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镜又是一次扑上去,仍是一次被踢出来,正当他自地上爬起来再待加入战团时,衣服被人死死拽住,向后拖了疾去。原来是田殊开了车,黄朗自敞着的车门里探出手来拽住了他的衣裳,他嘴里大叫着:“大哥就听听二哥的吧!我们全搭进去太不合算!力不逮可智取,我们终能找到为兄弟们报仇的办法,你如果有个不测,我们的仇谁来报!不能再做这种无谓的牺牲了,”
水中月此时是能多留一个是一个,他知这梁子结下了,将来必是有数不尽的麻烦,留的活口多了麻烦则更多,还不如斩草除根的省心!见有人欲逃,他自是不能轻意放过,舍了撒木尔就去追赶花间镜,车刚刚起步速度怎的也不算快,他的步伐却是极速,只在片刻就已追到,眼看了切近,举掌向了花间镜的背后便劈去。花间镜也是练家子,哪能坐以待毙挥手中刀向了水中月打来的手臂斜砍了去,见了刀来,水中月胳膊转了个花,拍开“斫天断理刀”另一掌补了前掌的缺又拍向了对方。这一掌力道极大,排山倒海,向了花间镜击来,刀在另一侧被人逼住,这一掌躲是绝无躲处,只得架拳相迎。方才我们交待过,这是在田殊开着的车上,是运动着的,不比静止,瞬息万变。再待水中月补的这一掌到达时,车速已比方才快了许多,若是硬碰硬非将花间镜的胳膊打折不可,现在车子向后退,冲量已是大大减小,正好将花竟间打入了车内。水中月自与此人首次谋面就见了他在众贼人心目中的地位,心中暗下决心能放的别人绝不能放了他!见到他被自己打入车内,且觉察到也没触上多大力,知必没有伤到他,于是再跨上一步准备进车去将他三人打死。但这绝属一厢情愿,脑子是指挥了前追,但身子去没能动,原来腿已被与自己方才打斗的那大汉给抱住了!
撒木尔的脚力本也不慢于水中月,可是残腿终不听使唤,从而没有水中月那样灵便,稍稍晚了这么一步,可就稍稍晚的这一步差点点就要了花间镜的命。他见了花间镜既已进到安全地处,心便也放下了,不顾了自身安危先将对手拖一拖,于是上前死命抱住水中月的腿。水中月通过与他交手知他才是真正的高手,切离自己这么近,可是危险至极,不敢有半点马虎懈怠,追击逃敌的事只得暂先放一放,他回身举拳就击撒木尔的天灵盖。
撒木尔举臂格开,然后抓了水中月的那只手猛地里一按地,身子跳起飞落于离水中月十余步的地方站好,对了水中月笑道:“小伙子真英雄盖世,撒木尔今生能遇到你这样的高手真的是心满意足了!可惜,只可惜我却刚弄断了一条腿,没法与你玩个尽兴!有心与你争个高低,比个上下,唉只得下辈子了!遗憾!遗憾!遗憾!”他连道三个“遗憾”语毕纵身跳入无底深渊。这大大出乎水中月意料之外,本是列好了架式要与他大战一场,可他哪里知,撒木尔岂不也想如此,撒尔平生酷爱武艺,最喜与高手过招,今日是他第一次遇到高手,但却又是在这种特种环境下,打斗之间他便是觉的非常之不幸。一交上手他就知今天必是凶多吉少,本想若是花间镜早走了自己挨了这个身子与这高手好好过过招,既是死在他掌下也是心甘情愿,但大哥却是对自己关心太多,屡屡上来赶乱,虽是没帮了自己却让自己为了护他挨了数次重击,本就有些不支,多处有伤,再斗就更难了,他觉的心灰意冷,感到这次难得的争斗竟是这样的灰头土脸,斗下去焉不败的道理,他不想取辱故而就自行跳下了山涧。
花间镜远远的却是看的真真切切,他在飞驰的车里振臂痛哭,若不是黄朗紧紧抱住了他,他早从车里跳下来了!
