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哑吧开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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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哑吧开口

  二────恒

  恒,永恒

  现在我们知道了:天长地不久。

  只有天是永恒的,但天是空的、那就只有空是永恒的。

  别想得那么可怕,也别那么想不开,当人们正视现实的时候,永恒的东西就多了起来;那么便有了对于困境挣扎抗争的勇气。

  从岩洞高高的顶处,shè下一线天光。

  象一柄长剑。

  这一柄光剑,是他们用笑声和咯血换来的。

  值得,岩洞从此有了天rì。七七四十九,今天是被囚的第四十九天。一切都在不被敌人觉察中准备好了。两柄甲斧,三付裂山鞭,一柄石礁。

  嘎哑,他叫扬杨子都。原是老爷子欧龙无状的前庭一级护卫。出事的那一晚,他正常当值。因为天气太热,他只着一件背甲,前胸后背各安一块护心铁镜的背甲。

  这个带进岩洞里来的仅有的铁器。磨利两个刃面,扎上木把,便是两把锋利的兵器。

  扬杨子都原来就是斧子手。

  黥布子英撕了他的一衣锦衣,打出三付的裂山鞭。他每天都教战鹰,战鹞使裂山鞭的招式。

  战鹰、战鹞仅同姓,不是兄弟;他们原是老爷子欧龙无状的一对下等马夫。算末等武士。

  缓悠悠自己打磨了一把锋利的石碓。

  缓悠悠大名:楚河卒,原是欧龙院正厨屠宰师。

  六人中,他年纪最长,经历的世事最多,就连“六人长”欧冶子想要决定一件什么事,每每总要征求一下楚河卒的意见。

  原来欧冶子绝没有打算要在今天起事。因为不了解的情况太多了。

  事情的起因,在于昨晚的两件事:照例,每天傍晚,当这一柄天光的剑从金黄而转橙黄,转而淡黄的时刻,他们就会听到高高的岩洞有打开小铁窗门大铁锁的声响,一名一身铁玄sè土布衣裤的哑吧厨子便会提一个食盒,给他们送来六个人一rì两餐的食品。

  照例,哑巴不进囚洞,只把食盒伸进打开的小铁窗,由俘囚自已接去;送下到长满绿苔的洞底厅。他们收下次rì的干粮,吃完汤水果蔬,再由一人把食盒木碗送到洞口递给哑巴。

  照例,每隔七天,哑巴便会送来一顿的美食,每人可以摊到半头鸡,一巴掌的大块肉,一尾鱼,有时或有几个肉包子。

  他们把这一顿“七rì一大晏”。

  昨rì“大晏”。

  欧冶子和楚河卒上去接食盒。

  平常只有三个食盒,今晚五个。

  欧冶子端起三盒,楚河卒端起两盒,正当二人返身要走下岩阶的时候,突然身后响起低沉沉的一语:

  “上面有话交待……”

  啊!?哑巴开口?

  二人一惊回过头来。

  铁栅栏门外的铁窗边分明只坐着哑巴一人。

  “明rì上午要再带走一人,享福去。”

  四十九天没有开过一次口,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听觉反应的哑巴开口了!

  “干嘛这么看着我?不信吗?”

  这简直不谛晴天惊雷,欧冶子、楚河卒呆在那儿,象个铁铸的人。“周易,下经,第一卦,咸,是你们自己卜的卦象,也不信?猛豹子威享福去啦,明天第二个,你们的灾劫已缓缓解去。”

  哑巴……不,他不是哑巴,我们犯了一个不可挽回的错误,以为他没有听觉,在不知觉中,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就连我们卜卦的事他都知道了。那么秘密起事也被他偷听去了吗?

  欧冶子的心思在飞快地旋转着。

  “呵呵”!原来阿叔你不哑不聋噢。”

  楚河卒已经回过神来,他若无其事地向哑巴打着哈哈:“真是失礼啦,你每天给我们送饭,也没向你道个谢,嘿、嘿、嘿、嘿。

  “礼多必诈,这样更好。”

  “噢,是是。”

  楚河卒见欧冶子径直快步向下走去,应付了两句,连忙跟了下来。除了黥布子英在泉山窟边洗手,扬杨子都、战鹰、战鹞似乎都看见了这一变异,他们匆匆迎了过来。

  欧冶子黑着脸,没说任何话。

  一顿入囚以来,最沉静的晚餐开始了。

  烧鹅、炸鱼、大块肉、风卷残云,连骨头都不剩,剩下的是两食盒四十几个肉包子。

  楚河卒拿起一个肉包子,咬下了第一口,嚼得很慢……突然,他的脸sè暗了下来!

