可不,再警告你一回,不许打我妈的主意。”
秦凯淳笑得捂着肚子乱转。
“好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但你得赶紧陪我回家。”
“真是幺蛾子多!”
推开门那一刻,我以为我在做梦,死劲儿掐了一下脸肉“哎哟,疼。”
大家看我这样,都笑得前仰后倾。
苏菲、米儿、Shary、酷哥、老莫、粉姐都在,他们挥动着蜡烛,温暖的火光照耀着每个人的脸,笑意盎然。
我正要开口问,就看到手捧一大束红玫瑰的秦凯淳从里屋走出来。
他看着我,目光丝毫不离我眼睛,我感到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吸附,我定在原地一步也动不了。而他迈着郑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在离我半步远的地方,突然单膝跪地,从怀里掏出一颗钻戒,望着我,用无比诚恳无比响亮的声音说“胡雨,嫁给我好吗?”
瞬间时间停滞。
我幻想过一万次的场景出现了。
我幻想过一万次英俊的男主人公手捧鲜花单膝跪地,对我说嫁给他。
我幻想过一万次这个人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唇,手臂指尖,动作神情。
我幻想过一万次这个男人说出这句话时我会憋足气大声告诉他,我愿意!
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秦凯淳。
至少我没想过他会这么快向我求婚。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我一直害怕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温暖的烛光映在墙壁,粉红色气球吊满头顶,钢琴曲像流水柔软着人的心田,迷迭香梦一样飘散,只要闭上眼,只要闭上眼一瞬间,就会被彻底感动融化,我就会说出那句众人期待的回答。
“小雨,这是我们认识的第三年,也是我爱着你的第三年。三年里我们经历了风风雨雨,现在比之前更好地在一起。我知道你一直想结婚,过薇薇那样的生活。我用生命地向你保证,你想要的任何生活我都可以给你,你想要的所有的爱我都可以给你。”
“我向你保证,我能够给你一个温馨完整的家。你喜欢在家,我就在外打拼,你为我做宵夜,我为你倒洗脚水,我的□□交给你,你的小淘气交给我,我负责现实,你负责任性。我会像养一只小猪一样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开开心心围在我身边。你喜欢养花,我就给你最好的花园;你喜欢宠物,我们就把家装成动物园。一切只要你高兴。”
“小雨,让我照顾你和阿姨吧,天黑的时候,我会想你跟阿姨两个人的房间多冷清,下雨的时候,我会担心你们外出没有带伞,有时半夜醒来,我都会担心没有人为你盖好被子。你离开北京的日子里,我每时每刻都会想你,担心你。你回来以后,我告诉自己,再也不能放你走。让我守在你身边吧,为你承担以后所有的风雨,这么多年,你一直扛着整个家,现在我想让你卸下来,我来替你扛好不好?”
“你放心,我一定可以。我相信这世界上上,没有人比我更能照顾好阿姨和你,我对阿姨像对自己的亲妈,你也看到了,我可以做到。等以后我们生个胖小子,你可以随便欺负他,他可以随便欺负我,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这也是阿姨希望你过得生活,你也希望她能每天开心是不是?”
“当然,如果你不喜欢居家的生活,你不想只呆在家里,不想太早生孩子,我也支持你所有的想法,比如继续旅游写文章,或者到国外,去看你没看过的风景,只要你开心,任何事情都可以。”
“小雨,嫁给我好吗?”
泪水淌了我一脸,我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哭出声来,但我真的忍不住。秦凯淳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我都等了好多年,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停顿,都重重地打在我心坎上,不是疼,是比疼更难以应对的五味杂陈。
如果这些话说在我爱上陆青泽之前,我一定会嫁给你。如果这些话说在我不爱陆青泽之后,我也一定会嫁给你。
可是现在,陆青泽像朱砂痣一样还鲜活在我的脑海里,我不能欺骗我的心,不能蒙蔽我自己,更不能欺骗你。可是我感谢你,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只有你陪在我身边,忍受我所有的小脾气和不爱你。
“对,对,不起,我不能,不能答应你。”我哽咽着,说不完一个整句,可我知道这句话一出口有多大杀伤力。
“我等你,等到你答应为止。”秦凯淳用力抱紧我,像害怕我从他手中溜走一样。
一滴又一滴的眼泪流进我脖颈,我第一次听到他哭了,他极力克制,但他的颤抖、悲伤像地震摇动我,可是我无法替他擦掉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