看了这么悲惨的一幕,水中月抬起自己的双手看了看,心里一时难以明白自己做的是否太过分。经的这么稍稍消停,他的思绪就开始动了起来,转而大是伤感,觉的花间镜他们虽不是好人,但弟兄们之间的情谊竟是这样深厚,个个都是舍生救友,真的令人向往,尤是那撒木尔,他的豪壮举动真个儿大英雄实好汉!唉!图的一时快活做下了这些,以后可怎么办呢?他内心茫然。
只过的片刻突然想起还有重要的事没做,什么事?就是那救了自己的女孩现在怎么样了呢?回首望去她还坐在地上,心里一惊:她怎么了?快快跑过去,走的且近不禁收住了脚步,在车上时女孩被强人扯乱了头发,只见了身影是个妖娆之极的人物,并没见的面目。方才她下车助阵时,自己处身于万分险恶之中,性命尚且不保,身外之事自是顾的少,只觉晃来晃去,影影绰绰是个形容极好的女孩,她为自己弄箫助阵时出于感激忙里偷闲也向了她这个方向瞥过几眼,那也是一闪而过,只能辨的是个人间少有的好人儿。现在大险早去,又是近在咫尺,这一次当然是看了个清清楚楚,看的他神魂飞天,心里不住的赞叹,为何?因面前这位有着凡人无论如何绞尽脑汁也想像不出来的品质,是个洛神水仙,清丽无端的人物,明艳绝伦,绝非人间凡品,定是仙子涉尘。
水中月也不是什么大英雄,大丈夫,仅是个手脚非常利落的青年,正值青春年少,对美丽自是与凡夫俗子有着一般的理解,见了比之电影画报上的漂亮女星们更鲜靓了不知多少倍的人物时,当然眼睛被吸无法移开。
他双眼望了那女孩怔怔出神,其实那女孩并无大碍,也是一时受撒木尔笛音所震,头晕目眩,身软无力而已。现在笛音早止,那些症状也早消失,只是见了强敌退去,一场生死惊恐,大劫余生,是兴奋?是后怕?着实说不清,而虚脱乏力,一时没有站起。现在见了水中月来至她跟前紧紧盯了自己不移眼睛,羞的她脸色绯红,垂下眼睑。不过她又怕让水中月下不得台,落落大方说:“谢谢你救了我,你看我好好的。”一语惊醒痴梦人,水中月立即发现了自己失态,想来真的形象极是不雅,太过唐突。本意是过来向人家致谢,可那没出息的眼睛竟让自己丢了丑,可从来没有这样啊,说什么?脑子快速转动也没找到合适的词句,嘴里呜呜啊啊什么也没说清,一时进退维谷手足无措。踟蹰片刻转身想走。女孩看透了她的心事,见她要走,芳心突突直跳,黑眸子微微一动,壮了壮胆,鼓鼓勇气叫道:“小哥,莫走,扶我一把,不知伤到了哪儿怎的起不得身?”水中月心头格登了一下,暗想:不好她为我受伤了!甚觉歉意,快快赶回,毕竟不是个男孩,并没有直接扶她,先是俯身急切切问:“小妹妹伤的怎样,要不要让我送你快去医院?”,她见水中月对自己如此关心,心里非常感激本欲说“无事”,但转念一想:既是无事,骗他回来干啥?于是一手抚了晶莹的额头皱皱眉头,嫣然一笑,说:“真也怪了,没人打我,没人碰我,只也不知那大汉用了什么法术,吹的笛子怎的如此令人难受?过了这么长时间怎的还是头晕目眩?”水中月是领略过撒木尔《大漠消魂曲》厉害的,自是信以为真,他忙了以自己的经验说:“那笛乐确实厉害,方才我也被其困,亏的你帮忙,若不然我今日必栽了,也许是你身子稍稍弱了点有关,自那笛声止了我便全然好了,再稍过一会儿看看,应该是没多大的问题,若仍是不行我带了你去医院诊视。”
她装微微有些不适的样子说:“我这里不要紧,比之方才已是强了许多,只仍是觉的身子酥软乏力,也不打紧,怎的能烦扰小哥你再来陪我,你也是挺忙的。”救命恩人被人难事所困,怎的能撒手不管?水中月忙了说:“我是闲散一个,哪寻的忙事去做,有事你便吩咐,不要说不出口!”
