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伏念与颜路被六剑奴制住了。
但即使脖子上各架着几把能随时取去自己性命的长剑,他们脸上依旧无惧无畏,眼中一片坦然。
“小圣贤庄落到如今这个地步,都是身为掌门的我能力不足,目光短浅。师弟,你说各位祖师在天有灵,会不会怪我呢?”
伏念轻轻叹息,眸光幽邃,举目远望,视线似乎跨过了挡在面前冷笑连连的六剑奴,穿过层层坚实的墙壁,来到大厅之后祭奉先贤祖师的祠堂,看见那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先师画像。
颜路轻轻摇头:“我从不认为师兄有错,大势之下,人力难为。而且,有些事总是须要有人去做的,我们走了,还有后人继承。希望天下众多儒们士子能经此觉醒,这也算是我们小圣贤庄为儒门做的最后一点贡献了。”
“刀刃加身,还能面不改色,两位当家果然好胆识。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是将勇气用错了地方,便是愚鲁莽撞了。若非两位行差踏错,小圣贤庄又岂能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赵高背着手缓步走来,脸上带着胜利者特有的,高高在上却又自矜自持的微笑。
“道不同不相为谋,赵大人不必多费口舌了。”隐隐感觉到赵高话语中隐含的劝降之意,性命操于他人之手的却是半点不犹豫的拒绝。
本来便是毫无压力的随口试探,赵高也不在意,脸上笑容不改:“那就请小圣贤庄的两位当家和我们走一趟吧。”
说罢,轻轻拍手,自有几名秦兵拿着枷锁走出,准备将伏念两人铐上。
“赵大人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伏念神色微冷。
赵高饶有兴致道:“哦,不知是什么话?”
“士可杀,不可辱!”伏念与颜路两人异口同声,一字一顿的说出六个字,随后一抖手中长剑,面色坚定,目光灼灼的逼视着靠近的几名秦兵。
被两人气势所慑,当然,更有那两把明晃晃剑锋的原因,几名秦兵竟迟疑停步,一时不敢前。
“哼,剑下之囚,也敢言勇。不怕死的人或许有,但本座至今还从未见过。莫非两位真要效仿烈士,殉道身亡,那本座倒还真相好好瞧瞧。”赵高脸色一沉,狠狠瞪了几名秦兵一眼,眼中厉芒闪动。
几名秦兵不敢再拖延,硬着头皮上前,目光直直盯着伏念两人手中之剑,随时准备应变阻挡。
“师弟,看来赵大人不相信啊。”伏念重来都是严肃刻板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微笑。
“这不是很正常吗?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多数人总是喜欢用自己的想法来揣测他人。”颜路脸上露出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
“那你怕死么?”伏念举起手中长剑。
“当然怕,这世上又有谁人想死呢?”颜路也是同样动作。
“快停下!小心你们的脑袋!”
“住手!你们想死!?”
“作死!!还不快停手!”
……
六剑奴神色一变,各自出力,一震手中长剑。
嗤嗤嗤嗤……
伏念两人的脖子上瞬间被撕开几道深深的裂口,鲜血喷溅。
几股巨力同时从肩上压下,骨骼身躯发出哀鸣,脚下的地面砰砰炸碎,木片飞射。
狂暴的力量在身体中肆虐,本来就已经遍体鳞伤的身体更是伤上加伤,五脏翻倒,六腑震荡,肌肉撕裂,骨皮分离,整个人好像要散架一般,浑身上下无一处不传来似乎渗入骨髓,直达灵魂的剧痛。
但,即使他们嘴角溢血,面色惨白,冷汗淋漓,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痉挛不止,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变色,手上的动作也无有一点停滞。
“对,没有人想死。可这世上总有一些东西是比生命还要珍贵的。”伏念手腕一转,太阿倒持。
“如果死的有价值,就是一死……”像是心有灵犀,颜路虽然与伏念背对着背,动作却与他没有一点偏差,同时将长剑倒握在手。
“六剑奴,给阻止他们!”一直噙着嘲讽微笑冷眼旁观的赵高终于变色。
“是!”