  大家都发现了楚河卒脸sè的变化,不约而同地,向岩洞口瞧去一眼。

  哑巴象往常一样,坐在大铁栅栏门外,一脸毫无表情的木然。

  大家的目光疾速地回视楚河卒。

  他缓缓地从口中吐出一个东西在掌中:

  一片指甲。

  人的指甲。

  泛着淡淡紫sè的男人的指甲。

  还用说吗?是猛豹子威的指甲!

  楚河卒的脸sè立转铁青。

  “我……吃了子威的肉……

  他只轻轻地呐了一句,立即就要呕了出来。

  欧冶子的两束目光象两把剑,指向楚河卒的脸。

  “你不能吐出来!”

  随着这一轻叱,并指如戟,立即指向他的“人迎”“天突”三大要穴。

  楚河卒满头满脸的冷汗已经挂了下来。

  但他立即闭目敛气,任欧冶子打了他的三处穴位,没敢发出任何声息。

  欧冶子向大家使了个眼sè,把食盒里的包子,全都倒在草地上,双手端起五个空食盒,稳步向洞口走去。

  没有理由不把起事的时间定在明天了。

  不能再让他们把人一个个地叫出去,剁成肉碎,做成肉包子来喂其它人了。

  然而,原来的计划已很难行得通了。

  如果明天要带走又一个人,就不可能只是来一个送饭的哑巴。

  那……

  这一晚,他们一直议到高高的岩洞顶,shè下一柄淡白sè的天光长剑。

  午后。

  正是天光长剑转橙黄sè的时分,开启铁栅门大铁锁的声音响起来了。

  开门的是哑巴,开的是大铁栅门,而不是小铁窗,哑巴的身后只多了一个人──紫衣。

  坐在苔衣地上,斜靠着一柱rǔ钟石上的欧冶子稳在胸前的左手伸了两个手指。

  这是议好的,第二套方案。

  紫衣比黄衣还要纤弱些,功力则远不如黄衣,要不那一夜欧冶子的六重剑伤的就不会是她。

  这当然只是欧冶子的估测。

  对吗?

  紫衣款款而下,哑巴大约相距五步光景随着紫衣身后也下来了。

  浓浓的女儿香,立即在岩厅中游散开来。

  没有人抬头,没有人飘目去看紫衣的花容月貌,他们在闭息等待着那一声的号令。

  “欧冶子,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当‘五人长’了,因为我要再带走一个。”

  真没有料到紫衣的女儿声竟此的动听。

  如歌。如吟;

  能令花颤雁落。

  “我要带走的是黥布子英……咦?!他在那儿?怎么这儿只余下五个人……”

  “我在这儿呢!”

  黥布子英的声音从洞口上方传来。

  哑巴和紫衣回头看时,只见他眶啷啷地一把拉过大铁栅门,人在门内,却伸手到栅门外面,咔嚓一声从外面反锁了大铁锁。

  “你、你、你敢……”

  哑巴看出蹊跷,惊叫着。但没等他话音落地,只听得风声呼呼,已跃在空的战鹰、战鹞的两根裂山鞭,已朝着他的脑门迎头劈下。

  这挟着仇恨的鞭势太过威猛霸道,哑巴只向紫衣带去一眼,无惶顾及,抽身后仰,腾出丈余,躲过鞭势。

  岂料,他刚刚腾身在空,身在洞口的黥布子英早已抖开鞭花,凌空直冲而下,以更猛三倍的鞭力,朝他拦腰劈下!

  哑巴逃不过,躲不过,只好趁屈体翻身之时,从靴帮抽出两柄短刀,迎着已将近身的鞭捎挥去。

  如果黥布子英用的是原来鲸丝编的裂山鞭,鞭捎带有十六根柔钢细丝,而且一旦鞭出,功力几乎全部都凝在鞭捎,那么任你什么冰寒神剑还有削铁宝刀,都很难抗御鞭力的攻势;

  怎奈,现在用的仅是锦衣丝编的代用品。否则,这一下哑巴绝难从鞭下捡回命去。

  即任如斯,且短刀也已拿捏住了分寸,架折去了大半鞭力,免去长鞭绕腰,而活活把他绞为两段;但鞭梢仍是穿过刀刃,狠狠地击在哑巴的腕骨之上。

  “哎啊!”