这时凶险早去,车上的乘客纷纷走下,他们来在水中月跟前想恭维几句,水中月对他们反复无常,墙头芦苇的恶劣表演极是反感,猛地里回头向了他们嗔目怒吼:“滚,都给我滚,趁了我现在的心情好都给我滚的远一点,莫等会儿让我想起了在车上时谁对我不利过!”这些乘客个个心虚,都觉的在车上时曾惹过他,他们早将水中月杀人的手段牢牢铭记于心,一听的此言他们人人吓的面如土灰,也不知是谁带的头,他们喊了声:“快跑啊!”朝着背了水中月这个方向,也即是他们来的那条山道跑开了去。这也正好,以便于他们再复习遍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他们是连滚带爬样子甚是狼狈滑稽。
女孩见了扑吃一笑,说:“让这些只顾着自己的小人吃点苦头也不错!只是有些小孩跟着倒了霉。”水中月听了脸上微微发红,若不是形势所迫自己也不一定要路见不平,拔刀而起,就这个女孩来说,她当时屡处于危险之中自己心里根本就未曾想过出手相助。
水中月听的女孩挖苦那些只顾的自己的小人,心里好不踏实,总觉她似在指桑骂槐影射自己,于是就暗下决心:唉!谁叫自己欠人家的,加倍偿还,亡羊补牢就是了!他向四下里看了一番,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一个女孩子家必定心里害怕,若是对我水中月信的过的话,我可送你回家。”女孩听了他这话自是欣喜,嘴上继续吓他,“那可烦劳了小哥,这条山路僻静,常常里出事,我一人还真的有些害怕。”
女孩装便装到底,还真个等了水中月扶了她,她才肯起身,水中月倒是当了真,扶起她软绵绵的身子很是害怕,说:“看样子你确实伤的厉害,路还能走吗?还须找辆车吧。”女孩可不希望那样,看样子装的有些过分了,忙拧拧身子说:“没事,你看我好好的,也可能是刚才还有点余怕,现在一阵好过一阵,再说了这条路凶险万分,猿猴愁渡,谁的车愿到这里来。”“这不也是公路吗?”“修这条路据说仅是政级工程,这么窄,这么弯,又没有护拦,单人走在上面都已是心惊胆颤了,还怎的走车,有车我也不敢坐了,想想方才怕死了!”她说的话有真有假,真假掺杂,反正目的就一个:须得水中月多陪她一会儿便是一会儿。还有了在车上时满车乘客的电话都让大猩猩强涛给收缴了,女孩的亦然,若是如此,水中月在车下与花间镜恶战时不早有人拨打电话了吗,没了电话想叫车也没法叫了。
女孩是镇湖人对这里地理极熟,她告诉水中月自这里直向前走不过七八里路的路程便是镇湖,如果再折回去走大国道还要多走五十多里路,方才那些乘客也必知此,只是让水中月正好堵在了这边,吓的他们尽折回去了。
两人相互心仪,话自然要多,并肩而行,边走边说。经过交谈水中月这才得知女孩的名字叫满庭溪,小自己三岁,一十九,家在镇湖,现在南京大学音乐系读一年级。当人家再问到自己的情况时,他直觉暗淡了许多,真的有些说不出口,满庭溪倒是对他丰富的经历极感兴趣,询问了不少,看的出她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很多事听到她耳朵里都是那样新鲜。
满庭溪路上连连致谢水中月的救命之恩,别的倒还算不得什么,这种说词水中月却是着实承受不起,一阵阵使他觉的无地自容,直觉脸上发烫,觉的真如骂自己差不多。不是吗,一路上女孩受苦披难,当时只顾的保自己的命了,哪时哪刻对她泛起过半丝半毫的怜悯之情?何时想过救他于危难之中?既便是最后刚来至这十字坡自己绝处优势时也没想过为她抱打不平,自己思想上从来就没有为她着想过,何等自私自利!既是到了最后夺下强匪的屠刀也是为了出自己胸口的一腔恶气,绝与她不相干。倒是车下强贼林立,她不顾自身安危走下车来替自己挡箭排难,若是没有她出手相助,指点迷津,怕是自己早作了那秫秸秆、癞蛤蟆的刀下鬼了,她一口一个谢字怎得能承受的来,想来言谢的倒应该是自己。