眨眼间,架在伏念两人脖子上的剑消失了两把,化作两道寒光挑向两人手中的长剑。
然而,伏念与颜路的动作比他们想像的要快。
“就是一死,又有何妨!?”
同时微笑着念出这最后一句话,两人手臂一动,间不容发之际闪过两名剑奴的干扰,手中之剑在空中划开一抹惊艳的冷光,直扎进自己胸腹。
噗嗤!
剑入体,血光现。
四声入肉之声重叠,恍如只有一声。
两把冷光盈盈,似秋水一泓的长剑各自贯穿了两人的身体。伏念手中的太阿剑剑尖从颜路胸前穿出,颜路手中之剑的剑尖从伏念胸前露出,如此一来,到底是自杀还是被对方所杀,难分难解。
滴哒,滴哒……
滴滴鲜血从两边的剑尖上滑落,在破碎的地板上点出朵朵娇艳的红梅。
大厅中一片死寂,只有点点鲜血滴落,破碎,飞溅之声缓缓扩散开来。
本来应该是极其微小的声音,但每一下落在众人耳中却恍若九天雷鸣,在平静的心湖中炸开一圈圈波浪,重重叠叠,卷起万丈惊涛,接天大浪,使胸怀中似有一股复杂的情绪在不断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赵高,六剑奴,众多秦兵,所有人都睁大双目,直直愣愣的盯着场中伏念颜路二人如石雕般鲜明的身影,被惊呆了。
像是过了片刻,又像是过了许久,寒芒一闪,伏念与颜路一齐从胸中抽出长剑。
噗嗤!
伤口处顿时喷出一大片红色的血雾,在空中缓缓飘逝。
所有的力气似乎也随着长剑的抽出离去,两人身子一软,倒向地面。但在跌入尘埃之前,他们又硬是撑最后一口余息,手上青筋暴起,将长剑插入地面,摇摇晃晃,身子颤抖着,慢慢拄剑站了起来。
“颜……颜路。”伏念双手紧紧握着剑柄,支撑着自己渐渐冰冷的躯体,转头看向颜路。
“伏……伏念。”颜路也如伏念一般动作,不再以师兄弟相称,而是直呼姓名。
“一路走好。”
两人深吸一口气,鼓起仅剩的力量同声说出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相视一笑,终于松开手,缓缓合上双目,直挺挺的倒向地面,砰砰两声,震起一片飞灰,身躯被埋入尘埃。
他们的胸膛不再起伏,唯有伤口处流出血还是鲜艳的,温热的,但用不了多久,连它们也会被夺去热量,覆上灰尘,凝结成一片死寂的暗红。
“这就这么死了?”赵高定定的看着倒在一起的伏念两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脸声十分难看,寒声道:“废物,都是废物!”
也不知这是在骂不识时务的伏念两人,还是在骂未能及时阻止他们的六剑奴。
本来他是想把儒家的人活着带回去,让李斯亲自发落,为难为难李斯的,但现在,伏念与颜路已经变成了两具尸体。
还好,还有一个大头,李斯曾经的恩师,荀卿。
“你们这群……”
“大人不好了,小圣贤庄后面的突然起火!!”
正当李斯准备好好训斥一下六剑奴等人时,一名秦兵突然从外面跑进来,单膝跪地,神色焦急的汇报情况。
“什么!?起火!?”
赵高神色一变,顾不得其他,几步跨出厅门,来到外面向后张望,只见小圣贤庄后半部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已成一片火海。
“混账!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起火!?这么多人是干什么吃的……不好,藏书阁!!”
赵高勃然发怒,面寒似铁,突然灵光一闪,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山脚…………
李梦然等人乘车下山,准备转移,正好碰见李斯摆开阵型,在山脚下拦截。
李梦然有言在先,自然是率先出手,一道惊世骇俗的浩荡剑气轰入敌阵,震天动地,瞬间将十数名秦兵身躯炸碎,一下子打乱秦军布署。
“一直往前冲,不要停留!”