  哑巴耐不住裂肤折骨的疼痛,失去凌空自控的势头,横着身子往下堕落。

  下面等着他的正是一根从地下伸上来的尖尖石笋……

  欧冶子低估紫衣了。

  其实那一夜的战况,并非他想象的那样。

  他shè出的五重剑锋,被“苑主”高丽丽打回两锋,斩断三锋;根本就没有伤及什么人。

  黄衣的衣边曾携带出四付称为“女儿红”的血囊;“女儿红”象血,其实根本就不是血,而是一种夺人心魄的浆液。

  高丽丽看中要囚俘欧冶子的时候,黄衣的“女儿红”只余下最后一囊了。

  这时紫衣却明显地看出来了;这个男子的气质不同凡响,他曾经炼过烈火,淬过寒冰,如果象其它人那样,只喷以一囊“女儿红”绝对无法夺他的心魄,而制服他;主子即然下了令,那就是志在心得。她抽出短剑,抽开了自己臀上血管,──那“啊”“啊!”的两声惨呼,是黄衣见状而叫出声来的。

  紫衣却从容地从自己的臂血管中猛吸了一口女儿血,在黄衣喷出“女儿红”的时候,她喷出了自己的“女儿血”。

  若是常人,吸进“女儿红”掺进了女儿血的血雾,将沉醉十天半月也未见醒来,然而他……

  哼,这个欧冶子!

  欧冶子一直没有动手。他认为无须他动手,就连楚河卒也无须动手,当战鹰,战鹞向哑巴发起攻势的时候,仅有扬杨子都挥起一对甲斧栏在紫衣与哑巴的中间。

  那意思很明显,我们根本就不想伤你,一个弱女子,只要你就范。让我们走,留你活命。

  事实马上证明了欧冶子这种部署的错误:

  紫衣根本就没等子都站稳脚跟,腰间的短剑已经出鞘了。

  扬杨子都见势不对,甲斧拉开对花,剪向紫衣的颈头,其速快于电闪。

  而楚河卒只见紫衣出剑的势头,就没敢轻慢这个敌手了,一提劲力,贯注于石礁之尖,朝着紫衣的命门,电击而出!

  然而,这时在欧冶子的面前,却只见一道紫电腾空而起,随着当!当!当三声脆响,受到前后夹击的紫衣已逝去身影;而扬杨子都的一对甲斧已被当心削断,只余下一对半月,而楚河卒磨了数十rì的石礁,剑削之下已裂得粉碎。

  三人来不及对她再次发起攻击,却见她人已立在哑巴将要跌下来的石笋之下,含剑在口,双掌向上一托一送,把身在垂危的哑巴送到岩洞的门口。

  事发至此,不过两瞬之间。哑巴已全明白了:欧冶子布置的反锁门,是为了要制服他,而取得他身上全通道的锁钥,以后反禁他二人于此,而从容逃脱:

  紫衣把他送回洞口,当然是叫他赶快出洞,去搬请救兵。

  他身一落地,立即取钥去开大铁锁。

  然而,急切之下,开锁的动作,只略为锒铛之间,已觉身后风到、未及弃钥返身,又觉腰间一麻,一股凉气直透脚底,双腿一软,倒了下去。是追上来的子都点了他的穴道。

  紫衣刚将哑巴托上洞口,就见一道黑影从她头顶飞掠而过,暗叫一声“不好!”想腾身追上,却见三道鞭影如软蛇般向她的脸、腰、足三路缠来。

  她立即取下口中含剑,向身侧一挥;

  战鹰想缠他肩胫的裂山鞭立断;

  紫衣顺手下挥,已经缠住她腰上的战鹞裂山鞭又断;她再想挥剑斩第三道缠脚之鞭时,已来不及了;

  黥布子英发力提鞭向上一扬,紫衣的下盘已被提空,一个人头下脚上地向上飞去……

  欧冶子见扬杨子都已取了哑巴的锁钥,开了大铁栅门,大事已谐,连忙叫了一声:“走!”

  楚河卒率先弹身而上,掠到洞口;

  战鹰、战鹞紧跟其后,掠上洞口;

  这时黥布子英只向洞口瞟去——眼稍一分神,鞭势一缓之间,紫衣已弓身飞剑,斩断了缠脚长鞭,就在她要滚身落地之前,飞手一扬,那一柄短剑呼风啸电地向着黥布子英打来……

  欧冶子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大叫一声:

  “快走!”──这一声是朝着黔布子英喊的。

  随即抽身而起,伸双指一嵌,把紫衣掷出的短剑嵌在指中,随即敛身急堕……

  黥布子英明白了欧冶子的意思,此时不走反作拖累,立即扬身飘向洞,追着前几人出洞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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