水中月臊的脸上一阵红过一阵,倒也老实,把心中所想未加隐讳合盘托出,说道:“说出来惭愧,小妹妹,我真的没想到什么时候救过你,我这个人可能是太自私了,危险时刻只顾着自己了。从来也没与人交过手,当时我没想到自己能将他们打败,心里也是害怕的很,真的不知他们竟是如此不堪一击。”满庭溪并未失意,脸现红晕喃喃道:“说你救我了,就是救我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是你救的我,你的恩德我永记心间了。”
她说的是真心话,在国道上飞驰时,先是那可恶的光头当了那么多人的面吻了自己的前额,令她羞愧恶心的要死。紧跟着“大猩猩”给她以更大的侮辱,特别是他说的那话,听了都快把脑袋吓炸了,她知这些凶神恶煞的人物是说到做到的,后果真的不敢想。当时就想寻了机会快从车上跳下去,死也比受凌辱的好。可恰在那时水中月出现了,在她看来水中月简直就是天神,就是超人,英武异常,出手就将可恶的“大猩猩”击下车去,再出手又将红记击下车去。虽是仅此就让他们赔上性命确有些可惜,但自己确实脱的了险境,又获得了生的一线希望。
紧跟着汽车又在山壁上横冲直撞,自己这天是最为倒霉的了,又作为人质落入了光头的掌控之中,那时她不惧的自己被光头用尖刀杀死,更不惧的汽车掉下山涧被摔死,若不是有水中月在场她就真的想死了,水中月还给她留了一线希望,没有奢求他能救下自己的性命,能让自己脱的这受折磨的魔窟已是心满意足了,却没有想到他做的是那样完美,举手之间就将自己毫发无损的救了下来,当然是对他感激不尽了。
水中月对她来说已有再塑生命之功,故而见了他身处险境自是分外担心,见了他被撒木尔笛音迷惑自是不顾的安危,义不容辞走下车来为他助上绵薄之力。
既是一再强调她的生命是被自己所救,再行过多推辞客套则显的过虚,太让人厌了,由而也便认了吧。
两人年岁相近,说话也合的来,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了共同话题,有说有笑。满庭溪又觉的今天是最为幸福的一天,显的格外兴奋,七八里的路程也不觉的乏累,一路蹦蹦跳跳,一会儿踢石子,一会儿折树枝。长话愿说恨路短,不知不觉,三转两转,已转出深山,好大好秀美的一座镇湖城就在眼前。水中月问:“医院在哪里,我先陪你去看看医生。”满庭溪略显小惊,问:“你身上不舒服?”水中月笑笑说:“我为的是你,你不是说头痛恶心,心绞难受吗?”满庭溪鬼黠一笑,努努小嘴,说:“好了,早好了,你难道看不出?”她活泼的像只小兔子。
水中月早看出了她根本没事,笑笑说:“既是早好了,出得这山也没什么危险,路已有多条,我们也该分手了。”满庭溪听的他这话极是失望,飞一般快挡在他身前,急急问:“你有急事?,欲去哪里?”“也没太急的事,正值回家。”“你,你就不能先迟迟。”水中月疑惑,问:“还有用到我的地方?”满庭溪银牙咬住香唇,脑子在飞快的旋转,稍顿了顿,道:“若是你没有太急的事在身先送我回家吧,我真的有些怕。”态度极是恳切。水中月奇怪,问:“光天化日,你怕什么?”“你武功高强自然是无所畏忌,我是个女孩子家可做不来,不知你注意没有?”“什么事?”“去接应光头的那几个贼就是从镇湖去的,那三个漏网的又朝这个方向来了,你那么厉害他们寻你也讨不到好果子,也必不会傻到再去找上你门寻死的地步,可你杀了他们的兄弟,我帮了你的忙,你也听了他们必不会善罢甘休,寻你他们不敢,就只有先拿我开刀了解气了!”水中月沉思片刻想来也是,于是便答应送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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