布帘掀开,一道黑影从马车中射出。
卫庄手执妖剑鲨齿,像是一辆坦克,横冲直撞的破入敌阵,所过之处冷光闪动,血花飞溅,一名名秦兵纷纷倒下,一片惨叫哀嚎。
不过秦军也不是吃素的,下一刻,嗡嗡弓弦弹响声不绝于耳,黑压压一大片箭影黑线铺天盖地,嘶鸣裂空,向李梦然等人所在的车队覆射而至。
其中,大部分箭矢更是直指向站在头辆马车顶上,最为醒目的李梦然。
看来是有人特别吩咐过,想借大军之力一举将这个最棘手的家伙先一步铲除。
不过就这点箭雨,还不被李梦然放在眼里。
只见他右臂在身前一圈,长衣白袖似云波翻卷。
顿时,方圆数丈之内的空气哗哗涌动,急剧流转,被搅成一团巨大的旋涡。
往这个方向射来的箭矢通通箭头偏转,被卷入其中,失去力道。
然大袖一甩,旋涡爆炸,被卷入涡流中的箭矢纷纷调转箭头,化作无数条细细的黑线倒射而回,将一大片秦兵钉死在地。
秦军的对李梦然的攻势连绵不断,似乎不将他杀死打伤绝不罢休。
刚去一波箭雨,马车四面又有十数个人影闪动,腾空遮天,从四面八方一同围攻而来。
是阴阳家的傀儡兵!
“乌合之众。”
李梦然目光一扫,脸上波澜不惊,手臂一举,长剑刺天。
下一秒,一片灿烂剑光在马车顶上炸开,如一条银鳞白龙飞腾而起,盘旋四方,扫荡风云,直射苍穹。
十数名傀儡兵还未来得及落下,便被干净利落,无一遗漏的切碎斩断,在剑光中消解成一片片美丽的光雨飘洒而下。
“小贼休得猖狂,让本座来会会你!”李梦然刚刚收剑,云中君似白虹贯日,衣袂流云,刹那间破空飞射至面前。
他手执天照,一剑扫出。乍一出手,便是压箱底的绝招,昭云未央斩。
但见无数剑芒裂空撕云,层叠激荡,似一片明艳红霞漫天蔽空,挤满视野,浩浩荡荡覆压而来。
“老贼,接我一剑。”
来而不往非礼也,李梦然冷哼一声,随手一剑斩出。
轰!
剑辉夺目,无数道冷芒激射炸散,照耀四方。重重叠叠围向李梦然的红色云霞瞬间刺破,挤爆,炸散,化成一片虚无。
天地之间似乎突然多了一个小太阳,众多看往这个方向的秦兵顿觉白芒灼目,眼晴酸痛,不自觉的流下泪来。
而在这片刺目欲盲的剑光中,某人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口喷鲜血,倒射飞出,轰的一声狠狠砸进地面,拖出一道长痕,本来一片素白的衣大半被泥沙涂黑,破破烂烂,像是乞丐装。
行进的马上顶上,李梦然脚步一抬,正要走下来,进敌阵冲杀,打开道路,突然,一阵爆喝在背后响起:“李梦然!!”
危机感袭来,背部一阵发寒,他也不回头,灵力一扫,便知是星魂凝出气刃,双刀从背后斩来。
“你们有完没完,要来干脆一起上吧。”
李梦然眉头微皱,长剑往背后一扫,便斩开星魂的气刃,逼得他不得不矮身变招,砍向李梦然双腿。
啪!
李梦然脚尖一点,原地往后倒翻,让过气刃的同时,身在空中,头下脚上,剑化流光一道,往下方的星魂头顶一剑点下。
“你上当了。”
此时的星魂正是新招刚尽,旧招难出之际,身体姿势别扭,面对李梦然这急若电闪的一剑,实在难以躲避。
然而身陷如此窘境,他不但不惊不惧,脸上甚至还得着一丝狡诈的微笑,实在反常。
有埋伏?
ps:二合一,稍微少了一点,写两基友多费了点时间,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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